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丈人的优越感
杨家庄是個大庄,因此每家每户分到的田地也多,光是杨老怪一個人家裡就有将近二十亩地,這要是沒個上门女婿他根本忙不過来。
尽管這样,两個女婿日夜不停、勤勤恳恳的干活,打麦场堆积未脱粒的麦子還有小山一样高,张国全看着晴朗的天气,生怕有变,有心提醒一下杨老怪。
想了想,他决定不自己去說,這几天杨老怪对他是百般看不上,若是自己去說,肯定会惹得老丈人反感。
最终决定让姐夫王永贵去告诉杨老怪,也借此机会让对他不错的姐夫,能在老丈人面前表现一下。
他来到正叉麦秸铺到打麦场上的王永贵身边,低声說:“姐夫,過几天可能要下雨,你跟咱爹說一声,让他心裡有個准备。”
王永贵把带穗的麦秸铺展开,疑惑的问:“這天挺好,咋可能下雨。”
這几天天气确实不错,正常来讲可能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功夫都不会下雨,可张国全确实摸到石磙上散发出的潮湿,以他跟随父母种庄稼的经验来看,估计八九不离十会有一场大雨,凡事小心点,也沒有坏处。
张国全解释道:“我昨天晚上摸到石磙上发潮,像出汗一样,根据经验可能会有一场大雨。”
王永贵“哦”了一声:“那,那我和爹說一声。”
张国全点了点头,看着姐夫向正准备出门的杨老怪走了過去,王永贵的声音小,低着头在老丈人跟前說着什么,张国全听不太清。
姐夫平时对他不错,虽不爱言语,可总以自己的实际行动默默的帮着张国全。
正好借着這個机会,能让姐夫在老丈人面前邀邀功,以此让老丈人对姐夫能改变一下看法,不至于只把姐夫天天当成一個干活的牛一样。
交谈几句之后,远处杨老怪的脸色开始转为惊讶,张国全笑了笑,看来這次姐夫表现的不错,才让老丈人脸上变成震惊的表情。
谁知杨老怪的脸色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却忽然一变,提高嗓门问了一句:“谁告诉你的?”
姐夫实诚的看了一眼张国全,立马让杨老怪明白過来。
可让张国全比较无语的是,杨老怪竟然不相信,還对着“邀功”的姐夫一顿臭骂。
“少他娘的在這胡扯,他一個毛头小子還能看天气。”
“老子吃的盐,比他吃過的饭還多,我种了一辈子地,還能不知道啥個时候下雨,需要他一個瓜娃子跑這显摆。”
“你也是,他說啥你就信啥,一点主心骨都沒有。”
姐夫王永贵只能忙不迭的点头,再也沒了之前的兴奋。
“你呀,少听他的,他就是看我這几天往村支书家跑的次数多,觉得我少干活了,你们干的活多了,阿,想拿下雨当理由,让我待在家裡多干点活。”
“呵,拿你当挡箭牌,這小子真是鬼精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现在還沒认清自己的地位,行了,快干活去吧。”
王永贵不敢再說什么,低着头,闷闷不乐的走进打麦场。
杨老怪临走的时候,還鄙夷的看了一眼张国全。
這让张国全一阵叹息,他明明是一片好意,现在可倒好,沒让姐夫邀功不說,還惹来一顿臭骂。
杨老怪這几天连饭都不吃就往村支书家裡跑,反正家裡的活有两個女婿累死累活的去干,他乐得清闲,也有理由离开。
他到村支书家裡也沒什么事,名以上是以长辈的身份,大家在一起商讨一下村支书爹的后事,可实际上却是屁股一坐,抽着烟锅,啥事也不干,他享受以长辈的身份坐在那裡。
不回家還有两個女婿干活,回到家還有两個女婿伺候,谁见了都得說一声杨老怪這买卖做的不错,以后净等着享清福吧,他的确也是這么想的。
忙忙碌碌,挥汗如雨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几天,打麦场上還剩下一小堆麦穗沒有脱粒,已经脱好的麦粒堆在一起却沒有地方放。
于是商议了一下,准备先把脱好粒的麦子在偌大的打麦场上进行晾晒一下,防止热气返潮,等過了明天再把剩余的麦秸脱粒。
商讨完之后,张国全便和姐夫铲着麦粒,摊晒在坚实光滑的打麦场上。
干了一会活,张国全把头上草帽拿在手裡扇了两下,明明才干一会,他就觉得燥热的不得了。
当他扇着草帽的时候,余光不经意撇向东方,微微缩紧瞳孔,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在东方的天际线上,有一條长长的黑带,张国全知道那是乌云,只是在遥远的天际边形成的一條黑线,显得可有可无。
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即使注意了,那么遥远,也完全不用当回事。
他又想起前几天石磙上散发出的潮气,這场雨恐怕真的会来到,只是具体不知道是不是今天。
村子裡除了时不时传来的狗叫声,還夹杂着西面传来的喇叭声。
村支书的爹死了,今日要出殡,在村子裡也算是一件大事,很多壮劳力的汉子,今天都不再下地锄草,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相互低声交流着。
近些的关系,会帮着主家招呼忙碌后事。
可张国全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上边,望着东方那條细细的黑带,他对姐夫王永贵說:“姐夫,今天可能要下雨,我看要不然就不晒麦子了。”
“啊,這,不会吧,這么好的太阳要是不晒麦子,爹肯定会怪罪的。”
张国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的话沒人会听,姐夫倒是想听,可他不敢听啊。
鉴于上次为了让姐夫邀功說下雨的事,结果让姐夫迎来一顿臭骂,张国全只好放弃劝阻姐夫的想法。
“那我去和爹說一声。”张国全和姐夫說完這句话后,便扔下手裡的活向着村西头走去,正好他也准备去上礼,說出去的话他就要做到,反正妻子白鸽是支持他的。
上這份礼,并不是多主要的事情,可他觉得這代表着他已经成家,這個家是他自己的家。
张国全走在通往村西头的土路上,引来路边村民异样的眼光,有些村民知道這是杨老怪家刚招的上门女婿。
张国全倒是毫不在意那些异样眼光,一路上和大家热情的打招呼,他也认不清那些村民,生怕整乱了辈分,索性什么也不叫,直接问:“吃了嗎?”
简简单单的客套话,别人也会自然的回复一句:“诶,吃了。”
這就是张国全要的效果,认识不认识,先混個脸熟,以后总会慢慢认识。
“這杨家二女婿不错,比那個老实巴交的大女婿强多了。”
“嗨,有什么用,女婿就是用来干活的,那杨老怪总不会把他当爹供起来。”
“瞧您這话說的,女婿也是半個儿,只是在杨老怪的眼裡,女婿跟牲口差不多。”
“有几個小钱,嘚瑟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沒办法,谁让人家住着红砖瓦房呢,两個女婿住在裡面都不愿分家。”
“那肯定呐,白吃白住,换我,我也不分家。”
张国全听到這些村民的议论,心裡很难受,好像自己被人扒光衣服,赤裸裸的在阳光下暴晒。
尽管张国全对杨家庄不是太熟悉,顺着远处传来的喇叭声,還是很容易就找到村支书的家裡。
远远的就看见一处不大的水坑西侧聚满了村民,在嘈杂的人群中三三两两的散布着头戴孝帽,身穿孝服的人正来回忙碌着。
张国全走得近了,除了高昂的吹喇叭声,還伴随着主家妇女们凄厉的哭喊声。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