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烏雅
當然,入目可及的是諸祁有些緊繃的下顎角。那胸膛結實極了,只是寶珠嫌棄的很。
諸祁舌尖舔了舔後槽牙,低聲道:“醒了?”
江寶珠不說話,疲憊的翻了個身,面朝裏繼續睡着。諸祁也不惱,手指一寸一寸的撫摸着她光滑細嫩的脊背。然後再不知滿足的繞到前面,她的臉頰,脖頸,捏起一小層細嫩的軟肉在指尖上輕輕摩擦。諸祁的指腹帶着層薄繭,落在皮膚上激起幾粒細小的疙瘩。
江寶珠一把拍掉他的手指:“別弄了……”
她剛剛睡醒,腦子裏懵的很。聲音更軟,帶着些懶懶的睡音,一聽便是哭過的,還是哭慘了,嗓子是啞着的。
諸祁卻沒有聽她的話,把擱在她腰間的胳膊緊了緊,正色道:“還不醒?嗯?”
他斂了斂長長的睫毛,漆黑的眸子露出些炙熱明亮的色彩來,勾起嘴角,脣畔從後面落到寶珠白皙纖細的頸後,江寶珠一怔,連忙想要往前縮。諸祁怎麼可能叫她如願以償呢,但他也並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來,靜靜的抱了她一會兒,放手了。
“來人。”
立在殿外候着的聞夢玉荷聞言進來。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寶珠根本不想起,拉開被子矇住頭。聞夢與玉荷有些不知所措,對視了一眼,諸祁看着榻子上那小團被子,皺眉道:“先讓她睡。昨夜裏定是累壞了。”
聞夢一頓,點頭福身道:“是。”
江寶珠十分困頓,全身又痠軟。心裏把諸祁罵了千千萬萬邊。一邊嘟囔一邊閉着眼睛,不一會兒就又睡着了。
殿裏寂靜,空無一人。
窗外日頭已經高了,此時已經接近立夏,天兒晚的早,也越來越熱。伺候諸祁的小太監唯唯諾諾,大氣兒不敢喘一聲的給太子爺更衣。諸祁只是眯着眼睛,他長相是十分妖魅的那種,睜開眼睛時卒了漆一般的眸子,常常露出銳利至極的視線來,大多數人不敢和那樣的視線直接對視。
乘風過來低聲耳語:“皇后娘娘吩咐屬下,下朝之後把您帶到翊坤宮中去。”
諸祁慢條斯理的輕輕闔了闔眼皮,眼中卻泛着些寒氣:“哦?是嗎?”
乘風低頭回道:“正是如此。屬下並未多問。”
諸祁皺眉,看着手指尖上挑起的一抹穗子。那穗子披在廣袖前,鑲了幾絲金線。皇后的翊坤宮?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殊不知皇后的翊坤宮中已經火熱,佟佳氏烏雅被安排在間並不起眼的偏殿裏。從昨夜到今早,她早已經將那掌上驚鴻舞跳了不下數十遍了。
翊坤宮偏殿裏,昏暗的大殿被幾絲悄默聲兒透進來的光線照亮了,缺了漆角的木桌上,唯一的琺琅彩青瓷水瓶也折射出色彩來。佟佳氏心底焦急,指尖緊緊的撮在一起,坐在桌前嘆息幾聲。
她帶了個名喚舒妤的婢女。那婢女看佟佳氏這樣焦躁,連忙出聲安慰:“小姐,莫要着急。”
佟佳氏沉沉的吁了口氣,看着那缺了漆的桌角,面如死灰道:“哪裏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兒。連這翊坤宮也是。你瞧這破桌子,怕是連婢女的桌子也比這好得多。”
舒妤喫驚,連忙福身勸道:“小姐,這話萬萬不可這樣說。若是讓旁人聽了去就麻煩了。”
佟佳氏聞言一僵,臉上掛着抹悽慘的笑容:“這世態炎涼,我也都看明白了。自我出生起,佟佳氏一族便沒落,妤兒,你可明白,自我十七歲起便知曉,我就是父親母親用來步步高昇的工具。左不過是一件物件罷了。”
婢女臉上露出難言的色彩來,一時間也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了。
佟佳氏烏雅也不再言語,面色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母親的話似乎依舊浮在心頭,她還未到四十,便已經發尾發白,滿臉褶皺。母親拉着她的手,一字頓一字道:“烏雅,這是我們佟佳氏唯一一個翻身的機會,你一定要抓住。要不然就是一躍成鳳,要不然便是挫骨揚灰,我佟佳氏一族永無出頭之日了!”
想到這裏,佟佳氏烏雅的眼中又浮出些野心。她這樣年輕,姿色不凡。若是一躍做了側妃,那看這北定京中何人敢輕視佟佳一族。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一位嬤嬤走進來,輕輕福身道:“烏雅小姐,皇后娘娘叫您準備着。”
佟佳氏烏雅連忙擠出抹倉促的笑容,站起身來回禮:“多謝嬤嬤。我這便準備一下起身。”
嬤嬤點頭,將手中的盒子遞過來:“烏雅小姐,這是上好的薄紗舞衣。可做驚鴻一用,皇后娘娘特地吩咐奴婢送來。”
烏雅聞言,先是不堪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日裏那身,已經發灰了。她輕輕咬住下脣,點頭謝道:“民女多謝皇后娘娘厚愛。”
她急忙換了衣服,小心翼翼跟在嬤嬤身後進殿了。
皇后瞥了一眼,烏雅到底算是年輕貌美,這薄紗舞衣可以隱隱的裏面的風光,但是又看不清楚,朦朦朧朧,引得人不禁浮想聯翩。佟佳氏烏雅也算是周正,先是行了大禮,拂在地上謝恩道:“民女參見皇后娘娘。謝皇后娘娘厚愛。”
皇后一笑,又冷聲道:“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佟佳氏烏雅像是一盆冷水從透潑到了尾,涼透了。她雙眸瑟瑟,擠出幾絲淚痕,低聲道:“民女知曉,定不負皇后娘娘的厚愛。”
皇后點頭,給梨燈使了個眼色。梨燈便從香閣裏拿出些金釵碧石,胭脂水粉,爲佟佳氏打扮了一番。看着鏡子裏陌生又嬌媚的女子,佟佳氏烏雅心中不禁有些飄然。皇后從她身後過來,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慢條斯理的伸出玉手,給她釵上金釵,細聲道:“成了,你便飛上枝頭,享受榮華富貴……”
佟佳氏瑟瑟,瞪眼看她。
皇后把那金釵一下子按到底,佟佳氏烏雅髮絲牽動,倒吸一口涼氣。
皇后笑了:“不成,佟佳氏一族會怎樣看你,這滿城的皇親貴胄會怎樣看你,那就誰都不知曉了。”
佟佳氏一驚,連忙跪在地上開口道:“民女愚笨至極,還請皇后娘娘指點。”
皇后臉上一笑,又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指點不指點的,你心中也有數。若你入了太子的眼,是你的榮耀。到那時候,太子的一舉一動……”
佟佳氏瞬間明白了,皇后是想栽培她,把她安插在太子府做棋子!可現如今,彷彿已經半角踏進懸崖,命懸一線。她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佟佳氏烏雅清了清嗓子,嗓音乾涸不已。她深深地垂着頭,低聲道:“民女明白了。”
皇后高高的揚着頭,輕輕拍了拍手。她放柔了語氣:“好孩子,地上冰涼,還不快快起身。一會兒你就在我這翊坤宮前的小花園裏做舞,太子殿下就要來了。到時候,路怎麼走,你自己知曉。”
佟佳氏烏雅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待到皇后走後癱倒在了地上,冷汗岑岑。
嬤嬤催促:“姑娘快些,莫不要錯過了好時機。”
這時已經下了朝,諸祁心裏不耐煩,但還是礙於人情去往翊坤宮。
已經到了傍晚,暮色四合,天空盛滿了沉沉的水霧,月牙彷彿已經露出了一角。高高的宮殿四角欲飛,隱沒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花園裏水汽重,旁邊種了許多花草。半人高的鳶尾被霧氣打溼,低低的垂下頭來。佟佳氏烏雅在暮色之中旋轉起身,迴轉揚袖。她纖細的腰肢充滿韌性與柔軟,輕快的身軀一時緩慢,一時迅疾。像株柔風之中的柳條,又像是鼓掌之間的受驚鳥兒。
她緩緩閉上眼睛,心裏痛苦又激烈,想象着自己是凌波之中的一隻飛燕。隨着時間的流逝,動作愈發激烈,汗水纏着髮絲甩下來,呼吸綿軟纖細,不禁使人想要一睹其真容。
皇后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喝了口雪頂含翠茶。挑眉問道:“太子殿下來了?”
梨燈向外看了一眼,搖頭道:“並沒有。可能是還在路中。”
皇后把手裏的茶杯放在桌上,轉頭看了一眼,道:“這佟佳氏的舞姿可稱得上是天人之姿了。也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會看中。”
梨燈婉言:“自古美人配英雄,天底下的男子還不都是一個模樣。太子妃再嬌媚,太子殿下也有看膩了的那一日。這佟佳姑娘又生的美貌,娘娘且放心,定是不會出錯的。”
皇后蹙眉,心裏煩悶。半響才點頭,低聲呢喃:“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一個模樣……梨燈,你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只是太子生來性子冷清,也不知是否會相中。本宮只是被逼無奈,纔出此下策。”
梨燈頷首:“皇后娘娘一片苦心,想必太子殿下定會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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