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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密室

作者:未知
首先上场的是县丞阚大人。你說县令?那不能够,无论怎么讲,县令都是一把手不是,一把手就要有一把手的架势。一上来就出场,那就掉了身份了。 二把手起個头,然后再引一把手出来,這是過场,也是规矩。但饶是如此,阚大人也是红光满面,激动莫名。 自古二把手就像新媳妇儿,除了那种特强势的,多半都是受气的,何曾如今日這般风光? 庞大人也兴奋,胖脸上油光光的,两只小眼儿都快眯缝的看不见了。如斯之际,面对着数千上万人的场面,直如状元郎骑马夸街了。 所谓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不過如此,最多就是当下不需骑马,下面招的也不是红袖而已。 “各位武清父老乡莘,今日本官奉皇恩之喻、诸阁堂之命,托本县诸耆老之請,承本县诸士绅之邀,于此致开幕之词,以证此盛大之景,幸何如之。此前俱知,非仁所言,北地灾厄,民望待哺,痛哉哀悼……” 庞大人的开幕词讲的豪情逸飞、百转千回,其中骈四俪六的自是应有之义。至于是否大伙儿听的懂,就不在庞大人的考虑之中了。 只不過众人许也是见惯了的,无人去纠结于此。只消過不半会儿齐声喝一声采便是。這让苏默暗暗好笑,颇有种回到后世,看角儿登台唱作的感觉。 如此巴拉巴拉一番,好歹总算是完結了开幕致辞的程序,进入今日正式竞拍环节,下面各家家主管事,便都瞪起了眼睛。 仍是阚松上前主持,周春则带着六房主事在一侧排开坐了,每人身后都跟着几個文书,以作唱票登錄之事。 台子正中间的位置让开来,竖起好大一块屏风,那红绸子遮了。待得诸人重新坐定,阚松抬手示意衙役上前,将那绸子缓缓扯开。台下登时一阵寂寂,但随即便是一声接一声的吸气声儿。 苏默亲自操刀描绘的凤水物流交易中心效果图,便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 便如当日张越第一次见到這般精致的图面一样,這种采用现代美学理念的立体景观,顿时引爆了全场眼球。后面具体利益不利益的先不說,单就此一图,已然无形中,让這凤水物流在众人心中凭空上涨了好几個等级。 這张图比当日张越所见放大了十几倍,上面各個铺面、功能设施都标注了编号,如甲一、丙二、丁三之类的。 阚松手持着一根系着红绸的长棒,随手指点某处,便有文书上前大声将此间功能、大小、可经营范围、竞标低价等等一一报出。反复及至三遍,然后开始竞价。 苏默抱着双臂站在下面看着,嘴角便噙着微笑,脸上却是一副古怪之色。 一县县丞,放在后世那叫啥?那就是副县长啊。堂堂副县长跑去拍卖会当拍卖师,還满面兴奋洋洋得意的,苏默怎么想怎么都有种想发笑的冲动。 旁边韩妞儿却不知爱郎此刻心中所思,她感兴趣的反倒是诸如县丞大人拿着喊话的喇叭、手中是不是敲着桌子的木槌等等。 苏默便在旁一一科普起来,瞅着傻妞儿眼中的崇拜,时不时的惊讶张开的小嘴儿,便由是开心起来。 快乐有时便是如此简单。不在于說什么话,也不在于做什么事儿,只要身边跟的那個人对头就行了。 今日這個场合,苏默受了赵夫子的提点,自然不会上去露面争什么风头,他只需躲在幕后获取利益就可。 是以,跟傻丫头两個藏在一隅自得其乐。便在两人时而低语几句,时而调笑几声中,台上大广告牌上的建筑,便随着時間推移渐渐变成了一堆堆银钱。 而随着一块块地的成功拍出,下面争夺的热度也愈发热了起来。时不时的便会听到几声冷哼,三五句呵斥对骂之音。然后那竞标的尺码也随之提高。 再到后面,胜出的人便会满面得意,向着四下裡瞧看热闹纷纷恭喜的人群抱拳作揖一番,引得场面更喧嚣了三分。 而台上县衙诸巨头也都是两眼放光,個個眼仁裡好似都晕成了内方外圆的模样。只這半天功夫,便收入白银十余万两。按照那牌子上所示,若是全部拍出,最后所得,估计能近四十万银左右。 且不說這裡面大伙儿能落下多少分润,便单单由此报上去的收益,那可就是妥妥的政绩。有了這份政绩,年底京察之时,說不得再上一個台阶,至少也能落個能吏的评价,为以后的前程凭空趟出條坚实的大路。 台上的官员们为了眼看得见的升官发财激动着;台下众富绅商户为了又增一项眼见可得的获利兴奋着;便是普通百姓们,也为着看了如此一番从未得见過的热闹开心着。 于是,整個场面热闹的如過新岁。 台下大户们所处的区域一角,田家父子也笑容满面的坐着,只是眼底微不可查的不时划過几抹阴翳。 “這般下去,恐愈发难弄了,怕是要坏了事儿。” “且不急,待回去說与那边知道,看怎么說。” “也只好如此了。我只见不得那小畜生得意,别個不论,那小畜生辱我田家,杀我管事之仇,必要有個說词。” “何必如此,父亲当只咱们恨嗎?嘿,什么时候见那边轻饶過人来着?且走着看。” “倒也是。不過這次有些奇怪,为父总觉得好像有些事儿要发生,那边也是瞒着,终是信不過我父子。” “父亲慎言!咱们只做好手中的事儿,不知道的事儿就不知道最好。” “唉,也罢。” 两父子的低语至此渐息,时不时的在某些不尴不尬的时候,举下牌子刷刷存在感,却始终不曾真個出手。 田家与苏默相争,最后落個灰头土脸的事儿瞒不住人。所以作为向来在武清有些头面的田家,至今尚无所获,倒也不显得多突兀,反倒是觉得是应有之义。 整個竞标大会直直到了日影西斜方才结束,六房主事暨各文书吏员忙着回去,要整理所有契约文稿,核算收支,记录存档等等手尾。 县令庞士言与阚松、周春则按照事先苏默所定,邀着各大主家往县衙小坐。一来是一些手尾尚需完善,二来也是借此互动交流的一個机会。待到再晚一些,還有同去四海楼的庆功宴。 衙门小坐苏默不去,但晚上的庆功宴却是必须要出场的。這种场合傻妞儿就不适合参与了,恋恋不舍的跟苏默道了别而去。只是临走之际,特意巴巴的跟多多一通告别,让苏默差点又要抓狂。 相比于“酒要少吃些,早些回去歇息”的叮嘱,那什么心肝儿、小可怜的,什么怕是照顾不到,别屈了自個儿肚子,明日专门给做些好吃的之类的,苏默觉得,做人真的好难這句话竟是如此的精辟。 田家父子推辞了晚上的酒宴,包括庞士言在内,沒人多做挽留。跟红顶白固然是世间常态,却也沒必要非去刻意得罪人,看人难堪。晚上的庆功宴,显然苏默必然为主角,田家不去也就是必然了。 一路车声粼粼,坐在车中的田立德面色铁青,从帘子缝裡往外看的双眼中,全是怨毒狠戾之气,一边咬牙道:“這些贼厮,真当我田家完了,一個两個的,倒似躲瘟疫一般,便明面上的脸面儿都不留了。哼,且候着。” 田钰面色平静,毫不见半分恼色,待到老爹骂完,這才微微一笑,劝道:“父亲何苦气着自己?有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田家所谋之远,岂是這般俗人所知。待到有那一日,皆是蝼蚁,伸根手指便可碾成齑粉,于此时气怒却是得不偿失。” 田立德呼呼喘息,须臾稍平,這才嘿然一笑,点头道:“是此言。”眼神中冷厉却是愈加了三分。 田钰笑笑不语,敲了敲车壁,示意马车再快了几分。 不多时,车马驶进了田府大门。田钰跳下车来,先扶出田立德,回身将下人打发了,這才轻声道:“爹爹想必也乏了,自去歇息一会儿。休多想,儿去见见那边,听听怎么說。” 田立德点点头,欣慰的拍拍他手臂,转身去了。 田钰站在原地目送着老爹身影去远,這才转身往另一边走去。那边是田家的一处祠堂,平日裡只有一個老仆负责洒扫庭除。 见了田钰走来,上前见礼,将田钰让了进去。待到关上门,這才曼声道:“公子有何事吩咐?” 田钰拱手道:“是,有些事儿不明,需入内静思。” 老仆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默声不语的转身入内。先在一溜儿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待的田钰拜了三拜后,自往后面转去,伸手拨弄了几下,旁边一面墙便无声的滑开,露出一個门户。 田钰拱了拱手,低头走入,那门户便又无声的关上。从头至尾,两人除了在门外交流了几句,再无一句說词。 老仆看着门户关好,转身走出祠堂,将门关上,自己往台阶上蹲了,摸出一杆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袅袅烟雾中,那张老脸皱褶堆叠,全然一副老实畏缩的下人模样。 门后是一溜儿台阶,待到门关上,先是一黑,随即墙壁上忽然一亮,却是田钰晃燃了火折子点亮了一個烛台。 往旁边掏摸下,却是一小截蜡烛,就着烛台点亮,迈步往裡走去。曲曲折折一番,直走過数個岔路,這才认定其中一條进去。 待到尽头,却是一处拱门。四下裡全是光滑的青石铺就,拱门上垂着黄布帘栊。帘栊后一扇红漆大门,田钰轻吸口气,伸手就上敲了几下,停了停,然后又是几下,如是三番,那门轻震一声,缓缓打了开来。 田钰面上不复先前平静,抬头间全是恭敬之色。微微弯着腰走入,转過一個照壁,却在一间屋子外停住,恭声道:“弟子田钰求见。” 半响,裡面传来一声低喝:“进来吧。” 田钰恭声应了声是,上前推门而入,随即回身关好门,才往前疾走几步,在一個蒲团上跪了下来。自始至终只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這间屋子看上去犹如一個小佛堂,四下裡都挂着幔帘。有不知名的淡青色烟气飘渺,却不见什么供奉的雕像之类的。 那個声音却在屋内响起:“說吧,什么事儿。” 田钰趴在蒲团上,恭声道:“是,這些日子弟子又使人往南边去寻了,說是找了几個附和要求的,不日必将送至,供奉尊者。” 那尊者哼了一声,停了一会儿,才道:“前回那個還未解决了?” 田钰道:“是,如今越发势大了,今日凤水开了幕,武清周边亦有不少人過来。以目前田家之力,很难施为。” 屋内半响无声,许久,那声音才怒哼一声,冷然道:“主上给了你田家多少支持,這许多年了還迟迟不能掌控全县,你田家,无能!” 田钰低着头趴着,只应道:“是。” 停顿了下,又道:“原本是按着主上意思,是要不露风色的掌控。武清县令庞士言胆小怯弱,县丞阚松、主播周春都各有心思,只要田家持续施压,再从中挑动,必将让县衙威望全失。到时候再寻机出头,将所有富户归拢,便是张家也只能屈从,则主上制定意图可期。只是如今忽然冒出個苏默,全无半分征兆,又手段百出,這才使之前谋划尽数成空。此中缘由,還請尊者明察。” 那尊者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如你所言,這苏默竟真有這等本事?” 田钰道:“是,此人不過十五,但出手却毫无痕迹可寻。天马行空一般,偏又多奇思妙想。”說着,又把今天凤水开幕的事儿细细讲了。最后道:“弟子惶恐,只是觉得此人若不早谋,或将成主上大害。是以,特来請示尊者。” 那声音又是好久不语,這次足足等了一刻钟,那声音才又响起:“你去吧。這事儿本座知晓了,别有区处。” 田钰低着的头眉头不可查的轻轻一蹙,随即平复,声音波澜不惊的应了,随即起身出去。 一路原路返回,待到迈出祠堂大门,跟蹲在一旁的老仆点点头,這才扬长而去。 直到走出老远,看不到祠堂那边了,這才将脚步放缓,面上现出思索之色。 他今日所言虽然平淡,但实则已是极重的示警了。按着之前的作为,定然便是雷霆霹雳的手段。若如此,便十個苏默也成了灰。 然而,那尊者沉默半天,竟然来了句“别有区处”,這就透着诡异了。 是這個苏默有問題,還是另有玄妙?田钰皱着眉头慢慢往自己房中走去,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盘绕。 “总觉得有什么事瞒着咱们。”老爹田立德的牢骚不期然的浮上心头,田钰脚下一顿,抬头望向远方,却见天边殷红如血,直似染了半边天去,不由的激灵灵打個冷颤。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襟,长长吐出口气,直往后院自己房中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先前他跪伏的那间屋子中,那尊者的声音再次响起,這次却是全无半分平静,充满着咆哮暴躁之意: “一個小小的蝼蚁,灭杀了就是,何来的什么忍忍忍?难道你沒听到,几乎所有的事儿都坏在那小杂种手裡,此人不死,一旦坏了大事儿,你家主子怪罪不怪罪洒家不知,但咱们掌尊的怒火,可不知你承受的起嗎?” 听這口气,這小小佛堂之中,竟原来不止一人。 果然,便在他這一通咆哮之后,一個阴冷的声音重重哼了一声:“住口!你最好搞搞清楚,咱们双方的主次問題。若非我家主上,就凭你师徒那点手段,可能成了事儿?别忘了,前面继晓贼秃覆辙不远!” 那尊者一窒,但是粗重的喘息声却显示,其人显示极不平静,只是在尽力压抑而已。 那阴冷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待得尊者的喘息稍平,這才又略略温和的道:“你当知晓,你我所谋,乃是一而二、二而一之事。若我主事成,许下你们的自然水到渠成;可若是事败,单凭你们之力,便不說定然难成,也是事倍功半吧?那個苏默生死事小,可是却不能现在死。此人横空出世,根底不知不說,单是如今正处于风头浪尖之上,一旦有事,必然引来注目。我等近日已大致确定了目标,相比之下,若能将此目标达成,效果远盛于掌控小小一個武清县。老夫答应你,只要我們這边完成這個目标,那個苏默随你如何处置就是。但在這之前,绝不可妄动!” 那尊者不语,阴冷声音等了一会儿,又道:“最后奉劝一句,你们這几年因为炉鼎之事,已经有些引人注目了。以后最好收敛点,便是一定要做,也最好别再通過田家,否则,早晚坏事!” 那尊者闻听此言顿时大怒,喝道:“那是咱们修身之道,便你家主上当时也是应了的,凭什么你来多管。” 阴冷声音轻轻哼了一声,淡淡的道:“你耳朵聋了不成,老夫只是建议,何曾管過?只不過武清乃是我家主上的经营,却不能因你之故有失。這话就到這儿,何去何从,你自拿捏。”言罢,声音渐渐淡去,终不可闻。 那尊者鼻息咻咻,半响落下重重一哼,再沒了声息。小佛堂内重归寂寂,黄曼微拂,轻烟缭绕,俨然从未有人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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