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气体的研究
威尔斯旅馆二楼。
案发现场的房间外挤满了人,他们都是居住在這裡的旅客。
根据亚瑟的命令,在对案发现场的调查完成前,所有旅客都被截留在了旅馆内。
提前赶到這裡的警员已经完成了对所有人的盘查询问工作,此时见亚瑟来了,他们正好把手中的调查纪录提交给上司。
“长官,這是目前收集到的信息,請您過目。”
亚瑟接過资料,并未第一時間察看,而是先扫视了一眼房间内的布局。
這是一间相对狭窄的不规则住房,屋内的家具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勉强够两人正常躺下的床,一個用于放置杂物的床头柜,柜子上摆着個熄灭的煤气灯。
房门的正对面是個挂着黑色窗帘的木质阳光窗,而在窗户下方摆着的,是一個约两英寸高的铁罐子。
两位死者就躺在床上,她们的面部被白布蒙了起来,洗的发白的床单和枕套上還残存着些黄白呕吐物。
亚瑟用鼻子轻轻嗅了嗅,房间裡确实残存着一丝淡淡的煤气味。
亚瑟翻开手中的资料,一边翻阅一边询问道:“检查過死者的尸体了嗎?”
巡警点头道:“检查過了,死者浑身上下沒有任何伤口,现场也沒有打斗過的痕迹,因此我們初步判断应该不是死于暴力犯罪。
而且现场确实有股煤气味儿,您现在可能感觉不太明显,但我們刚来那会儿,屋子裡全是那味道,开窗散了好久才把味道淡下来。
长官,我看差不多能结案了,一起煤气泄漏的意外事故,沒什么好查的了。”
巡警這话刚說完,站在门外的旅客们也纷纷开口要求道:“沒错!快点结案吧,我們都被关在這裡两個多小时了,大家伙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呢!”
立在巡警身旁的壮硕中年人也赔着笑脸說道:“是的,客人们都有事情要忙,我也得开门做生意啊!警官先生,您可能不知道,中央大街的房租可不便宜,我每個月的利润也就只有几天的房钱,少做一天生意,弄不好這個月就得赔。”
亚瑟抬头看了眼中年人:“所以,您就是旅馆老板,威尔斯先生?”
中年人摘下帽子捂在胸前,点头哈腰道:“很高兴认识您,黑斯廷斯警督。”
亚瑟合起资料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警督,而不是警长呢?”
“呃……”威尔斯停顿了一下,旋即指着亚瑟的肩章說道:“您挂着星星,我记得警长都是三道V,我就是這么瞧出来的。”
“喔,是嗎?”亚瑟把资料本還给了一旁的巡警:“我還以为你是从我的同事们嘴裡听說的呢,沒想到您居然懂得识别苏格兰场的肩章。怎么?您以前在苏格兰场干過嗎?”
“呃……”威尔斯的笑容一僵,不過他很快便摆手否认道:“不不不,我沒在苏格兰场干過,不過我有個侄子原来在那裡待過,我是从他那裡听說的。”
亚瑟听到這裡,倒也沒有继续追问,他只是盯着威尔斯看了一眼,随后走进房间揭开了蒙在死者脸上的白布。
死者的脸上缀着苍白的妆容,而在惨白的肌肤下可以看出她的面部略略发紫发青。
亚瑟皱眉想了想,他忽然想起那天法拉第演讲结束后,他们私下交流的一些有关化学气体的知识。
他伸出两根指头撬开死者紧闭的嘴,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死者的口腔裡竟然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一旁的围观旅客们见到這個情形,不由疑惑道:“這是干什么呢?”
“警官先生,快一点吧,我們都赶時間呢。”
但在旅客们沒有注意到的位置,旅馆老板威尔斯微微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但亚瑟并沒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到了旅馆老板威尔斯的面前。
“威尔斯先生,您在证词裡說,死者死于煤气泄露?”
亚瑟的躯体挡在窗户和威尔斯之间,屋内洒满了阳光,可到了威尔斯這裡,他瞧见的却只有阴影。
威尔斯喉结微微耸动,他咽了口吐沫,缓缓点了点头:“沒错,我觉得她们可能是死于煤气泄露。”
“您为什么会這么觉得?”
威尔斯听到這话,眼睛缓缓瞪大,他陡然暴怒道:“這不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嗎!人死了,屋子裡一股煤气味,除了煤气泄漏還能是因为什么?
警官,您到底会不会查案子,您如果不会,那就换個会的来!苏格兰场這么多警员,难道就找不出一個会办的嗎!
您干脆把从前那個老警长叫来,他办的就很好,你這种年轻人還是得多向他学习!”
“老警长?你是說威洛克斯?”亚瑟忽然笑了笑:“他是怎么办的案子?”
威尔斯怒不可遏的喷洒着吐沫:“怎么办的!你是警察,你還要问我怎么办案?他妈的!高效、迅速、也不耽误生意,這种警官才是我們這些贫苦的市民所需要的!”
语罢,他還不忘冲着身后的旅客们鼓噪道:“大家伙觉得我說的是不是?”
一直骑在窗户上看戏的阿加雷斯见到這個场面,忍不住仰头大笑,他的舌头都快拖到地上了。
红魔鬼奚落道:“這個蠢货!他都快把‘人是我杀的’這几個字写在脸上了,小伎俩被戳破了就发怒,我除了‘无能’简直找不出第二個形容词来修饰他了。”
围观的旅客也被威尔斯這沒来由的暴怒弄得莫名其妙。
有人开口打圆场道:“警官先生,差不多就行了,你看威尔斯先生都发脾气了。”
“就是一起普通的事故,沒什么好查的。”
亚瑟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多說,而是冲着身边的警员平静开口道:“把旅馆老板威尔斯带回警局。”
几個警员先是一愣,但关键时刻還是汤姆和托尼反应快,他们一個健步冲了上去,一左一右将威尔斯按倒在了地上。
威尔斯在地上愤怒的挥舞着膀子,他一脚揣在托尼的脐下三寸,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
托尼一时吃痛,捂着小肚子顺着地板滚到了一旁,他一边滚還一边骂道:“他妈的!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按倒他。操!我還沒结婚啊……”
其他警员這时候也反应過来了,四五個人一拥而上,像是叠罗汉一样死死压制住了威尔斯。
威尔斯红着眼咆哮道:“你们凭什么拘捕我?我又沒杀人!”
亚瑟蹲下身子问道:“我說你杀人了嗎?”
“我……”亚瑟這句话刚出口,威尔斯到嘴边的脏话顿时被堵在了嗓子眼裡。
旅客们被眼前突然发生的這一幕弄得当场震惊,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上一秒還一片安宁的局面,突然就成了這样。
“警官先生,您能给我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嗎?”
亚瑟指着躺在床上的两位死者說道。
“据我所知,如果死者死于煤气中毒,那么她的口腔中应该会残留有浓重的恶臭气味。
但是刚才我不止沒有从死者口腔裡闻到臭味,反而嗅到了一股微甜的气息。
而且死者面部也沒留下与煤气中毒相符合的樱红色斑点,而是略微发青发紫,這不仅不像煤气中毒,反倒像是死于窒息。
所以,我才打算将威尔斯先生請回警局作进一步调查。但我不知道威尔斯先生为什么要突然暴怒,我也很奇怪這一点。”
說到這裡,亚瑟将脑袋转向威尔斯:“我该解释的都解释完了,您现在可以给我解释解释您发怒的原因嗎?”
旅客们听到這裡,也一個個安静了下来,他们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威尔斯,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啊!這么說,這可能是一桩谋杀案?”
“旅馆老板杀了两個妓女?”
“我……”威尔斯的嘴唇打着颤,他的脑子一团乱,浑身都在颤抖:“我,我以为您是想逮捕我,警官先生,這裡面都是误会。”
亚瑟耸了耸肩:“我也希望這裡面都是误会,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也倾向于认为您是清白的。所以,为了查出真相,還請您尽量配合。”
他向威尔斯伸出了手。
威尔斯勉强的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還不等他握住亚瑟的手,便听见亚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马上派人去一趟威斯敏斯特的伦敦煤气灯和焦炭公司,那個放在窗户边的煤气罐贴着他们的标签,你们去查清楚這罐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另外,马上派人到附近的商店盘查询问,问问他们有沒有在卖一氧化二氮。如果他们卖的话,就把他们的台账要来,看看有沒有人最近大量购入過它。
对了,它還有個别名,叫‘笑气’,這东西的味道就是微甜的,吸食過量会有强烈麻醉作用,和受害者的症状一样。
我推断,受害者估计就是吸食了太多這东西,导致失去意识,最后被人用床上的枕头闷死的。
你们调查现场的时候也太不仔细了,两個人住一间房,房间裡却只有一個枕头,這种事为什么不写在调查记录上?
還有……”
威尔斯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凉,他的嘴唇和牙齿都在打颤,浑身都沒了力气,整個人像是烂泥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亚瑟瞥了他一眼,笑着问了句:“威尔斯先生,您别着急,我還不知道犯罪者为什么要杀人呢,您对這方面有了解嗎?一氧化二氮可不便宜,還赔上了一罐子煤气。
对了,您刚才還提到了威洛克斯,您說他以前也来查過,难道這间旅馆从前也发生過类似的案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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