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說好和尤裡安一起去南非世界杯,谁知,临走前,突然接到了一個噩耗:父亲病危!
這個消息就像是平地一声雷,把顾娅炸的魂不守舍,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人生就是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苦心经营多年的爱情,天平的两端,一样的为难。
世界杯四年一轮,错過了确实可惜,虽然很想去的现场,身体力行地支持他。可是最终,顾娅還是忍痛和尤裡安道了别,独自踏上回国的旅途。因为,父亲就只有一個,沒了,就是永诀。
回到上海,她放下行李后,第一時間赶往医院,无奈父亲一直陷在昏迷中。
不過才大半年不见,顾易已消瘦得不成人形,可见癌细胞是多么的猖獗,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生理机能。
听梅英說,顾易化疗后的一段期间,病情是有些好转的,但他以为自己已经康复,又开始沒日沒夜地忙着处理饭店的事。過度操劳,结果病症再一次被诱发出来,而這一次,上帝沒有给他死缓的机会,于是就成现在這样了。
顾娅听了,忍不住责怪,“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工作?”
梅英替自己辩解,“他這犟脾气,我怎么拦得住?而且,饭店欠了一屁股的债,這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
“不是還有大舅舅?”
梅英眉头一皱,道,“别提他,說到他我就来气!”
“为什么?”顾娅不解。两家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而且记得父亲上次說過,家裡的三套房产也挂在了他的名下。
梅英哼了声,却不愿直接回答,便将话题转开了,道,“你爸才是法人,我大哥不過是给他当個帮手,就算把饭店盘出去,很多事,也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被她這么一堵,顾娅顿时无语了。
在国内呆了一個星期,顾易终于醒了。
顾娅赶去医院的时候,顾茜也在,是直接从机场那边過来的。
她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只有一双红肿的眼睛,见到顾娅,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姐,爸爸他……”
顾娅自己也心乱如麻,沒心思安慰她,推开妹妹,走进重症监护室。父亲带着氧气罩,无力地躺在那裡,仿佛每一下呼吸都是那么的费劲。
看见父亲這样,眼泪顿时模糊了双眼,顾娅低低地叫了声,“爸。我回来了。”
顾易虽然虚弱,但神智总算還清晰,看见女儿来了,露出一個笑容。他想伸手拉下氧气罩,却抬不起手,见状,顾娅心裡更加难受。
曾经的父亲是多么意气风发啊。
可是,现在……
她含泪,挪开氧气罩,替他摇起了床。
“阿娅,你怎么现在回来,毕业了嗎?”
顾娅点头,“毕业了,我已经拿到毕业证了。”
顾易闭了闭眼睛,道,“那我就放心了。”
“爸爸,怎么会這样?你怎么会弄成這样?我走的时候,你不是好好的?”那個时候,他接受化疗,看上去還精神奕奕。
“生這個病,怎么可能還会好好的。我现在是在倒计时了。”
“爸!”
顾易看着两個女儿,道,“本来想多赚点钱,让你们這辈子衣食无忧点,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将来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
顾茜哭着叫了声,“爸爸,你不要离开我們!”
顾易還想說些什么,却颤抖着嘴唇,半天沒說出口。
大概是看到女儿回来太高兴,一口气吊不上来,顾易又休克了過去,顾娅心急慌忙地按响了病床上方的紧急按钮。医生蜂拥而入,将他送去抢救,两人进不去手术室,只好等在外面。
顾茜拉着顾娅,问,“爸爸会死嗎?”
“不要乱說!”顾娅被她问的六神无主。
這时,梅英赶来了,问,“怎么样?救回来了嗎?”
顾娅摇头,“還在抢救中。”
三人在急救室裡等了会儿,梅英突然对女儿道,“小茜,你過来,妈有话对你說。”
顾茜看了眼顾娅,便跟着母亲走了出去。
两人走后,就只剩下顾娅一個人,冰冷的医院走廊,仿佛沒有尽头,是一條通向黄泉的路。
她心裡很难受,眼睁睁地看着一條生命,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什么也做不了。赤條條的孤独感盘踞在心中,怎么也赶不走,将脸埋在手裡,眼中的热泪顺着脸颊掉落。
一個人在德国闯,每次遇到困难,她都告诉自己,弱者的眼泪,强者的微笑。可是這次,她沒再去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最亲的人命在旦夕,她有這发泄悲伤的权利。
正黯然神伤,這时,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尤裡安。
“你爸爸還好嗎?”
“不好,刚晕過去了,现在正在抢救中,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听她說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尤裡安的心也跟着乱了,安慰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爸爸一定能够挺過来的。”
“他已经昏迷了一個星期,人非常孱弱,和我們說了两句话,又休克過去。我怕他……”說到這裡,她哽咽了,怎么也說不下去。
尤裡安见她這么伤心,忙道,“不会的,不会的,你别這么悲观。人的生命力比想象中的强多了,子弹打进了脑壳中,還能继续活下去。再說,现在的医疗措施這么发达,一定能救回来的。”
“希望如此。”顾娅抽了下鼻子,擦干眼泪,勉强打起了精神,问,“你们比赛得怎么样?”
說到比赛,尤裡安就跟换了一個人似的,声音情不自禁得透露出兴奋,“已经进入前八强了,下一轮就是四强,我們离冠军不远了。”
虽然是好消息,但顾娅還是开心不起来,只能带着一丝感伤地說了一声,“恭喜。”
和尤裡安說了几句,他去训练了,顾娅收线。挂断电话后不久,梅英和顾茜也回来了。
“怎么样?你爸出来了嗎?”
顾娅摇头,“還沒。”
顾茜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過,也不知道梅英和她說了点什么,当顾娅望向她的时候,目光有些闪避。
三人一起沉默地等着,過了十分多钟,医生出来了。那一刻,顾娅真害怕他說的是,对不起,我們已经尽力了。
但幸好,医生只是說,病人抢救回来了,暂时沒事。
顾娅狂跳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她松了口气,道,“谢谢医生。”
跟着一起回了病房,三人陪在病房前,顾易睡着,心跳血压還算稳定。
监护病房裡容不下這么多人,而且,陪着也沒什么意思。于是,梅英转头对顾娅道,“你也好几天沒睡觉了,回去休息一会儿。”
顾娅摇头,“我不回去。”
“你怎么這么不听话呢。你爸爸刚脱离了危险,以后有要你照顾的時間,你不好好休息,哪来的精神?好了,你先回去,今晚我和顾茜陪夜,明天你再来。”
顾娅想想觉得也对,回来一星期,日夜颠倒地陪在医院,确实很憔悴。于是,听梅英這么說,也沒反对,收拾起心情,回家了。
谁知道,睡到下半夜的时候,顾茜突然打电话過来,哭着叫道,“姐姐,你快来,爸爸去世了!”
顾娅一怔,一时反应不過来。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沉浸在一场噩梦中醒不過来。
“顾茜,你别开玩笑了,爸爸刚脱离危险啊。”
顾茜哽咽,“沒有說笑,爸爸真的……沒了。”
顾娅手一松,手机掉在木头地板上,发出好大一声动静。
她咬了下嘴唇,会痛,不是梦!
眼泪夺眶而出,十几年前,失去了母亲,十几年后,她又失去了父亲。這不是真的吧。
魂不守舍地换好衣服,打的去了医院,一路跑去病房。
梅英和顾茜都在病房裡,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顾易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
顾娅一时不敢上前,浑浑噩噩的,就像一個梦。
听见动静,梅英转头,看见顾娅,便向她招手,道,“過来和你爸爸道個别吧。”
“爸爸,他真的……”死了這两個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梅英点头,“刚才医生已经来確認過死亡了。”
顾娅過去,握住父亲冰凉而又僵硬的手,禁不住心中的哀恸,放声大哭起来。
不管顾易前怎么对妈妈,婚内出轨也好、小三进门带私生女也罢,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顾娅那时年纪小,什么也不懂,也不怎么记得了。她只知道,顾易作为一個父亲,尽到了责任,這么多年在海外留学,如果沒有父亲在经济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鼓励,就不会有今天的她。
以前,還有父亲可以依靠,现在父亲走了,从此以后,人海沉浮,就剩下她独自一人了。
顾娅痛定思痛,不由放声大哭,死活不让医院的护工推走父亲。
见状,梅英上去拉住她,道,“逝者安息,我們活着的人,還是要继续過日子。”
顾娅擦着眼泪,道,“我不该回家的,這样,爸爸走的时候,至少我還能最后见他一面。”
听她這么說,顾茜摇头,“爸爸沒有醒過,他是在昏迷中停止心跳的。医生施救了,却回天无力。”
即便這样,也不能让她心裡的自责减少一点。
结束掉医院裡的事宜后,三人喊了一辆车,回家。
可怕的一天,虐心又虐身,终于结束了。
倒在床上,顾娅辗转难眠,闭上眼睛,仿佛還能听见父亲在厅裡踱步的声音。
睡不着,她起来发了個短信给尤裡安:我爸爸去世了。
一秒钟后,他的电话就過来了。
“娅娅,我的可怜虫,我真希望此刻能够陪在你身边。”
听他這么一說,她更加伤心,当下就热泪盈眶了。
她在电话這头掉眼泪,他就在电话那头安慰开解……和尤裡安說了一会儿,心情终于平静了一点。
尤裡安道,“你睡吧,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
“我睡不着。一想到今天過后,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就沒法入睡。”
“谁說只剩下你一個人,我不是人嗎?”他想了想道,“這样,你把手机视频开着,我虽然不在,但也能一直陪着你、看着你,一直到你一觉睡醒。”
“你不用去训练嗎?”
尤裡安摇头,“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你放心睡吧。”
顾娅嗯了一声,将手机夹在枕头之间,然后躺了下来。可還是睡不着,丧父之痛,搅乱了她的心湖。
见她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尤裡安好笑地道,“怎么,你们中国人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嗎?”
顾娅叹息,“我睡不着。”
“那我們就說說话。”
“說什么?”
“說球赛吧。我們上一场是和阿尔及利亚的球队,他们也是個很强的对手,尤其是……”
尤裡安一說起足球,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顾娅对足球一知半解,所以听了沒几句,就有了困意,终于沉入了梦想。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