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個人的圣诞夜
去他的家?在圣诞夜的时候?真是個荒唐又大胆的提议……
不過說起来,他怎么觉得這個小鬼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放肆了?是错觉嗎……想到這裡,斯内普看了看明显同样为自己刚才說的话惊讶,但似乎并沒有准备要收回刚才說出的话的哈利。
看来确实不是错觉……
“Well,”斯内普开口,他的神情很奇怪,带点恼怒又带点好笑,“是什么让你觉得,你的教授――仅仅只是教授――会在這种特殊的日子,答应你這种不叫人愉快的要求?”
“雷文斯先生,”斯内普說,“莫非在非教学其间,你還妄想要支使你的教授?”
哈利一時間沒有說话。
事实上事情并不全如斯内普所想,哈利确实沒有试图收回刚才的话,但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這個主意着实不错或者和斯内普的感情在這一次黑暗中的对话裡得到了突飞猛进的紧张。而不過是因为――這货完全傻了。
先等等,他刚才說了什么?哈利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什么也沒說……不不,他贡献了一只哈利……等等不对!他贡献的分明是火鸡!可是他在贡献火鸡的同时好像打包了自己……
梅林啊,和斯内普一起共度圣诞节?和斯莱特林油腻腻的老蝙蝠?天啊,就是在最前世荒唐的梦境裡也根本沒有出现過一星半点的這样场景啊……
哈利碧眼的前救世主波特在心中呐喊尖叫。
但是不管他心裡再如何崩溃,现实裡的事情显然也是必须继续下去的。
斯内普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哈利吞了口唾沫,真的有心对斯内普說“对不起教授你忘记刚才的话吧刚才我真的脑抽了我不是故意的所以教授你自個赶紧回家吧”。
然而显然的,如果他真的敢這么說的话,在回校的第一天――或者根本不用等到那個时候,就现在――斯莱特林的蛇王一定会把他切块削片剁碎磨粉最后熬制成为魔药的。
所以哈利表面大无畏的其实内心狂忐忑的波特凛然說道:“沒错,教授,您也看见了,我沒有地方去,所以您就收留我吧!”他說着說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口气好像强硬得有点不对,于是连忙放软了并对着斯内普讨好的笑笑,“就当顺手做好事了,教授?”
“顺手做好事?”斯内普神情莫测。
“顺手做好事!”哈利坚定地回到,“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就一個晚上――呃,我能弄家常菜,教授,收拾屋子也不慢,我是說真的!”
“能做家常菜,收拾屋子也不慢?”斯内普再一次重复。
哈利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么跟上。”于是斯内普平淡地說道。
“哈?”這是還沒进入状况的哈利。
“跟上,雷文斯先生。”难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斯内普不再說话,一掀黑袍,转身就走。
哈利终于回過神来了,虽然觉得自从见到斯内普之后,這一整夜都云裡雾裡的,但他還是手脚有些慌乱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火鸡,光荣之手什么的,然后紧走几步,跟在斯内普左侧,落后半個身子的距离。
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街道拢在夜的黑黢之中。
道路两旁的积雪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细碎的荧光。
跟着斯内普向前的哈利微微侧了头,就看见对方的黑袍在长夜裡一鼓一鼓的起伏着,偏偏又悄无声息,带着一种静谧深处的安宁。
哈利心头微动,他突然觉得和面前的人一起過圣诞并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情了。
毕竟,這样的节日怎么也不能一個人呆着,不是嗎?
斯内普所住的蜘蛛尾巷距离哈利本来所在的地方并不太远,转過一個小区就到了(难怪我觉得在公园裡看到的那條烟囱熟悉,哈利暗想)。而随着斯内普进了门又打开厨房的那扇落了厚厚灰尘,明显有段時間沒有用過的冰箱后,哈利所有的安宁都化为虚幻的泡泡,被针逐一戳破了。
“教授,”哈利一手扶着冰凉的门,一手抖着刚刚自冰箱中拿出来的,开始腐烂的菜叶,满脸不可思议,“你确信你真的打算在家吃圣诞晚餐嗎……?”
站在客厅的斯内普瞥了哈利手头的东西一眼,若无其事地說:“我平常都住在霍格沃茨。”
言下之意是這不关他的事嗎?
哈利郁闷地想到,然后振作精神,头也不回地对斯内普甩了一句“你先等等”,就埋头冰箱,寻找可以食用的各种食物,试图折腾拼凑出一顿至少不太寒酸的圣诞晚餐来。
斯内普已经开始清理落满灰尘的客厅了。他对這一個像住宿的地方多過像家的场所并沒有太多的好感,然而就算如此,多年的生活也使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出這個房子裡头的每一個东西。所以,厨房裡多出来的那個……其实是多余的吧?
斯内普有点恼火,因为他突然发现,此时正在厨房裡忙碌的那個“多余”,给人的感觉居然不算太坏――天知道他曾经多么讨厌那些试图以“想了解他的”的悲悯姿态侵入他人生的人,可是這個男孩……他仿佛不是想了解他,而是本身就了解他。
所以……
一個孩子。
了解他?
看来我确实需要一個人的陪伴了,西弗勒斯,你到底在想什么?对方仅仅只是你的一個学生,一個年仅十一岁的孩子!
斯内普嘲讽地笑了,对着客厅再甩了两三打清洁咒,就随意抽了一本書架上的褐皮大部头,转向楼梯,回到卧室。
晚上九点十五分整。
12月25号的圣诞夜已经過去了一大半,当哈利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出厨房的时候,他的头发带了一小片菜叶,脸颊则蹭了许多面粉。
斯内普自楼上走下来,他看见摆满桌子的各色菜品后,默了一默――显然不是因为太有卖相,而是太难看得让人怀疑是否能够下口。
“這就是你說的‘会做家常菜’?”斯内普不无质疑地說道,并用叉子挑了挑那盘看起来至少焦黑一半的面條。
“味道其实還不错的。”哈利尴尬的說。
斯内普瞅了哈利一眼,然后坐下去,尝了一口……
“教授,味道怎么样?”哈利有点紧张。
“显然雷文斯先生的味觉還在常人的范畴裡,”斯内普說,旋即又挑剔道,“尽管他的审美已经超越了常人范畴。”
“进化出人类的范畴了。”哈利咳两声,厚着脸皮說。
“很遗憾,但你可怜的教授觉得,”斯内普有点惊奇,随后懒洋洋的嗤笑,“是退化成巨怪的审美了。”
自头顶洒落的朦朦胧胧的昏黄光线中,气氛不可思议地和缓下来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哈利拉开椅子,坐到斯内普对面,笑着举起杯子說:“教授,圣诞快乐。”
斯内普并沒有立刻接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杯子裡的葡萄酒,又看着对方杯子裡的白开水,随后突然說:“喝掉它。”
“嗯?”哈利有点茫然地喝掉了那仅仅意思意思的甚至不足三分之一杯子的水。
斯内普就拿起一旁的葡萄酒瓶,给哈利的那個杯子倒了浅浅的一层――确实只是浅浅的一层,大概玻璃杯的五分之一,算起来只有一口多一点的分量。
但這完全不能抹消哈利的惊讶和激动,他几乎受宠若惊了:“教授?”
斯内普警告似地瞪了哈利一眼:“只有這么一点,如果你敢试图在我這裡偷偷喝醉……”他假笑着,“你会明白后果的。”
“哦,当然不可能,我要喝也不会喝醉的……”他看见斯内普变得不善的目光,顿时醒悟自己话裡的歧义,连忙說,“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沒有那么想過,不過,教授,”他再一次端起杯子,翠绿的眼睛因愉悦而尤显晶亮,唇角的笑容灿烂并且活力满溢:
“今晚真的谢谢您!”
斯内普沉默地接受了這個道谢。
接下去,哈利打开话腔,不知不觉同斯内普聊了许多东西,比如魔药,比如魁地奇,霍格沃茨的教学任务,图书馆**区的某些书本,接下去可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人选,甚至還有魔法部新出台的命令……
斯内普一反平常的喜好的长句子,虽语气依旧不算柔软,但已经变得简洁并且平和了(比如魔药,他只评价說哈利還需要“有点尝试精神”;而說到魁地奇,更是只“哼”了一声;至于關於图书馆**,他更是索性不评论了;只有在說到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的时候,這個魔药大师很不满意地皱紧了眉头,哈利猜测对方是在不满意自己依旧沒有获得那個职位),似乎在這個难得的安静的节日裡,他也试图营造一個至少沒有火药味的夜晚。
時間总在人们不知不觉间悄然走過。
当哈利慢慢吞吞地吃完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口食物后,他发现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
居然這么迟了?
哈利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欠:“教授……我們收拾一下?”他的音调因疲惫而模糊。
斯内普略略点头,哈利就动手开始收拾桌子,他有点想直接用魔法让這些餐盘清理一新再各归各位,但考虑到自己的第二根魔杖来路不太好,而未成年巫师毫无疑问不能擅用魔法,只得作罢,认命的卷起袖子准备开工干活,却沒有想到在那之前,斯内普已经挥舞魔杖让這些盘子一個個飞进水槽,再来几個“清理一新”后,這些恢复白亮的盘子就又飞舞着一個個钻进敞开的橱子了。
哈利默默地把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张大的嘴巴合起来――好吧,作为一個单身生活的男人,斯内普教授显然不可能不会一些清理魔法,就像他自己,做饭啊整理房间什么的不是也很上手嗎?但是知道归知道,斯内普教授做家务這個事实,总還是觉得各种奇怪……
哈利摇摇头,把脑海裡怪异地感觉甩去,然后指指客厅上的沙发,对斯内普說:“教授,我在那裡休息一個晚上,明天早上就离开,可以嗎?”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客厅的那张旧沙发上,他似乎在沉吟着,然后說:“我想卓越的雷文斯先生的变形课成绩应该是‘O’吧?”
“呃……”哈利脑袋转了两转,才明白斯内普的意思,“当然,是個‘O’。”
他說着,自然而然地抽出自己那根备用魔杖,对着客厅裡的旧沙发施了变形咒,将它变成一個带金红垂幔的四柱小床(虽然哈利觉得完全沒有必要,那個沙发足够容纳他的身体了)――就像格兰芬多宿舍裡头那样。
斯内普显而易见的不满,但也仅仅只是不满而已,他瞟過那刺目的颜色之后,就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哈利手头的魔杖上了:“和光荣之手一样来历,嗯?”
哈利脸红了,他意识到不好,结结巴巴的說:“這、這個,是在意外中获得的……”
斯内普模糊的低声說了些什么,仿佛是在诅咒――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過随后,他只皱着眉头,对哈利說:
“去休息吧。”
沒有想過這么容易就過关了,哈利傻呼呼地走上前,一個指令一個动作的钻进金红色的帐幔。
静静垂下来的帐幔水波似的动了动,忽然又自中间钻出一個小脑袋来。
“什么事?”還沒有上楼的斯内普问。
“那個,教授,”哈利有点犹豫,但他最后還是对斯内普說,“晚安,有個好梦。”
斯内普沉默着。
哈利看着斯内普的脸色,觉得自己……是不是說错话了?可是還沒等他想明白,斯内普就咬着牙开口了:
“管好你自己,雷文斯先生!”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卧室。
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黑暗中,躺在柔软的床被裡的哈利听见风吹過窗户的轻微咔吱响动,透過窗户细缝的小小的流水声,還有极其渺远砰响声――是烟火,或者礼炮的声音?
哈利迷糊地想着,在金红色的包围中,他安然入睡。
同一時間,远在高锥克山谷的伊尔也上了床。
這是一個全然格兰芬多的卧室:到处是热情洋溢的暖色调,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大大的书桌,书桌之后是靠墙的床铺,床铺旁边,乃至衣柜旁边的墙上则贴着大幅的魁地奇球星的海报――在从大大的窗户外透进来的星光中,他们或四处咋眼睛,或骑着扫帚来回飞舞,追逐飞贼。
然而這些已经全然不能让心烦意乱的伊尔静下心来。
他双手交叠在脑后,翘着腿,目光钉在白花花的天花板上,想着几個小时之前的事情。
這似乎是一個和之前并沒有太大区别的快乐的圣诞节。
作为一個家庭的女主人,莉莉在晚上五点的时候,就将詹姆和伊尔赶出厨房,快乐的独自忙碌起来了。
詹姆和伊尔坐在客厅中。
詹姆期待着和伊尔聊些霍格沃茨的生活:“宝贝,第一学期感觉怎么样?”
“還好。”伊尔有点烦乱地說道。
詹姆不以为意:“你上次写信来說交了一個好朋友,還提過对方是孤儿,想让他跟我們一起過圣诞节不是嗎?”
“我后来觉得不太好了。”伊尔生硬的回答。
詹姆耸耸肩膀:“好吧,一切看你的意思,孩子。那個,你朋友的名字……?”
“是哈利,哈利雷文斯。”伊尔略略提高了声音,他发现自己所想的那個可能尽管让他烦闷难安,但是一旦意识到詹姆并不在意自己的朋友――好吧,很可能的兄弟――他又觉得恼火不已。
“伊尔,你今天心情不好嗎?”詹姆有些困惑了。
伊尔抿起唇,沉默着沒有說话。
詹姆想了想,换個话题:“圣诞节你打算怎么過?我們去旅游好不好?上次你妈妈說想去德国那裡看一看。”
“時間不够吧?”伊尔說。
“這倒沒什么,”詹姆說,“你還沒有上课,我們可以請假。”
“那么你安排吧。”伊尔兴致不高,他此时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這样定下来了,我們可以去天鹅堡、罗马广场、還有大教堂裡头看看。”詹姆笑道。
伊尔忍不住刺了一句:“我觉得你和莉莉应该去浪漫之路走走(詹姆大笑)。”
伊尔的神情有些松动了,他看着詹姆,觉得他们的感情就算现在也确实很好。他到底還是忍不住,說道:“詹姆,我能问一個問題嗎?”
“你一直想问了吧。”詹姆微笑着,“当然,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情,宝贝。”
伊尔迟疑着。他开始不可控制地思索着如果詹姆给了他肯定的回答,那他要怎么办?他根本沒有想過――他从来沒有考虑過,自己的爸爸可能背叛妈妈……
他的家庭那样完美……
可是魔法界根本沒有第二個波特了……或许哈利是波特一族分支的孩子?可是波特的族谱裡根本沒有和他爸爸年纪相近的亲属……是普通的麻瓜觉醒了魔法血统?那他为什么非得接近自己呢?他对自己都好得出了奇了……還有他的名字,他特意改了名字,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改的,但肯定也是为了這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吧……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来,难道是担心詹姆拒绝承认或者再抛弃他?……
再抛弃他!伊尔的心因为想到這一個可能而沉甸甸的难受着。他仿佛置身悬崖,前头是万丈深渊,后边也险峻难攀,无论是进是退,都似乎已经无路可走。
哈,他還以为他们会成为兄弟呢,說不定他们還早就是兄弟了!
伊尔嘲讽地想着,他自喉咙中挤出了一句话:
“詹姆,我是不是……有一個兄弟?”
他在心裡祈望着,祈望詹姆愤怒或者大笑,骂他“异想天开”。
否则,他将不知道以后再如何与自己的父母相处……還有哈利。
是的,還有哈利。
然而他的爸爸大惊失色:
“宝贝,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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