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异域女子 作者:苏与轩 苏与轩 一大早,随风便一一拜见了花久龚、离日上人和无尘、云水渐等几人,与他们一一告辞。()走在山道上,脑海裡還记着云水渐看向自己那带着苦涩的微笑,心裡暗叹一声。看着眼前云蒸霞蔚的奇景,一片神清气爽。“难怪佛道两教都选取名山大川为各自山门之所在,果不其然,山间的云气当真养人。” 随风手持了把折扇,腰间跨把长剑,和一般的善男信女并沒什么区别。只有极少数昨日在此看热闹的人认出了他来,是那個见到花久龚的随公子。可是随风也不以为意,缓步下山。 只有到了山间,你才会感受到自然地伟大与神奇,才会明白你什么是鬼斧神工,绝非人力所能为。也只有山间,你才会明白其实人类并不似那么渺小,能在雄伟高耸的山腰上修出一道道栈道来。更是在山间,你才会明白为什么人能在天地的夹缝间顽强地生存,为什么人能作为天地人三才之一。 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山间的景色,好像全身心都融入了自然一般。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下的官道上,下面该往哪走呢?随风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正在寻思是不是该找一個人来问路的时候,就听一声“這位,先……先生,請问如何该走向泰……泰山?”這一句不仅问得断断续续,而且发音极不标准。随风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抬头看是以为身着华袍的青年男子。男子不是很高,穿了個木屐,整個的衣着风格都与中土有些异样,竟不是中土人。 随风指了指西方,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异域人,“你不是中土人士?” 异域人,一躬身标准地鞠了一躬,随风暗自点头,這鞠躬倒是极为标准。“在下井田兵卫,仰慕大唐文化已久,刚来中土,我东方的扶桑国。那边是我家小姐和其他一個同伴,請问先生,顺着這個方向走就能到达泰山了嗎?” 随风倒也不惊讶,扶桑与中土一衣带水,早在前朝便有许多许多东来求学的使者,他之前在扬州时也曾见過。在上古神话中东海之极有一棵扶桑树,树上栖着照耀天地的三族金乌,每一日太阳神羲和都以九龙辇车载一日上天,直至后来羲和不在,十日齐出被后裔以神剑射下九日后,便只剩下了一只,即是如今的太阳。是以中土华夏族人发现东边還有着另一個文明的时候,便以神话中十日故乡之名命名其岛为扶桑,取其本意为日之本,是为日本。 顺着這個方向?走到泰山?随风不禁有些好笑,這裡不是日本,方圆百裡,此去泰山怕是足足有好几天的脚程,若只是大概问個方向不知道中途就歪到哪裡去了。()但還是耐心道:“泰山离此需得行上几天,你们還是寻個向导吧。” 随风說完了便想离开了,可是井田却一把拉住了他,絮絮叨叨又說了一些,随风也沒完全听明白,仔细辨别一下无非是他们初到中土人生地不熟,恐怕寻不到向导,請他代为帮忙之类的。 看随风還在愣神,井田又道:“先生還是去见一下我家小姐吧。”言罢,又是深深一躬。 连被鞠了两躬,又被称作先生,随风也不太好意思拒绝,只好答应去见一见他们所谓的小姐。 跟着井田兵卫走出几步,果然看到一边等着两人,一人也是同井田一般的装束,而另外一個是一個跟碧涵一般大的女孩。留着及肩的短发,脸上白白嫩嫩,琼鼻微翘,一身碎花纱袄,竟也是個不多见的美女。 女孩见到井田带着随风走了過来,看了随风一眼,装作不禁意的样子,问井田道:“井田君,這位便是你請的向导嗎?”一句话听来字正腔圆,一口汉语极为流利。 井田答道:“是的,小姐。” 女孩這才转向随风,眼波流转,很是可爱,“小女子藤原静流,請问先生名讳。”說完,就要鞠躬。 随风一把拦住了她,笑着道:“我們中土人士也不是每次都要鞠躬的,你就叫我随风好了。” 静流咬了咬嘴唇,有些嗫嚅,“我們第一次来中土,想看一看闻名已久的泰山,可是,虽然会說汉语,可是……先……随风君可以给我們带路嗎?” 之前梁偷儿跟自己說的時間是一月之内都可以去嵩山寻他,而从泰山赶往嵩山也不用一旬,即便此去泰山需要半月,時間上来說也是绰绰有余。刚好他也想四处闯荡一番游山玩水,当即便应了下来。 接着听静流介绍才知道,這两位男子都是她的侍卫,另一位侍卫也姓井田,名叫井田阿彦,和井田兵卫两人都属于井田家族。 之前听到静流名字的时候,随风便隐隐有了猜测,藤原此姓在扶桑国内可不一般。自贞观年间扶桑大臣镰足被天皇赐姓藤原一来,世代都有人担任关白一职,在扶桑国内可谓呼风唤雨,无可比拟。不過日本不比中土,沒有那么多的世家官爵,能用侍卫的人并不多。以此大抵也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恐怕她是偷偷跑出来的。”随风暗暗寻思。 “风哥哥,我听父亲大人說你们中土地大物博,有各式各样的能人异士,是不是這样啊?”一路上静流不时地拉着他东问问西问问,十足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随风眼见得她可爱,也不嫌烦,一一耐心解答。 而静流对他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随风君,逐渐变成了风哥哥。他的两個侍卫倒也明白事理,自动地走在了他俩的身后,守护他们的安全。 他们两個架势倒是很足,每人腰间别着把长刀,似乎扶桑人很少使剑,或者說他们管长刀当做剑。不過他们的武功在随风看来实在是稀疏平常,只会一点微薄的类似于气功之类的特技。恐怕遇上当初盘古山前的那一伙不会内功的杀手都未必敌得過。随风看他们一脸凝重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好笑,却又不好說什么。 “对了,风哥哥的父亲大人是做什么的?”静流站在随风身侧,笑着问道。 “我?”,随风一顿,“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亲便都去世了。” “啊?!”静流沒料到自己随便的一问竟然问到了随风伤心处。忙道歉道:“真对不起,静流不知道,风哥哥,你不要生气哦。” 随风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沒有生气。”說着,也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抚了抚静流的头,感受着细滑的发丝从指间穿過。 静流撇過头,见随风果真沒有生气,還是如之前一样的一脸温和,這才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裡取出了一個什么东西递给了随风。 “這是?”随风接過来一看,是一個木雕的娃娃。用的是繁笔的雕法,木材也是极为难得一见的黄杨木,整個娃娃和当今中土的风格大相径庭,只有身子和脑袋。两只滴溜溜的眼睛极为传神。即便如此,放到中土而言也只是一般不入流的珍品罢了。 静流嘻嘻笑道:“這是我們扶桑特有的祈福娃娃,你带着它。以后每一天都会有好运伴着你哦。” 随风摇了摇头,道:“這個娃娃不比一般,恐怕价值不菲,我不能要。” 静流脸色一暗,不悦道:“你就收下嘛,這也是静流一点心意,算不得什么的。而且我們還要劳烦你一路带我們去泰山。”看着静流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随风也只好接過了這個娃娃。 随风一接過娃娃,静流又恢复成了之前笑嘻嘻的模样,哪裡還有一丝的不开心的神采?随风也知道自己被這個小姑娘给骗了,也是一阵好笑。看到自己成功地把随风给逗笑了,静流笑得更加开心了,突然回過头问道:“风哥哥会不会父亲大人說的叫什么的武功呢?” 随风仿佛在這时刻也放下了心裡的重担,又恢复成了一個孩子,神秘道:“我哪会功夫,只不過粗通些拳脚罢了。” 静流神色一暗,低声道:“原来你不会功夫啊,我還以为你是一個身怀绝技的高手呢?大唐不是每個人都习武的嗎?” 随风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相信,也沒点破,顺着她的话答道:“也沒有那么夸张,不過确实中土习武之风很盛。就像你說的那样,中土地大物博,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也因此江湖上有许多许多的少年高手,小小年纪就能与一些老一辈的前辈比肩了。” “真的啊!”静流嘴巴长得老大,充满了向往,回头问道:“兵卫,你见過中土的高手沒有?” 井田兵卫神色泠然,摇摇头用生硬的汉语道:“不,我沒有见過,只听家族裡的族主提起過。他曾经见過一位中土的高手,只用了三招便打败了使用千剑流的平氏浪影阁下。随着我国与大唐的交流日益增进,近几年也有很多中土的武林中人去了国内。日后小姐定是有机会看见的。” “风哥哥,你說那些高手都是什么样子的……” 一路上,静流总有着各种各样似乎永远也问不完的問題,即便是同一個問題被反复地问,随风也不觉得厌烦。也不知是他内心封闭得久了,還是静流确实在可爱中含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除了之前和碧涵从盘古山走到落云观的那一次,随风好像从未和别人說過這么多话,也从未聊得有這么开心。 也许是因为她不谙世事,也许是因为她不是中土人士,即便說了什么不妥也不用太担心罢,一整天一整天地和静流說话也不会厌倦,是以每一天随风都過得很是舒心。晚上的时候,有时候還会与兵卫和阿彦谈一谈中土的事宜。最后等得他们都睡了,随风還会再练一会内功。 正因为每一日都過得很简单,所以一天一天也過得极快,不知不觉,五天便過去了。他们也终于来到了泰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