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要那對招子有何用
幾年來,張恆日夜觀想衆妙之門,兼之境界愈發精進,如今單論神魂力量,已能媲美普通的返虛地仙。
而當神魂達到這一層次後,他的感應能力也得到極大幅度的增強,非但能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與天地間萬事萬物的聯繫,更可由表及裏,看透一些更深層次的玄妙與變化。有些單憑肉眼無法分辨的東西,在他神識之下也是纖毫畢現。
尋常隔絕神識的陣法,也難以限制他的這種能力。甚至哪怕是神魂層次較他高的存在,只要雙方差距沒有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對方便很難察覺到他的神識探查。
此刻見皇甫明突然出現在離元山千里之外,他便以神識細細一觀。一番小心探查過後,他心下不由一驚。那哪裏是什麼落難的萬象真人,分明就是一位氣息磅礴如海、厚重如山的返虛地仙。
張恆之前在宗門修行的兩年多時間裏,除了時常去白微仙人處接受指點外,也曾先後在玄合峯上見過數位仙人。但無論是掌教玉成仙人,還是潛溟、洞泛等幾位仙人,在他看來很可能都遠不及皇甫明強大。
從表面上看去,皇甫明是一位面如冠玉、高大英武的青年,但張恆通過神識探查,能清清楚楚地看出,他壓根就不是人族仙人,而是一位妖仙,其本體氣息磅礴盛大,體若琉璃,看去似魚非魚,似鳥非鳥。
就在他發現這一點時,忽然心下一動,目光也微微閃了一下,終於想起,自己之前爲什麼會從皇甫明身上感受到一種似有若無的熟悉了。
“這位妖仙必定是與白微師尊有關係。”張恆心中無比確信,“或許我之前每次去玄合峯上求教的時候,他都在仙府之中暗中窺看。”
“傳說中,上古有神獸名爲‘鯤鵬’,乃是不亞於混沌神魔的存在,是很多神獸的鼻祖。看來,皇甫明身上的血脈也是與神獸鯤鵬有關。”
不過既然這位妖仙目前以祕法掩飾跟腳,僞裝成萬象真人待在他身邊,張恆也無意去求證此事是否出自白微仙人的授意,便壓下心思,將神識收斂起來,而後來到石殿之外靜靜等待。
未過多久,前方隱約有昂揚激盪的歌聲傳來,他放目遠眺,便見數十里之外,一葉舟船自空飄來。皇甫明站在舟船之上,手裏拿着一隻不知道從哪撿來的酒壺,邊唱邊飲,很是悠閒自在。
靠的近了,他瞧見張恆面帶微笑地站在石殿外面,先是一訝,隨即大聲道:“太恆道友,你這是要爲我接風洗塵嗎?”
待其過來後,張恆先是與他攀談幾句,而後很是隨意地問道:“你之前說是要去了結私怨,半月便歸,怎麼一去這麼久,莫非有什麼事不便告訴我?”
皇甫明喫驚道:“道友竟然知道嗎?”
張恆沉默片刻,定了定神,靜待他的下文。
皇甫明痛心疾首道:“慚愧,在下先前只是一散修,對於上陽郡周圍的許多事都不知情。之前在東海邊路遇妖魔,我一路拼殺,最後發現已是找不到回來的路了,在東海迷失了大半年……”
張恆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你是當真不認得路。”
他想了想後,又道:“過幾日我要往白鳩水澤一行,那裏是端木氏掌控的一處獨立空間,需要通過傳送陣才能過去,據說裏面還有端木氏中的仙人坐鎮。道友是留在這裏,還是與我一道前往?”
皇甫明表面仍是如常,振奮言道:“離城張氏擁有上陽金符,根本就不需要我來守護,當然是要去白鳩水澤見識一番了。”
張恆又加了一句,這次神情更爲認真,道:“當真要去?”
皇甫明一臉深沉道:“不瞞道友,我近來境界有所精進,去了那裏也不會拖累到伱的。”
張恆點了點頭。看來皇甫明有把握瞞過端木氏的仙人,讓對方誤認爲他只是一名萬象真人。
也不知這位妖仙是修煉了某種奇特祕法,還是其血脈特殊的緣故,自己與他對面而立,卻察覺不到絲毫異狀。恐怕也唯有一些強大的天仙,才能通過“心識”,輕易探查出其跟腳爲何。
……
大夏王朝統領的廣袤疆域中,有着許許多多的奇詭之地,其中有一些是仙府、宗門遺蹟,還有些險地是在神魔時代的戰爭中形成的,如上陽郡境內排在前列的險地“白鳩水澤”便是如此。
白鳩水澤中許多地方空間都是破碎的,潛藏着許多妖魔,甚至傳說還有神魔藏身其中。這處險地蘊含諸多機緣,早早就被上陽端木氏所掌控,其他勢力的修行者唯有付出一定代價後才能進去。
“嗡~”
張恆只覺一股空間波動將自身籠罩,緊跟着周圍的場景就變得模糊,待再度凝結,已然身處白鳩水澤當中。
縱橫數十萬裏的大地上,山川縱橫,盆底、峽谷、湖沼,各種地貌都有。
但這裏最多的還是山嶽。山脈崎嶇連綿,山巒無比巍峨,動輒數百里高。當中有山清水秀的地帶,更多的則是妖魔盤踞、毒瘴叢生的惡山惡水。
頭頂,是彷彿籠罩一切的烏雲,時而可見有紫色雷電在其中閃爍。周圍,則空無一人。
“隨機傳送?不知其他與我同時進來的那些萬象真人們身處何方?”張恆暗道,目光掃視四方,同時將神識幅散出去。
與他一同傳送進來的,除了自稱不久前剛剛突破萬象後期的皇甫明以外,還有數十位來自上陽郡其他各方勢力的修行者。
當然,此時身處白鳩水澤的修行者數量其實遠不止此,而在這裏生存繁衍的妖魔,那就更多了。上陽端木氏並未刻意掃除這裏的妖族,時常借其之手磨礪族內子弟。
“嗯?”張恆神情微凝,因爲他感知到似有無形力量壓制,令他的神識感知範圍大幅縮小,僅能幅散方圓六百里。這並非陣法所致,純粹是因爲白鳩水澤當中的空間較外界更加混亂。
他微一沉吟後,便身化流光往天中飛去,但僅飛起三百里高,尚未越過遠處一些高山的視線阻隔。
“轟隆~”
上方烏雲中,忽有雷霆在其中匯聚,緊跟着就有一道巨大雷光呼嘯而下,向他轟擊而來。
張恆神色平靜,身後猛然浮現出一隻土黃色大手,劃過長空,與那雷霆轟然碰撞在一起。待光芒消散,他整個人與之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
“果然與我在上陽侯府所得的情報並無出入,高出大地三百里,就會遭遇雷霆,足以威脅到尋常萬象真人的生命。”張恆暗道,“飛去六百里後,降下的雷霆,一般的萬象圓滿神魔如果以身軀硬抗的話,也得直接隕落。”
而若是飛離大地千里,除了會遭遇威能更強的雷霆外,還可能會陷入一些破碎的空間當中,一不小心就會遠離大夏世界。絕大多數元神道人遇到那等情形,也是必死無疑的。
白鳩水澤中的第一重危險,便是來自於惡劣的環境本身。但對於外來者而言,這裏潛藏的諸多妖魔,乃至於有可能存在的神魔,纔是更危險的存在。
除此之外,來自不同勢力的萬象真人,乃至是元神道人們,許多身上都會懷有重寶,而白鳩水澤中並不禁止自相殘殺,時而就有一些修行者死在其他人手裏。
“先四處看看,確定一下具體方位。”張恆不緊不慢地在低空前行,“再根據方位,前往我要抵達的‘宣陽山’。”
如此行有數千裏後,他身形猛地一停,神識感知中,有三位修仙者正以驚人速度朝自己這邊衝了過來。
“皇甫明?白鳩水澤如此大的地方,這麼快就找到我這裏來了?”張恆不禁有些奇怪,暗笑道:“還被兩個萬象真人追殺,可真有你的。”
片刻後,前方便有一道虹光流灑的身影飛來,幾乎在看到的一瞬間,其就已到了極近之處。
“道友,我身後有大敵追趕。”皇甫明眸中殘留些許驚色,急切道,“那兩人有殺我之心,他們……”
張恆擡手打斷他的話頭,義正言辭道:“皇甫道友勿要慌張,容我和他們講講道理!”
隨後他便往頭頂望去,只見空中一陣波動,一道昏黃霧氣垂降下來,從裏面極爲詭異地浮出一男一女兩名修行者。這兩人並肩站在一處,俱是萬象圓滿修爲。
那男修形貌乃是一個俊美的年輕人,黑色長髮垂至腿彎,一身火紅衣袍,神情冷漠平靜。女子柳眉細腰,姿容姣好,眉宇間卻是一片煞氣。
紅袍男子目光朝兩人臉上一轉,最後在張恆面上凝定,用森冷無比的聲音說道:“原來這個小賊還有幫手,正好你們兩個就都留在這裏吧,黃泉路上也能有個伴。”
在他直欲噬人的兇睛下,張恆只是淡然一笑,未曾理會。不過此人口氣這般大,敢在白鳩水澤中肆無忌憚地進行劫掠,倒也不是沒有緣由。
他能感應到,對方擁有神識,且是神魔煉體萬象圓滿,或許還有些別的倚仗。即便在滄極宗內,大部分修行時間較短的真傳弟子,實力也是比不得此人的。
一旁的皇甫明則眉頭一皺,喝道:“大膽!這一位,乃是滄極宗真傳太恆真人,一人一劍誅殺了不知多少邪魔外道,你們要那對招子有何用?依我看,快快磕頭賠罪,太恆道友心情大好的情況下,或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
紅袍男子面色微微一變,展顏笑道:“原來是滄極宗門下,方纔不過玩笑話,失敬了。我在白鳩水澤待了好幾年,倒是未曾聽過道友的名號,不過前些年我曾與貴宗的飛浪真人打過交道,對他的手段可是佩服的緊。”
他身邊那女子傳音道:“師兄,何需與他們多說,就算滄極宗弟子又如何?一併殺了就是。在這裏殺死他們,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紅袍男子目光一陣閃爍,道:“師妹說的極是,不過此人看起來不簡單,也不知身上是否有長輩賜下的護身寶物,須得找個合適機會,纔好一擊斃命,不給其反撲的機會。”
張恆雖截取不到兩人傳音的信息,但也能看出這兩人正在暗中商議着什麼。雙方距離不過數百丈,那種惡念敵意在他澄澈劍心之下就如黑夜炬火一般明顯。
他神色如常道:“原來道友認得飛浪師兄,請教道友名號?”
“長星宗門下,平滄。”紅袍男子微微一笑,道:“太恆道友,相遇即是有緣,不如與我二人共飲一杯水酒?”
然而他語聲剛落,神情卻驀地一變,“放肆!”
手一揮,立時飛出一道青色寒煞,擋在身旁那女子身前。
他這寒煞已經蘊養到上三品,對於萬象真人而言,威力不亞於神通。以此手段對付一些普通的萬象圓滿真人,都能直接凍死對方。而即使對付實力高強之輩,也能使對方受到冰凍影響,速度大減,限制其實力發揮。
下一刻,一道劍光疾如雷芒霹靂,閃劈而至,竟是瞬間將那層寒煞穿透,其勢不見絲毫衰減。而那名女子直至被斬爲兩截,都未能反應過來。她僅僅是煉氣流萬象真人,受此一劍,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紅袍男子平滄真人先是一怔,隨即怒吼道:“膽敢偷襲殺害我師妹,我與你不共戴天,你們今天都得死!”
說罷,他的身軀猛然竄高至十餘丈,可見赤紅光華籠罩全身,彷彿披上了一層金甲,一圈圈流火旋繞頭頂,周圍數十里盡數染在一片金紅色澤之中,氣勢極爲迫人。
“你的道號取的不對。”張恆漠然言道,“我出身滄極宗,你卻取了個道號叫做‘平滄真人’,今日合該應劫。”
此時,那名女子斷成兩截的屍體已跌落在一旁,不待平滄真人收起,一團黑火忽然飛至,將之焚了個乾淨。
皇甫明做完此事後,得意一笑,大聲道:“你們要那對招子有何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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