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今时不同往日 作者:未知 普通人想要建功立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都便宜的时候才有可能。 像崔达這样的人想要干大事就只需要顺水推舟一下就成了。 站立的高度不一样遇到干大事的机会也就多,就像云峥一样到了他這個地位,干的就全部是大事情了。 比如說他在秦州的时候用豆腐制作成了豆腐干,這就是一件大事,虽然豆腐干這东西从唐朝天宝年间就已经出现了,可是花样繁多的吃法却是从云峥开始的,如今秦州豆腐干已经风靡大宋全国,以至于那些放在坛子裡卤過豆腐干被当做超级美味摆放在了皇宫的餐桌上,美其名曰——黄金干! 原本這东西的名字叫做将军肝,是秦州人绞尽脑汁弄出来的名字,秦州知府专门把一百罐子豆腐干送到云家請将军大人品尝的时候云峥总是感觉自己的肝部阵阵发痛,于是就重新命了名字。 黄金干這东西一听就上档次,尤其是云峥为了帮助秦州百姓打开销路,把豆腐干送的满京城都是,苏轼收到先生送来的豆腐干還专门赋诗一首,把這個小东西的名声炒作的路人皆知。 开封城已经入冬,树叶虽然還沒有落尽,萧瑟之意却从来都不属于這座城市,不论是汴河上来往的漕船,還是奔波在大街小巷的商贩,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是开封城裡那些灯红酒绿之所,重新赋予了這座城市新的春意。 跃马桥边上有一座扑买所,云峥亲笔书写的黄金干三個字被秦州商户们镌刻在牌匾上,挂在扑买所最显眼的地方。今天扑买的內容就是大名鼎鼎的黄金干,三十万斤的黄金干今天就要决定谁是下家。 瘸着腿的老廖从马车上刚刚下来,就被一位商贾邀請上了一座暖轿,四個青衣仆人抬着穿過重重地院落。最后到了一座春意盎然的花厅,這才落地。 此时的花厅裡已经坐满了来自四海的客商,甚至還有几位带着高帽,把带子系在下巴上的高丽客商。 老廖朝四周拱拱手,就理所当然的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云府的老管家在家裡好像不太值钱。至少陆轻盈就一直把老廖当驴子来使唤的。但是在這裡,他坐上首沒有任何的問題。 秦州商行的话事人牛千秋笑吟吟的朝四周做一個四方揖道:“承蒙上天厚赐,仰仗陛下洪福,我秦州今年总算是渡過了一個丰年,尤其是渭河两岸更是大熟之年,豆子的收成极好,因此今年新近制作的黄金干比起往年多了三成。 在供应了大内所需,又完成了去年的所有订单之后嗎,尚丰裕了三十万斤。老夫受秦州同行所托,全部带来东京城扑买,還請诸位看在大家都是商贾一脉上,多多照顾!” 牙行的赵淑仁放下手一直捧在手裡的茶碗道:“每年要入京的货物多如牛毛,黄金干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桩好生意,但是比起湘西擂茶,润州碧玉米,到底還是有些不如。再加上今年青塘海心山的青盐也走了军队的路数进了京师,扑买所就這么大。商贾的购买力也就那么些,要是全部涌进来,大家還做什么买卖啊。” 听赵淑仁這么說,老廖皱眉瞅了一眼他,也不說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和牛千秋一起等候赵淑仁继续把话說下去。 云家人今天已经過来背书了,东京牙行断然不会就這么轻描淡写的把牛千秋给打发了。 果然,赵淑仁叹口气朝老廖拱手道:“老院公既然来了,牙行自然沒有让秦州同行白走一趟的道理,牙行這裡自然不会阻拦黄金干开市。但是,五城兵马司的阴阳文书如果沒有,老夫等人是万万不敢给秦州开這個口子的。” 原本只要牙行开局税票,五城兵马司中的商料科就会给商贾开具一正一反两面都加盖准行印信的文书,商贾们一般把這种文书叫做阴阳文书,有了這两样东西,商贾才能在东京城举行利润更加丰厚的扑买。 别人家其实是沒有問題的,自从云峥一脚把五城兵马司统领侯之坦踹下樊楼之后,侯家人就对云家恨之入骨,只要任何和云家有关联的生意都在他们的严厉打击之列。 摔断了六根骨头至今還卧在病床上的侯之坦在病床上发下毒誓,和云家誓不两立。 老廖轻笑道:“五城兵马司?侯之坦已经被我家侯爷给弄残了,庞相也把他的职权交付给了太子亲军长史赵延年,只要你老赵不在此事上作梗,阴阳文书?小事耳,云家已经派遣了家奴前去五城兵马司开具文书,估计很快就能到来,不影响午时扑买开市。 我家侯爷常說秦州地域荒僻,百姓多灾多难,這些年才脱离了兵灾桎楛,只要他们有奋发向上的决心,云家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襄助。” 牛千秋起身施礼道:“侯爷当年屯兵秦州不但秋毫无犯,更是一战定乾坤,让我秦州从此沒了兵灾,而且为了当地百姓的生计宵衣旰食的制作出来了黄金干,秦州百姓无不感激,就是生祠也修造了不少。 此番三十万斤黄金干乃是当地百姓生计之所系,绝非我牛某人個人的生意,還請诸位高贤扶住一把。不论是在下,還是秦州百姓都感激不尽。” 赵淑仁瞅着牛千秋道:“规矩是死的,這沒有办法更改,只要牛兄拿到阴阳文书,赵某一定给牛兄开最盛大的扑买,摊点可以遍布东京汴梁城南北西东四座坊市!” 老廖笑道:“此话当真?” 赵淑仁认真的道:“十足真金!” 老廖回首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去催催,彭九不是帮着秦州商户去办阴阳文书了嗎?为何到现在還沒有過来?” 小厮答应一声就跑出了花厅,不大功夫就跟在彭九的身后又回到了花厅上。 彭九哈哈大笑着讲阴阳文书丢在牛千秋的面前的桌案上道:“老牛,你运气不错,老子赶到五城兵马司的时候人家正在办差,所以加盖了印章就赶来了,沒耽误事情吧?” 牛千秋连连拱手谢道:“有劳将军,有劳将军,牛某必有重谢。” 彭九摇头道:“算了,要是蜀中商行,老子少不得要花销一番,你秦州地界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好不容易有点拿的出手的好货,老子還是积点阴德的好。” 牛千秋眼中泛着泪花,捧着阴阳文书送到赵淑仁的面前道:“牙长,秦州商行文书已经齐备,請牙长验看。” 文书上的字迹写的歪歪扭扭的,上面的印信倒是印的很是清楚,赵淑仁总觉得印泥有些不对头,拿手指沾了一点搓一下顿时大惊,那根本就不是印泥,而是血迹嗎,很可能是人的血迹。 “這?” 彭九笑道:“侯媛那個不男不女的家伙一时半会找不到印泥,就弄破了自己的鼻子,拿自己的血当印泥了,有什么不妥嗎?” “這是强……” “睁大眼睛看看,那上面不光有侯媛的印信,還有赵延年的印信,老赵给面子啊,侯媛說秦州商行乃是利欲熏心之辈,不能放任他们在东京扑买免得带坏了东京百姓,還不给盖章,老赵下令這家伙都不干,還說沒有印泥。 结果就被老赵一拳轰在鼻子上,蘸着他的血就给盖了章。 告诉你老赵,人家五城兵马司的老赵给面子,难道你這個老赵就不给老子面子? 五城兵马司老子沒机会动拳头,难道在這裡還有谁敢拦着老子不成?” 赵淑仁也是皇亲,只不過血脉已经很远就是了,沒了爵位继承這才操持了牙行這個利润丰厚身份底下的行当,這也算是赵宋皇家对沒落的皇亲一种隐形的照顾。 這样的人做事自然是四平八稳,云大将军出征之前差点弄死侯坦之這位大将军,但是从皇帝到中枢,以及左右两台言官沒人說起這件事,仿佛侯坦之的六根骨头是自己摔断的。 如今赵延年這位皇家最信任的本族将领也公然殴打侯坦之的儿子侯媛,這說明侯家就要完蛋了,一個大将军混到谁都能够殴打的地步,证明皇帝以及宰相都沒有把他当做一個人物来看,這個家族的衰落也就在眼前了。 赵淑仁心思定下来之后拱手道:“老夫這就开市,牛兄還需要准备好货物,不得以次充好,不得缺斤少两,不得……” 扑买顺利的进行了下去,老廖也回到了马车上准备回家,瞅着熙熙攘攘的扑买市场心头酸楚无比,云家沦落到了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开出来一张平日裡正眼都不瞧一眼的阴阳文书。 大少爷,东京真的已经不是咱们家的久留之地了。 老廖今日虽然還坐在最上首,但是话事的能力却和以前有了天壤之别,云家初到京城之时,他在扑买场可以直接绕過赵淑仁這种无足轻重的牙人,這种只能穿阴阳衣服的贱人,什么时候敢在自己面前自称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