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苏格兰场的办案准则
格林威治警局的审讯室裡,旅馆老板威尔斯带着手镣坐在桌子对面,而桌子的另一侧则是坐着的亚瑟以及负责监视的汤姆和托尼。
亚瑟将伦敦煤气灯与焦炭公司的送货单扔在了桌面上。
“伦敦煤气灯与焦炭公司的送货单显示,最近一次为威尔斯旅馆运送煤气罐是在二十三天前。
我們在旅馆的所有房间都搜查過了,旅馆的煤气罐只有一個,那就是案发房间的那個。
我們也咨询過伦敦煤气灯与焦炭公司的权威人士,他们說一盏煤气灯在满燃料情况下可以亮三小时,這大概正好可以满足一晚的照明需求。
而一個煤气罐可以提供三十到四十次左右的煤气补充。
更有意思的是,威尔斯旅馆只有两盏煤气灯,一個放在前台,一個放在案发房间,剩下的客房用的都是煤油灯。
也就是說,如果正常照明,那么留在案发房间裡的罐子应该就快沒气了,就算剩了点也不足以毒死人。
威尔斯先生,您可以告诉我這是为什么嗎?”
威尔斯看着那张送货单,挣扎着回道:“這沒什么值得关注的。
煤气灯是個新产品,大家都觉得新东西不安全。去年报纸上不還登出過许多起煤气灯爆炸的事故嗎?
我一开始也觉得這东西不好,所以在给旅馆選擇照明设备的时候,還是选了煤油灯。
但几個月前,我有個朋友告诉我說,伦敦煤气灯与焦炭公司在搞促销降价活动,我就随手买了两個回来试试。
至于說煤气罐快沒气了,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我們旅馆的打折客房又不是每天都能住人,剩下点煤气也很正常。”
亚瑟闻言点了点头:“不错的回答,威尔斯先生。但是,這個你又怎么解释?”
汤姆走上前,将一叠厚厚的账本放在了桌面上。
亚瑟双手合十靠在椅背上:“我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在最近半年的時間内,曾在不同的商店,多批次购入過大量的一氧化二氮。
正常人沒事可不会买這东西,更不会知道它的作用。知晓如何应用一氧化二氮的,只有化学家、医生以及那些上层社会的阔少小姐们。
化学家研究它的性质,医生们用它做手术,阔少小姐们拿它来寻开心开宴会。您這位旅馆老板,为什么会和這种东西挂上钩呢?”
威尔斯狡辩道:“谁說只有這些人知道一氧化二氮的?您這個苏格兰场的警察不也知道它嗎?我和那些阔少们一样,只是拿他寻开心,平时的生活已经够苦闷了,我得给自己找点乐子才行。”
“好吧。”
亚瑟点了点头:“您的话乍一听好像是沒什么毛病,您干什么是您自己的事,只要不犯罪,我們也管不着。但是从我們所了解的信息来看,您的经济状况好像并不算太好。
我记得您在旅馆时也亲口承认了,您开旅馆赚的钱扣掉房租等成本后就剩不了多少了。但是您這几個月花在一氧化二氮上的支出,居然接近20磅。您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威尔斯听到這裡,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他再也编不下去了。
“你管我是从哪裡来的呢?我不偷也不抢,就是做点小生意而已。你们沒有任何理由强迫我发言,也不能对我进行刑讯逼供。我否认你们对我的所有指控,這是在污蔑我的名誉!”
“嘿!你他妈的!”托尼眼睛一瞪,差点就把腰间的文明仗抽出来了。
威尔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你要干什么?刑讯逼供可是违反你们内部规定的!”
托尼上去铛铛铛给了他脑袋三棍子:“他妈的!老子沒问問題,就不算刑讯,你不打算回答,就不算逼供,我只是单纯的想揍你而已,這刑讯嗎!這逼供嗎!”
威尔斯被敲得连忙捂住了脑袋,他疼的止不住的哭嚎着:“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汤姆赶忙从身后抱住了托尼:“托尼,差不多打两棍子得了!一会儿把其他人都招来了。”
亚瑟也伸手挡住了托尼,他继续說道。
“威尔斯先生,看来您确实很了解苏格兰场的规定,我們确实不能对您进行刑讯逼供,這也是为什么我們提审嫌疑人的时候必须要有多人在场。而根据法律规定,您也确实有权力保持沉默。”
威尔斯听到這话,捂着脑袋的手顿时松开了,他還以为亚瑟是在向他表示屈服,于是立马既不哭也不嚎了。
他恶狠狠的說道:“你知道就好!那還不快把我放出去?再不放开我,我就去向苏格兰场投诉你们使用暴力!”
托尼一听到這话,刚消下去的火气顿时又提起来了:“汤姆!你松开我!這小子還敢有脾气了!也就是威洛克斯不在了,這人要是落在威洛克斯手裡,估计早挨好几個嘴巴了!”
亚瑟十指交叉两只胳膊肘杵在桌面上,拖住了自己的下巴。
“但是,威尔斯先生,你确定要保持沉默嗎?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你,你是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如果到了法庭上,就凭您刚才那些话,可是无法逃脱绞刑架的。”
“我……”威尔斯听到這裡,嚣张的笑容顿时一滞:“你、你是在吓唬我嗎?”
“我有必要吓唬你嗎?威尔斯先生,你這個人看上去好像懂点法律,但懂得又不多。”
亚瑟靠在椅子上道:“我和你說实话吧。你知道苏格兰场很多警区的办案准则是什么嗎?”
威尔斯犹豫了半天,试探着问了一句:“追寻真相?”
亚瑟无奈的笑了笑:“很抱歉,苏格兰场并不追寻真相,大部分情况下,我們追寻的是一個交代。对上面的交代,对公众的交代,只要有個交代就行,真不真相的其实无所谓。
更别說,仅就這個案件而言,您這個交代還挺像真相的。
不過,也仅仅是像而已,我查過您的社会关系,您和两位死者并沒有什么恩怨关系。
而且您還是個拥有固定产业的旅馆老板,日子虽然不算特别富裕,但也說的過去。
既沒有恩怨,又有個不错的生活,您到底有什么怒气要通過杀人来解决問題呢?
您得感谢上帝,您遇到的是我,而不是其他警督。
如果换了其他人接手這個案子,他们估计都懒得继续审讯调查你。
他们只会到了時間把您往法庭上一送,再选個好日子把您挂在绞刑架上,公众拍手称快,上头嘉奖表扬,一切皆大欢喜,這個案子也就這么结束了。
如果您打算走這個程序,我也可以满足您。那么,您的审讯流程到此结束,威尔斯先生,咱们地狱再见。”
语罢,亚瑟伸了個懒腰,随即将桌面上的资料一收站起身来。
他的手刚刚握在审讯室的门把手上,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声。
“等等!”
亚瑟的脚步一停,他微笑着转過了身子。
威尔斯哆哆嗦嗦的抖着腿,他低垂着眼,憋了半天,這才像是放弃了似的开口道:“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我……我只是替他们跑跑腿买点东西,提供一個房间,从裡面赚取一点小利润而已。
开旅馆真的不挣钱,我……我不做這個买卖,我也活不下去。什么都在涨价,我、我也是沒办法。”
亚瑟眼睛一眯:“利润?杀人還能有利润?”
威尔斯咽了口吐沫,他缓缓点头道:“他们……他们是一群做死人生意的,我之前不說就是因为怕他们报复我。我……我斗不過他们,也不敢和他们斗,他们都是些亡命徒。”
亚瑟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威尔斯先生,在罪犯被抓获之前,我可以代表苏格兰场确保您的人身安全。”
威尔斯听到這句话,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总算不再隐瞒了。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警官先生,您听說過前两年在爱丁堡发生的十六人连环杀人案嗎?那两個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威廉·海尔,還有威廉·伯克。
和……和我交易的那些人,干得是和他们一样的生意。杀人,然后再贩卖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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