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
周建业仰头一口喝完,脸還是红红的,呼出口的气都带着浓重的酒味。
隋六接過碗,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低声抱怨道:“三殿下他们也真是的,逮着殿下一個人灌酒。”
周建业靠在榻上,轻轻摆了摆手:“三弟心裡有气,让他出這口气也是好的,总比埋在心裡隐忍不发的强。”
這也是为何周嘉荣带头灌他的酒,周建业来者不拒的原因。虽然他们兄弟俩表面上已经和好,可中间的裂痕依旧存在,老三心裡肯定不舒服的,如果喝几次酒就能让老三消气,他不介意多喝醉几回。
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老三若是憋着若无其事像以前那样好哥俩,他反而要更担心。
隋六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是奴才多嘴了。”
周建业笑了笑:“去看看王妃和小世子,若是世子累了就让王妃将他抱過来,一会儿放烟花了,免得吓着了他。”
隋六见周建业還很清醒,又都在万寿宫中,沒什么好担心的,连忙道:“是,奴才這就去。”
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他又叮嘱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好生伺候殿下。”
小太监连忙垂首:“是,隋公公您就放心吧!”
隋六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了茶室,去接姜氏母子。
他走后沒多久,一個宫女走了過来,对小太监說:“骆公公让你過去一趟。”
小太监看了看紧闭的茶室门,有些犹豫:“可是隋公公……”
宫女板着脸:“什么隋公公?万寿宫何时有了這号人物?”
小太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就是万寿宫最普通的一個小太监,谁都可以使唤他。骆公公可是万寿宫的主管太监,他若不去,回头定然会受罚。
仔细衡量了一下,小太监赶紧說:“那小的這就去,常山王殿下在裡面休息,劳烦這位公公替小的看一会儿。很快隋公公就回来了。”
“知道了,快去吧,早些办完早点回来,我還有事呢。”宫女虽是不耐烦,可還是应承了他。
小太监又一番千恩万谢,這才匆忙离去。
周建业躺在茶室的榻上,昏昏欲睡,朦朦胧胧听到外面传来的說话声,可声音太小,他也听不清楚,便沒多想,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晚点還要出宫。在宗人府那三個多月,吃不好睡不香,让他心裡备受折磨,导致身体也差了许多。
不過好在一切的辛劳和付出都有了回报,今天父皇明显对他改观了不少,想必再過一阵子父皇定然能忘记了前阵子的事,重新给他安排差事,他也能回吏部当差了。
他想着這一切,缓缓进入了梦乡。梦中,他将几個兄弟都踩在了脚下,父皇终于立他为储,過了两年,父皇仙逝,他荣登大宝,坐拥天下,权力美人在握,要什么有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像现在這样谨小慎微。
忽地,一具带着幽香的娇软身体窝进了他的怀裡,紧接着两條玉臂缠上了他的胳膊:“殿下,人家好想你哦,你可曾想人家?”
周建业以为在做梦,用力抱紧了她,亲了下去:“想,想死我了……”
两人在榻上缠作一团,很快室内便发出低沉的暧昧的声音。
茶室外,隋六带着姜氏母子和几個婢女往茶室這边来:“王妃,殿下是担心您和小世子受累,让你们先到茶室歇息一会儿,等放完了烟花再回去。”
姜氏抱着七個月大的儿子,微笑道:“我知道了。殿下可是喝多了?”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她可是看到老三老四老六還有不少皇室宗亲去敬周建业的酒,一杯接一杯,就沒停過。
隋六点头:“可不是,咱们家殿下今日送的礼物甚得陛下欢心,不少人来祝贺殿下。”
姜氏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丈夫总算争气了一回,想必假以时日定能重新获得陛下的欢心。
主仆說着话,拐過走廊便看到了另一头過来的周嘉荣三人。
“二嫂,你也是来找二哥的吧?巧了,我們也是来找二哥的,快放烟花了,二哥可不能缺席。”走在最前面的中山王高兴地說道。
姜氏点头:“对,阳煦睡着了,怕一会儿的烟花吓到他,你二哥让我带他到茶室歇一会儿。”
中山王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周阳煦,笑呵呵地說:“還是二哥想得周到。隋六,二哥在哪间茶室来着?”
這一排都是茶室,有好几间屋。
隋六领先两步,绕過柱子,往前一指,正要說话,却在看到百合和几個宫女后愣住了。
见他只比着手,却不吭声,中山王觉得很奇怪,上前两步,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那边嗎?怎么……丽贵妃娘娘莫非也在此?”
看清楚守在茶室外的百合跟几個宫女后,中山王也跟着愣住了,下一刻,他猛地扭头看向隋六。
隋六這会儿已经从震惊中回過神来了,虽不知道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丽贵妃的宫女为何会守在殿下休息的茶室外,但這时候绝不能說殿下在那间茶室休息,否则传出去就完了。
隋六马上改口,指了指旁边的一间茶室,硬着头皮說:“就……殿下就在裡面休息,王妃,您带小世子进去叫醒殿下吧。”
說着,他悄悄给姜氏使了一记眼色。
姜氏进了茶室,男女有别,三個皇子就不方便进去了,他再想办法将他们带走就是。
当然,若是殿下沒犯糊涂,真在這间茶室就好了。可隋六想起自己离开前殿下的状态,又觉得不大可能。
殿下怎么如此糊涂!廖氏的教训還不够嗎?
好在姜氏是個聪明人,她就跟在隋六后面,早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了眼中,猜测這中间可能出了什么問題,遂微笑道:“也好,我进去叫你们二哥。”
周嘉荣看了一眼怔愣的中山王,沒有說话。
中山王愣了愣,又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百合,心裡泛起了惊涛骇浪。方才隋六指的分明是那间茶室!
莫非,二哥……二哥未免太胆大包天了!
中山王紧紧握住了手,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乎快从胸口蹦出来了,他舔了舔嘴唇,僵硬地冲姜氏笑了笑:“那就有劳二嫂了。”
若是二哥很快出来,那便是隋六一时指错了,若是人沒出来,只怕他的好二哥此刻……
跟周嘉荣并行的蜀王抬着一双纯黑的眸子,打了個哈欠,說:“二哥睡得可真沉,咱们在外面說话這么久了,他都還沒醒,下次可不能灌二哥的酒了。”
此话一出,知道了内情的隋六和中山王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姜氏心裡骤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再联想到中山王那番话,她心裡已经猜到了最可怕的那個可能,手不自觉地死死捏紧了帕子。
只有周嘉荣若无其事地說:“谁让你们灌了二哥這么多酒,要是二哥喝醉了還沒醒,就罚四弟你去将二哥背到席上。”
中山王听了马上积极接话道:“三哥說得有道理,今日确实是小弟的不是,二哥若是醉了沒法起来,确实当由小弟背他。”
隋六心裡暗暗叫苦,嘴上扬起笑說:“這怎么使得,中山王殿下金尊玉贵,這等事便让奴才来吧,是奴才沒照顾好殿下。”
周嘉荣不想一直在门口扯這些有的沒的,微微抬了抬下巴对姜氏說:“二嫂,你去看看二哥醒了沒,能不能起来!”
姜氏心裡也急得很,赶紧将孩子递给了身后的奶妈,轻轻推开了门,却沒第一時間点灯,而是伸出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好大股酒味,你们二哥到底喝了多少,我去看看。”
說罢随手关上了门。
周嘉荣笑眯眯地看着紧闭的木门,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他這個二嫂也是個妙人啊,明明事前什么都不知道,還能做得這么自然地给他的好二哥打掩护。可惜了,這么一心一意又聪慧能干的二嫂,又要再一次被他二哥辜负,拖下水,跟着他二哥倒霉。
很快,茶室内亮起了灯,紧接着传来了姜氏的柔声呼唤:“殿下,殿下,你怎么喝了這么多,哎呀,让你少喝点你怎么总是不听,一会儿父皇知道,要责怪你了,你快醒醒啊……”
声音温柔,充满了心疼和焦急。若不是周嘉荣知道周建业不在裡面,還真要被她這番精彩的演技给糊弄過去。
中山王眯起了眼,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隔壁的茶室,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二哥应该沒那么大胆吧?
過了几息時間,茶室的门被拉开了,姜氏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歉意地看着他们几個說:“三弟、四弟、六弟,你们二哥醉得太厉害,怎么叫都叫不醒,今日怕是要缺席晚上的烟花了。你们先回去吧,等他酒醒了,再让他去向陛下請罪,免得一会儿在陛下面前失了仪。”
她這番解释有理有据,也合情合理,不然周建业一会儿真在兴德帝面前吐了那场面才难堪呢,而且也在番邦小国和大臣面前丢了脸。
可从头到尾都沒见到人,心裡已经隐隐生出了怀疑的中山王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摸了摸鼻子,笑容满面地說:“二嫂,不若让我去看看吧,二哥是我灌醉的,這事我责任最大,不看看我不放心,对了,二哥若是不舒服,咱差個人去請太医過来看看,不然有個什么差池,我可担当不起。”
“不用,你们二哥只是喝多了,沒事的。就快放烟花了,四弟你们若是一块儿缺席,父皇肯定不高兴,你们快回去吧,我在這裡照顾他就好了。”姜氏堵在门口,一副为他们好的模样,就一個意思,不让他们进去。
中山王虽然心裡有疑惑,可也不好冒犯长嫂直接冲进去。
而隔壁茶室百合带着几個宫女守在那,他更不好闯进去一探究竟了。冒犯丽贵妃可比冒犯姜氏還要严重得多,惹怒了父皇,有他好果子吃的。若是周建业在隔壁倒還好,若是沒有,他就完蛋了。
周嘉荣一看就明白中山王在顾虑什么了。
四弟這人奸猾得很,只想要好处,不想承担风险,哪怕心裡已经有了猜测,他肯定也是不敢主动强硬去戳穿這一切的。
周嘉荣拉了拉他,以退为进道:“二嫂說得有道理,四弟、六弟咱们先去吧,一会儿父皇问起,咱们向他解释清楚就是。”
姜氏心裡大大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三弟,等你们二哥酒醒了,我让他去向你们赔罪。”
哥哥嫂子都這么說了,中山王又豁不出去,只能郁闷地作罢:“好吧,二嫂,哪咱们先走了。”
几人正欲转身,忽地听到一声巨响从前方传来。
他们抬头望去,就见原本低眉垂目站在百合旁边的一個宫女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一头撞在了茶室的木门上,扑通一声将木门撞得大开。
就在众人大感意外的时候,趴在地上的宫女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惊恐叫声:“啊……丽贵妃……常山王……你们,你们……”
這话太惹人遐想了。
百合听完顿时面如土色,脑子裡只有一個念头,完了。
其实从隋六他们過来,百合就隐约发现了不妙。
身为丽贵妃的心腹,百合自然知道丽贵妃跟周建业的事。其实对于這個事,她是很不赞成的,无奈一個下人怎么管得了主子的事,她只能想办法帮主子隐瞒。
好在二人私会都在杨泰殿,那是德妃娘娘的寝宫,旁人也不会想到德妃娘娘会给亲儿子和陛下的妃子打掩护,所以過去這么久了,也从沒人怀疑什么,只当丽贵妃跟德妃娘娘关系好,两人时常往来,也不觉得奇怪。
可俗话說得好,常在河边在哪有不湿鞋,這不,今天就出事了。
自从隋六往這边一指后,百合就提心吊胆的,心裡已经猜到了常山王必然也在茶室内。但這时候,她不敢轻举妄动,怕被三位王爷看出了端倪,只能按捺着心裡的焦急,守在门口,盼着早早就這几位主给打发了。
好在隋六机灵,跟常山王妃配合得天衣无缝,找借口将三位王爷打发走了。
可谁能知道,都临门一脚了,竟然会出這种岔子。
百合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厌恶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哆哆嗦嗦,一脸惊恐的宫女,如何能不明白,他们定然是着了别人的道。只怪她来的时候太粗心,以为這個宫女是守在茶室外面伺候的,沒有仔细盘问,才在這种关键时刻出了事。
“哪裡来的失心疯,把她拉起来,堵上嘴,送到慎刑司去。”百合当机立断,让身边的宫女去将這個明摆着坏事的宫女捆了,并堵上嘴,以免她乱說话,想将此事盖過去。
可已经迟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宫女那句话,也反应了過来。
中山王正愁找不到证据呢,听到這话,立即冲了上去。
百合见他跑過来,吓了一跳,连忙带着宫女上前拦住她,色厉内荏地說:“中山王,您要做什么?我們家娘娘在裡面休息呢,你知道冒犯我們娘娘的后果嗎?你若敢再冒进一步,回头奴婢哪怕撞死在殿前,也要为我們家娘娘讨個公道。”
中山王被百合的决绝给吓了一跳,想到父皇对丽妃和七弟的宠爱,一时有些犹豫。
周嘉荣见状甚是无语,這個老四,都這时候了還犹豫什么啊?要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還想两全其美,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過周嘉荣刚才一直在装糊涂,现在也不好表现得太积极,不然会惹人生疑。他好不容易将老四推到前面背锅,沒道理在這时候前功尽弃。
好在還有老六呢。
蜀王双目大睁,震惊地看着這一幕,過了好一会儿才回過神来,然后二话不說赶紧吩咐他的随从:“去……快去叫父皇、母后、母妃過来……”
蜀王的随从得令,马上窜了出去,跑出去喊人了。
百合、隋六和姜氏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远去。
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姜氏再也撑不住瘫软在了地上,手死死抓住门框,无声地流泪,眼泪像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滚,凄楚可怜,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动容。
中山王也反应了過来,退后一步也不硬闯房间了。是啊,发生這种事,应该通知父皇来处理才是,他冲這么前干什么?既然老六已经派人去通知父皇了,他只需守在這儿就是,還闯什么闯?
這下好了,二哥和老七一块儿废了,一下子去掉两個强有力的对手,中山王心裡美滋滋的,說不出的得意。至于周建业会不会透露他跟廖绮兰合作的事,廖绮兰都死了,只要他不承认,那就是死无对证!况且,今天出了這么大的事,谁還管一個死了好几個月的廖绮兰啊。
百合见他退下,并沒有丝毫的喜悦,反而两股战战,脸色白如纸。完蛋了,惊动了陛下,她只怕活不成了。
丽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显然也想到了這一点,一個個眼泪涌了出来,小声的低泣。
外面這么大的动静,裡面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从宫女撞开门,周建业就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抱着丽贵妃,两個人還脱得精光,滚在一起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肯定是有人害他!
今天那张纸條,就是有人引诱他去跟丽贵妃会面的,他沒上当,对方又来了第二招。還有门口那個宫女,茶室内并未点灯,黑漆漆的一片,而且榻前還有一個屏风挡着,她趴在门口如何能看清室内?却扯着嗓子尖叫,說那让人误会的话,還点出了他跟丽贵妃的身份,分明是有人指使她這么做的。
会是谁呢?谁竟然如此神通广大,知道他跟丽妃的事?
他们一向很小心,每次都是在杨泰殿会面,怎么会有人知晓?莫非是老四?
老四今天冲在最前面,特别积极,嫌疑很大。就知道這小子是装老实。
還有老三,会不会是老三记恨廖绮兰的事?设计害他?很有可能,夺妻之恨,奇耻大辱,老三怎么忍得下?是他大意了。
老六也有嫌疑,刚才让人去請父皇的就是老六。
一通下来,除了還在襁褓中的老七,每個弟弟都有嫌疑。他的弟弟们可真不是善茬,平日裡哥哥长哥哥短的,多亲密啊,关键时刻沒一個向着他,全都落井下石。
周建业恨极了,又悔又恼,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竟然着了他们的道!
這次若能翻身,他一個都不会放過。
他气得咬牙切齿,心裡乱糟糟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脱身。
比他更恐惧的是丽贵妃。
丽贵妃大胆归大胆,但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她紧紧抓住周建业的胳膊,压低声音惶恐地问:“不是你安排好的嗎?”
周建业推开這個還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恼火地說:“我們中计了,快想想怎么让父皇消消气!我根本就沒請你過来,你……先穿衣服。”
待会儿父皇看到他们這衣衫不整的样子,只会更生气。
丽贵妃也反应過来,两人不敢点灯,怕外面的人看到了他们此时的丑态,摸黑慌慌张张地捡起衣服穿上。
宴席上,兴德帝正在番邦使臣說话。
這三個使臣再次向兴德帝表达了祝福,然后又一通夸赞大齐是如何的物产丰富、地大物博、强盛富饶,再夸兴德帝是如何的圣明,将大齐治理得多好,他们一路沿途听到了多少百姓的歌颂等等。
谁不喜歡听好听的呢?
一番话将兴德帝夸得眉开眼笑:“赏!”
他分别赏了這些使臣黄金千两,绸缎百匹,還有各种香料数箱。這些在番邦可都是珍稀之物,价格昂贵。
三個使臣都很高兴,连忙跪地谢恩,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
忽地,一個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過来,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焦急地說:“陛下,三位王爷請您去茶室一趟。”
兴德帝抬头往左侧的位置看去,才发现四個儿子的位置都空了。這四個小子原来是跑去茶室了。
皇后也瞧见了,笑道:“王爷可說有什么事?”
小太监還沒来得及說话,旁边的安南使臣便用蹩脚的汉语,讨好地說:“陛下,几位王爷定然是给陛下准备了惊喜。”
他收了常山王的钱,答应给常山王說好话,自当不遗余力,這样既能讨好皇帝,又能让常山王开心,說不定走的时候還会赠他一笔厚礼。
皇后一听笑了:“還真有可能,這几個孩子一向孝顺。”
儿子们這么给他长脸,兴德帝极为高兴,嘴上却說:“這些小子,花样就是多。罢了,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
万永淳揣摩圣意有一手,知道兴德帝正高兴,连忙捧场道:“四位王爷一片孝心,天地可鉴。哪像微臣家裡那几個混小子……呸,是微臣失礼了,怎么能拿那几個小子跟王爷们相比呢?武亲王殿下保家卫国,常山王殿下学富五车,荣亲王殿下英武不凡,中山王殿下机灵聪明,蜀王殿下俊朗好学,七皇子殿下聪慧健康,個個都是人中龙凤。谁家若能得一子,已是万幸,陛下家中却一连出了六個,微臣甚是羡慕啊!”
這番马屁拍得兴德帝眉开眼笑:“爱卿谬赞了,不過是几個不成器的小子。他们要学的還多得很呢!”
万永淳乐呵呵地說:“那是陛下您要求严格。”
皇后和众妃跟在后头掩嘴笑。
其他大臣,有觉得万永淳太過谄媚,不屑与之为伍的,也有不甘落后,趁着龙心大悦,跟着拍马屁的。
一行人来到茶室,穿過走廊便看到了周嘉荣几人。
兴德帝身着龙袍,皱巴巴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嘉荣、洪宇、瑞安,你们叫朕来做什么?”
皇后笑道:“一会儿要放烟花了,你们有什么惊喜呈给你们父皇,现在可以开始了。”
看着不光兴德帝来了,连皇后和众妃子以及朝臣、番国使臣也一块儿来了,浩浩荡荡這么大群人,三個皇子顿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他们很清楚,這会儿谁开了口,兴德帝一定会迁怒记恨的。
沒人作声,场面有些尴尬和滑稽。
還是皇后先发现了端倪,她皱眉看着坐在门口眼睛都哭红了,见到他们也无动于衷的姜氏,皱眉:“德妃,怎么回事?”
大好的日子,姜氏在這裡哭哭啼啼的,這不是触霉头,惹陛下不开心嗎?
德妃也看到了姜氏,她比皇后想得更远,因为她還看到了不远处跪了一地的丽贵妃身边的宫人。三個皇子都在,独独缺了她的儿子,而姜氏和百合他们又是這种表现,德妃心裡隐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但事情沒真的摆在面前,她心裡還抱着一丝侥幸,连忙呵斥道:“姜氏,你這是做什么?”
哪晓得素来知书达理、贤惠明事的姜氏竟无动于衷,仍旧坐在那儿,只顾着哭。
儿媳妇不搭理自己,德妃颜面尽失,恼怒得很,又不便发作,脸涨得通红,只能不停地给姜氏使眼色。
穆贵妃见了,看好戏地瞥了德妃一记,问道:“怎么不见周建业啊?”
她根本沒多想,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這個問題一出,姜氏的哭声骤然停止,百合他们则是浑身发抖,一副害怕到了极点的模样。
皇后和淑妃、惠妃等人见大家是這番反应,对视一眼,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再看兴德帝,眉头已经深深皱起,额头上沟壑纵横,薄唇紧抿着,良久吐出一個几個字:“老二呢?”
周建业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话,他浑身瑟缩,知道躲不過去了,硬着头皮从房间裡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儿臣,儿臣参见父皇!”
他从隔壁的茶室出现印证了大家心裡的那個荒谬的猜测。
后妃们齐齐捂住嘴,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下一刻,又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德妃。
德妃见他从隔壁出来,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個蠢货,几天都等不得嗎?非得在他父皇的生辰上搞出這种事,這次只怕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们母子了,她怎么生了這么個废物。
她死死攥紧了手,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兴德帝。
兴德帝脸色果然极其难看,阴沉得仿佛要挤出水来。
不過到底是当皇帝的,见過大世面,這种时候也能保持体面。
他板着脸,厉声呵斥道:“退下!”
沒头沒尾的一句,机灵的都明白了。陛下這是不想让家丑外扬。
谁也不想亲眼见证皇帝的丑事,惹得他不悦。尤其是离得最近的万永淳,那更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這样,他說什么都不過来。
聪明的大臣妃子都连忙退下去。
只有穆贵妃和三個番国使臣還摸不清楚状况。
周嘉荣赶紧上前,二话不說,拉着穆贵妃想先带她离开這個是非之地。
三個番国使臣诧异地看着突然变脸的后妃和大臣,他们不认识百合等人,自然也不知道丽贵妃躲在茶室内,完全在状况之外,一個個不解地說:“不是让我們来看惊喜的嗎?怎么回事?”
這话如平地一声雷,孙承罡反应過来,连忙上前勉强笑道:“三位大人,這裡有些事,大家先去前殿喝酒吧。”
三個使臣你看我,我看你,正要跟着后妃大臣们一块儿退下,忽然趴在地上,沒任何动静的那個宫女蹭地爬了起来,上前几步,跪下就给兴德帝磕头,边磕边大声說:“陛下,奴婢有事要禀告。常山王一直与丽贵妃在杨泰殿偷情,现在丽贵妃就在殿内,他们二人刚才還在裡面鬼混……”
宫女的举动硬生生地戳破了兴德帝想要粉饰太平,在后妃和大臣面前遮掩的幻想。本来已经跨出去的后妃和大臣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周建业更是吓得一個哆嗦,磕头认罪:“父皇,儿臣有罪,儿臣乃是遭人设计陷害,請父皇明察!”
他這话刚一出,那宫女立即高声反驳:“陛下,他撒谎。奴婢就是杨泰殿的,奴婢亲眼见過他跟丽贵妃偷情,只是苦于沒有证据,沒法向陛下揭穿。陛下若是不信奴婢,详查便是,自从行宫回来,常山王每個月会去杨泰殿五六次,其中有三四次都会与丽贵妃撞在一块儿,而且两人一呆就是半個时辰以上,陛下只要将杨泰殿的宫人抓過来严加拷问便知。”
德妃這才认出,這個一直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的宫女是自己宫裡的人。
她大怒:“你個刁奴,少含血喷人。陛下,請你相信我們,建业绝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定是這宫女伙同外人陷害他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的建业啊,建业绝不会犯這种糊涂。”
她就不明白了,她宫裡的人一個個都严加盘查過,都是可信的,這個宫女怎么会陷害她!真是可恶,定然是其他后妃派人来陷害他们母子的。
兴德帝阴沉沉地看着這一幕。
被倚重的儿子和最喜爱的妃子背叛,還是在他生辰這一天,简直是双重暴击。
他愤怒得话都說不出来,颤抖着手,指着周建业:“你……你……你個逆子……”
见他浑身摇摇欲坠,一副被气得快站不稳的样子,皇后担心极了,连忙上前扶着他,轻抚着他的胸口:“陛下,您消消气,龙体要紧!”
兴德帝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一把推开了她,目光死死盯着茶室的门,大声喝道:“出来!”
丽贵妃知道是在唤她,踌躇了许久,知道躲不過,梨花带雨地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兴德帝面前,抬起头,露出好看的脖子,泪盈盈地看着他,伤心欲绝地诉苦:“陛下……陛下,臣妾臣妾是被人陷害的,臣妾只是過来休息,却不知常山王在内。臣妾刚进去,荣亲王、中山王和蜀王他们就過来了,臣妾怕被人误会,不敢出来。臣妾跟常山王什么都沒发生,我們是清白的,請陛下明察……”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這么一哭,眼神委屈地看着兴德帝,兴德帝不禁有几分动容。
他這么宠爱丽贵妃,给了他们母子无上的尊荣,她怎么会背叛他呢?而且是在這种人来人往的日子。
丽贵妃深知兴德帝最吃她這一套,见他有所动容,连忙乘胜追击,上前一把抱住兴德帝的腿,苦苦哀求:“陛下,求你看在皇儿的份上,一定要查明此事,還臣妾一個清白啊……”
提起天真无邪的小儿子,兴德帝有一瞬间的心软,可在低头的那一瞬,他看到了丽贵妃后脖子上那道红色的吻痕,暧昧又刺眼,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偏听偏信。
兴德帝如遭雷击,脑袋发晕,用最后的力气一脚踹向丽贵妃的胸口:“贱人……”
呕……
一摊鲜血从兴德帝嘴裡喷了出来,将皇后等人吓了一跳。
“陛下,陛下,您别吓臣妾啊……”
“父皇,父皇,快請太医……”
兴德帝身体一软,直接吐血晕了過去,倒下的最后一瞬,映入眼帘的丽贵妃惊恐厌恶的眼神。厌恶……哈哈哈,這就是他当宝贝一样宠爱的女人!!hs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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