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特别授权
内务部的办公室裡,亚瑟坐在椅子上,他的警察制服上到处都落满了雨水,头发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的落下。
他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发青,放在膝盖上攥成拳头的手略微有些发抖。
从亚瑟肃穆的表情上,皮尔爵士已经瞧出了一些不对劲。
皮尔爵士与一旁靠在沙发上、品味着雪莉酒的威灵顿公爵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旋即温和的笑着问道:“亚瑟警官,您這是怎么了?”
亚瑟深吸一口气,他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我希望您能授权我以及我下属的格林威治警区全面调查關於圣吉尔斯教区失踪事件的一切权力。”
“圣吉尔斯教区失踪案?”
皮尔爵士略微回想了一下,過了好半天才想起苏格兰场好像给他汇报過這么一件事情。
虽然他這個内务大臣负责主管苏格兰场,但這段時間他为了两党斗争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所以一直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来了,他赶忙在桌面上厚厚的几個文件盒裡翻找了起来。
他找了大概有两三分钟,這才从一叠厚厚的资料裡抽出了一页报告。
皮尔爵士迅速的浏览了一遍,旋即将那页报告摆在了亚瑟面前。
“你說的是這個嗎?两個月前的报告,圣吉尔斯教区丢了几個妓女還有乞丐的事。”
亚瑟低头扫了一眼那份报告,在雨中淋了大半天才冷静下来的头脑瞬间又开始发热。
他好像慢慢开始明白,为什么阿加雷斯之前不让他追查這個案子了。
红魔鬼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回响。
——亚瑟,你猜苏格兰场为什么不查這個案子?
——听我的,别去乱碰它,要不然一着不慎,你很有可能会跌的粉身碎骨的!
——有的事,你不知道比知道好!
——你沒有知道的能力。
這帮王八蛋!
亚瑟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心情就像是一口无波的古井,除了溺死几個人以外,任何事情都无法使他的心中泛起波澜。
“爵士,我不得不在此告知您,圣吉尔斯教区的失踪案不止是几個妓女和乞丐的問題,這涉及到至少四十五人。
其牵涉范围也不仅仅是伦敦西区,前天我的辖区内也发生了与失踪案相关联的谋杀案。
根据一名从犯的供词,這些失踪人员都与‘杀人卖尸’相关,且其作案手法也和前两年震惊整個大不列颠的爱丁堡‘伯克团伙’高度相似。
现在,伦敦市民依旧处于死亡威胁之下,一名新受害者的尸体今天早上刚刚在国王学院的圣托马斯医院被发现。
如果我們不能尽快将這群恶徒绳之以法,我担心随之失踪人数的上升,相关信息很快就会被媒体曝光,后续产生的恶劣影响将是无法估量的。”
皮尔爵士听到這裡,忍不住眉头一皱,他看了眼手上的报告,又看了亚瑟,开口问道。
“你确定一切属实嗎?”
亚瑟摘下自己的帽子,摸着苏格兰场的警徽起誓道:“我以我的荣誉和良心起誓,我所有的言论句句属实。”
皮尔爵士闻言,猛地将手裡的报告摔在了办公桌上,他冲着门外破口大骂道。
“马上派人去白厅街4号,叫苏格兰场的那几個比贝尔芬格還懒惰的警监立刻滚来见我!
我要好好问问他们,出了這么大的案子,为什么我桌上摆着的還是两個月前的报告!”
正当皮尔爵士发怒之际,威灵顿公爵突然站起了身,他自顾自的从橱柜裡拿出那瓶产自安达卢西亚的雪莉酒,给自己添了一点,又倒了一杯放在了亚瑟的面前。
亚瑟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高脚杯惊了一下,他转头望向這個面生的棕发老绅士,问道:“您這是?”
威灵顿公爵冲他指了指高脚杯:“来一点吧,年轻人。你這副表情,看着就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
亚瑟听到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勉强的笑了一下。
“我确实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或许只有战场上才能瞧见那么惨烈的场景吧。”
威灵顿公爵听到這裡,不由问道:“你瞧见什么了?”
“我……”
亚瑟沉默了一下:“我瞧见一位非常好的朋友死在了我身边,而我却对她的死无能为力,我只能静静地站在那裡看着,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個警察,我以为警察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這些事发生的,但它還是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了。這是我的失职,我感到非常羞愧,也……也非常的抱歉……”
皮尔爵士听到這裡,忽然想到了亚瑟之前說的话。
“你刚刚說今早在圣托马斯医院发现了一個受害者……难道說……”
威灵顿公爵听到這裡,忽然开口问道。
“小伙子,作为警察,不能制止犯罪,确实是应该羞愧。
而且你刚刚說,你想要负责這件案子的全部调查。
可我记得圣吉尔斯教区是属于伦敦西区,那应该不属于你的辖区吧?
你這样越级,如果放在军队裡,就要算作违抗命令了。”
皮尔爵士听到這话,张开的嘴也慢慢合了起来,他只是笑着望着眼前的這一切。
亚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他知道最后的考验来了。
“我觉得這不能算作违抗命令。”
威灵顿公爵晃荡着酒杯:“给我一個理由。”
亚瑟道:“公爵先生,因为時間紧迫,我不想在战争還未开打的时候就输掉一半!”
威灵顿听到這话,被惊的一愣,因为亚瑟刚刚說的這一句,正是他在半岛战争时违抗陆军部命令留下的名言。
他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亚瑟平静道:“能够在皮尔爵士的办公室裡安坐,說明您的身份不低。
能在這裡随意取酒,說明您与他的关系匪浅。
您提到了军队,說明您曾经当過军人。
根据您的年纪,這一头波浪卷发和蓝眼睛,再加上您這身剪裁合体的便服。
我只能猜测您是那位年轻时绰号‘花花公子’,打赢了滑铁卢战役的威灵顿公爵亚瑟·韦尔斯利。”
皮尔爵士听到這裡,不由得起身为亚瑟鼓掌:“亚瑟警官,真是漂亮的推理。”
威灵顿公爵也鲜有的点了点头,他举起酒杯和亚瑟的酒杯碰了一下:“小伙子,看来委派你去调查,确实不能算作违反命令,你就是有這個能力。”
“這么說的话……”皮尔爵士笑着看了一眼威灵顿公爵:“公爵先生?”
威灵顿公爵点头道:“黑斯廷斯先生,你赢得了這次机会,我們特别授权给你。”
亚瑟问道:“這是来自内务部的特别授权嗎?”
“不不不。”
威灵顿公爵从上衣兜裡抽出一只笔,又从皮尔爵士的桌上抽了张纸,他在上面随手写了几笔,随后将纸张对折塞进了亚瑟胸前的口袋裡。
“去苏格兰场,告诉他们,特别授权来自于前英国陆军总司令,现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首相兼第一财政大臣,亚瑟·韦尔斯利。”
威灵顿公爵望着亚瑟退出办公室,還是忍不住津津乐道的回味着亚瑟刚才的推理。
“罗伯特,你還真别說,這個叫亚瑟的小伙子好像還真的有点能力。三两下就猜出了我的身份,看来這案子交给他查,一定不会出問題。”
皮尔爵士闻言忍俊不禁,他开口道:“我一向信任亚瑟警官的能力,但并不是因为他的這次推理,而是他那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演讲水平。”
威灵顿公爵不解道:“演讲水平?”
皮尔爵士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他的胸前道:“公爵先生,您下次如果想问人身份問題,還是先把胸前挂着的那块刻着名字的怀表收进兜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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