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第一劫之三
玉岫郡主远离人群,一個人踢着脚下的石子,望着觥筹交错的众人,花灯烟火满地。
她咬了咬嘴唇,愁眉深锁,儿时的一面之缘不知道付承淮還记得么,還是只有自己记得,這次皇奶奶的寿辰不知道是否何时来。
“玉岫,你站在這风口干什么,等下要给冷风吹的得了病,快来给皇奶奶磕头,借着皇奶奶的福气保佑你一世平安。”康王妃宁清皱着眉头担忧的說道。“张望着谁来呢,這般焦急。”
“我沒有。”玉岫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我就是喝了酒有点热,想吹吹风。母妃,你先過去吧,我等下就過来。”
玉岫說完感觉自己的裙角被什么扯了一下。
“呀,小狐狸,你怎么来了。”玉岫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红色毛团。“你来了,那付将军肯定来了吧。”
九怀仰着脑袋看着玉岫,打量了半天。
我九怀是一只讲义气的狐狸,有恩必报,有仇不忘。既然你与我一糕之恩,那我就报上一报,咱们俩就算两清了。姑娘你运道不错,我的荷包裡還塞着半截月老的红线,相传月老那個渣老头给人定亲都是拿红线栓的,有情人相遇,二人之间必会自动连起一道隐藏的红线,那這门婚事便牢牢地敲定在了月老的姻缘簿上。
九怀扬起脑袋,脖子间系着一個小巧的荷包,裡面塞的都是九怀的宝贝,比如啃了一半的花生糕,炒的香喷喷的一把葵花子之类的。是敛秋的手艺,就是回头還得让她绳放放长,這几日围着愈发勒得慌。
“有点紧,不太好解。”玉岫蹲下身子,艰难地将荷包取下,递给九怀。
九怀伸爪扒拉了一通,掏出了一根褪色的红线,上面還沾着点点屑屑的白色可疑粉末。
“你要让我给付将军系上红线么?你又是去哪個庙裡讨来的红线啊。”玉岫好笑地望着毛团,动物爱往窝裡叼东西是天性。“月老姻缘红线牵,都是說书人的故事而已,你看多少姑娘跪在月老庙裡乞求两情相依,到了最后還是不如意之事十之□□,当不得真,难道這天上還真有個天宫不成。”
沒见识,人家栓情郎沒成功,情郎跑路是因为你们底下凡人的红线都是假货,我手裡這半截可是正品。那时候自己偷去月老宫裡摸锦鲤吃,拿了几根红线把鱼串了串带回去做烤鱼。你還别說月老的红线真牢实,拿来捆东西正好,都不会断,现在就剩了小半截了,是正经从月老手裡出来的。九怀一记眼刀杀了過去,她指了指前方,示意玉岫跟上。
“小狐狸,你要把我带去哪裡呀,皇宫大得很可不能乱跑。”
好吵,跟着走不就得了,還這么聒噪,女人就是麻烦。九怀不耐烦的抬脚挠了挠耳朵。
幸亏付承淮现在不在身边,若让付承淮看到,肯定要挨個暴栗,還要蹲下身来絮絮叨叨跟她念半天,将军府出来的狐狸可不能這般失礼,让人看到要笑话。
“小狐狸别乱跑啊,前面人多。”玉岫着急喊着,话音未落便止住了脚步。
不远处,付承淮举着酒杯,安静的立在皇帝身边,挺拔的身影映在玉岫的眼裡,落在玉岫的心裡。
九怀戳了戳玉岫,郑重其事地将红线放在她的掌心上。成败在此一举。你看,付承淮就在前面,我也只能帮你到這裡了,剩下的一切就要靠自己把握了。
“付承淮。”玉岫眼神迷离的說,一向胆大包天的玉岫心裡居然有了一丝退却,有点不敢上前。
“我不敢和他說话。”玉岫苦笑了一声,她低头看着九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狐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沒用,儿时曾经說要成为比他更厉害的将军,只是想能有個机会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可還沒等我从军营熬出头,他便去了北境,成为了镇北大将军,大概有十年未见了吧。我怎么追赶他的步伐都感觉迟了一步,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
玉岫是康王的女儿,是大禹国的郡主,一直都在军营长大,从默默无名的军中小卒渐渐成长成能领兵作战的副将,在战场上一箭射杀对方主将一战成名的铁骑郡主。此刻她绞着丝帕,迟迟不敢上前。
九怀看着玉岫的样子便来气。怎么回事,都到這個份上了,就差临门一脚,就连說话的勇气都沒有,你拿什么来融化這块冰山。要不還是算了,省得浪费我一根红线,快给我過去。
九怀呲了呲牙,一路小跑助跳,一脚蹬在玉岫的腰间。
要知道玉岫武艺超群,要是平时早就稳定了身形,可此时思绪杂乱,冷不丁地被踹了一脚,跃過勾栏,眼看着便要向湖裡投去。
不好意思,力气使大了,這下了坏事了,本来只想走個戏文裡男主女主相撞结缘的戏码,两人姻缘一线牵,這個也是個大功德。现在好了,玉岫郡主连情郎小手沒牵到,就得先喝上好一阵治伤寒的苦汤药。冬日裡落水,那滋味,寒气袭体,得生上好一场大病,有损功德啊。
“玉岫郡主落水了,玉岫郡主落水了。”婢女大喊大叫,慌乱成一团。侍卫一個個跳下了湖裡想要向玉岫游去。
付承淮眼神一落,看到一团红色身影一闪而過,脚步轻点,身影虚晃,便出现在湖边,拉住玉岫的衣袖。“郡主受惊。”
玉岫惊讶地看着自己正在付承淮的怀裡,一抹羞红爬上了脸颊。
“付将军。”她轻轻唤了一声,那根手中的红线掉落在地上。
“微臣逾越了。”付承淮松开手,退后几步。
九怀:???
难道放了太久,過了有效期了,這红绳失效了,都碰上了付承淮的身体居然沒自动拴上,怎么半点反应都沒有,可惜了我的一根红线。自知闯了祸的九怀沒敢去拿,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付承淮眼力极好,看到落在地上隐约的一截红线,是九怀当做宝贝塞在它的荷包裡的。肯定是方才闯了祸给落下了。他拾了起来放下袖中。
“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郡主怎么会落水,你们這群人是怎么伺候郡主的,幸好郡主沒什么大碍,不然你们现在哪裡還有命留着。”康王妃宁清惊魂未定,怒斥道。
“捉到了捉到了。”一個侍从从草堆裡拎着后颈提起了一团四條腿乱蹬的毛球。“报告康王妃,就是這個畜生蹬了郡主一脚,差点导致郡主落水。周围的侍女都是亲眼所见。臣請旨,现在就了结這孽畜,我看這狐毛皮甚好,正好扒了皮献给郡主,以泄郡主心头之愤。”
放我下来,敢对本大仙无理,真是不识好歹,要是我我的临门一脚,你们家郡主现在能如愿以偿被揽在心上人怀裡么,九怀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刚出门被敛秋拿着玉梳理顺的毛皮此刻歪八扭七炸了毛。
“這裡怎么有只狐狸,這皇宫禁地怎么容许這种野物进来,此次是让郡主受惊,要是惊扰了圣驾,這個罪谁能担当的起。”皇后娘娘扫了一眼四周的嫔妃,冷冷的說。“是谁偷偷带进宫来的,现在交代,本宫還能饶你死罪。”
“惊扰郡主,微臣领罚”付承淮开口道。“那是我府中狐狸,野性未泯,是微臣管教不周。”
“付将军,那是你的狐狸?”侍从吓了一跳,赶快放了手中的那团毛球。
“過来。”付承淮蹲下身,朝九怀伸出手。
九怀不肯挪步,高高翘起的尾巴摆明是生气的模样。
“怎么不過来,被吓傻了?”
“将军我沒有,我沒有吓唬你们家的狐狸。”侍从急忙澄清道。
付承淮感觉猛地一下胸口被一团火焰狠狠地撞击,发烫的皮毛窝在怀裡在這冬日裡显得格外温暖。
放在袖中的红线隐约地发出一道微光,便隐去不见了。
九怀狠狠的蹬了一下付承淮,要是寻常人被這股力道蹬上一蹬怕是要在床上躺上一個月的光景了。
付承淮一声闷哼。
九怀感觉很委屈,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她明明是报恩攒功德来着,却還要被這些愚蠢的凡人扒了皮毛当成毛围领,总有贼人肖想我的皮毛。
這個宴会一点也不好玩,想回家了,一向欢快甩来甩去的大尾巴,此刻无精打采的垂落下来。
“委屈了?该,宫中容不得你顽皮。”付承淮低声哄道。
“皇奶奶,我无碍,我和這狐本身就有一面之缘,与我交好,此次落水是我不当心,与它无关,她飞身上来,只是想要拉住我,只是力薄才沒能阻止我落水之势,說起来我還真应该感谢一下她呢。”玉岫看了一眼付承淮,慌忙解释道。
這狐是付承淮的心头好,若因自己伤到了丝毫,怕是心结难解。
“区区小事,付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既然玉岫如此說,這狐還有救驾之功,该赏。本宫看這狐颇有灵性,实属罕见。”皇后娘娘看了一眼玉岫,微笑着說。
“微臣身体突感不适,,望娘娘恕微臣先行离去。”付承淮行了礼,抱着九怀大步离开了宴会。
“付将军,再多留一会吧,等会就到了烟花戏法的时辰了,异邦进贡的烟火,說不定小狐狸喜歡看呢。”玉岫轻轻的說道。
可惜付承淮的身影早就走远了,看不见那一身银色的软甲在月色发出莹莹幽光。
“玉岫,命裡有时终须有。”皇后早就看出玉岫的心思,抚着玉岫的长发說道。“這付将军。本不是一般的儿郎,感情之事急不得一时。不過你皇爷爷早有将您赐婚给那付家小子的意思,只等有個机缘。”
“皇奶奶,我沒有,就知道拿我打趣,我可沒有出嫁的心思。”玉岫大惊,吓得直直后退了几步,她一边說着,那抹羞红早就爬上了耳后。
“原来我們玉岫不喜歡付将军啊,那付将军在這大禹国中那家少女不欢喜啊,看来我們玉岫可不是一般人。”禹璋刚从宫宴裡抽身,不知道喝了多少了烈酒,满脸通红。“刚刚得了会空,老远就听到我們小玉岫的声音了。”
“玉岫,你对付承淮的心思,我也并非不知晓。”皇后娘娘开门见山,她慈爱地看着从小跟着自己的小肉团现在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付将军深居简出,不易相见,這次的宴会明为庆祝哀家的生辰,实则是为了你的姻缘。现在的大禹,都是你们小辈人应该施展拳脚的时候了。我和你皇爷爷精力大不如前,给我們小玉岫觅得如意郎君算是了心中一桩大事。”
“皇奶奶,我真的沒有這個念头”玉岫一双凤眼,眼中满是苦涩。“我对付将军只有景仰之情。何况像付承淮這样的人眼中,怎么会有我。”
“笑话,你是我大禹的公主,试问這天下,有谁是你配不上的。”禹璋醉意上头,嗓门格外响說道。“都說英雄配美人,那付承淮是少年将军,而我的小玉岫是名扬天下的铁骑美人。”
“赐婚的日子不日便会宣告天下。”皇后微笑着說。
“我,我”玉岫欲言又止,刚想說话,就被康王妃扯了扯袖子。
“不要辜负你皇爷爷皇奶奶的一番苦心。”康王妃低声的在玉岫耳边,拉着她便跪倒在地。“玉岫,還不快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玉岫深深埋下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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