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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

作者:红叶似火
十一月初三,兴德帝四十六岁生辰,天不亮,宫门口就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朝中文武百官、皇室宗亲以及藩属国使者都倾巢出动,换上官服进宫祝寿。

  四更天,周嘉荣就起来,换上了崭新的亲王蟒袍进宫。

  因为不是整寿,加上兴德帝年纪不算很大,因此這次生辰办得不算很隆重。事前兴德帝就下了旨,大臣们不用送礼,外地官员也一律不用进京献礼,大家进万寿酒即可。

  所以要送礼的便只有三個藩属国使臣和皇家小辈们了。

  周嘉荣自觉来得不算晚,但他的三個兄弟更积极。到了东直门前,天都還未全亮,前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队,常山王、中山王和蜀王的马车都在队伍中,不知道等了多久。

  听說周嘉荣来了,等得百无聊赖,差点睡着的中山王马上精神抖擞,扶正了衣冠,掀开帘子跑到最后,兴冲冲地說:“三哥,你怎么才来?走,到前面些去,咱们四兄弟的马车都排在一块儿,方便說话。”

  闻言,前面的人自发让出了位置给他。

  周嘉荣却摆了摆手,叫上了柴顺道:“不用,我去四弟马车裡挤挤便是。”

  马车不能进皇宫,一会儿宫门开了,大家還是只能下车走路进来,排這么多马车做什么。周嘉荣让人将马车赶到一旁等着,便叫抱着礼盒的柴顺去了前面的马车。

  中山王看了一眼柴顺手裡精美却不大的盒子,指了指說:“三哥,這就是你送给父皇的生辰礼物嗎?”

  周嘉荣笑着点头:“对。”

  中山王摸了摸下巴,凑到他跟前小声說:“三哥,你送的什么啊?這么小。二哥可是送了一個大箱子,看样子定是珍奇之物,专门安排了一辆马车,而且還有好几個侍卫守着,生怕不小心磕到碰到了。”

  边說,他边往前面努嘴。

  周嘉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了常山王有两辆马车,前面一辆是周建业夫妻和孩子坐的,后面一辆捂得严严实实的,旁边站着好几個面容冷峻的侍卫,严阵以待。

  周建业可真够重视這個礼物的,也是,花了整整十万两银子呢,怎么能不看重呢?

  周嘉荣眼底滑過一抹极浅的笑意,打着哈哈說:“四弟你比我先来,你都不知道,为兄如何能知?你若真想提前知道,问一问二哥便晓得了!”

  “不用了,我就是好奇而已,一会儿就知道了,礼物這东西提前知道就沒惊喜了。”中山王连忙摆手。

  周嘉荣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說:“有道理,還是等父皇寿宴上再揭晓吧!”

  中山王听到這话也不好再打听周嘉荣送什么了,不過看那小盒子,轻飘飘的,一個太监都能轻易拿着,应该蛮小的。不過中山王也不敢掉以轻心,东西小归小,但也可能很值钱。三哥手裡可比他们几個兄弟宽裕多了,只希望他的礼物不要是最差的。

  周嘉荣看他眼珠子一直粘在柴顺的手上便猜到了些许,也不戳穿,大剌剌地上了马车道:“四弟,为兄今日起得太早,還有些困,在你车中休息一会儿,能走了你叫我一声。”

  中山王還想跟他八卦一会儿,可看他闭上了眼睛只得作罢:“好,三哥你睡吧。”

  但中山王不是個闲得住的,十几岁的少年人,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把他拘在马车裡,他可受不了。沒坐几息,他就悄悄钻出了马车,吩咐下人在這边伺候荣亲王,他自己则跑到了前面,找蜀王闲聊了,因为常山王的马车裡有女眷,他去不方便。

  蜀王的府邸离宫门最近,他也来得最早,几兄弟中,他的马车在最前面,两人聊了一会儿,又吃些东西,天大亮后,宫门终于开了,排队的众皇亲国戚可以进宫了。

  一行人下马,带着随从和贺礼排队进了宫。

  寿宴在万寿宫举行。

  万寿宫中早已挂上了贴着“寿”字的大红灯笼,中间门還布置了一個戏台,戏台四面是众达官贵人的位置,正前方是皇帝和众妃嫔的座位,左侧是皇室成员的位置,右侧是番邦来使的座位,南边则是朝臣们的座位。

  万寿宫内還布置有恭房、茶室、休息室等以备宾客使用。

  寿宴的礼节繁杂,等一应准备齐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已经過了午时。

  又等了一小会儿,兴德帝才携皇后和众妃嫔登场。

  群臣连忙起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祝陛下亿寿!”

  兴德帝很高兴,摆手道:“众卿免礼,都坐下吧!”

  大家各自坐了回去,兴德帝坐到最中间门的位置,左侧是皇后,右侧分别是穆贵妃和丽贵妃,其他妃嫔依次而坐。

  兴德帝說了几句喜庆的话,接下来便是番邦献礼。

  三個番邦送的礼分别是良驹、宝石和美女。

  這些礼物于见惯了奇珍的兴德帝来說不算稀奇,他還是高兴地封赏了。

  接下来是皇室子弟,尤其以几位皇子的献礼最让人期待。

  武亲王人在西北,也沒忘记兴德帝的生日,特意派下属送了一份精心准备的寿礼。

  “下面是武亲王殿下送陛下的贺礼!”孙承罡笑盈盈地喊道。

  随即几個身穿铠甲,长相粗狂的男子抬着一口大箱子上了戏台,当众打开了箱子。

  后妃、大臣、使节无不翘首以盼,好奇地盯着箱子,想看看武亲王今年给陛下送了什么礼物祝贺,因为這是他封亲王的第一年,想必礼物定然不简单。

  可出入意料的是,箱子中竟然整齐摆放着一把把断刀,有的生了锈,有的上面還有可疑的深色凝固物,還有的刀口卷了起来,根本沒法用。

  众臣无不瞠目结舌,這,就這……

  便是民间门普通人家给长辈祝寿也沒有送一堆破铜烂铁的道理啊,最差也是送個荷包、寿桃、寿面之类的,武亲王這也太不讲究了。

  所有人都噤了声,深怕触了兴德帝的霉头,就连兴德帝本来带着喜色的脸也阴沉了下去。

  只有送礼之人完全不受影响,跪下朝兴德帝的方向行了一礼后,声音洪亮地說:“陛下亿寿,此箱内所有的刀具皆是亲王殿下這些年在战场上用過的,每一把上都沾着匈奴人的血,每一把都是因为杀敌而断。武亲王殿下特将此物进献给陛下,祝陛下安康,大齐江山永固!”

  “好!”兴德帝的脸色阴转晴,招手示意将這箱子断刀抬到他面前。

  他伸手一一抚過這些不再锋利、不再无坚不摧的残刀,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有此儿,朕之万幸,黎民之幸!此物甚得朕心,回去转告武亲王,他的贺礼朕收下了!”

  “是,陛下!”送礼之人行礼退下。

  周嘉荣摸着下巴看着這一幕,兴德帝的喜悦,朝臣的窃窃私语,使臣的意外,啧啧。他這個大哥還真有两把刷子,送的這個礼物简直是送到他父皇的心坎裡去了。

  什么样的奇珍他父皇沒见過呢?再贵的东西总有价格,可這箱子断刀却不同,這代表武亲王的忠心和勇猛,也在暗暗提醒他父皇和诸位朝臣,武亲王在边疆杀敌立功,保家卫国,付出了多少。

  而且還在满朝文武和番邦使臣面前给他父皇挣了面子。看看,皇帝的好大儿多能干!

  也就难怪他父皇如此开心了。

  知道了武亲王的花招,周嘉荣也不反感。因为這位沒见過几次的大哥确实是他们兄弟中最能干,也是吃苦最多的。今日的一切都是他用血和汗水换来的,就算耍些手段争宠也是应当的。

  不過周建业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周嘉荣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二哥,看他气得磨牙,忍不住想笑。

  周建业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就想在他们父皇的寿宴上大放异彩,好好表现一番,以挽回他们父皇的心,也在诸位大臣面前展示一下他的孝心,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可有了老大的珠玉在前,他送的贺礼未免太俗气了一些。再想达到他期待的效果,就很难了。

  可沒办法,花了這么多银子买的礼物总要呈上去的。

  孙承罡叫到了他,周建业正了正衣冠,带着两個太监将礼物抬上了戏台,跪下道:“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复万寿无疆,龙体康健……今儿臣特意寻来南海珊瑚乌龟献寿,愿父皇千秋万寿,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說完让人打开了箱子。

  他這個箱子描金檀木所制,端是华丽,打开后,裡面青碧晶莹、红光闪闪,两個太监小心翼翼地将珊瑚树抬了出来,供众人观赏。

  珊瑚树通体红色,颜色纯正,中间门一個天然的寿字寓意极好,寿字下方一只绿乌龟驮着,正好应验了它的名字“乌龟献寿”。

  在场诸位都是达官贵人,也不是沒见過珊瑚树,可红得這么鲜艳,绿得這么纯粹,個头又這么大的天然珊瑚還是头一回见到。

  就连兴德帝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你有心了,乌龟驮寿,朕還是第一次见到!”

  周建业受到了鼓舞,微笑着說道:“父皇喜歡便好,儿臣寻了好几個月,就是想寻一件适合送给父皇生辰的礼物,最后总算寻到了這尊珊瑚树,儿臣第一眼见了就觉得此物再合适不過。”

  明明知道他是在邀功,不過這样大又颜色纯正的珊瑚树不多见,尤其是這寓意更是鲜少。因此兴德帝领了這份情:“你的孝心朕知道了。”

  到底沒像夸武亲王的那些断刀那么激动。周建业心裡有些失望,但就在這时,安南使臣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陛下,可否让臣观赏一下這株珊瑚树?臣還是第一次见到這样的珊瑚树。”

  使臣想看,兴德帝沒道理拒绝:“准了!”

  安南使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中间门的戏台上,围着珊瑚仔细观看了一周,眼神越来越亮,嘴巴因为太過震惊微微张着,嘴裡還在喃喃自语:“真的是天然的珊瑚树,太……太神奇了,乌龟献寿,此乃天降祥瑞啊!”

  說是自言自语,但他的声音并未压得很低,附近的朝臣和兴德帝都听到了。

  兴德帝饶有兴致地问:“哦,可是此物有什么特别的?”

  安南使臣表示:“陛下,這样独特造型的珊瑚石安南也不曾出现過,今日却出现了在陛下的寿宴上,這不是上天的指示是什么?”

  安南盛产珊瑚石,他一個安南人這样說,眼前這尊珊瑚石不免又显得珍贵了许多。

  果然,兴德帝明显比先前感兴趣了许多:“抬過来朕瞧瞧!”

  周建业欣喜若狂,连忙让人将珊瑚石抬到了兴德帝面前。

  兴德帝和后妃们近距离观赏起這尊价值连城的珊瑚石,丽贵妃捂住嘴,咯咯咯地笑道:“真是天然形成的,太神奇了。”

  皇后也啧啧称奇:“本宫也是头一回见,這只乌龟也太逼真了,真有趣。”

  “可不是,常山王殿下有心了,要找到這么一件独特的礼物可不容易!”

  ……

  德妃的嘴角翘了起来,也不枉费她花了大价钱。

  只有穆贵妃板着脸,看都沒看那尊珊瑚树一眼。

  后妃们震惊的议论,使臣的夸赞,大臣们的好奇,让兴德帝倍有面子,他看周建业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你的孝心,朕知道了。”

  观赏了好一会儿,兴德帝才让人将珊瑚树重新放回箱子裡,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去。

  這回周建业大大地出了一番风头,春风满面的回来。

  坐在一旁的四皇子有些紧张,轻轻拽了拽周嘉荣的袖子:“三哥,你准备送什么?大哥和二哥送的礼都好特别,好贵重,我這礼物完全沒法他们的比,万一惹得父皇不高兴怎么办?”

  “放心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父皇不会不高兴的。”周嘉荣随口安慰了他一句,目光落在周建业身上,又瞟了一眼使臣。這個安南使臣为何要特意站出来替周建业說话,莫不是被他买通了?

  不然周嘉荣找不出其他原因,珊瑚树再稀奇也不過是一個比较奇特一些的死物罢了,身为使臣沒必要为了個死物表现得這么小家子气。

  他這個好二哥手段可真是多。

  正思量着,周建业已经回来了,還和和气气地对周嘉荣說:“三弟到你了!”

  周嘉荣点头,也沒带人,直接拿走了柴顺怀裡的盒子,大步上前,两手一撑,直接跳上了戏台,然后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干脆利落地打开了盒子,手一抖,一副画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画中一棵千年古松屹立在云山雾海之间门,翠盖如云,充满了生命力。松树下,一只白色的仙鹤嘴裡衔着一枚粉红色的仙桃,微微往上送。

  “儿臣特意画了這副松鹤延年图,祝父皇福寿安康,寿比南山!”周嘉荣拿着画,說出中规中矩的寿词。

  就這,就這?

  后妃和诸位大臣、王公贵族都傻眼了。可能是武亲王和常山王送的礼物太特别,拔高了他们的期望值,冷不丁看到荣亲王只送了這么一幅画,大家都觉得有些失望。

  因为這也不是什么名家传世名作,而是三皇子自己画的。三皇子的画技只能用普普通通来形容。

  這么一对比,三皇子的寿礼完全沒法看了。

  德妃怎么都沒想到,周嘉荣竟然只送了一副自己画的寻常画作,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讥诮地看着穆贵妃。

  穆贵妃读懂了她的眼神,也很心塞,嘉荣在搞什么?前几天她還叮嘱過他,他信誓旦旦地表示准备好了,他父皇一定会喜歡,结果就送了這個?

  本来送一副图也沒什么的,寒酸一点就寒酸一点,但到底是他亲自画的,也表达了他的父亲的美好祝愿。偏偏有個周建业在前面做对比,旁人怎么看她的儿子?

  输给其他人就算了,输给周建业,她心裡很不舒服。

  接受到四面八方或诧异、或看好戏的眼神,穆贵妃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宛如被人打了一记耳光,很是不爽,恨不得狠狠捏周嘉荣的耳朵,教训教训這小子。

  不過虽然她心裡也觉得這幅画太普通了一点,可身为母亲,在這种时候怎么也要站自己儿子這边啊。

  穆贵妃咳了一声,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陛下,咱们嘉荣最怕画画写字了,为了给你送這幅画不知在书房裡磨蹭了多少天呢。画得不好,让陛下见笑了。”

  兴德帝也有些诧异,不過他倒不如德妃她们想的那样为此生气。于他而言,要什么沒有?儿子送一副自己画的画也是心意,左右也会跟绝大部分寿礼一样放进库房中,不见天日的。

  所以他扬起笑容,也给了周嘉荣一個好脸:“荣亲王有心了,朕很喜歡!”

  “父皇喜歡就好!”只有周嘉荣丝毫不受影响,似乎完全沒看到周边涌动的暗流,高高兴兴地将画交给了孙承罡,行完礼,然后退了回去。

  一回到位置上,就看到旁边的中山王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完全沒有先前的担心和忐忑,对上他的视线,中山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别开了视线。

  周嘉荣不用猜都知道,他准备的礼物定然比自己用心、贵重,所以這会儿有了底气,毕竟沒有意外的话,這次寿礼,几個兄弟中,就他的最寒酸,属于垫底的那個。

  果然,中山王送了一组青田石印,印的是兴德帝继位以来的功绩。

  這组礼物虽然比不上周建业的珊瑚树贵重,但胜在特别,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兴德帝满意地笑纳了。

  蜀王送的贺礼是一副“福寿双全”的双面绣,正反面完全一样,该刺绣用金丝银线绣成,单是工艺就是一绝,也還算不错,兴德帝夸赞了两句,收下了。

  接着是七皇子献礼。

  因为七皇子還在襁褓中的缘故,此事便由丽贵妃代劳了,她让人送上了一卷缂丝《无量寿经》。

  “陛下,這是臣妾亲自抄写的一卷《无量寿经》,祝陛下万寿无疆!”

  缂丝是织中圣品,素来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說法,用缂丝抄写经文,既贵重又表达了丽贵妃的诚心。丽妃才生产完三個多月,就为兴德帝精心准备了這样一份寿礼,兴德帝很感动,高兴地收下了。

  如此一来,皇子们的寿礼便进献完了。

  每個都是精品,只除了周嘉荣的那副画。他這画,连七皇子這個小屁孩的礼物都不如。

  被個小孩子比下去,多丢人啊,不少人都這么想,可周嘉荣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眼睛带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半点都沒受影响。

  中山王逃過一劫,有心情跟周嘉荣闲话了,凑過去說:“三哥,你怎么就送了一幅画呢?你去珍宝阁或是什么古玩店、当铺转一转也能弄個不错的东西啊。”

  周嘉荣食指摩挲着下巴,静静地看公主郡王们献礼,心情甚好地反问:“怎么?我亲自画的画還及不上那些不知過了多少人手的死物?”

  “不是,就是……那你,我沒這個意思,下次咱们兄弟商量一下,都统一送礼物吧。”中山王兴致勃勃地建议。

  今天大哥二哥的礼物出来,真是吓了他一跳,他很担心三哥的礼物也那么绝,到时候他就丢人了。幸亏三哥沒像前面两個哥哥那样,不然他今天就惨了。

  只是逃過了今年,那明年呢?要是几個兄弟能统一就好了,大家都送差不多的礼物,就不用担心丢脸了。

  天真!老四抠门不想花钱,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呢!

  大家都想获得父皇的宠爱和重视,既然要争,那就不可能统一。

  周嘉荣模棱两可地道:“再說吧,還有一年呢,现在說這些也未免太早了。”

  “也是。”中山王不再纠结這個,去看皇室其他人的寿礼了。

  公主、郡主们大多送的是自己的织的东西,郡王、世子们送的大多是各种如意、盆景、钟表、插屏、漆器等精美的工艺品,美则美矣,但有了武亲王和常山王的珠玉在前,這些礼物显得普通多了。

  别說兴德帝沒多大兴致,就是大臣们也看得不是很得劲儿。

  好在這個過程不长,献完了寿礼,戏台空了出来,戏班子上去唱戏,唱的都是《群仙祝寿》、《蟠桃上寿》等一类的祝寿喜庆类的戏剧。

  同时宫人将各种奇珍佳肴如流水般送了上来,群臣敬万寿酒,边吃饭喝酒,边看戏,和乐融融。

  這顿宴席一直要吃到傍晚,中间门数度换菜肴。

  冬天天黑得早,万寿宫内亮起了各种灯笼,将整個宫殿照得灯火通明。诸位王公贵族、大臣们,相互敬酒,說笑,好不快活。

  虽然宫裡的酒度数不高,可喝了一下午,酒量不是很好的人,還是会有些醉意。

  周建业的酒量就恰恰一般,而且今天三個弟弟還以各种名目,换着花样敬他的酒,皇室其他子弟见了,也纷纷来敬酒,周建业在外一直是温和好說话的形象,自是不能拒绝,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沒過多久,人就有些晕了。

  而且酒喝得多了就会想方便。

  拍了拍脸,他站起来說:“我去一趟恭房。”

  說完带着隋六就走了。

  去了恭房后,周建业方便完洗手的时候,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忽然悄悄往他手裡塞了一個东西。

  周建业很诧异,想叫住对方,对方却低下头退了出去。

  他只得作罢,抬起手,手心躺着一张小纸條,摊开一看,纸條上写着一行字:四月未曾见君,甚是思念,偏殿一叙!

  沒有署名沒有落款,但周建业一下子就想到了丽贵妃。

  因为他跟丽贵妃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大约四個月前。当时两人在杨泰殿见了一面,后来丽贵妃身子重,不方便出门,便未曾再相见,他又出了事,更是沒法见面了。

  如今一下子過去四個多月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丽贵妃娇柔妖娆,還有愈发丰满的模样。比起姜氏相貌的平平,廖氏的装腔作势和欲擒故纵,丽贵妃的娇憨动人很难让人拒绝。

  不過周建业沒忘记三個多月前的教训。

  美色固然重要,但他的前途更重要。今天可是父皇的寿宴,他好不容易让父皇微微对他改观,可不能再出任何岔子,让他前面的努力前功尽弃了。

  所以他不准备去见丽贵妃。

  只是那人已经走了,该如何通知她呢?

  這可是個問題。

  周建业左思右想,也沒想到好办法。

  等回到位置上,抬头望向上首的位置,却发现穆贵妃旁边的那個位置空了出来。那正是丽贵妃所坐的位置,她不见了,莫非是去偏殿等他了?

  周建业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若是去了,迟迟等不到他,会不会生气?

  丽贵妃母子如今正受宠,他想要获得父皇的宠爱,少不得需要丽贵妃在一旁吹枕头风。這次他能出来,丽贵妃就功不可沒,他可不能寒了丽贵妃的心。

  “二哥,想什么呢?到你了。”中山王咋咋呼呼的声音叫回了他的理智。

  周建业回過神来,笑了笑:“哦,好的,這就喝!”

  說完,赶紧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中山王不依:“不行,二哥,咱们兄弟喝酒你還走神,当罚,你再喝三杯!”

  說着亲自拿起酒壶又给周建业灌满了。

  三杯酒而已,周建业依了他,一饮而尽,将空杯子展示给他看:“四弟這下可满意了吧?”

  喝酒的时候爽,喝醉了不舒服了,又喝了一会儿,暮色降临,宴席還沒散,周建业脑子有些晕,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周嘉荣见了笑道:“二哥可是喝多了,隋六,扶二哥去茶室喝杯茶,解解酒。”

  隋六看着周建业脖子都红了,知道他不能再喝了,說道:“好的。”

  然后叫来一個太监帮忙,将周建业扶去了后面的一间门茶室休息。

  這些茶室、休息室就是为喝多了人准备的。

  周建业不知道的是,他走后,丽贵妃就回来了。

  周嘉荣并未给丽贵妃送信,刚才让人递给周建业小纸條不過是试探他罢了。

  周建业不是猪脑子,哪怕喝得有点醉了,却還是沒上钩,估计是上次的教训太深刻了,他变得谨慎了很多,在万寿宫裡老老实实的。

  不過沒关系,這不還有另外一個人嗎?

  周嘉荣隔着灯火看着丽贵妃娇媚的容颜和红彤彤的脸蛋,认真思考一個問題。父皇对丽贵妃如此宠爱,要什么给什么,为何丽贵妃還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底下跟周建业来往?

  周嘉荣猜测,要么是为了利,要么是为了情。

  他更倾向于后者,深宫寂寞,妃子无数,丽贵妃才十几岁便进了宫,沒有亲人,沒有朋友,虽然父皇对她很宠爱,可父皇也不可能天天去陪她,大多数时候她都只能是一個人。而且父皇老了,鬓边的头发已经白了,脸上也长满了皱纹,胳膊胸膛也不像年轻的时候孔武有力了。

  男人很多都喜歡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大把年纪纳十几岁的小妾,女人怎么就不会喜歡更年轻的?

  父皇松弛皱巴巴充满死气的身体跟周建业年轻强壮的相比,哪個更讨女人欢心還用說嗎?而且周建业這個人非常邪门,可能是弹幕剧本中的主角吧,素来受女人欢迎,不断有女人飞蛾扑火扑向他。

  丽贵妃进宫便受宠,如今生了儿子,越发的得宠,风头甚至有盖過穆贵妃的趋势。她进宫以来,顺风顺水,胆子大,不知天高地厚,做一些出格的事就不意外了。

  周嘉荣的目光移到正跟皇后聊天的兴德帝身上,微微一笑,轻轻垂下了眼帘,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既然周建业那边行不通,那就只能鼓动丽贵妃了。

  丽贵妃笑颜如花,因为喝了酒有些上头的原因,她的脸蛋绯红,宛如抹上了一层艳丽的胭脂,端是好看。

  但兴德帝今天太忙了,要应付朝臣、宗亲的敬酒,還有众多妃子,分到她身上的精力少之又少。而且按照惯例,兴德帝一直很尊敬皇后,今晚定然会去皇后宫中過夜。

  她不高兴地抿了抿唇,感觉头有些发胀,刚站起来,手一不小心碰到了杯子,将裡面的酒打翻,撒在了她的裙子上。

  闻声,兴德帝回头看她這副有些眩晕的模样,遂笑道:“爱妃,身体不适便回宫休息吧,小七還小,身边缺不了人。”

  丽贵妃想着儿子,答应了:“谢陛下,那臣妾先告退了。”

  兴德帝点头,让她的贴身大宫女将她扶了起来。

  丽贵妃带着宫女正准备离开时候,却见一個有些面熟的宫女過来,福身行礼微笑着对她說:“丽贵妃娘娘,我家娘娘請你去茶室歇歇,一会儿一同回去。”

  丽贵妃這才认了出来,這是德妃宫裡的一個二等宫女,以前她去德妃宫裡见過好几次,今日這個宫女也随德妃過来赴宴了。

  估摸着德妃找她有什么事要說吧。丽贵妃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席间门,還在对穆贵妃阴阳怪气的德妃,想到前阵子德妃派人送来的大笔银子,微微一笑答应了:“好的,带路吧。”

  宫女低垂着头,轻手轻脚地带着丽贵妃穿過了回廊,来到了一间门茶室门口,站在门口微微一笑,轻轻推开门道:“丽贵妃娘娘裡面請!”

  “怎么沒亮灯?”丽贵妃的大宫女有些不满地說道,正打算进去点灯,却被丽贵妃伸手拦住了,“本宫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几個守在外面就是,不要让人来打扰了本宫。”

  透過模糊的光线,她看到茶室内的榻上躺了個身形很熟悉的男人,身上的味道也有些熟悉。丽贵妃马上认出了对方,心扑通扑通地跳,心想,德妃母子還真是胆大,竟约她在這儿见面。

  不過有聪明老练的德妃在外面打掩护,她放心得很,赶紧将百合支了出去,守在门口放风,這样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時間门提醒她。

  宴席上,时常有人喝多了去上恭房或是透气休息,来来去去的,少一两個人,根本沒人留意。

  倒是中山王,喜歡热闹,酒兴大得很,一杯接一杯,自己喝就算了,還一個劲儿想找人陪他喝。

  周嘉荣今天喝了不少,不想跟他喝了,伸手挡住了他的酒杯:“不喝了,二哥都被你灌醉了,你還想灌我,我不来了!”

  中山王只得去找蜀王。

  蜀王也不傻,连忙摆手:“不行,四哥,我喝不過你,马上就要放烟花了,你要把我灌醉了,今晚我得被抬着出宫,弟弟头一年出宫建府,在父皇的寿宴上就被抬着出去,多丢人,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吧。”

  深怕他又来,蜀王還赶紧找了個同盟:“三哥,你說对吧!”

  周嘉荣好笑地看着他们,指了指戏台上正在备烟花的太监宫女,笑着道:“六弟說得有道理。马上放烟花,放完便结束了,二哥酒也应该醒了吧,不如将他也叫回来,走一走,就当咱们醒醒酒,等他回来,看完了烟花,咱们便一起回去。”

  按照往年的惯例,放完烟花寿宴就结束了,臣子们也相继出宫,各回各家。

  中山王见两個兄弟都不陪他喝酒,其他人又只会阿谀奉承,沒什么意思,也沒了兴趣,扔下酒杯,站了起来:“走,咱们去叫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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