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三件寶物，各自懸於半空中，殿廳之內，一時間彩芒亂晃，寶光衝頂，直看得張恆目眩神馳。
“這裏原本僅是浮幽宗門下紫府修士的試煉之地，因此並沒有地階乃至天階的法寶神兵，畢竟紫府修士正常也只能煉化人階法寶而已。但我拿出來的這三樣寶物，論價值還要遠超一般的天階法寶。”
銀面白袍人語聲一頓，又道：“既然祕境已經出世，在你之後，或許還會有其他有緣人來此，所以我不會將手中這幾件最珍貴的寶物全部贈予你，你只能從中挑選一件。”
張恆仔細打量了一會眼前這三件寶物，心中頓時有了幾分猜測，旋即微笑問道：“不知這幾件寶物各自有什麼用途？”
“第一件寶物，是一份護身奇寶，名爲萬鈞卷軸，乃是上陽侯府那位古老仙人親手煉製。”銀面白袍人指着最左側的寶物說道。
這是一件長約一尺有餘的青銅卷軸，其上刻有一道道雲紋，散發出奇異波動。
“將此物煉化後隨身攜帶，只需一個念頭就能催動其中的力量。卷軸一展，可將自身周圍千丈之內的諸物盡皆定住，縱然是元神道人，短時間內也無法掙脫其束縛。”
“當然，這寶物也只能使用一次，其中的力量用完過後，卷軸也會碎去。”
聽完銀面白袍人的介紹，張恆不由點頭，心下忖道：“這位上陽侯府的仙人能煉製出這般寶物，其境界之高，恐怕在地仙散仙中也不多見。”
類似的寶物他此前其實也見識過一次。當日那位滄極宗蘆華真人對付翼凡妖王時，就曾取出一面寶鏡，僅是對着妖王照了照，霎時間就將之定住一瞬。
“第二件寶物，便是一份風煞雷符，是浮幽宗歷史上一位太上長老放在殿中的。這位太上長老自知渡不過一萬八千年的天劫，他身後又沒有部族，因此就傾盡身家換了這件寶物，留給宗門後輩。”銀髮白袍人指着一枚雕琢精緻的符牌，語聲中明顯帶着很深的推崇之意。
“此物威力極大，一旦催發，元神道人幾乎都是有死無生，便是地仙散仙，正面硬接之下也得身負重傷。唯一缺陷是不可及遠，越往外去，其威勢越弱，到了三百丈之外，幾乎就無法傷敵了。”
張恆初時還驚異於這風煞雷符的威能，但僅是稍一思索後，便搖了搖頭，心道：“這話明顯有誇大之嫌。單憑此物，想要威脅到元神道人的性命，恐怕不太現實。”
須知諸如此類的攻殺之寶，催動之時也是需要時間的。若是正面臨敵，對方很可能遠遠避開其攻擊範圍。除非是出其不意之下突施暗算，或者配合其他手段再使用，否則是很難取得什麼像樣戰果的。
銀面白袍人見張恆對這件雷符似乎興致索然，便也未再多說，而是轉而介紹起最後一件寶物來。
“這最後一件寶物，名爲玄牝珠，乃是修煉第二元神的載體。可惜浮幽宗歷代那十幾位元神道人，神魂都不夠強，自然也無法借之修煉出第二元神。但這件寶物的價值毋庸置疑，許多元神道人想求得一件，都是沒有門路的。”
“第二元神？”張恆不禁露出動容之色。之前觀察三件寶物時，他對那捲軸和符牌的妙用已有猜測，唯獨拿不準這枚色澤烏黑的珠子是何種寶物。沒想到，這所謂的玄牝珠竟是修煉第二元神的一種載體。
銀面白袍人接着又解釋道：“原本玄牝珠一直是由宗門元神道人親自收藏，在少炎氏散仙登門之時，太上長老自知宗門將亡，便通過陣法暗中將一些寶物送渡到祕境當中，留待有緣人來取，其中也包括此寶。”
張恆暗自點頭，心道：“浮幽宗當年那位太上長老倒是果斷之輩。若是不將寶物送走，恐怕也會被少炎氏的散仙順手收了去。”
他當然知道什麼是第二元神，這幾乎是修行者之間的常識。可惜，真正能擁有第二元神的，在元神道人中也極爲罕見。
想要修煉出第二元神，首先就必須尋得一件載體。有了載體之後，還得施展祕術將自身神魂一分爲二，一半神魂進入載體之中，再逐漸修行壯大，方能功成。
這類載體自然是極難得的寶物，而有了載體後，想要做到神魂兩分，若自身神魂不夠強，也是有身死之危的。因此，一般都是那種底蘊極強的元神道人，或者是返虛地仙，纔可能練就出第二元神來。
“本以爲三件寶物價值應當相差無幾，現在看來，這枚玄牝珠恐怕要比另外兩件寶物珍貴許多。”張恆暗自感慨。
銀面白袍人平靜看着張恆，出言道：“寶物贈予，過猶不及，這三者伱只能取其一，選擇吧。”
張恆頓時陷入思索當中。若有可能，他都渴望得到，畢竟這幾件寶物都是難得的珍品。
“單論價值，自然是玄牝珠最高，但我短時間內對此物並無需求。修煉第二元神之事倉促不得，這玄牝珠也未必是最適合的載體，還是等日後拜入宗門，再緩圖之。”
適合自己的纔是最好的，這點道理張恆還是懂的。因此，僅僅稍一猶豫後，他便有了決定。
“我選擇萬鈞卷軸。”
銀髮白袍人奇道：“我本以爲你會開口討要玄牝珠的，這等能引起元神道人爭搶的珍寶，可遇而不可求，價值在三者之中也是最高，你可要想清楚了。”
張恆僅是淡然一笑，卻未作解釋。實際上他選擇這件寶物，主要還是看中其固束鎮壓之能了，或許就能從中參研出一些東西來。即便最終所悟不多，有一件護身寶物傍身，面對一些實力高過自己的對手時，也能從容不少。
見張恆心意已決，銀髮白袍人也不再多勸，當即就將那件萬鈞卷軸交給他。
隨後，她輕聲道：“裴元慶，你的天資超過浮幽宗歷史上任何一人。宗門中歷代元神道人在這殿中還留有一些修行指引，但這些東西只是針對一般紫府修士所留，我便不帶你去看了。未來你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身了。”
“現在，你是想在這殿中再修行一段時日，還是我送你直接離開？”
“離開？”張恆搖頭道：“敢問和我一同進入祕境的那些人，他們情況如何？”
“他們此時仍處於考驗中，短則數日，長則半月，便能見到結果。”銀髮白袍人道：“殿中考驗本是爲浮幽宗門下弟子所設，所以不會出現生命危險。我雖無法直接插手，卻能通過陣法觀察到他們。”
說罷，她一揮手，半空中便浮現出一面面光幕，足有三十幾塊，每塊光幕中呈現的都是不同的人。他們或是在原地調息，或是正在與某種精怪交戰。但是，沒有一人察覺到張恆與銀髮白袍人正在窺伺他們。
“進來的紫府修士都被陣法挪移到不同地方，各自爲戰？嗯，也對，浮幽宗自然不可能任由弟子在考驗中聯手。”
此刻那些光幕中僅有三十餘人，張恆對此絲毫不覺得奇怪。這處大殿中是沒有生命危險，但來此途中若是踏入那些精怪的領地，卻未必能全身而退。此外，先前已有兩人死在他手上，也難說其他紫府修士彼此之間不會出現爭鬥。
他有心瞭解一下其他紫府修士的手段，因此便盯着那些光幕多看了一會兒。雖說他自認即便是面對其中最強的幾人，也能輕鬆勝過，但這不代表這些人身上就沒有值得他借鑑的地方。
片刻後，張恆收回目光，問道：“我若是想直接離開這處祕境，不知能否做到？”
銀面白袍人道：“我僅能掌控大殿之外數百里範圍，無法將你送出祕境。你們既然能突破祕境外圍陣法來到這裏，想必也有安穩離開的辦法。按照規則，我不會去幹涉這些。”
張恆暗道一聲可惜，看來還得等到一月之後，再與其他人一起離開這裏。
“不過這祕境中精怪不少，這段時間裏倒是可以主動尋過去與之交手試招，至不濟也能有些磨礪效果。”
……
轉眼便是七日光景過去。
這一日，祕境中央大殿之外，忽有一道身影踉蹌跌出，險些沒有站穩。這是一名身穿紅袍的老者，長得乾瘦醜陋，面頰內塌，前額還禿了一大片，稀稀落落的白髮垂在肩頭，雙目中隱約閃着幽幽碧氣。
他在殿前略微調息一會兒後，很快就恢復全盛狀態，只是臉色依然很難看。
“浮幽宗當年也只是上陽郡中一尋常宗門而已，未必就比我攬月宗強到哪裏去，設下的考驗居然如此離譜。一共十關，我連第七關都未能完整通過，得到的寶物估摸着連一百兩元液都不值。”
紅袍老者心中無比鬱悶，恨聲道：“通過第十關才能進入寶殿得到真正的重寶？我呸，我就不信浮幽宗有紫府境弟子能通過這種考驗。”
在原地躊躇一會兒後，紅袍老者轉念一想：“這祕境如此寬廣，其他地方未必尋不到機緣，那些樹精、石怪處或許就有些寶物。”
“這回進入祕境的紫府修士中，有些人修爲稀鬆平常，寶物落到他們手中算是明珠暗投，若能找到機會宰上幾人，那就更好不過。嗯，我一人做此事還不穩妥，待樂師侄他們出來後，那就萬無一失了。”
想到此處，紅袍老者頓覺胸中晦氣一掃而光，整個人彷彿都多了幾分朝氣。隨後，他便隨意沿着一處方向，意氣風發地踏步而去。
一處幽靜的山峯上。
此處雲霧朦朦，樹林森密，有兩名紫府修士正在林間暫歇。這二人一男一女，一望而知乃是孿生兄妹，俱都生得綽約多姿，儀表不凡。
歇息片刻後，那名女子輕蹙柳眉，說道：“兄長，那隻樹精太過難纏，憑你我兩人之力，恐怕還奈何不了它，不如傳訊給徐公子，請他調幾名援手過來吧。”
“再多試上幾次，若是傳訊出去，寶物可就跟我們無緣了。”男子面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猶自不願放棄。
這二人都是城主府麾下紫府修士，在那殿中也得到不少寶物，只是在那處的大部分收穫都得上繳。因此他們出來以後，見時間尚還充裕，便決定在祕境各處碰碰運氣。
結果還真讓他們在一處山腹中發現不少寶物，極可能是以前浮幽宗弟子進來時遺落下來的。可惜有一隻強大樹精盤踞在那裏，他們一連試了兩次，都無法在樹精阻攔下順利取走寶物。
兩人正商討對策時，那名男子忽然若有所覺，隨即警惕地望向不遠處的一座土坡。只見一名紅袍老者無聲無息出現在那裏，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是攬月宗的齊老鬼。”他顫聲說着，目光中充滿驚佈之色。
早在進入祕境之前，唐三公子就囑咐過他們，若是在祕境中遇上攬月宗的齊澤，要立刻走爲上計，同時向其他人求援。他不敢耽擱，連忙取出一件傳訊寶物，欲要通知城主府其他紫府修士。
“莫要白費力氣了，我已在周圍佈下陣法，你們是傳不出信息的。”紅袍老者齊澤大模大樣地走了過來，醜陋的臉上堆滿了笑意。
那名女修此時憤慨說道：“齊老鬼，你敢對我們出手，難道就不怕城主大人親自去找你們攬月宗算賬？”
齊澤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她一眼，隨即笑道：“你們二位都是死於祕境中精怪之手，和我攬月宗有什麼關係？”
兄妹兩人以眼神迅速交流，旋即不再遲疑，選擇先下手爲強，叱喝一聲，就分開兩側，一左一右，往對方衝殺而去。
“區區兩個煉氣流的紫府中期小輩，也敢主動向我出手？”
齊澤面上一片從容之色，將拂塵一擺，立時就有一道黃煙飛出，中間隱隱有厲鬼之像，慘風呼號，陰氣狂旋，眨眼間就將兩人淹沒。
片刻後，山林間復又變得一片寂靜。齊澤在原地清點一番收穫後，嫌棄道：“城主府之人都是這樣窮的嗎？罷了，便先去尋其他目標吧。”
隨後，他便化一道虛影在山林間遁行而去，穿梭疾快。只是他特意避開了少數幾名紫府圓滿神魔，畢竟他雖不懼對方，但與之鬥了起來動靜太大，極可能被其他人注意到。此外，城主府徐公子身邊跟着的那名長髮男子，看去極不好惹，他並無把握能夠勝過。
沒過多久，齊澤在一座風光秀麗的山頭上停了下來。他往遠處一看，不由雙眉一揚。只見那青青蒼蒼的山樑上，立有一座數百丈大小的宮觀，原先或許是浮幽宗弟子所建，而如今，昔日的瑰麗和雄偉已被凋零和破敗所取代。
此刻在那宮觀外面的山亭下，正有一名銀甲少年愜意無比地坐在那，一邊欣賞着滿山風景，一邊抓着一隻酒葫蘆往口中灌着，面上盡是陶醉之色。
齊澤略一思忖後，便放棄主動向那少年出手。他對此人印象頗深，心中有些拿不準對方的深淺。
“此人看去沒什麼大背景，我若和樂師侄他們聯手，必可穩穩拿下他，說不定就能有大收穫。”
心思轉動間，正欲悄悄退遠一些時，忽聽一道清朗聲音傳來：“這位道友，我這裏有宮廷玉液酒一壺，何必如此匆忙，共飲一杯再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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