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籍註冊有玄机
刘林宗点了点头:“骨子裡他還是看不上這些京口人,唉,我們世家子弟,如果都跟他一样的想法,那国家可就危险了。”
紫面大汉垂手恭立,默不作声。
刘林宗勾了勾嘴角,平静地說道:“牢之,在你看来,那刘裕怎么样?”
這個名唤牢之的紫面大汉的眉头微微一挑:“是块好钢,不過,還需要好好磨炼一下,老实說,這一辈的京口人,比起二十年前的那批,已经差远了。刘裕虽然也可称英豪,但不经锤炼,难堪大用。”
刘林宗微微一笑:“哦,为什么這样說呢,這刘裕应该也是此地数一数二的好汉了吧,就如此不堪?”
紫面大汉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他就算在京口再厉害,也沒有经历過真正的战场,沒有经過那种生与死的考验,只有经历了這些,才是真正的男人。”
刘林宗转過了头,月光映着牢之的脸,两道长长的刀疤,挂在他的侧脸之上,被那络腮虬髯所隐瞒,但仍然可以看到這痕迹。刘林宗叹了口气:“牢之,你南下进入我們家的时候,记得還是冉魏败亡的时候吧。”
牢之的眼中闪過一丝异样的神色,他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那是我這辈子也不愿意回忆的往事。尽管在胡人的马刀之下,我有了兵王之称。”
“但這個兵王,是无数敌人和同伴的尸骨所铸就的,直到今天,我還不时地会梦到那些可怕的战场景象,爷,那种百战余生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說到這裡,牢之睁开了眼睛,冷芒一闪:“所以,在刘裕真正碰到胡人的马刀之前,他谈不上是一個真正的兵,更不用說兵王!”
刘林宗默默地看着刘裕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夜色之中,喃喃地說道:“那也得先把他变成一個兵再說。刁逵,你会让我失望嗎?”
刘裕轻轻地推开了家裡的柴门,這是一座方圆十余步的小院,典型的江南特色,和這個小村裡的其他家,都几乎一模一样,茅草顶盖着的正屋裡亮着昏暗的灯光,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母亲還在等着自己,而两個弟弟所住的左侧厢房,已经是一片黑灯瞎火,显然,刘道怜和刘道规這两位异母弟弟已经睡下了。
刘裕轻轻地关上了柴门,走近了堂屋,他在门外脱掉了鞋子,赤脚走了进去。轻轻跳跃着的火苗映照下,一個四十左右,慈眉善母的妇人,正跪坐在矮棍之上,做着针线活儿,正是刘裕的继母萧文寿。
在她的手中,绣花针穿梭如飞,一件布制夹袄,已经快地完工,她沒有抬头,轻轻地說道:“大郎,回来了啊。”
刘裕的脸上闪過一丝愧色:“对不起,娘,今天孩儿又闯祸了。”
萧文寿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儿,抬起了头,平静地說道:“事情我听羡之說了,他今天一直在旁观的,你打跑刁弘时,他也先溜了回来报信。這事你做的很好,沒给你爹丢人!娘很高兴!”
刘裕的眼圈一热,泪光闪闪:“娘从小就教育孩儿要有侠义之心,要乐于助人,尤其是助我們的乡裡乡亲,孩儿不敢一日或忘。只是今天這回,是孩儿第一次惹上世家子弟,可能,可能以后会给娘,還有弟弟们带来祸事。”
萧文寿摇了摇头,正色道:“娘从小就教导你,咱刘家可以穷,但是有三股气,是不能丢的,你說,是哪三股气?”
刘裕挺直了腰板,正色道:“骨气,义气,勇气,這三样不能丢!”
萧文寿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人穷不能志短,要有骨气;面对强横之人不能畏惧,要有勇气;强大之后不能欺软怕硬,横行霸道,要讲义气。你爹在时,成天就跟我說這些,說這些是咱老刘家的传家祖训,万不可丢!”
刘裕奇道:“這些是爹說的嗎?他活着的时候怎么从来不跟我讲?”
萧文寿勾了勾嘴角:“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儿子的父亲呢?你爹在世的时候,他天天都会去我妹妹家偷偷地看你!”
刘裕转過了身,不信地摇着头:“可为什么他天天来看我,却要把我送到别人家?這是一個父亲应该做的事嗎?”
萧文寿长叹一声:“当时你爹家徒四壁,還要借钱给你娘办丧事,他为官清正,不收贿赂,所以家无余财,更沒钱雇佣乳母来喂你。”
“我們這京口镇,虽是侨置州郡,但也有良田沃野,你爹官居郡功曹,主管选荐乡贤之职,如果跟现在的不少官吏一样,利用职权贪污受贿,何至于此呢?一個尽忠职守,效忠朝廷的好官,又怎么可能沒有骨肉亲情,抛弃儿子呢?”
刘裕从来沒有想過這样的問題,他喃喃地說道:“难道,真的是我错怪了他嗎?”
萧文寿点了点头,上前拉住了刘裕的手,正色道:“小裕,其实你也知道,你父亲是個好官,即使他离世了這么多年,在京口這裡仍然是人人交口称赞。”
“从小到大,你拳脚无情,打伤了很多人,那些人后来沒来找你麻烦,不是因为你有多能打,而是因为顾念着你爹的名声。”
“我之所以肯嫁给你爹,不是图你家的权势,而是因为敬佩你刘家的家风。你父亲那种忧国忧民,廉洁奉公的品德,在你的身上,也一直有体现,即使你這两年当這個裡正,不也是颇有好名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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