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這是宁耀第一次见到郁澧這么可怕的眼神,仿佛染了血的尖刀,能将一切斩碎。
明明那么可怕,眼前杀戮的场面也是非常血腥,宁耀却只感到了安心。
他紧握着的拳头松开,紧绷着的脸上也露出一個笑。
這时,从那两個妖被劈开的地方,速度极快的飞出来巴掌大的灰色残影,往着房门的方向逃去。
只不過在下一秒,那两個灰色残影停住动作,身不由己的飞向郁澧掌心,被郁澧牢牢握住。
那灰色残影正是霖绞兄弟二人的妖魂,妖族只要妖魂還在,就能苟延残喘,而妖魂死去,才是真正的消亡。
霖绞兄弟俩来這裡之前虽說抱着必死决心,自认为对一切无所畏惧。可在对上這個男人黑沉的眼眸时,一股恐惧压抑不住的从心底升起。
和看起来好說话的宁耀不同,這男人绝对不是什么仁善之辈,他们說不定会比死還要惨,会三魂七魄尽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消失!
凄厉的求饶声从妖魂裡响起:“大人饶命啊!我愿把全部身家献给大人,为您当牛做马,只要您能饶我一命!”
“您要什么我都会去找给您,什么都可以!”
這些妖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說得出来,宁耀听着這些话,狠狠皱起眉。
“不要,他们杀了好多人,不是好妖怪!”
全身都泛着粉的美人喘息着,說话的声音裡透着委屈,“他们……他们還欺负我。”
那杀神看過来,冷硬的眼神染上些许温度,于杀戮之中放软了语气:“嗯,别怕。”
郁澧手上灵力运转,两团妖魂顿时无法再說出话,只剩下惨叫。
郁澧冷冷道:“尔等妖魂会化作人形,封锁妖力,前往人世间,代替被卖入勾栏之人,尝遍人世之苦,永世不得解脱。”
妖魂上浮现出具象化的恐慌。
他们是拥有神兽血脉的妖,天生高于凡人一等,若是被卖到凡间勾栏之地,岂不是……!
他们哪裡受到過這种羞辱!
“不——!”
郁澧一挥手,叫声戛然而止,地上的肉身连同妖魂,通通不见了,房间像是什么也沒有发生過那样整齐而温馨。
杀戮对于郁澧来說再寻常不過,早已不能激起他心裡半点涟漪。不同寻常的是,這一次杀完妖之后,一個走路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的人向他扑過来。
宁耀的状态明显不对,郁澧一眼便看出他中了情药。
哪怕放在半個月以前,這样凑過来的人早就被他一剑封喉。
他经历過太多,不管是让自己中药想要接近他的,又或者是直接想给他下药的,数不胜数。
多年裡养成的习惯提醒郁澧将人击杀,又或者是直接离去,让人扑一個空。
可郁澧最终還是僵硬着站在原地,被扑過来的人抱住了手臂。
“你怎么就這么過来了?這裡可危险了,你知道嗎。”宁耀声音绵软又委屈,“当初我就不该去看那個热闹,他们好坏呀,坏死了。”
宁耀如今体温灼热,郁澧身上的温度对于他而言十分凉快。他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握住郁澧带着凉意的手,又把脸埋在郁澧那黑色冰凉的长袍上。
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后,那股难受更甚。宁耀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砸在地板上变成宝石,滚落了一地。
“我好难受啊。”宁耀說。
眼前這個人是唯一能够让他安全倾诉,不会对他产生欲/望的人。整個世界都会被他這莫名其妙的体质所诱惑,只有郁澧不会。
宁耀的下巴被一只大手捏住抬起,透過朦胧的泪水,看到低头凝视着他的郁澧。
郁澧捏着他脸的手,在宁耀看来也是冰凉而舒适的,他呼出一口气,如同猫一般的哼了两声。
就着這样的声音,带着粗糙剑茧的手指放到宁耀娇嫩的脸上,微微运用起灵力,将往下流的水滴蒸干。
“哭什么,不是說流眼泪会痛,身体承受不住?”郁澧问。
“可是我真的好难受,怎么会這么难受……是不是一定要被那什么,才能把這個药效给解除了?”宁耀哽咽道。
他想起各种小說裡那必备的效力强劲,不发生点什么就无法解决問題,甚至会暴毙身亡的春天的药,顿时哭得更凶了。
就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沒有用,完全不讲科学!
“要不然你還是把我杀了吧,能不能下手快一点,在我反应過来之前就让我灰飞烟灭了。”宁耀恳求道,“反正你也是想要杀我的,帮我实现這個小小的愿望,我把我的遗产给你。”
郁澧依然垂眼看着宁耀,沒有言语。
在之前,他的确有想過杀掉這位小少爷,可现在……
泪眼朦胧的宁耀想要继续交代遗言,看看站在他前面的郁澧,又突然想起来,现在還处于升级期间的郁澧,应该還沒办法打過這一整個家族的妖。
虽然郁澧是主角,說不定能越级挑战成功,但郁澧作为一個虐主文的主角,這個越级挑战成功的過程一定一点也不爽,而是充满了艰辛。
“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现在闹出這么大的动静,出去一定很难。”宁耀說,“我忽悠了他们,告诉他们我是他们的老祖宗,他们约定好明天中午就带我出去。我等会儿给他们留张纸條,說我有事先走了,沒来得及带你。你是我的手下,让他们明天把你带出去。”
宁耀身上和脑袋愈发热了,他现在只感觉全身血液往某一個隐秘的地方流,让他根本沒办法脑子转动。
宁耀放弃思考,想着人之将死,干脆整個人往郁澧身上一靠:“我好热,我想不了东西了,你比较聪明,你来想吧,尽量想快一点。”
那情烛還依然燃烧着,宁耀的脸在烛光下被覆上一层暖色的光。那张脸长的本来就精致,现在更是如同梦幻。
只是這一個梦幻的场景并不是平静美好的,宁耀皱着眉头,眼尾鼻尖上都是不正常的红。他比平日更嫣红的嘴唇张开着,一下一下的呼出滚烫热气,显然很不好受。
都這种时候了,還考虑他做什么?
郁澧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紧,他捏着宁耀脸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直到听见宁耀夹杂着喘息的闷哼,這才如梦初醒的将手放了开来。
“我有可解百毒的解药,你吃了药便能好。”
“什么!”宁耀从难受中回過神,猛的抬起头,“那你不早說,快快快!”
郁澧将解药拿出,宁耀吃了解药之后,很快便通体舒畅,那股火热的感觉也消退下去,整個人恢复正常。
宁耀心情激动,一個高兴,张开双臂整個抱住了郁澧,开心道:“太棒了,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這個距离对于郁澧而言已经太過亲密,他抿紧了唇,唇角绷成一條直线。
宁耀也发现了郁澧脸上的表情不对,在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距离在古代仙侠世界而言太近,于是假装无事发生的放手,生怕迟一点郁澧就改变了主意,拔剑把他砍了。
“死裡逃生,太過激动,你不要放在心上。”宁耀迅速转移话题,“谢谢你的解药,现在也沒办法出去,要睡觉嗎?”
阵法与幻境其实已经被郁澧所破解,他能进来,当然也能离开。
可看着打了一個哈欠,脸上浮现出困倦之色的宁耀,郁澧面无表情道:“随便你。”
于是宁耀把滚落在地上的宝石捡起来后,便重新回到床上。他自觉的滚到最裡面,然后拍拍床,招呼他的小伙伴来跟他一起睡。
郁澧沒有动,他皱起眉:“你对身边人都是如此放心?”
“怎么会呢,你是我唯一放心的人啦。”宁耀把脸埋在被子裡,他闭上眼睛,因为困倦而說话声音模糊,“毕竟……只有你不会对我有奇怪的心思呀。”
宁耀睡着了,郁澧依然站在床边。
半晌后,他熄灭了燃烧着的情烛,换上了另一样光线柔和不刺眼的灯。
郁澧沒有躺上宁耀给他留着的那半边床,而是坐到了摆在墙边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夜晚重新恢复了宁静。
————
第二天,全族妖在大厅处等待着宁耀,却冷不防见到一個之前从未见過,凭空出现的男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何人,居然胆敢私闯我族领地!”修为最高的族长大怒,一爪拍碎椅子扶手,拿起武器便向男人击去。
他能当上族长,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在两百年前就已进入化神期,当然沒有打不過這无名之辈的道理!
旁边的其他族人给族长鼓劲:“万一冲撞到我們那位大人可怎么办,给他点颜色看看!”
然而他们化神期族长势如雷霆的一击,被男人用剑轻轻止住,那把长剑一转,族长武器脱手横飞而出,而长剑也架到了族长脖子上。
只不過短短两招,形势完全转变。
喝彩声戛然而止,众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室寂静中,一個脚步声由远及近,进入大厅。
来人正是宁耀,见到他,众妖瞬间哀嚎道:“大人,請您出手,救救我們!”
宁耀看看郁澧:“……”
怎么他才不在两分钟,郁澧就能和别人打起来了?
“我当何事,如此惊慌。”宁耀硬着头皮一笑,在郁澧面前端起高人架势。
为了這些妖顺利把他和郁澧送出去,他的人设目前還不能崩,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他大哥郁澧当一下他小弟。好在今早他和郁澧沟通過后,郁澧也沒有反对,只是神色莫名,似乎欲言又止。
“這是我的……手下,前来寻我。”宁耀深沉道,“实力一般,让大家见笑了。”
众妖惊恐的睁大眼,不知是谁第一個带头的,很快,哗哗哗的跪了一地。
不愧是能够呼风唤雨,发色湛蓝的大人物,就连手下实力都如此深不可测,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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