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玄鹤巷前
严鸿這一番去,是私下寻眷属聚会,自然摆不得那前呼后拥的钦差仪仗。然而他這几年也算是出生入死了好几遭,身边依旧带着严峰、严复、严靖、严過和梁如飞五名家中护卫,以及周俦、韩茂、梁申智、陈有明和唐海涛五名锦衣卫高手。真要是遇上什么缓急,這十個人的武力至少可以抵得上百十名寻常兵丁。這扬州城又不是塞外边关,也不是抗倭第一线,多半是不至于出现如此强敌的。
一行十一骑,在這扬州城中小步快走。严鸿去年在這扬州裡盘桓多时,倒是熟门熟路,玄鹤巷也知道在哪儿。不多时,队伍到了巷口,忽听得一声喝令:“什么人,夜裡闯這玄鹤巷,要干什么?”跟着巷口子闪出四五人,看服色是知府衙门的差役,手中拿着刀棍,一個人還拎着灯笼,往严鸿等人脸上照。
严鸿道声:“說与他们听。”严峰当即上前,高声道:“這位是钦差副使严鸿严小相公。来此地寻访他未過门的姨太太。你们是甚么人。敢来当道?”
严鸿去年虽然未曾正式拿莫清儿過门,但已经收了婚书,许了纳妾之事。他也知道,莫清儿既对自己一往情深,而自己這重身份,也对莫家几口人在扬州是重dà的保护,因此对此毫无忌讳。严峰跟随严鸿時間久了,也就直接喊了出来。
這两句话一出来。对面的人要紧放下手中刀棍,为首的连声道:“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严小相公来了。”說這话,为头的走到严鸿面前道:“严小相公,小人是扬州知府衙门的班头,唤作铁胳膊李元的。這不,您的宝眷在玄鹤巷,扬州城谁人不知?虽說靠您严小相公的威名,应该无人敢来您的别院寻不痛快。但却也难免有個把城狐社鼠不懂规矩,或者喝醉了来此撒野。因此上。知府老爷吩咐小的等在此地三班守护巡逻,专一为堵那些不法之徒,保全贵宅安宁。”
严鸿听得点一点头,看来這知府荀思也真够意思。他道:“既然如此,却也有劳诸位兄弟了。這裡一点零钱,拿去喝碗茶吧。”使個眼色,严复上前,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那班头李元。那时候衙役的薪水也甚是微薄,十两银子就是几個人分,也算一笔不小收入,李元要紧双手接過,笑眯眯揣进腰包裡,点头哈腰道:“严小相公真是干大事的国朝栋梁,对我們這等人也如此客气。小相公您快回宅吧,就在右手第二家。今儿啊,听說钦差要来的消息,已经在扬州城传开了,我看您的宝眷早就准备好迎接您了,只是家中沒有成丁男子,不好去码头上迎接。您這一去啊,她们不定多欢喜呢。”
严鸿道:“我正是要去,你们继续巡逻也好,但在外不许多嘴。”說罢,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严复,自個往前走去。背后那班头李元兀自在忙不迭的点头答允,表示自己素来守口如瓶,绝不啰嗦,肯定不会把严小相公的行踪透露给他人的……
严鸿进了巷子,走到右手第二家,却看裡面隐隐灯火未熄。抬手敲门。顿时,裡面有人问:“谁啊?”听声音,便是莫兴祖。严鸿笑道:“兴祖,开门,我是严鸿。”
碰的一声,大门当即开了,院子裡灯火一下子亮堂起来。莫兴祖冲出门来,一把拉起严鸿:“哎呀,姐夫,您来了!快进来,听說您又当了钦差大老爷,我娘,我姨娘和我姐姐呀,都等了你整整一天了!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严鸿听說莫家几口人在這裡等了一天,心中倒也有些歉然。他摸摸莫兴祖的脑袋,抬腿进了院子。却看几個仆人、女佣都在忙碌着,還有两個中年妇女站在院子两边,抄着手行礼,看那架势都是会身手的悍妇,自然是王翠翘派来帮忙守院子的了。
严鸿使個眼色,锦衣卫五大高手就守在院子外面,而严府几個家丁则进了院子。梁如飞吩咐严峰、严复就在前院待着,严靖、严過绕到后院去。他自己将身一纵,上了房顶,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梁大先生当初是做独行大盗出身,风口浪点闯過许多回,早已养成机警作风。這一次,虽然只是严大少爷探望家眷,又在這扬州府城内,按理說不会出事。但梁如飞心想毕竟此地不是熟土,听严鸿說過,去年在扬州大施淫威,得罪人也不少,自己這一行总共也有十個人,小心不为過,因此宁可大惊小怪,上房顶监视着。不知道的人,還以为這莫家院子裡来了飞贼呢。
严鸿自己,径直进了客厅。刘氏、雪艳娘和莫清儿三女迎了出来。灯光下,這三人却是喜气洋洋,再无去年那憔悴困顿的神情。刘氏看上去竟然似比去年還年轻了些,雪艳娘倒是一如既往的眼角含笑,粉面含春。莫清儿比起去年,身高基本上已经不变,但脸上略微脱去三分稚气,显得更加清纯动人。见了严鸿,三女一起盈盈下拜。刘氏先道:“见過恩公。恩公,自打听說您来,咱家這几口人就一直盼着啊。您怎么這么晚才来。快快請坐,請坐。来,尝尝這清儿的手艺。”一边把严鸿让到桌边坐下。
严鸿一边客气道:“刘氏娘子。清儿既要做我的妾室。您就是我的长辈。实在无须這样客气。”一边就坐。看那桌上,摆着四色小菜,乃是醉虾、炸鱼、风鹅、火腿。又有四色点心,乃是蟹黄蒸饺、五仁糕、肉夹藕、豆腐卷。還有一壶酒,四個杯子。摸摸那菜,都是温热的。雪艳娘道:“听得钦差船队今儿到了扬州码头,清儿便忙碌着准备菜肴。以我說,她既然這般想念男君。干脆就派人到码头上来寻你。可是刘氏姐姐和清儿又不愿意,說你是要办大事的,怕当众寻你,坏了你的威风。后来听說你先去了衙门,清儿念着你安顿下来之后大约就要来,所以做好了菜,隔热水温着,一直等到现在。”莫清儿听姨娘這般转述,早已低下了头,羞红了脸。只叫一声“男君”,便不再言语。
严鸿道:“哎。清儿既然要做我的妾室了,有什么威风不威风的?我钦差上事情是忙,這不方才从巡抚衙门出来。但你们要寻我,那便大着胆子来寻,不碍事的。诺诺,大家都坐下。兴祖大约是饿坏了,赶紧都吃些吧。对了,我外面的那些弟兄,虽然他们在衙门也用過酒饭了,岳母大人若有些吃的,也给他们备些去。”
刘氏听得严鸿居然叫她“岳母大人”,顿觉脸上飞光,赶紧道:“有有有,有酱牛肉,火烧,锅贴,還有酒。我這就让厨房裡给弟兄们送出去。”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往外面迈,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色。
片刻,刘氏回转来,严鸿提起筷子,夹了一片鱼,放进嘴裡,慢慢嚼着。但觉鲜咸适口,回味无穷。转眼看时,那莫兴祖早已夹起一個蒸饺塞进嘴裡,吃的腮帮子鼓鼓。莫清儿却沒有摸筷子,只是默默看着自己。严鸿一笑:“清儿,你怎么不吃?”
莫清儿道:“男君,清儿做的菜,可還中吃么?”
严鸿道:“中吃,中吃。我的乖乖清儿真是能干。我在北京城,可沒吃過這样好的炸鱼呢。”
清儿脸上红晕一片,又道:“那……男君什么时候收我過门?”
严鸿道:“清儿已经十八了吧,這事儿别急,跑不了今年去。不瞒你,我今年头裡,已经办了两次纳妾的婚事,娶了三位妾室。一位是徐阁老的孙女,一位是张青砚女侠,你们前年在慈溪莫家村见過的。還有一位,是我奶奶房裡的大丫鬟宝蟾姐。我严鸿的规矩,纳妾是走娶妻的路子,要穿大红嫁衣,走正门的,自然也不能委屈了清儿。清儿啊,我這一趟下江南,是要办很重要的差使,要给大明朝开海。我的老师张居正這回也来了,還是正使。所以要做的事情很多,這一时半会也来不及。等到我把這一趟差使办完了,就带你回北京城裡,也让你穿嫁衣,走正门,风风光光嫁给我做妾,好不好?”
他說到穿嫁衣,走正门,心想自己收的這几位爱妾,包括最是豪爽不在意的孙月蓉,听到后都是欢呼雀跃,兴奋得不得了。张青砚更是把這按娶妻的礼仪纳妾当做是极大的追求目标。莫清儿年纪小,自然也会欣喜。谁知清儿听了這话,却并沒有他预想中的得意,反而略带失望道:“男君,這么說,您是不是還要……還要等好久,才能纳我啊?”
严鸿被這小丫头這么一问,倒有些诧异。清儿又道:“男君,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穿嫁衣,不要走正门,甚至不用一定嫁入严府。我只要……只要男君你赶快收了我。”
严鸿听到這话,更是一愣。一边刘氏赶紧道:“疯丫头,瞎說些什么,不怕叫恩公笑话。恩公,您别在意,這丫头沒规矩。您是要给朝廷办大事的,公务繁忙,哪能什么都遂她的愿。哎,我們娘儿几個都盼着恩公您早些收了清儿,只是……只是也要看恩公您的方便。恩,那個,对,方便……”這位家庭妇女其实也是盼着严鸿早些把清儿收为妾室为好,只觉得清儿這般直言不妥,又听說清儿居然不要穿红嫁衣走正门,這种天大的好事眼看要被砸掉,那是太可惜了,因此一边训斥清儿,一边又不想让严鸿觉得伤了面子,禁不住语无伦次起来。
雪艳娘却微微一笑,先对刘氏道:“姐姐,您让清儿继续說。她也十八岁啦,有些什么想法,就算是疯的傻的,总得叫她說出来恩公听听不是。若真是沒道理的话,恩公听了就当笑话便是。”又对莫清儿道:“清儿,你继续說吧。恩公一年裡也就来這么一段時間,想說什么,都痛痛快快說出来。”
【前两天去参加了大兴行知民工子弟校的校庆,裡面的孩子都是非常可爱,开朗活泼。作为同是北漂的人,能够有這样的教育环境,也算是不错了。当然,更可敬佩的是那些老师,在北京城拿着二千到贰仟伍佰元的工资,数年乃至十年坚持下去,实在难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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