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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6章 诚哉斯言

作者:未知
“老了。” 站在殿外,李勣温言道:“前日老夫出城,只是骑行二十裡地老夫就腰酸背疼,终究是老了。人不能不服老,否则害人害己。看看其他人,那一批将领都老了,后续起来的也就是寥寥数人。” “薛仁贵。”上官仪一直不理解为何老帅们对薛仁贵不感冒。 李勣看了他一眼,“薛仁贵以武勇闻名。小贾你要记住,武勇是武勇,统军是统军。沙场交锋时武勇作用不小,不過统帅最该做的却是统领大军。” 薛万彻也是勇猛异常,但在大规模作战中只能当一個箭头使用。 上官仪碰了一鼻子灰,拱手先走了。 “李卫公和老夫谁以武勇闻名?” 李靖和李勣从不以武勇闻名,反而是以智谋出圈,最终成为了大唐屈指可数的统帅。 “大唐必须要有统帅,当大唐必须把国运交付给武人时,沒有妥当的统帅就是小儿持金過闹市。” 当年先帝决意反击突厥,正是李靖统筹指挥,把突厥打残了。 “统帅的眼光不能在一城一地,而是要在一国……”李勣很欣慰,“你可知自己的长处何在?就是眼光。” 大唐现在早已不再是谋一城一地的阶段了,先帝完成了這個目标,现在大唐的目标是对外。 王圆圆再度来到了兵部。 “禄东赞的身体如何?” 王圆圆說道:“說是策马疾驰也毫不含糊。” 看来還能活一阵子。 每個时代都会出现人杰,這些人杰对所在国影响深远,甚至能影响一国兴衰。禄东赞及其家族就是如此。 這是一個权臣家族,手腕了得。 薛仁贵记得就是败给了禄东赞的儿子吧。 那是在…… 王圆圆站在那裡,见贾平安在发呆,就干咳一声。 “噤声。” 陈进法低声道:“国公正在想公务。” 那边别的不行,牛肉干美味啊! 贾平安有些怀念当年吃過的牛肉干。 還有老白干,烈的一批! “不能喝!不能喝!” 贾平安摇摇头,发现王圆圆一脸敬仰的模样看着自己。 “知道了。” 所谓知己知彼,贾平安如今就是在了解对手。 但对手太多了,大唐的麻烦源源不断。 “阿史那贺鲁自从被击败后就远遁,再沒有出现在大军之前。” 陈进法收拢了许多资料。 贾平安在琢磨着。 突厥不好灭,歷史上他们就多次死灰复燃,直至被新兴势力给淹沒了。 也就是說,能灭掉突厥的,唯有草原势力。 谁? 贾平安眯眼想了想。 突厥残余势力一直不散,最后是被回鹘给取而代之了吧。 扫帚不动,屋裡的垃圾就不会自动消散。 最后就是大食。 大食此刻已经开始了向四周扩张,他们的使者几乎每年都会来长安一次,朝中很乐观的說是朝贡,但贾平安知晓這只是一种试探。 大食非常自负,這也是他们歷史上最为强大的阶段,過了這個阶段……不值一提。 “安西!” 贾平安盯住了地圖上的安西。 不管是吐蕃還是突厥,又或是后来的大食,他们和大唐的交锋之地就在安西,或是安西之外。 贾平安想了许多。 李勣今日当众把象征着大唐名将的头衔递给了他,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他就得把懒散抛开,好生琢磨一番大唐的大局。 北边還有麻烦。 契丹是個麻烦,一直想给大唐一记背刺。 …… “你舍得?” 一家酒楼裡,一群旷工的老汉在喝酒。 李勣說道:“有何舍不得?趁着我等還在的时候为他们遮风挡雨,拾遗补漏,等咱们一走,谁也顾不得了。” 程知节有些郁郁,“回想這一生,前半生杀人如麻,后半生蝇营狗苟,想来却不如小贾活的快活。” 李勣温言道:“快活与否都是過,忘了告诉你,小贾在谋划契丹。” 程知节纳闷,“契丹?一條野狗罢了,小贾为何看重他们?” 李勣摇头,“所以你只能为将,不能为帅。” 程知节:“……” 憋了许久,他才憋出一句话,“老夫看你是心不甘情不愿。” 李勣微笑:“老夫为何不情愿?” 程知节說道:“那你为何按着刀柄?” 李勣下意识的低头,才发现自己压根沒带刀。 “哈哈哈哈!”程知节捧腹大笑着。 …… “李勣亲自把下一任统帅的名义交给了他,陛下并未提出异议。” 李义府冷笑道:“他才多大?” 秦沙心中一凛,“相公,莫要忘记了,当年李勣等人成名时也年轻。” “他们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李义府一怔。 秦沙說道:“相公,贾平安出战不少了,从吐蕃到突厥,再到辽东,上次更是出海灭了倭国,這样的人,不可小觑。” 他担心恩主会轻敌。 “老夫知晓了。”李义府微微眯眼,“如今不好過……不好過。” 秦沙知晓他的意思,“帝后那边对相公還是如此?” “不冷不热。” 李义府起身,眸中多了精光,“不過陛下离不得老夫,切记,只要陛下還有不能直接动手的对头,他就离不得老夫。” 秦沙低头,“相公,要小心狡兔死!” 李义府微微皱眉,那眼睛就变成了三角形,阴郁的道:“老夫知晓。” 李义府走了出去。 “见過相公。” “见過相公!” 恭谨的声音让人心醉。 他到了皇城中。 “见過李相!” “见過李相!” 那些官吏人人面露恭谨之色。 老夫是一條狗,奉命咬人。咬一咬的人见人怕。 這便是威权! 李义府看着那些恭谨的官吏,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似来一阵风就能飞起来。 一個官员走了過来,连正眼都不看他。 李义府莫名恼怒,从陶醉的状态中清醒過来,却发现是贾平安。 “好大的威风。” 贾平安觉得這样的李义府堪称是负面教材。 一群微微欠身的官吏中,从容行走的贾平安显得格外的醒目。 李义府微笑看来。 贾平安淡淡看去。 两道目光触碰。 撒比! 出了皇城,徐小鱼问道:“郎君,李义府這般权势滔天,你为何還要得罪他?” “滔天?滔不了。” 所谓欲先灭亡必先疯狂。 “赵国公。” 刚准备开溜的贾平安被抓住了。 窦德玄气喘吁吁的追来,“赶紧,赶紧随老夫走。” 贾平安一脸懵逼,“窦公,有话好說啊!你拉我作甚?” 窦德玄骂道:“還好說?上次老夫让你等等,转眼人就不见了,走!” 贾平安苦笑。 到了窦德玄的值房,贾平安看到了一箱银子。 “看看,這便是你从倭国带回来的。” 窦德玄拿起一枚银锭,陶醉的道:“這便是大唐盛世的保证。” 他放下银锭,“就在先前,有人說除非钱币能确保银子足量,否则不换。你以为如何?” “不换?”贾平安搓搓手,“好事。” 啥意思? 窦德玄懵了,“好事?” 当然是好事。 這是大唐第一版银币,极具收藏价值,贾平安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要。 “我全要了。” 窦德玄看着他,狐疑的道:“贾家的财力自然不容置疑,可你全要了……小贾,這是国事,不是靠私财就能解决的。一两银子值一千钱,一万两银子便是千万钱,贾家怕是要倾家荡产了吧?” 贾平安一脸纠结,显然如此。 窦德玄叹道:“這般忠心耿耿的年轻人啊!不多见喽。不過此次一万两,下一次怕是十万两,贾家难道還能都收了?” “這不是长久之计。”窦德玄捋捋胡须。 留胡须干啥? 吃個饭,喝個水弄的胡须裡全是污垢。 贾平安拿起银锭,“此事其实不难。” 窦德玄问道:“如何做?” 贾平安抬眸,“先把银币弄出来再說。” 這事儿简单。 “老夫去寻阎立本,好歹弄個漂亮的。” “要得!” 老阎的审美能力贾平安還是信任的。 他的事情很多。 按照李勣的安排,這几日他去寻了几個将领喝酒。 這事儿有些犯忌讳吧? 贾平安觉得老李昏庸了。 但李勣很是坚定的道:“只管去。” 等他走后,李勣撑着案几起身,“老了。” 他缓缓到了宫门外,“老夫求见陛下。” 面对這位大唐名帅,内侍们很是客气,有人寻了凳子来,“英国公,坐一会儿吧。” 李勣摇头,“多谢了。” 他一生跌宕,从一方豪雄变成了大唐军方的定海神针,這一路走来看似荣耀,可一步步都险之又险。 他羡慕贾平安履历的纯洁:从皇帝的私有力量百骑开始自己的宦途,随后一步步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崛起,這样的臣子帝王才会少了猜忌。 而他不同,作为曾经的大反贼,他归附大唐后,面临的是猜忌。随后他展露了自己的军事才华和政治才能,但猜忌依旧。 不過先帝让人钦佩的是他可以一边猜忌你,一边重用你。 到了李治登基,对李勣越发的倚重了,但李勣知晓這是因为皇帝需要一個老臣去稳定朝堂。 老臣! 你老了。 不是每個人都姓司马。 李勣抬眸,看到王忠良急匆匆的走来。 老夫老了,帝王连猜忌都沒了。 李勣笑了。 “英国公,陛下召见。” 王忠良很是客气。 李勣颔首,“辛苦了。” 孙儿就看不惯他這等老好人般的处事方式,觉得憋屈。可李勣却不這般认为。 任何一种生活方式只要你能习惯,那么就是幸福。 帝后都在。 作为宰相座位是有的,還有一杯热茶。 李勣发现皇帝先看了自己身前的茶杯。 “陛下,臣让赵国公去寻几位将领饮酒。” 李治微笑依旧。 李勣說道:“臣老了,数年中臣一直在观察着大唐将领,从边塞到朝中诸卫,都寻不到统帅之才。陛下……” 李勣抬眸,依旧温润,“大唐庞大,大唐的敌人也庞大,一旦倾国之战,必须要帅才来统军,否则……” 李治问道:“薛仁贵如何?” 李勣摇头,“薛仁贵勇则勇矣,可为一路总管,大总管却无法胜任。” 李治微微皱眉,“如此?” 皇后一直在观察着李勣,却默然。 李勣温言道:“臣孙李敬业与赵国公交好,不過臣孙却不是大才,此生难以执掌一面……” 我的孙儿就這個资质,陛下你可放心。 “赵国公领军征战多年,臣一直在关注他的手段。既有侵略如火,也有不动如山,臣更看重的是他的眼光。” 李勣抬眸,目光炯炯,“陛下不知,统帅非武勇,而是谋略,而谋略首重眼光。统帅能看到攻伐之外,能超脱攻伐之外。不以得失为重,看的是大局!” 皇帝微微眯眼,看似在倾听。 李勣在朝会上的表态让众人都知晓了军方的意思。 随后李勣就和几位老帅去饮酒。 這会儿再度安排贾平安和那些将领喝酒。 這是扶上马,再送一程。 犯忌讳! 但军方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帝王若是横插一手,必然会招致反弹。 李勣說道:“臣记得赵国公断言吐蕃此后只能从西域进攻,有人驳斥,赵国公說了一番话……大唐希望看到吐蕃大军从高处冲下来,這便是眼光。” 他解释道:“大唐不可能进攻逻些城,如此吐蕃便能想攻就攻,想退就退。不過若是他们夺取了吐谷浑,再想退却不能了。” “为何?”皇后不解。 李勣說道:“吐谷浑是养马地,更有耕地和人口,吐蕃舍不得。若是禄东赞主动舍弃了吐谷浑,国中的权贵们会把他撕成碎片。” 李治懂了,“這便是以利诱之。” 李勣点头,“但禄东赞睿智,在大唐扫清了辽东,再无后顾之忧后,他不会攻击吐谷浑,否则就是把机会送到大唐的眼前。” “這就是统帅的眼光!”武媚說道。 李勣颔首。 皇帝看着李勣。 李勣目光温润,微微垂眸,但沒有避让。 皇后在边上默然。 良久,皇帝的眸中多了释然。 “朕知晓了。” 李勣起身行礼,“臣老迈,再不能上马杀敌了。” 這就是乞骸骨! 从今日起,臣再也不能出征了! 這更像是一個仪式。 年迈的老臣,年富力强的帝王。 皇帝起身走了過来,亲手扶起李勣,温声道:“卿为大唐殚思竭虑,出生入死,朕尽知。” 先帝时期的老臣渐渐凋零,但并未让皇帝觉得沮丧,反而是兴奋。 “英国公以后不会出征了。” 皇帝目送着李勣离去,神色平静。 皇后說道:“遥想当初权臣当道,若非英国公,陛下也难。” ——做人要讲良心。 皇帝点头,“李勣弃掉了武事,程知节等人老迈,唯有一個苏定方……” 城外,一骑飞也似的冲了进来。 随后奏报进宫。 “陛下,邢国公的奏疏。” 苏定方此刻就在陇右,全面负责防御吐蕃。 李治接過奏疏,低头…… 再抬头时,他对武媚說道:“苏定方进言,除非大唐衰微,或是大唐在别的方向出现大敌,否则吐蕃不会再进攻吐谷浑。” 武媚抬眸,眼中有喜色,“平安虽未至陇右,却断言如此。” 這眼光! …… 贾平安請了薛仁贵饮酒。 酒過三巡,薛仁贵有些苦闷的道:“老夫這些年一直在宿卫宫中,不得施展手脚。” 后世有人說薛仁贵出身平民,非也,這位出身河东薛氏,父祖皆是官员,只是因为父亲去的早,导致家道中落。 普通人家的子弟也沒有弓马娴熟的本事,更不可能第一次出战就把高丽人吓尿了。 “机会不少。” 贾平安的声音很平静。 薛仁贵抬眸,眼中迸发出了异彩。 “哪裡?” 贾平安說道:“草原诸多部族看似心悦诚服,可暗地裡却野心勃勃。吐蕃舔好了伤口蠢蠢欲动,阿史那贺鲁养精蓄锐多年,就等着出现良机。” 至于大食沒必要說,說了对薛仁贵无用……不可能用他去对抗大食。 薛仁贵看着他。 老夫凭什么服从于你? 贾平安看着他,平静的道:“进攻吐蕃愚不可及。” 薛仁贵建言過进攻吐蕃。 他笑了,“为何?” 贾平安說道:“吐蕃在高地,将士们上去会喘不過气来,十成武勇能使出四成就算是不错了。” 薛仁贵微笑,“那该如何解除吐蕃的威胁?” “西域!” 贾平安起身,“大唐与吐蕃之间不该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吐蕃如今是权臣当道,這便是良机。” 他走了出去,外面沈丘站着。 “你让咱来就是作证你和薛仁贵之间的交谈?” 贾平安点头。 沈丘和他并肩出去,“薛仁贵并不服气。” “我为何要他服气?” 薛仁贵的征战履历很清晰,就是一個猛将。后来兵败大非川后還给自己寻了個借口,說是庚午年不该在西方作战。 在贾平安的眼中,薛仁贵和薛万彻都是一個层次的将领,猛将! 猛将可行一路,却不能掌控全局。 后续的裴行俭等人相比薛仁贵而言更加全面。 走到门外,沈丘问道:“可有什么话要咱带给陛下的?” 贾平安眯眼看着外面的行人。 “大唐的目光不该局限在一城一地,吐蕃不是最大的威胁。” …… “赵国公說大唐最大的威胁是自己。” 沈丘站在下面,束手而立,想起了贾平安說這话时的神色。 讥诮! 他在不屑谁? 皇帝默然良久。 皇后說道:“历朝历代无不是自身先败了,外敌才有机会冲进来厮杀。” 皇帝颔首,“诚哉斯言!” 皇后问道:“他還說了什么?” 沈丘說道:“赵国公說……陛下该寻個时日去西域狩猎。” 武媚一怔。 皇帝的眸中猛地迸发出了异彩。 “狩猎!” 是啊! 他数度想亲征,可每次都被拦下来了。 “朕是大唐帝王!” 皇帝缓缓起身,目光炯炯。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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