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情絲
不,這不是夢,是真的。那是個死人,死不瞑目,眼睛是兩個血窟窿,盯着她看……又是一聲驚雷,寶珠彷彿聽見了諸祁的聲音,他是那麼慌亂,連忙衝進雨簾裏把她摟在懷裏,捂住她的眼睛,發怒道:“你們都是做什麼喫的!?太子妃娘娘這是怎麼回事?……”
是諸祁,他殺人了……他殺人了……他是不是經常殺人?他會不會殺了她?
那人好慘,就那麼死在了東宮,兩個眼睛成了兩個血窟窿,怎麼回事……諸祁是不是經常殺人,就這樣活生生的……一地的血,一地的紅……
江寶珠全身上下劇烈顫慄着,上下牙齒打顫,咯吱咯吱,怎麼也緩和不了,漫天的大雨把她的對襟襦裙澆的溼透了,髮絲也溼答答的黏在臉上,她的眼睛睜不開,睫毛顫動,腦海裏回想着剛剛她做的夢……不……那不是夢……那人死了……
諸祁心急如焚,一把把寶珠顫抖着的柔軟軀體摟在懷裏,揮開旁邊宮人打開的雨傘,連話都磕巴了,他怒火中燒:“你們怎麼做事的!?不是叫你們看好太子妃嗎!?她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全都得陪葬!”
聞夢早就被驚的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那人倒在地上,流着血,可是太子妃娘娘瞧見了……她生性稚嫩,腦子裏也簡單,這可就嚇壞了,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江寶珠早就緊緊的閉着眼睛暈倒了,諸祁一腳把身旁跪在瑟瑟發抖的太監喘倒在地,大喊:“還不快去找太醫!找太醫!”
他腳下飛快,和着驚天動地的雷雨聲音將寶珠抱到了鳳棲宮。他現在只能卑微的祈禱着珠珠什麼都沒有看見,否則……珠珠好不容易不怕他了,爲什麼命運又要這樣重新愚弄他!
江寶珠的腳趾裸露在外,蜷縮着,顫抖着。諸祁哆哆嗦嗦,給她換了乾的衣物,把她冰涼的腳心揣到自己懷裏,哆嗦着,痛苦的乞求着:“珠珠……你醒醒……那都是假的……你醒醒……”
不一會兒,從皇宮裏請過來的太醫便急匆匆的來了鳳棲宮,行禮之後纔打開藥箱,墊着一方帕子給江寶珠診脈。
……那是什麼……一攤血水……爲什麼?爲什麼會有一攤血,下雨了……東宮……她不要在這裏呆着,她想回家,她不要在這裏呆着,那個人死了……
江寶珠想睜開眼睛看看她在哪裏,可是怎麼也睜不開眼睛,眼皮子上像是壓了個千斤頂一樣……是誰,是誰在握着她的手……那樣炙熱的手掌,不要,不要……
她虛弱的躺在榻子上,呼吸急促微弱,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嘴脣被雨水與冷風澆的蒼白如紙,在寒風裏瑟瑟發顫,指尖深深地陷進了肉裏,諸祁心疼不已,他把她的手指掰開,讓她掐住他的手,他又急又悔恨,爲什麼叫她瞧見了那一幕!她明明還是個不染塵世的孩童……他沒有保護好她!
那太醫診了會兒脈,深深地簇起眉頭,猶豫了半響,諸祁顫抖着,一把扯過太醫的衣領:“……珠珠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也沒有大礙?……沒有,一定沒有,說啊!你說啊?你啞巴了!?”
他眼底像是找了熊熊大火,炙熱的火光險些將旁人都吞噬,太醫心驚膽戰壓力倍增,深深地垂着頭:“這……”
皇后也聞聲而來,連忙扯住諸祁的手:“祁兒!你冷靜些,冷靜些!”
諸祁一頓,眼尾通紅,看着榻子上虛弱的女子,深深地垂下來了腦袋。皇后問道:“齊太醫,太子妃娘娘情況如何?”
齊太醫猶豫不決,啜囁道:“太子妃娘娘之症,是心裏鬱結,又着了風寒,一時間急火攻心,這才暈倒。”
皇后聞言一怔,心中鬱結?這孩子也是命苦,她又問:“要怎麼來恢復?”
齊太醫小聲道:“老臣還要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經懷胎一月有餘了。”
皇后驚呆了,瞪圓了眼睛,尖聲道:“你說什麼?”
齊太醫低下頭,又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皇后呢喃:“有喜了?太好了……有喜了……”她就這樣重複了幾遍,又道:“祁兒,你可否聽到了齊太醫的話?”
諸祁早就神魂俱散,他說什麼?他剛剛說了什麼!?珠珠懷孕了,懷上了他們兩個的孩子……
一瞬間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應當是喜是憂?珠珠這樣孱弱……自己居然沒有發現……行房時依舊一如既往……怪不得她平日這樣無精打采,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她被嚇的不輕,肚子里居然有了小寶寶……
皇后連忙開口:“齊太醫,去,開些藥方來,上好的,對母體有利的藥物,弄多些!”
可是江寶珠依舊沒有轉醒,呼吸急促,臉頰緋紅,一直說着夢話,重複着他聽不懂的東西,諸祁一把攥住她的手,心裏卑微的乞求道:“老天爺,若是你開眼,求你……我願意用我十年,二十年……一輩子的壽命,換我的珠珠平安健康……”
聞夢瑟縮着,跟着齊太醫去取藥。玉荷也是着急不已,熬出了滾燙的紅糖水送過來,諾大的東宮亂作一團,誰都知道了太子妃娘娘肚子裏添了個小太子,但是他們也知道,太子妃娘娘膽小,受了驚嚇……
諸祁一夜沒有閤眼,像是傻了一樣,一動不動,守在寶珠榻前。江寶珠倒是東宮裏最不着急的那個人,但是她受了好大的苦,噩夢接踵而至,一個接一個……有一個眼睛是血窟窿的鬼,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不能呼吸……漫天大雨之中,她看見了什麼?一攤血……一攤血水……爲什麼……
諸祁自責又悔恨,眼底紅腫又疲憊,他緊緊的盯着牀上躺着的虛弱的女子,分秒必爭的祈禱着她的甦醒。珠珠,若是你醒過來了,你說什麼我都依你,我都依你。一旁的小太監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手裏拿着瓷展熱湯藥,那藥黑黢黢的,一看就苦澀極了,不行……珠珠受不了那苦楚。
玉荷與聞夢福身焦急勸道:“太子殿下,讓奴婢來伺候娘娘喝藥吧。”
“你們都走!”諸祁一把把瓷展奪過來,拿起蜜餞勾兌了,再拿起勺子,動作顫抖着吹了吹,再遞到寶珠泛白的脣畔旁邊,痛苦的簇起眉頭:“珠珠,醒醒,喝藥。”
江寶珠就像被扔進了滾燙的油鍋,又像是一瞬間被送到了無人的冰原,涼熱交加,冷汗岑岑,是誰在旁邊說話?這樣熟悉……不要……他殺人了……他殺人了,不要靠近我……江寶珠一直在囈語,恍然之間又又什麼溼濡柔軟的東西撬開了自己的脣角,熱湯被一股腦兒的灌進嘴裏,好苦!到底是誰……
見她不醒,諸祁氣急,把苦藥含進自己的嘴裏,渡進去。寶珠卻抗拒着不喝,脣畔一片溼濡痕跡,那是藥汁的殘渣,諸祁眼角通紅,猝然劃過幾顆淚珠,無聲的落在寶珠的臉頰之上,他壓抑了太久,他忍不了了,他心裏焦急又悔恨,都是他,都是他們!若是珠珠醒不來了,他要讓他們碎屍萬段!
宮人們見此情狀噤若寒蟬,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好不容易纔把那藥喂完了,寶珠臉上有了絲絲血色,但眉眼依舊僵硬,睫毛胡亂的顫抖,體溫一直滾燙。一向冷靜至極的諸祁手忙腳亂,誰都想不到,這位在沙場上大殺四方,在朝堂之中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爲了一個女子這樣慌亂,絲毫不復往日運籌帷幄。
齊太醫又端着藥罐子急急忙忙的走進來,卻被諸祁一把揪住衣領,惡狠狠的命令他:“讓太子妃醒過來!這都一天一夜了,怎麼還沒有醒!?”
他就像是個來自地獄的黥面羅剎,渾身上下都透露着壓抑的怒火,齊太醫膽戰心驚,連着咳嗽幾聲,把手裏的藥罐子放下,又開始顫顫巍巍的把脈。
他面露難色,開口:“藥物已經入了肌裏可是爲何太子妃娘娘還不甦醒……”忽的,齊太醫一噎,又凝重道:“太子殿下,老臣有個主意,可是實施起來卻有些難度。”
諸祁面色一凜,猛地站起來,冷聲道:“什麼法子?說!”
“太子妃娘娘這是毒火攻心,急需降溫,若是取些冰塊來冷敷,擦洗全身,會更好些。”
冰塊?不,太冷了。珠珠怎麼承受得了?她那樣孱弱的身軀,消瘦的,好像不一會兒就要從他的身邊飛走了,不……
殿外又響了個驚雷,冷風簌簌的灌進來。外邊這樣冷……諸祁心生一計,把所有的人都趕走,脫了外袍,只露出裏面精壯結實的胸膛來,衝到殿外,讓冷風包圍他,寒風陣陣,諸祁卻心在漢營,他這樣強壯,發熱了也不在意,直到牙間打着冷顫,全身都冰涼了,諸祁才疾步走進殿裏,掀開被子,把寶珠摟在懷裏,緊緊的摟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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