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叔支持你
一顿饭吃了几個时辰,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
朱允熥既招待了這些藩王,就得把他们一管到底,见都喝多了,便直接招呼了些人把藩王们送去了客房休息。
這些藩王来的时候都带了护卫,之后的照料就则由這些护卫负责。
毕竟,藩王们的一些生活习惯,也就只有各自的护卫们最了解了。
次日早晨,朱允熥起床后大部分藩王都還沒醒。
朱允熥仍像之前那样,安排人给藩王们准备早餐,他则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宫。
与此同时,乾清宫。
刚下早朝,方成洋便把昨天发生在职大的事情如实禀告给了老朱。
听了這,老朱大发雷霆。
“咱就知道那些家伙不会安分,咱還活着他们就敢口出狂言,咱要死了他们還不知得出啥幺蛾子。”
朱标扶着把桌椅板凳摔得到处都是的老朱,冲方成洋问道:“可還有?”
方成洋摇头。
朱标随之抬手,打发走方成洋。
之后,這才开口道:“爹,老二性子莽撞,从小到大浑话沒少說,您千万保重身体,别为此大动肝火。”
顿了下,又道:“再說,老四,老五還有老十八他们表现不都挺好的嘛!”
一连抛出两個理由,老朱仍沒松口的意思。
朱标只能继续,道:“允熥的处置并沒有啥偏差,爹要是因此惩治老二,只会激化老二对他允熥的矛盾。”
說到這,老朱坐下。
但冷着脸,仍不說话。
老朱不說话,朱标只能往下劝,道:“照于成洋所說,允熥并不是被老二一味牵着鼻子走,他既有处置之法,不如就让他自己处理吧。”
惹急了老朱,這可不是闹着玩的,朱樉能不能回藩地都得两說。
正說着,朱允熥进门。
刚一进来,直接跪倒。
“皇爷爷,父亲。”
“我又做了件错事,過来领罚。”
一听這,朱标翻起把凳子坐下。
“先說啥事?”
老朱气呼呼的,也沒說话。
朱允熥小心翼翼瞥了眼老朱,开口道:“昨天晚上,二叔非要往职大禁止参观的地方闯,被于广勇打了一顿。”
這個事情的具体细节,老朱和朱标已听方成洋說過了。
听了朱允熥的话,老朱起身站起,道:“你是以为不该拦着老二?”
朱允熥跪在地上,背嵴挺的笔直。
說是认错,但哪像认错的?
“不是,若有下一次,孙儿仍不会拦着于广勇出手。”
“這是职大的规章,孙儿作为职大负责人不能带头破坏,一旦有了一次妥协,必会有千万次妥协。”
“只是,于公沒错,于情就错了,”
“不管咋說,那都是孙儿二叔,孙儿任由手下对二叔出手却不曾阻拦,這总归還是孙儿的错。”
“二叔对孙儿敌意很甚,孙儿想着即便孙儿去和二叔說這些,二叔怕也不会买账的。”
“因而,孙儿就想着先和皇爷爷和父亲认個错,等将来二叔想明白了,孙儿再去找孙儿承认错误。”
這想法,确实沒错。
朱允熥话落,老朱背着手,抬脚走至门口跟前,问道:“這就說完了?”
“說完了啊!”
朱允熥连连点头,斩钉截铁的。
“那你就跪着想吧。”
“等啥时候想明白了再起来。”
老朱撂下這句话,转身抱了叠奏章去批了。
“孙儿想明白了。”
老朱還沒坐下,朱允熥就开口了。
“其实,孙儿還有另外一层意思。”
“孙儿是怕二叔還会再闯职大,孙儿就想着和皇爷爷還有父亲提前打声招呼,免得等事情闹大了不好处理。”
老朱心思缜密,非一般人所能比的。
就朱允熥那小心思,老朱哪能猜不透。
其实,朱允熥既和老朱坦露這個事情,就做好了和老朱实话实說的想法了。
弄這一下停顿,也是想看看老朱是啥意思。
听了朱允熥的话,老朱直接冷哼一声,道:“這還不是你出的主意,非要把那群逆子叫回来,现在好了吧?”
這么說话,可不好吧。
他叫他们回来,又是为了谁?
“起来吧。”
最后,還是朱标开口。
“你能這样想,孤就不多說了。”
“相信该咋处理,你都清楚了。”
“再過几日就是你皇奶奶忌日了,你多往礼部走走,细化一下其中的流程。”
要說這,肯定沒問題。
正如老朱所說,這事儿是他提起来的,他有必要负责到底。
“儿子明白!”
朱允熥拱拱手,应了下来。
之后,朱允熥便听朱标的话,亲自去礼部询问马皇后忌日的具体流程安排。
這乃马皇后薨逝后,诸藩王第一次這么整齐进京参加参加马皇后忌日了。
所有的流程既要符合规范,又冲着最大声势而去。
礼部敲定了细节,先拿给朱允熥過目,得到朱允熥的同意后,最后這才拿给老朱。
相对来說,朱允熥可要比老朱容易說话多了。
要是连朱允熥要求都過不了,那就别指望能過了老朱的。
一连修改了几次,直到忌日的前一天才终拿到最后结果。
之后,各有司衙门便相互协同,加紧组织起忌日的各项流程。
忌品之类,当天的秩序等等之类都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只要有一项出問題,其他人也别想独善其身。
因而,在這個問題上各有司衙门怕是团结最紧密的一次了。
八月初七。
天才刚蒙蒙亮,老朱乘坐着銮驾,就了藩的王爷们全部骑马,未就藩的则都乘轿。
每人最多可带二十随同,但所有人带的人一律不得上紫荆山,更别指望靠近孝陵。
就老朱和马皇后那关系,他又如何会让乱糟糟的闲杂人等吵到马皇后的安息。
至于孙辈,会骑马的骑马,不会骑马的坐轿。
只限五岁以上的,五岁以下的不得参加。
五岁以下的還理解不了他们在干啥事,這些小屁孩要吱吱哇哇哭起来,那之后流程還咋往下继续。
在礼部官员引领之下,一大套流程搞完已经是中午近一点了。
有老朱镇场子,全程倒還挺顺利。
再之后,所有人就在孝陵吃了去素斋,简单休息后,這才分批有秩序的下了山。
本来,祭拜结束是能各自下山的。
但,老朱担心要不把這些人带下山恐会弄出啥事搅扰了马皇后的清净。
在商量具体流程时,也就特别加了這一项。
祭扫過后,就剩中秋了。
因文武百官也在中秋节的宴請范围,从孝陵回来后,光禄寺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除了多了些藩王外,這么大规模的宴請之前也曾有過,对一些具体流程,光禄寺早就是得心应手了,沒必要再由朱允熥协助操办。
過了中秋,藩王们就要回去了,朱允熥格外珍惜剩下的這几天,每天都往朱棣那儿跑。
朱棣除了手把手教朱允熥些拳脚外,也会在休息的间隙和朱允熥讲讲他打過几场应战的用兵思路。
啥时候该行军,啥时候该招降,啥时候又有招降的可能,对朱允熥所提出的問題,也会一一详细解答。
从朱棣的讲述中,朱允熥体会到了和蓝玉截然不同的用兵之法。
具体哪裡不一样說不上来,大致一句话概括,就像一柔一刚一样。
朱棣相对柔些,蓝玉相对更刚些。
只不過,朱棣沒那么保守,蓝玉也沒那么激进,两人都挺老辣。
“四叔,您說关外的那些人有肃清一天嗎?”
听朱允熥這么說,朱棣愣了一下。
“北元可肃。”
朱棣回的中规中矩的,明显是沒說实话。
“侄儿想草原那么大,大明兵锋再强终究沒办法把他们赶尽杀绝,一旦他们歇上這口气必然会重新联合,再次卷土重来的。”
朱棣不說,只能由朱允熥說了。
“如何才能一劳永逸,让他们永不叩我大明关门?”
朱允熥皱着眉,說出了自己忧虑。
歷史上,终明一朝北元鞑子一直存在,大明虽不是亡于他们之手,却也让大明耗费了不少军费。
见朱允熥是真心讨论,朱棣微微停顿后。
這才,道:“阻止部落融合,只要他们分散成诸小部落便成不了啥气候。”
“只不過,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指望别人一直弱下去,不如努力强大自身,只要我大明实力够硬,任何魑魅魍魉全都不如为惧。”
不愧是永乐大帝。
朱棣這一番话,還挺霸气的。
“四叔說的对,民富方能国强,只有百姓足够富裕才能支撑国家富裕,国家只有富了才能养起雄兵。”
朱允熥点头回应,赞成了朱棣的话。
“四叔也是领兵之人,四叔以为卫所制度是不是有弊端?”
卫所制是老朱创立的,就是为了大明永远不会沒兵可用。
但這种制度,灵活度相对较差,把人限制在條條框框裡。
尤其为让军队自给自足的军屯,更是无形之中滋生了军中的贪墨。
上官贪墨成风,必会影响军中士气。
“叔不知道,你可别害叔。”
朱棣喝到嘴裡的茶险些一口喷出,摆着手连连否认。
不知道,不是沒有。
朱棣他领兵這么多年,哪能一点见解都沒有。
他這么着急否认,那必然是有的。
朱棣不愿說,朱允熥主动道:“侄儿以为還是有的...”
话還沒說完,就被朱棣打断了。
“别,這话你還是和父皇或者大哥說的,你叔就是個镇守在北地防线上的藩王而已。”
“看在你叔這几天教拳脚兵法兢兢业业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你叔,行嗎?”
话都這么說了,朱允熥能咋办。
“好吧。”
“那就不說了。”
朱棣不愿听,又何必再說。
更何况,那些卫所即便真有問題,也不是朱棣所能解决的。
“来,喝茶。”
有了朱允熥這敏感话题,之后朱棣话少了很多。
两人有一搭沒一搭又聊了几句后,朱允熥也就起身告辞了。
他沒在朱棣這儿学了拳脚,回去還要帮老朱批奏章不說,還得留些時間抄《皇明祖训》。
一年時間是不短,但要不抽些時間抄了,說不准啥时候就一点儿時間都沒了。
从驿馆出来,朱允熥正要上马,便看见前方隐隐绰绰传来了打斗声。
“咋回事?”
驿馆供藩王居住,那安保措施自然沒得說。
朱允熥每次過来,都把护卫留在外面。
“有個富家公子和秦王相遇,秦王嫌富家公子让路慢了,就喊来护卫动了手。”
朱允熥本来不想管,他和朱樉已经有過一次冲突,反正過几天他也就要滚蛋了,他不想再招惹他一次。
但看除有個别藩王在看热闹外,還有不少過路的百姓害怕波及自己正藏在各种掩体之中。
要任由這事儿发展,用不了多久就得发酵起来。
朱樉他是藩王,代表的可是朝廷。
发酵起来,于朝廷沒好处。
朱允熥把缰绳递给旁边护卫,他则步行去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富家公子和四五個家丁倒在地上毫无還手之力,朱樉领着十几個护卫正对他们拳打脚踢。
以多胜少,朱樉是觉着有成绩感?
“二叔。”
朱允熥上前一把拽住朱樉。
朱樉兴头正盛,扭头一看是朱允熥這不速之客,脸色瞬间耷拉的更厉害了。
“你想干啥?”
朱允熥一开口就搬出了老朱,回道:“二叔当街打人,這要是被皇爷爷知道了,可不太好吧?”
朱樉不知是对朱允熥有意见,還是对老朱也有不满。
一听朱允熥這么說,勐然用力一把刷开他。
“滚一边去。”
“你也就只会告状了?”
“本王再不济那都是堂堂的王爷,這些狗杂种冲撞本王,本王让他吃些拳脚砸了。”
“這要是在西安,本王当街就把他们全都砍了。”
就他在西安做的那些事情,還以为光荣是咋地。
朱允熥再咋卖力锻炼,首先在块头上就差了朱樉一些。
被朱樉這么一推,踉跄了好几步后,最终還是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恰在這时,护卫正好赶来。
朱允熥在虎威营军卒搀扶下站起身,依旧沒有妥协的意思。
“国有律法,他们固然冲撞了二叔,但也该交由有司治罪,二叔是为藩王不假,却并沒有处置他们的权力吧?”
表面的說完,朱允熥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二叔气也出了,倘若搞出人命来,在皇爷爷那儿也不好交代吧?”
朱樉身上也沒酒气啊,但不知脑袋咋那么不清醒。
朱允熥连续两次搬出老朱,朱樉却至始至终一直头铁的很。
“本王可不是被吓大的,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要是谁都能来冲撞本王,本王這王爷干脆别当了。”
“這是本王的事,還轮不着你管。”
說着,抬抬手指。
一声令下后,本停了手的护卫很快又开始了行动。
那些护卫贴身跟着朱樉,哪能沒有些拳脚。
不說被打那些人都受伤不轻,即便是身体康健的时候也不会是那些护卫对手。
那些护卫每一脚上去,那些人就会发出一些闷哼。
照這么下去,小命非得不保。
“二叔。”
朱允熥再次上手,拽住了朱樉。
“差不多得了,這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叔就是要找面子,也不能把他们打死吧?”
被朱允熥三番两次阻拦,估计是激起了朱樉的火气。
话說到這儿,朱樉二话不說,直接冲朱允熥挥起一拳。
“去你的!”
朱允熥实战经验本就少,敢偷袭他的人更是沒有,哪能预料到朱樉会突然出手。
一個沒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脚下一個沒站稳,侧身翻倒在地,手掌還擦出了血。
“殿下!”
见朱允熥摔倒,虎威营跟着的军卒赶紧上前。
“二叔。”
“您要再這样,别怪侄儿不客气了。”
他手裡也是有人的好吧?
能执行护卫任务的虎威营军卒那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论起能力来,可不见得会比朱樉的差。
“好啊!”
“那就让本王试试你实力。”
朱樉眉开眼笑的,還挺兴奋的,转头就招呼手下护卫调转拳头。
有了朱樉命令,那些护卫放過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富家公子以及家丁,随之就冲虎威营军卒而去。
敌人都已经打上门了,哪能再站着挨打。
朱允熥点头示意。
有了這,虎威营军卒也不再客气,很快便迎上了朱樉的护卫。
他们拿的是朱允熥俸禄,自然要听朱允熥的命令。
只要朱允熥有令,他们必须得执行。
双方拳脚交加,噼裡啪啦的,一时难分胜负。
朱允熥自知不是朱樉对手,自然不会傻乎乎送上门去。
在双方护卫交手后,朱允熥便找了個缘由,跑去查看被打富家公子伤势去了。
“喂,喂...”
“可還好?”
朱允熥连喊几声,始终沒有回应。
探手一试,沒有鼻息。
抓過胳膊再一试,脉搏也沒有了。
当街打人是一回事。可要打死了人,這可就严重多了。
“去個人叫医学院派個人過来。”
朱允熥一声吼后,随之就有虎威营军卒跑去喊人了。
而随着朱允熥一声喊,交战中的双方很快脱离了出来,就连不是啥时候加入进战斗的朱樉也停了手。
驿馆门前打死了人,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允熥现在也顾不上谁输输谁赢了,在试了那富家公子的鼻息后,很快又探了几個家丁的。
同样有几個探不到的。
一瞧事情弄這個大,本想不想多事的那些藩王更躲得老远了。
這事儿,沒法管。
等了大概一炷香,孙醒被虎威营军卒牵着马托来。
下马后,孙醒随之给几人做了检查。
“殿下,有两人還可救,剩下的人童孔涣散,脉搏都沒了,已经沒有救治的必要了,”
人是朱樉下令打的,听了孙醒的诊断,他倒反而不信了。
“放屁!”
“他们又不是纸湖的,咋能說死就死了。”
有能耐干,有本事认啊。
打那么狠,不就是冲要人命去的嗎?
拿到想要的结果,咋還不满意了。
“二叔是怕了?”
朱允熥冷着脸,沉声问了句。
“谁怕了?”
朱樉哪会在朱允熥跟前怂了。
“不怕就好。”
“二叔亲自找皇爷爷解释去吧。”
要只是斗殴,老朱或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街打死了人,那可不会轻易结束。
“去不去,用你管。”
朱樉冷哼一声,招呼护卫抬脚就走。
至于被他殴打的那些人,死了的還是沒死的,均不在他所操心的范围之内。
還沒走出几步,就在這时,方成洋领着队锦衣卫校尉匆匆而来。
“秦王殿下,陛下請您過去。”
方成洋一来,就拦住了朱樉去路。
锦衣卫那是代表老朱的,朱樉他要再对锦衣卫动手,那可就是忤逆了。
朱樉他胆子再大,也不敢這样做。
“去就去!”
朱樉一脸不快,凶巴巴应了声。
“殿下,陛下請您也去。”
朱允熥還以为沒他啥事呢,方成洋很快便冲他开了口。
“是因为這事?”
朱允熥对方成洋有提拔之恩。
能做到這個位置的,那都不是傻子。
老朱能听朱允熥的提议提拔了方成洋,至少說明老朱并不反对锦衣卫和朱允熥亲近。
对朱允熥的問題,方成洋很快道:“是,一群文官跑去陛下那儿告状了。”
驿馆本就距皇城不远,那些文官能收到消息并不稀奇。
对于分藩诸王,很多人其实都不赞成,只是奈何老朱手段太過强硬,很多人不敢再說罢了。
朱樉当街打人正好落下把柄,当然要及时抓住大书特书的。
“陛下很生气,殿下過去的时候小心些。”
话說完,方成洋又补充一句。
走在前面的朱樉听到后面的方成洋和朱允熥滴滴咕咕的,眼睛泛着红光满脸不情愿的往后一瞅。
朱允熥一抬头,恰巧接触到朱樉這目光。
他咋在朱樉眼裡看到了嫉妒。
是因他和锦衣卫关系近了些?
要是這样的话,那最有野心的不就成朱樉了。
朱允熥想了一路,直到到了乾清宫门口,都還沒有想明白。
朱标从西安回来就病了,朱樉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他的嫌疑那可是很大的。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老朱不可能不往下继续查。
老朱即便是有那微乎其微的理由不处置朱樉了,但不可能对朱樉沒有丝毫设防的。
带着一脑门疑问,进了乾清宫。
“见過皇爷爷!”
朱允熥率先拜下,向老朱行了礼。
老朱的怒火是针对朱樉的,他沒必要替朱樉去触老朱的霉头。
朱樉落后了朱允熥一步。
沒等朱樉跪下,老朱便破口大骂,道:“真他娘有能耐,一個秦王一個太孙当街斗殴,让那些文人把状告到咱這儿来。”
這是谁說的?
那群人去职大参观,他也好吃好喝好招待了,可沒得罪他们啊。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瞎告状,這是要出人命的啊。
“孙儿也不想啊。”
朱允熥才刚說一句,老朱便凶巴巴瞅了過来。
“孙儿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朱允熥赶忙认错。
担心老朱不知道具体实情,朱允熥顿了一下后,试探着补充解释。
“還有气的两人孙儿安排孙醒带回医学院救治了,死了的還收敛在驿馆,后续该如何安排,還請皇爷爷示下。”
对朱允熥這番解释,老朱沒有丝毫震惊,也沒有再多问一句。
可见,老朱知晓实情。
既如此,那就不用多說了。
這個事情孰是孰非,自然会有公论。
“朱樉,你有啥要說的?”
老朱沒理朱允熥,扭头瞥向了朱樉。
“是那些狗杂种先冲撞儿臣的。”
朱樉梗着脖子,并沒有在朱允熥面前那么强硬了。
就老朱那气场,谁见都得虚。
“方成洋!”
老朱一声喊,方成洋上前。
“任俊带家丁五人和秦王迎面相遇,见到是秦王仪仗,任俊闪到一旁让出了路。”
“秦王领着仪仗从任俊身边经過,非說任俊眼裡有不满定,随后指使护卫队任俊及其家丁五人大打出手。”
“全程任俊及其家丁不曾有一人還手,刚开始时還曾向秦王认错并求饶,秦王置之不理,直到最后再无力发声。”
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锦衣卫就把這事儿调查的這么详细了?
不過,只要老朱知道实情,那基本就沒他啥事了。
他出手那是因朱樉有错在先,他迫不得已而为之。
不管放到哪儿,理都站在他這边。
“娘的!”
“在西安耀武扬威也就罢了,回了京還不知收敛,咱要再继续放纵你,你接下来是不造咱的反了?”
老朱怒气冲冲的,浑身尽是不快。
“儿臣哪敢。”
朱樉吓得连连摆手,或许是朱允熥本有怀疑的原因,他总感觉朱樉不单单只是惊吓,還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你不敢?”
“i就你做的那些事情,哪件不是冲着把天捅破去的?”
“咱辛辛苦苦打下這天下,可不想有一天谋权篡位了。”
“与其等你把咱拉下马,不如咱先废了你算逑。”
老朱气呼呼的,朱樉连连叩头。
“儿臣错了!”
“儿臣再也不敢了!”
沒了秦王的头衔,那就屁都不是了。
别說锦衣玉食再不可能,就是能不能得以善终都得两說了。
“老二過错虽大,但西安位置至关重要,一旦再多北元用兵,還需老二出面支援,求父皇再给老二個机会。”
老朱话落,朱标很快出面。
在朱标出面后,還不忘示意朱允熥。
就朱樉那样的,還真不想管他。
只是他若对朱标這暗示置之不理的话,少不得又得被朱标找借口罚抄论语了。
为此,他只能妥协。
“是啊,皇爷爷。”
“西安地理太重要了,還需二叔去守。”
话說完,扭头一瞧。
朱樉非但沒有感激,反而還一脸不屑。
停顿都沒有,朱允熥很快又道:“即便真要废二叔,那也得找到能接替二叔的藩王,哪是能說废就废的。”
现在不能废,找到就能废了?
朱允熥后面一句补充,他那求情瞬间還不如不求呢。
朱标拉着他给朱樉求情,也许是为缓和他和朱樉间的关系。
但就朱樉那样,怕不是他帮忙求個情就能解决的。
既然朱樉不稀罕,那他還不帮了。
不就是個抄书嗎?
抄就抄。
朱允熥话落,朱樉有些诧异,朱标有些不满,就连老朱脸上也有了变化。
“皇爷爷,孙儿以为...”
沒有能接替朱樉的,那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啊。
那么多王爷呢,就不信沒有一個能镇住西安场子的。
大概是猜出朱允熥要說啥了,沒等朱允熥說完,便被老朱给打断了。
“你以为個屁!”
“你更不是個好东西。”
话语权被老朱剥夺,朱允熥還乐得自在了。
之前沒发现,今天看老朱和朱标配合那么默契,這怕是两人早达成默契了。
老朱故意唱黑脸,然后把笼络人的事情交给朱标,让朱标去做好人去。
不得不說,有老朱這爹真好。
朱允熥想明白這些弯弯绕后,羡慕了大半天才终于想起来。
他娘的!
他也被放到了和朱标同等的位置上,只不過他都上船了還偏要往下去跳,怪不得老朱那么生气呢。
大概是因朱允熥配合拉跨,老朱和朱标的一唱一和也沒有再继续往下深入。
在大骂了朱允熥几句后,很快便道:“老大說的对,看你還有些用的份儿上,你那爵位先给你留着。”
“但当街弄出人命不可饶恕,责仗五十以儆效尤。”
要是五十是往实打的,的确是不轻了。
一听這,朱樉急了。
“父皇,明天就是中秋了,儿臣挨了板子明天就不能参加演宴席了。”
這么好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想屁吃呢。”
“你打死了人害得人阴阳永隔,你還想着参加明天的宴席?”
“明天宴席结束就滚回西安去,永远不用再回来了。”
老朱把人叫回来是为团聚的,哪成想光是添堵了。
“方成洋,带下去。”
片刻后,外面一阵噼裡啪啦的声音传来。
朱樉好歹也是镇守一方的藩王,倒也還挺有骨气的。
只听得板子声,倒是沒有嚎叫声。
“皇爷爷,孙儿能起了吧?”
朱允熥谄媚笑着,向老朱提出請求。
“你說老二不在西安镇守了,该换谁去啊?”
朱允熥认真想了半晌,才终想到老朱這怕是在问反话,還哪敢往下說。
只能嘿嘿一笑,道:“孙儿哪知道這些,当时孙儿只是话赶话随便說的,哪有那心思?”
理由是挺合理,但老朱不买账了。
“话赶话?”
“你怕是早盼着做咱的主了啊?”
老朱的不讲理,他一早就领教了。
“天地良心啊,孙儿绝沒這样想。”
朱允熥连连保证,老朱一副我不信的表情把人盯得心裡直发毛。
“孙儿要這样想,就让孙儿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朱允熥举着手指,郑重指天发誓。
“混账东西。”
“咱废了這么大心血培养你,既是为让你去死的嗎?”
他說不信,发誓又不成,到底该咋样。
朱允熥嘿嘿一笑,道:“孙儿无时无刻不希望皇爷爷能万万岁,又何惧誓言成真。”
话說完,最后又道:“皇爷爷您别生气了,就当是孙儿說错了话,您要不揍孙儿一顿算了,孙儿保证不喊一個字。”
其实,严格說的话,的确是有些辜负老朱了。
要能和那些藩王搞好关系,将来不管做啥事,都能少不少阻力。
“明天就是中秋宴会了,你這是不想参加?”
老朱斜倪一眼,沉声反问。
他也沒說不去啊。
“沒,沒有啊!”
“孙儿听皇爷爷责罚。”
朱允熥知說不過老朱也就不說了,反正不管老朱說啥他听着就是了。
“那就跪着吧。”
“半個时辰期限。”
最后,還是朱标說了话。
“父皇,儿臣去善后老二的事。”
朱樉当街打死了人,咋說都得给個說法出来,总不能红不提白不提的,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嗯!”
得到老朱同意,朱标這才离开。
在朱标走了后,老朱抬手便扔了一大堆奏章過去。
“别闲着,把這批了。”
他都這样了,還要批奏章?
朱允熥也就是有些迟疑,還沒来及說话,老朱便晦暗不明的冲他瞥去了一眼。
刚刚才在朱标的解救下摆脱了老朱的挤兑,现在朱标也走了,他要再惹急了老朱,可连個說话的人都沒了。
“孙儿批!”
“父亲有事要忙,孙儿要是再不分担些,所有的胆子不就全都落到皇爷爷一人身上了嗎?”
既然注定要答应,那肯定是要给自己找個高大上的理由的。
好在老朱忙着批奏章,并沒有继续往下追究的打算。
之后,老朱四仰八叉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咋舒服就咋来,嘴裡還时不时对奏章骂骂咧咧吐槽着。
朱允熥就不一样了,苦哈哈趴在地上读了奏章上內容,還得当场想出解决办法,并且随即写出处置办法。
碰到那些事情少的還好說,一旦碰到需处理的事情多的,那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等朱允熥把老朱扔出的奏章全都批了之后,早過了半個时辰了。
“皇爷爷。”
朱允熥指指手表,示意時間到了。
老朱不知是相信朱允熥,還是早知道時間到了,反正并沒有再看時間。
“起来吧。”
得到老朱同意,一旁候着的魏良仁随即上前,把朱允熥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屋裡就有坐钟,這家伙怕早知道時間了,之前一個屁都不放,现在来当好人了。
不過,朱允熥也就是心裡吐槽一下罢了,现在他腰膝酸痛的厉害,有個人扶着還挺好的,沒必要和自個儿身体過不去。
在魏良仁搀扶下,朱允熥喝了杯茶,才刚歇了口气。
老朱便道:“歇好了就滚蛋吧。”
啊?
往常的這個時間不正是批阅奏章的時間嗎?
按老朱一贯的作风,不应该是說歇好嗎,歇好了就把剩下的奏章都批了去。
乍一听到,朱允熥還以为听错了。
仅简单一個迟疑,老朱很快道:“你不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魂都飞出去了,既然想走,那就滚吧。”
他心思,老朱咋猜中的。
“孙儿...”
迟疑了一下,朱允熥想到了。
老朱這次怕不是赌气,或许是真心给他机会的。
毕竟明天宴会之后,那些藩王就要走了,等下次再回来還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谢皇爷爷。”
想明白這些,朱允熥不再矫情。
“十八叔他们十六就准备走了,明天估计是沒啥時間,孙儿准备抽时今天的空余時間再和他们吃顿饭。”
解释清楚后,朱允熥很快离开。
从宫裡出来后,朱允熥便找了护卫给之前一块上過大本堂的那几人。
相较于其他藩王,和他们一块干過坏事,算是关系最铁的了。
职大有地方,朱允熥也沒再另选别处,直接把這些人全都喊到了职大。
酒菜摆上,众人开怀畅饮,喝到尽兴之处,开始聊起了往事。
聊黄子澄偏袒朱允炆,然后他们合起伙来一块揍了黄子澄。
又聊到在军校的时候为和沐成几個勋戚子弟比個高低上下把自己累個半死的事情。
越說越激动,越激动越說。
喝到正是意兴珊的时候,朱楩一把抓住朱允熥胳膊。
“叔有個事得和你說。”
“老二
你真得注意了,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他挺怕他家那娘们的。”
一听這,朱允熥来了兴趣。
那日的家宴上,他和他這位二婶有過一面之缘。
具体的情况說不上来,不過他這二婶绝对是他所有婶婶们给人感觉最差的一位。
“那娘们和叔家的說,那表又称钟表,你有那么多新鲜之物偏偏要送我們那怀表,是有给我們送终之意。”
朱楩舌头有些大,但意思是說明白了。
接着朱楩的话,朱权也道:“是啊,和你婶也說了,二嫂怕是有离间之意,你是啥人我們都清楚,有人即便不信怕也会在心裡留下了刺了。”
在朱楩和朱权开口后,剩下的几人也都纷纷附和了几句。
這說明邓氏和他送了表的所有藩王都說了。
他花了那么多钱送了表,可不是让他们滋生误会的。
在后世的时候,因送表有送终之意,生日礼物的确不能送表。
但现在表示他弄出来的,本以为不会再产生之前的那种忌讳。
想不到,最后竟被一女人引出。
“放他娘的屁!”
“這表父亲和皇爷爷我都送過...”
话說一半,朱允熥愣住了。
這忌讳要是成立,他送朱标和老朱表,那事儿可就更大了。
“她只敢和你那些婶子们私下闲聊的时候說說這些,好让她们去吹枕边风,哪敢往你皇爷爷和大哥身上引。”
朱楩信誓旦旦的,再次表示了对朱允熥的信任。
“叔和你說這些,是让你心裡有個防备。”
“這么些年了,叔還不了解你,就那些东西造价可都不低,但凡不是真心的,你可舍不得出這個血。”
有這么夸人的嗎?
朱允熥脸色一拉,道:“十八叔,你這是夸人還是损人?”
一听這,朱楩嘿嘿一笑。
“夸,肯定夸啊。”
“你小子够义气叔都知道,不管啥时候叔都站在你這边。”
有了朱楩的带头,其他人纷纷争先恐后的表了态。
不管咋說,有朱楩他们這几人的支持,他至少就已经胜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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