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三九
偶尔几次有山匪拦路,也在我們出手之前,就被這几人解决掉了。他们以前虽然也是普通人,但为了生活,身手已经被磨砺出来。
這让我想起后来的陈皮阿四,他那一手弹子功惊才绝艳,却非传承,而是靠自己摸索练成的。
有他们在,的确让我們省了很多事情。
路上花费了大约十几天。
车上,董倪告诉我,古玩行的李老板還为我們写了一個剧本,如果遇到硬茬子,可以用這個来蒙混過关。
可惜這一路遇到的都是软蛋,他们稍稍硬气点对方就屁滚尿流。
他苦心背了一個晚上的词,日日期盼机会来临,愣是一次都沒用上。
我一时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情节?”看不出,李老板竟還是位才子。
董倪眼睛一下子变亮,清清嗓子,摆开架势,“……咳嗯,這二位,伏灵小姐和起灵少爷乃东北张氏一族继承人,因意外流落长沙,恰逢李老板与张家有旧,故此派遣人手护送二位回乡。途经宝地,還請诸位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
“你可知,這张家乃传承千年之隐世大族,人人身怀绝技,且积累了不可计量的财富与权势,不是尔等宵小可以觊觎的存在。如果不想招来无休无止的报复,就趁早收手。”
“呵,沒听說過?那只能說明以你的能量根本沒有办法触及那個家族的所在。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级,你确定要蚍蜉撼树嗎?”
“不自量~力!”
這一通表演,那叫一個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最后一句话甚至還用上了京剧念白,我一时陷入了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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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倪喜滋滋看向我們,“怎么样?這個剧本够爽吧?嗯,为什么這样一副表情?”
我颤抖着抬起手,一把拍在额头上。“啪”一声,停摆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然而几欲张口,却发现面对他,我竟有些词穷。
我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呃……我是說,就沒有……不這么浮夸的……剧本嗎?”
這位李老板的品味,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真遇上硬茬,恐怕這套說辞還沒落下,董倪的脑袋就先落下了。
董倪遗憾地摊手,坐回去,挠挠头,“浮夸嗎?還好吧,又有震慑力,人物设定又完整,是我喜歡的类型啊。”
我一下子又对董倪的审美产生了深重的担忧。原来問題不止出在李老板那裡嗎?
不過……
“董倪,我问你,”我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刚刚說的這东北张家是……”
董倪看向我,脸上還带着真诚的疑惑,“嗯?就是张家啊……诶?您不知道?怎么会?”
我有些迟疑。
要說完全不知道,倒也不至于。张启山给我看過他以前的调查记录,我知道东北张家老宅在哪裡。
不過那個时候张家早已人去楼空,剩下的仅仅是一些废墟,以及隐藏在地窖裡的无数铁封的棺椁而已。
现在這個时候,张家還在嗎?
见我如此,這下,轮到董倪扶额了。
他哀叹一声,“族长失忆也就罢了,本以为您還能记得,沒想到竟然两個人都成了這样子嗎?”
族长?!
我眼睛倏地睁大,“你是……”
我迅速看向小张起灵,他神情带着一丝迷茫,摇摇头,似乎并不认识這個人。
“哎呀呀,這种情况……唉,也不是沒有预料到……真不知道长老他们怎么会放心让你们单独出来……”
低声嘟哝着,董倪整理表情,微笑道,“族长,守护者大人。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董倪,当然,這是近两年才改的名字。”
“张家人用假名,百岁以上的都偏董姓。董倪是我根据自己本名取的,玩了個小小的文字游戏。”
他笑了笑,又露出那颗虎牙。
“我的……啊,說到這裡,您要不要猜猜我的本名?”
看着他几乎发出光来的笑容,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糟、糟糕。
這個张家人,是我从未见過的类型……话好多,而且活泼過头了……
见我不說话,他又看向小张起灵,“族长大人呢?要不要试着猜猜看?”
小张起灵沒有理他,专心致志地研究手中茶杯,假装沒有听到。
董倪也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一般人根本跟不上我這天才的思路。”
我配合问道,“那么答案是……”
“不才本名张海内存知己。”他颇有些得意地解释道,“因为是‘知己’,所以‘懂你’嘛。”
我:……
小张起灵:……
我沉默着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沉默着捧起了茶杯。
……好冷。
在這一瞬,我刷新了自己对于张家人的认知。不只是性格方面,就连名字的长度都如此出人意料——六個字,读起来真的不会嫌麻烦嗎。
啊,說不定,這是长寿的他们用来浪费自己的生命的一种方式?
不愧是传承千年的长寿一族。
小张起灵看了我一眼,“他是個例。而且,你想太多了。”
“……”
我睁大眼睛看向他,得到了对方一個坚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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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缓缓地、将信将疑地点头。
接着,张海内存知己给我們详细介绍了一下张家的情况,不過他是外家,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道,“听說主家最近准备要搬迁了,也不知道准备搬到哪裡去。”
我问他,“为什么要搬迁?”我记得那個地方,几乎是在无人生活的深山。
张家人聚居于此這么多年都沒有暴露在外人面前,就說明他们有隐藏起来的必要,更侧面說明了那個地方的隐蔽性。
莫非他们预感到之后会有人(比如张启山一脉)发现他们的位置所在,所以提前做了应对措施?
他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有听他们說過什么‘時間到了’之类的话。”
“什么時間呢?会发生什么切实关乎张家的什么大事嗎?”
张海内存知己捏着下巴沉思,“莫非是……”
小张起灵打断他,“到了。”
我拉开车帘,往外边看去。
从外面的建筑判断,我們的马车停在了一個小县城,并不繁华但该有的都有。
不远处能看到绵延的雪山,空气中带了阵阵寒意,距离长白已经很近了。
“這是最近的镇子,再往前都是农户,买不到要用的东西。”张海内存知己解释道。
我点点头。
其他人早已提前按照分工,散入县城各处的商店,采买上山会用到的雪爬犁、皮草以及生活用的物资。
我們到的這会,他们已经带着大量物资等着了。张海内存知己从车上跳下去,查验是否有缺漏。
数了数,他点出几样缺少的东西,让他们去补充,然后自己转身钻进巷子裡,說是去联系一個向导。
很快,我看到他带回来一個年轻人,长得很憨厚,应该是本地人。
“這是二壮,他爹以前是老猎户,经常进山。他跟着他爹,把這附近几座山都摸熟了。”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二壮嘿嘿一笑,“小董哥跟我說了,几位老板要进山。說实话,现在不是进山的最好时机,快入冬了,山裡面的动物都要藏起来了。”
队裡一個大胡子,叫做老贾的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咱這些人进山可不是打猎。”
二壮還待细问,张海内存知己已经揽過他的肩膀。“二壮,给兄弟们腾個地儿呗,吃了饭,休整休整,明天一早进山。”
小伙子纠结了一瞬,待看到递给他的大洋,他立刻痛快点头。
“小董哥也算是我老乡,怎么不得好好招待,各位老板远道而来,别嫌弃我家地方小。”
說着,便前头带路,“這裡是二道白河,我家就在前边那個村子。”
村子裡也沒有什么旅店客栈,我們就在二壮家将就了一下。
說是地方小,但装七八個人還是绰绰有余,二壮家也算是個富户。
张海内存知己告诉我們其实以前他在這附近住過一段時間,所以对這裡還算熟悉。
那时候二壮他爹還是個挂着鼻涕的小娃娃,還坑過他一根糖葫芦,结果现在头发都花白了。
他很是感慨。
我一时有些震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张起灵,想到其实后来的张起灵算起来也有百岁了外表仍旧二十,就淡定下来。
嗯,毕竟是张家人嘛。
值得一提的是,从长沙出发时,众人穿的還是薄衫,一路到這裡,已经不得不掏出棉衣穿上。
之前置办的那身行头,上山有点不合时宜,所以我换下来之后,就把首饰折价换了物资,旗袍我很喜歡,想了想,還是叠起来放进了行李中。
小张起灵身上的衣服不便宜,他想用来换钱,我觉得有些可惜,就沒让,只道,“找個地方放起来,等下山了還能继续穿。”
這身打扮多好看。
我還沒看够呢。
小张起灵十分无语,最后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跟我一样换上了棉衣。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們收拾好了东西,加上二壮,一行十一人,拉着十六匹马进了林子。
秋天林中萧瑟,到处都是落叶,整片山林都呈现一种寂静的灰色。我們骑马走在林中,只听到枯枝败叶被踩碎的声音。
二壮带了打猎的弓箭,偶尔能打到几只兔子或狍子,众人吃得很欢。
大概第三天,我們到了雪线,在往上,二壮說,再往上他也沒有把握了。
天气好的话,他能带我們杀個七进七出,万一遇上天气突变,那他也沒办法了,能活着出来都算万幸。
“雪线上边猎户一般都不去,沒什么东西可打。”二壮叹了口气,“要不是以前我采参能知道路,我也不敢接這活儿。”
他警告道,“各位老板你们上山干什么我不问,但是,进去之后要听我的。如果下雪,咱们必须撤出来。”
我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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