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拿飛劍指着我
齊澤悚然一驚,“此人怎能識破我的藏身手段?”
他心下微沉,既然已經被對方發現,更是沒有偷襲成功的可能性。
“我只是路過這裏,道友請自便。”齊澤心中退意萌生,決定先去和攬月宗其餘二人匯合再說。
張恆淡笑一聲,未再理會他。此人方纔鬼鬼祟祟接近這處山頭的時候,早就被他察覺到了。以他如今的神識以及對道的感應,想要無聲無息靠近自己而不被發現,別說是紫府修士了,就是絕大多數萬象真人都不可能做得到。
早前在祕境中央的大殿中時,他就曾在光幕中見過這名紅袍老者出手。此人身上氣息晦澀不正,看其出手的路數,分明就是邪道修士無疑。
下一刻,他目送對方的身影化一道輕煙飄散遠去,卻並未出手阻攔。
“看此人行徑,應是覺得我是個生面孔,盯上我手中寶物了。”張恆心中思索着。
如果說在進入祕境之前,這名攬月宗的紫府圓滿修士還能讓自己重視一二,那麼現在,此人已不值得他關注。這固然是因爲他通過陣法特意瞭解過祕境中其他紫府修士的手段,能夠做到知己知彼。更重要的則是,經過大半個月的苦修,張恆自覺精進不少,距離掌握第二種道之域境也不算太遠了。
數息過後,從他身後那座寬大宮觀裏面忽然走出一名長鬚垂至胸間的中年修士,正是海昌商會的柯守善。
“可惜,這裏荒廢已久,什麼東西也沒找到。”柯守善頗爲不甘地說着。
張恆有些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對此不置可否。這位柯管事此前已經闖過一次祕境,這回又跟着進來,原以爲能再有些收穫,結果進那殿中後什麼好處也沒撈着。這也實屬正常,祕境中本就設有相應的陣禁,後來又經那位上陽侯府的仙人出手完善,不可能留下這種明顯漏洞來。
柯守善並不甘心,於是在離開大殿後又在祕境中四處搜尋。這裏強大精怪不少,他上回被困在祕境中,出於謹慎,並未大肆在裏面掃蕩。這次也是因爲進來的紫府修士足夠多,隨時能向其他人求援,他才大膽地做此事。不久前,他行至這座宮觀外時,正好又在此碰到張恆。兩人互相交流一番情報後,因張恆對尋寶並不熱衷,他便獨自進入宮觀內一探虛實。
此刻,見張恆似乎對背後這座宮觀裏面的情形毫無興趣,他又問道:“剛剛似乎有人來過這裏,不知是哪一位道友?”
張恆並不知那位攬月宗紅袍老者的具體身份,便將其形貌特徵告知柯守善。
後者聞言,面色微微一變,沉聲說道:“這人應是攬月宗的齊澤。”
彷彿是擔心張恆不知此人的厲害,柯守善又肅然道:“裴道友,你可能有所不知,攬月宗門人良莠不齊,但這齊老鬼可不簡單,恐怕實力已經很接近萬象真人了。”
“此人在東荒平原以北數萬裏,稱得上兇威赫赫。他修有一種極爲陰邪詭異的祕術,據說是尋了數萬名孕婦,殺之取子後,這才修煉成功。以往曾有人試圖除掉此人替天行道,但齊老鬼自身實力就很強,又得到攬月宗高人的庇護,偏偏又從不主動得罪那些他招惹不起的大人物,於是得以逍遙至今。”
張恆聽到這裏,目光不禁微微閃動了一下。適才他以神識觀察過齊澤,也發現對方身上有些罪孽濁氣纏身,但他未曾料到,這廝竟如此猖狂兇惡。
他有心瞭解一下攬月宗以及東荒平原附近其他大勢力的底細,便向柯守善詳細打探起來。後者作爲海昌商會中的高層,掌握的情報自然遠不是離城張氏可比的。
兩人正在交談之時,卻有一陣狂舞的氣流涌來,引起周邊山林裏的草木一陣卷蕩,隨即就有幾道身影落在不遠處。
張恆眼睛一眯,他一眼看出對方此舉是故意爲之,顯然暗含挑釁之意。
果然,那幾人剛一到來,就有人發出一陣長笑,道:“柯大管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你我也算有緣了,不如離開祕境後,將柯秀兒小姐許配給我如何?”
這話說的極不客氣,柯守善頓時臉色一黑,重重地哼了一聲。
張恆瞧了一眼,說話之人相貌倒是英俊,神色卻頗爲輕佻,正是黑龍城主之子徐鼎鼎。他身邊還跟着四名紫府修士,各個都極爲不凡。其中一名長髮飄散的青年男子,實力比起那名攬月宗的邪道修士齊澤來,都是隻強不弱。剩餘三人皆爲神魔煉體一道的紫府修士,其中兩人是紫府後期,還有一位達到紫府圓滿層次。
徐鼎鼎笑着看過來,待看到站在一邊的張恆時,眼神不由一凝。他身邊幾人也是注意到了,那處宮觀外面,除了柯守善之外,還有一個丰姿偉岸的高大身影站在那裏。其人身着一副銀甲,如同山嶽聳峙,峻拔孤高,此刻正冷漠地盯着他們。
張恆先前出現在祕境外面的荒島上時,曾造出不小聲勢來,這些人也都刻意關注過。因此,看到他竟與柯守善站在一處,場上幾人都不敢小視。
徐鼎鼎將輕佻之態稍作收斂,擡首問道:“不知這位道友出身何處?”
張恆還未開口,一旁的柯守善卻“呸”了一聲,瞪了一眼對面幾人後,道:“徐公子,我女兒柯秀兒早已嫁爲人婦,以後休得再開這種玩笑。至於我身邊這位裴元慶道友,乃是上陽郡中大宗門的高足,卻不懼你城主府。”
張恆看出他在故意扯虎皮,試圖以此震懾對方,心底雖覺好笑,卻也未說什麼。
徐鼎鼎幾人聽了這話後,一時間都是將信將疑。他身邊那名長髮飄散的青年修士向前走出幾步,問道:“不知這位道友是上陽郡中哪家宗門的弟子,說不定我與伱同門相識。”
張恆斜睨他一眼,道:“憑你也配與我同門師兄弟論交?”
柯守善看出對面幾人露出不快之色,便和善地說道:“這位道友想必就是唐氏部族的唐三公子了,果然非同俗流,令人深感敬佩。”
他這話表面上是在推崇對方,實際上卻是暗中提醒張恆。見張恆猶自面色不改,他心中不由驚疑起來,“這位裴道友始終不願吐露自身來歷,莫非真是有大背景?嗯,他一身本事遠在我之上,修行歲月估摸着應該也不長,說不定還真是大有來歷之人。”
徐鼎鼎似乎無意與兩人再起爭執,此時便主動出言道:“柯管事,我們找到這兒來,只是爲了向你打聽一件事。”
“不久前,我城主府麾下的齊風氏兄妹突然無端失蹤,連求援訊息也未能發出。不知兩位最近幾日是否見過他們?”
他也是相信海昌商會上萬年來積累的信譽,不認爲那兩名紫府修士的失蹤會與柯守善等人有關,這才找過來詢問此事。
“什麼,竟有這等事?不過我進入祕境之後,還從未與這兩位道友打過照面,也確實不知他們去了哪裏。”
柯守善乍然聽聞這一消息,不由大感喫驚。據他所知,這祕境中的精怪雖多,但智慧都不高,瞬間就殺死兩名紫府修士,且令後者連消息都傳不出去,這種可能性太低。
張恆僅是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幾分猜測。畢竟剛進入祕境時,就有人曾出手偷襲他,先前那攬月宗的齊澤,也不是什麼善類。若說這兩名城主府麾下的紫府修士是被祕境中其他人襲殺,他一點也不奇怪。
隨後,徐鼎鼎又與柯守善交流了幾句,見確實得不到什麼有用信息,便欲尋找其他進入祕境的紫府修士察問。只是那位唐公子卻不肯就此離去,面色不善地盯着張恆,道:“唐某一向喜歡結交四方豪傑,見到裴道友這樣的俊才,自然是技癢難耐,不知你可敢與我見個高低?”
一旁的徐鼎鼎見他如此姿態,又有心見識一下張恆是否徒有其表,因此便目光炯炯地看了過去。
但見張恆意態閒舒,冷哂道:“此地空間狹小,難以施展,你我便換個地方一會吧。”
說罷,他便騰身飛縱,向着十數裏外一處開闊原野上而去。其餘幾人見狀,也是紛紛跟了上去。
很快,衆人便來到一處寬闊平坦的所在。這裏格局峻奇,氣象非凡,周圍景緻甚爲壯美秀麗。
唐公子見張恆始終神色平靜,負手而立,似乎不屑先出手,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姓裴的竟敢小瞧我?真是找死。”
他也懶得再同對方客氣,當即就取出一件黑漆羅盤,向前一扔,再起手一點,那羅盤立刻就在空中轉動起來,其上頓時飛出一道道金色絲線,又在空中一晃,便向着張恆殺將過去。
“這是唐氏部族珍藏的人階極品法寶,威能不俗,其中收攝的金氣一旦放出,鋒銳難擋,尋常紫府修士若不第一時間躲開,必然會被切成碎塊。”在遠處觀戰的徐鼎鼎脣角略帶一絲倨傲,故意高聲說着。同時他也十分好奇,想看看張恆是如何應對的,然而這一看之下,頓覺臉面掛不住。
只見張恆任由那些金色絲線殺來,竟然不閃不避,身形微微前俯,神力騰騰,隨後猛然伸手一推,立刻就聚化出一隻大掌,如同滔天浪潮般向着那些金色絲線拍了過去。衆人只覺眼前一陣刺眼光芒閃爍,再看去時,空中哪還有那些金色絲線的影子。
一擊過後,唐公子頓知此人棘手,不是尋常手段可傷,便將法寶收了回來。隨後,他猛地一聲大吼,神體散發出耀眼金光,整個人開始不斷變大,轉眼間就化作一數丈高的巨人。他呼吸之時產生的颶風都令周圍空氣炸裂,一跺腳間更是令整片原野震顫搖晃起來。
“法天象地?”張恆暗道。
這也稱得上名氣最大的一門神通了,修行門檻也是最低,可以說是廣爲流傳,一般的大部族、大宗門都會擁有。幾個月前,他就曾親眼看到滄極宗的蘆華真人施展此神通,當真是威勢無邊,舉手擡足間就有催山崩嶽之能。
“可惜,此人還差的遠。”
神通固然有高低上下之分,但使用神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眼前這位唐公子的法天象地,在張恆看來也不過如此。或許使用神通後,其戰力直追最普通的萬象真人,但卻難以維持長久,對他威脅不大。
唐公子見自己化爲巨人後,張恆仍是站在原處,彷彿絲毫不爲所動。他也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當即一展軀體,先是取出一件長棍握在手中,而後猛地向前一竄,便化作一道金光閃了過去。待欺身至張恆近處時,把手中長棍橫掃過去,棍影過處,頓時發出一陣沉悶爆音。
雖說以張恆此時遁法,躲過這一擊並不難,但他不屑閃躲,又有心稱量一下對方的力道,於是陡然大喝一聲,飛身迎去,同時將神力所化大掌捏作拳頭,狠狠地朝着對方砸了過去。
只聞轟隆一聲大響,周圍霎時間碎石迸裂,狂風大作,數裏之內皆是氣雲旋卷。觀戰衆人都是大喫一驚,未料到張恆居然如此悍勇,竟敢正面與施展法天象地的紫府圓滿神魔碰撞。
雙方交手十數息後,唐公子又是猛地一棍過去,張恆頓時被轟擊的倒飛出去數十丈,但身上氣勢卻沒有絲毫降低。
“這法天象地神通果然霸道,此人施展神通後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已達到萬象真人層次了。正面碰撞,憑我此刻神力,還不足以壓過他。”張恆心中思索着。
換作其他修行赤明九天圖的紫府修士在此,僅僅第七重境界,若是沒有神通傍身的話,在對方攻勢下恐怕瞬間就會潰敗。但張恆吸收過衆妙之門中的神祕紫氣,無論是神力還是紫府元力,都遠比同層次修行者充沛太多,這才能與對方鏖戰許久,且只是略處下風。
另一邊,施展法天象地的唐公子此刻心中卻是凝重無比。雖說兩人交手之時,他在場面上取得一定優勢,但想要擊敗張恆卻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無論他使出何種招數,對方總能從容接了下來,且幾乎都沒受到什麼傷勢。
最重要的是,他要維持法天象地狀態,需要消耗無比驚人的神力。若是無法迅速擊敗張恆,待到神力消耗殆盡,便只能坐以待斃了。
就在他思索着破局之策時,卻見張恆忽然退至遠處,似乎不打算再與他正面碰撞,身上那洶涌的神力也潛藏不出。
“嗯?莫非此人方纔也使用了某種神通,此刻已經神力不濟了?”唐公子不由竊喜,只覺勝券在握。
然而下一刻,他就心中一寒,只覺冷泉潑頂一般。只見張恆眸光注來,朗聲說道:“唐道友果然有些本事,值得我出劍了。”
他這番話說出,當真是清音正言,玉振金聲。與此同時,他面前卻有三柄長劍浮於空中,又發出陣陣鳴響,在這曠原之上遙傳數裏,便是遠處觀戰的幾人也能感受到一股犀利的鋒芒與蓬勃的戰意。
這三柄長劍中,有兩柄自然是張恆本來所有。而最後那件人階中品寶劍,則是當日剛剛進入祕境之時,從兩名死在他手中的紫府修士身上繳獲。此刻結成三元劍陣,其中玄妙已遠非數月之前可比,劍光繚繞,直有衝雲之勢。
“不打了,裴道友厲害,我甘拜下風。”
唐公子只覺心神被那犀利無儔的劍光所攝,哪還不知對方仍有極大保留,再去攖其劍鋒,那是自取其辱。因此他果斷認輸低頭。
張恆見此也是微微一怔。實則他就算施展劍法,想要擊敗此人也要費些手腳,畢竟對方那法天象地的神通還能維持不短時間。但此人既然如此識趣,他也不好再去出手,當即就將法寶收了回去。
兩人這一番交戰,即便是徐鼎鼎這位城主府的公子,也生出大開眼界之感,只覺其中隨意一人都遠遠勝過自己。面對張恆這等戰力強絕的紫府修士,他頓時就生出結交的興致。可惜對方雖一改先前冷淡的態度,但無論他怎樣試探,都不肯透露師門來歷。
待辭別張恆兩人後,徐鼎鼎見唐公子始終不發一言,便好奇問道:“唐兄,你可是神魔煉氣兼修,先前一戰,我知道你還有幾件強橫法寶未曾使出,怎麼就直接認輸了?”
“你未與裴元慶交手,不知他的厲害之處。此人境界奇高,他那劍陣雖沒施展開來,但我隱隱感覺到,恐怕都足以威脅到萬象真人了。”
唐公子語含譏諷道:“換了你上去,他拿飛劍指着你,我看你認輸的只會比我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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