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3
小女兒掙開了祖母靠向門邊向裏面望去。
屋內,齊大柱一手提起桶把一手端起桶底向恩公的小女兒笑着喊道:“躲開,水來了!”
小女兒身子一縮,一大片水花從屋內磚地上潮水般衝了出來!
這邊的齊大柱逗着海瑞的小女兒,那邊齊大柱的女人正和海瑞的妻子一起做飯。
淳安縣山中產大木,家家用的砧板都是齊腰高的一根大圓木,木質好聽說能用兩三代人。砧板上擺放着一塊好大的牛肉,足有四五斤,齊大柱的女人站在圓木邊,菜刀飛快地上下閃動,一片片薄薄的牛肉整齊地攤在了砧板上。
“柱嫂,不是這樣切。”海妻本坐在廚房門內的門邊,這時站了起來。
“夫人不要起來。”齊大柱的女人放下了刀,走了過來,欲攙她坐下突然想起了手上有油,“有身孕的人,夫人快坐下。”
海妻笑着坐下了,望着齊大柱的女人。
齊大柱女人臉上那條疤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出了,更因嫁了個好丈夫,相由心生,出落得更是風韻漂亮了。這時見海妻望着自己,也笑着望向海妻:“怎麼不是這樣切,夫人教我。”
海妻:“你們浙江的人平時不大喫牛肉吧?”
齊大柱女人:“牛比人還辛苦,耕田拉車全靠的它,我們平時都把牛當人看,沒人殺牛喫。”
海妻:“倒是我家破了你們的規矩了。”
齊大柱女人:“夫人千萬不這樣說。我們也就是不殺,遇上牛摔死了,老死了,有些人家還是要喫的。”
海妻:“這就難怪。牛肉不像豬肉,比豬肉粗。切豬肉聽說你們都是橫着紋路切,切牛肉不能,要順着紋路切,不然肉一下鍋就碎了。”
“曉得了。”齊大柱女人又走回了砧板,將那塊牛肉拿起換了個方位,順着紋路切了起來。這下更好切些了,那刀也就更麻利了。
“柱嫂好能幹!”海妻由衷地讚了一句。
齊大柱女人燦爛地笑了。
縣衙簽押房門外的走廊兩頭各站着兩個精壯漢子,稍一辨認便能看出是胡宗憲的貼身親兵,只是這時都換上了勁裝便服。
走廊盡頭的院子裏便是胡宗憲那個親兵隊長,又蹲在一個木炭小火爐前,扇着扇,在熬着湯藥。
簽押房內,海瑞把母親平時坐的那把竹躺椅搬到這裏來了,上面還鋪了一條薄薄的棉被,讓胡宗憲躺坐在那裏。
不只是職位懸殊,海瑞本人從心裏對這位部堂也還是敬重的,這時便搬來一條中矮的凳子,坐在他的前方一側。
胡宗憲的面頰更顯黑瘦憔悴了,這時卻露着微笑望着海瑞。
海瑞微低着頭:“卑職將公子送到部堂那裏去,當時是不得不爲,有損部堂清譽,望部堂能體諒卑職的苦衷。”
胡宗憲:“你這是維護了我的清譽。”
海瑞擡起了頭,望向胡宗憲,見他一臉誠意,心中不禁一動。
胡宗憲:“我這次回鄉養病,特地繞道淳安來見你,就是爲了答謝你的。有幾件事,這就是其中一件。”
海瑞反倒心中有些不安了:“部堂不見罪卑職已是宏量,要是說一個謝字,卑職汗顏。”
“應該謝。”胡宗憲肯定地說道,“犬子來之前我給他寫過信,叫他不要驚動官府,可進入浙境的第一站便騷擾了官府,這一路走去,更不知會有多大的動靜。在你這裏就堵了這個口子,我焉能不謝?”
海瑞站了起來:“我大明朝的大臣要都有部堂這般胸襟,中興有望。”
“海筆架什麼時候也學會奉承上司了?”胡宗憲疲倦地一笑。
海瑞嚴肅了面容:“海瑞從不說違心之言。”
胡宗憲也嚴肅了面容:“能得到海剛峯這句由衷之言,胡某心慰。請坐下。”
海瑞又端坐了下來。
胡宗憲接着慢慢說道:“更應該感謝你的是你給我送來了齊大柱那些淳安的義民。忠勇善戰,胡某的命就是他們救下的。這個謝,你得受了。”說着手撐着躺椅的扶手,坐直了身子,向海瑞一揖。
海瑞連忙離開了凳子,跪了下去,雙手還揖:“義民忠勇,是他們的功勞。部堂這個謝字卑職更不能受。”
胡宗憲:“沒有好官就沒有好百姓。你救了一縣的百姓,自己母親七十大壽卻只能買兩斤肉做壽……大明朝的府州縣衙十成有一成你這樣的官,風氣便將爲之一正。你爲什麼要辭官?”
這也許纔是胡宗憲繞道淳安見海瑞的真正原因。海瑞跪在那裏擡起了頭。
胡宗憲緊望着他:“請起,告訴我。”
海瑞站了起來,卻沒有立刻回答。
胡宗憲兩手撐着躺椅的扶手,緊緊地望着他。
海瑞沒有看他,想了想,才答道:“部堂應該知道‘滄浪之水’!”
胡宗憲顯然也觸動了衷腸,一時也沉默在那裏,不再問他,撐着躺椅的扶手慢慢躺了下去,這一起一躺,臉色立刻不好了,微張開了嘴在那裏喘氣。
海瑞一驚:“部堂,是否不適了?”
胡宗憲閉上了眼,微搖了搖頭,在那裏自己竭力調勻呼吸。
海瑞慌忙站起:“來人!”
便衣親兵立刻跑了進來。一個人在椅側跪下一條腿輕輕地撫着他的前胸,一個人走到門邊叫道:“藥熬好了沒有?”
“好了!就來!”親兵隊長端着藥碗進來,服侍胡宗憲喝下了那碗湯藥,接着在他耳邊輕聲道,“部堂,不能再說話了,回船上吧?”
胡宗憲卻往後躺去,親兵隊長連忙順着他把他安放在竹椅的靠背上。
胡宗憲輕揮了下手,親兵隊長只好退了出去。
屋子裏又只剩下了他和海瑞。
胡宗憲又望向了海瑞,海瑞知他還有話要說,爲了讓他省些氣力,搬着凳子靠近了他的頭邊,靜待他說話。
胡宗憲顯然氣短,可話語雖慢而清晰:“不論職務,論年紀,我說你幾句。”
海瑞:“部堂請講。”
胡宗憲:“讀書是爲了明理。你剛纔提到滄浪之水,那是在東周戰亂之時,七國紛爭,天下沒有共主,纔有這一國的人投到那一國之事。我大明現在天下一統,何來的水清水濁?古語云:‘聖人出,黃河清’。孔子也出了,孟子也出了,黃河清了嗎?像你這樣視百姓飢寒如自己飢寒的官都不願意致君堯舜,稍不順心便要辭官歸隱,不說江山社稷,奈天下蒼生何?”
這一番話說得海瑞震撼驚疑,不禁凝視着近在咫尺的這位浙直總督。一直以來,海瑞雖對此人爲官做事頗爲認可,但心中總存着一個“嚴黨”的印象。上次初遇,二人簡短交談,多了些好感,畢竟未能盡釋心中之礙。這次聽他說出這番話來,意境之高,見識之深,歷代名臣不過如此。這是此人的心裏話嗎?他爲什麼要挽留自己?抑或此人大奸似忠,別有所圖!
海瑞單刀直入:“有一句冒昧之言,卑職想問部堂。”
胡宗憲:“請說。”
海瑞:“我海瑞不過一介舉人出身,區區七品知縣,部堂總不會爲了我的去留專程來淳安勸說吧?”
胡宗憲:“當然不是爲了你,我也不說爲了蒼生百姓的大話。”說到這裏他又歇了歇,提起氣:“我是爲了自己來勸你留下。”
海瑞緊望着他。
胡宗憲:“我在浙江當了五年巡撫,後來又兼浙直總督至今。屈指算來在浙江有七個年頭了。所不能去者,倭患而已。現在,浙江的倭患總算肅清了。杜甫說過‘名豈文章著,官因老病休’。我這個身子現在正是該休的時候了。告病休養的奏疏蒙皇上準了,回老家休養半年。半年後我會再上奏疏,繼續告病,此生也不會再出來了。以前種種功過,讓人評說去吧,我不在意,在意也無用。所在意者,想讓浙江的百姓在我走後不要罵我。因此我不能在自己當浙直總督的時候讓你辭官。”
這已無真僞可言,海瑞也涌出了一陣激動:“部堂如此坦誠,卑職心中慚愧。如部堂真要挽留卑職,可否應允卑職兩件事?”
胡宗憲:“你說。”
海瑞:“淳安今年全縣被淹,三年內百姓都很難熬過災情帶來的困苦。部堂能否上疏爲淳安百姓免去三年的賦稅,尤其不能讓趙中丞再來追討所謂的欠糧。”
胡宗憲:“這一條我答應你。朝廷的奏疏我和趙中丞聯名上呈。”
海瑞立刻站起,在躺椅邊向胡宗憲深深一揖:“卑職代淳安百姓謝過部堂大人。”
胡宗憲輕擺了下手:“淳安百姓也是我的百姓。”
“是。”海瑞答着又坐了下來,第二件事卻沒有立刻說,又只是望着胡宗憲。
胡宗憲也不急着催他,靜靜地望着他。
海瑞覺得自己應該坦誠,不再猶豫,接着說道:“部堂告病回鄉休養,趙中丞主浙,他也不會讓卑職再留在浙江。卑職就算願意繼續留任,也會被調任他省。”
胡宗憲:“你不願升任曹州知州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做官就怕跟上司不和,趙中丞那個人我比你知道得深些,是宰輔之才,只是容不得不聽話的下屬而已。我已經給他寫了信,並寄去了我上的一道奏疏,請他聯名,上呈吏部將你調到安徽去任知州。爲我的家鄉調去一個好官,也算一點私心吧。”說着淡淡一笑。
海瑞着實又被感動了,想接着說的話這時又覺着說不下去了。胡宗憲:“你不願意去?”
海瑞:“我想去一個地方,部堂能否答應?”
胡宗憲:“哪裏?”
海瑞:“這個請求我跟趙中丞譚子理也提過,要想我留任,就將我調到江西分宜去仍任知縣,要做官我就去做嚴家的父母官!”
胡宗憲果然臉上掠過一道驚疑,目光也滿是疑問!
海瑞:“部堂是不是爲難?”
胡宗憲的目光移開了海瑞的面孔,怔怔地望着窗外,好久才嘆了一聲:“我知道,天下人還都是信不過我。”
海瑞:“卑職就信得過部堂。天下人都說部堂是嚴閣老的人,卑職認爲部堂是我大明朝的人。江西分宜是嚴閣老的老家,部堂只要推薦卑職到那裏去,朝野就會認爲部堂並不是嚴閣老的私人!”
胡宗憲沉默在那裏,好久才又輕輕搖了搖頭:“這一條,我無法答應你。”
海瑞:“部堂還是念着嚴閣老的知遇之恩?”
胡宗憲又輕輕搖了搖頭:“剛峯,你把自己看得過重了。”
海瑞一怔。
胡宗憲:“你是個剛正的人,敢說話,敢抗上。可真要抗上,你這個七品能抗得過誰?在浙江你能做些事震動朝廷,那是因爲你背後有人要震動朝廷。到了江西分宜,憑你一個人又能震動誰?皇上要用的人誰也推不倒,皇上不用的人誰也保不了。”
海瑞:“部堂只說一句,願否推薦卑職出任江西分宜。”
胡宗憲:“我不做欺瞞世人的事,也不做違心的事。你真想調任分宜,我可以再跟趙中丞寫信,那封奏疏不上了,讓他一個人上疏舉薦你去。”
海瑞深深一揖:“那卑職就等吏部的調令!”
一條沒有旗號也沒有告牌燈籠的大官船停靠在碼頭靠上游的位置,幾個便裝親兵守候在船上,這是胡宗憲的官船。
又有一條也沒有旗號也沒有告牌燈籠的小一號官船停在碼頭稍下游的位置,船板上站着臬司衙門兩個隊官和幾個兵士。
其實互相都面熟,可這時胡宗憲的親兵在這條船望着那條船的人,臬司衙門的隊官兵士在那條船望着這條船的人,互相都不打招呼。
碼頭上田有祿帶着兩個差役氣喘吁吁地來了,走下了碼頭,望着這兩條船,低聲問領他來的差役:“是哪條船?”
一個差役指着停在稍下游的那條官船:“那條。”
田有祿又瞟了一眼胡宗憲那條官船,這才猶猶豫豫向後面那條官船的跳板走去。
上了跳板,一個隊官迎過來了:“是田縣丞嗎?”
田有祿:“卑職就是。”
那隊官:“跟我來吧。”
田有祿一進客艙便立刻跪下了。
客艙靠後部壁板前一張矮桌兩旁,左邊坐着錦衣衛那頭,右邊坐着另一個錦衣衛,兩個人正在下着象棋,那棋子有杯口大。
“將!”錦衣衛那頭把一枚大棋重重地“將”了過去。
田有祿打了個激靈。
“我輸了。”右邊那個錦衣衛掏出一錠小銀放到對面錦衣衛那頭的桌面上。
錦衣衛那頭的目光轉望向了田有祿:“還認識我們嗎?”
田有祿未答話先磕了個頭:“兩位欽差大人在上,卑職挖了眼珠子也不敢不認識。”
錦衣衛那頭一笑:“廢話。挖了眼珠子還要你何用。”
田有祿:“是。卑職還要留着眼珠子替欽差大人當差呢。”
錦衣衛那頭:“胡部堂來了?”
田有祿:“是。正在縣衙跟海知縣說話。”
錦衣衛那頭:“那個齊大柱也跟他來了?”
田有祿:“是。正在縣衙後宅幫海知縣家裏做事呢。”
錦衣衛那頭和另一個錦衣衛碰了一下眼神。
錦衣衛那頭:“交你個差使。”
田有祿:“欽差大人只管吩咐,卑職立刻去辦。”
錦衣衛那頭:“你到縣衙後宅直接找齊大柱,告訴他趙中丞有要緊的話囑託他,是有關如何照看胡部堂的話。叫他不要驚動胡部堂。”
田有祿:“這個好辦,卑職立馬把他叫來。”
錦衣衛那頭:“去吧。”
田有祿又在艙板上重重磕了個頭,爬起來退着走了出去。
錦衣衛那頭又拿起杯口大的棋子擺了起來:“再來!”
海母在上,海妻帶着女兒在左,右邊的位子空着,齊大柱卻拉着女人在下位坐下了。
海母:“這邊還空着,坐在那裏幹什麼?坐這邊來。”
齊大柱:“老夫人,能陪你老一桌喫飯已經是小人和小人媳婦的造化了,這就是小人和小人媳婦該坐的地方。”
海母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端嚴了臉:“坐到這邊來。”
齊大柱和女人自見到海母一家以來便其樂融融,這是第一次看到海母森嚴的面孔,二人都是一怔,互望了一眼,都想起了海瑞那張面孔,便都笑了一下,端着各自的碗筷,走到了右邊的空位上坐下。
海母的臉這才又舒展了:“喫飯吧。”
各人都端起了碗。
“卑職淳安縣丞田有祿求見老夫人!”都還沒喫,門外院裏便傳來了田有祿的聲音。
海母眉頭一皺,望向媳婦:“不是叫汝賢跟衙門裏的人都打過招呼嗎?凡衙門的人都不許進來,他怎麼進來了?”
齊大柱站起了:“讓我去問問,或許是海大人叫他來吩咐什麼話。”說着便走了出去。
“不理他,我們喫飯。”海母拿起了筷子向齊大柱女人示了下意。
齊大柱女人立刻夾起了一塊燒得紅紅爛爛的牛肉敬到海母的碗裏。
看到齊大柱和田有祿出現在碼頭上,胡宗憲官船上的親兵都從跳板上迎了過來:“隊官,部堂大人呢?”
齊大柱:“部堂還跟海知縣在說事。我是另外有事要見趙中丞派來的人。你們都回去守候吧。”
“是。”幾個親兵目送着田有祿將齊大柱領向後面那條官船,這才又都走回了自己的船上。
走進錦衣衛的船艙,錦衣衛那頭的眼睛就亮了,從頭到腳將齊大柱整個身子審視了一遍。
齊大柱被他望得有些不樂意了:“請問二位是不是趙中丞派來傳話的?”
錦衣衛那頭依然盤腿坐着:“把你的衣服脫下來,我看看。”
齊大柱的臉陰沉了:“二位如果沒有正經事我就失陪了。”
“站住。”錦衣衛那頭從丹田中迸出兩個字。
齊大柱感到了耳朵邊餘音震顫,這纔有些驚警了,回頭緊盯着錦衣衛那頭。
錦衣衛那頭的臉色又緩和了:“男子漢脫件衣服也害羞?你脫給他看。”
坐在他對面的錦衣衛站起了,腰帶一扯長衫一撩,任它順着肩背落在船艙的木板上。
齊大柱又是一怔:光着上身的那個錦衣衛兩肩較常人寬有數寸,從胸到腰呈倒三角削斜下來,那腰只有一束。胸肌臂肌一塊塊隆起堅硬如鐵。
齊大柱起了好奇心,也將自己的衣衫脫了下來扔在船板上。
錦衣衛那頭和那個錦衣衛的眼睛更亮了!
“虎臂蜂腰,上面很正。”錦衣衛那頭莫名其妙地說着,“請將尊褲撩起。”
齊大柱抓住一隻褲腿往上一提。
“螳螂腿!正宗身板!”錦衣衛那頭滿臉的讚賞,“請穿衣吧。”
齊大柱拾起衣服穿上,那個錦衣衛也穿上了衣服。
齊大柱:“二位這下可以談正經事了吧?”
錦衣衛那頭慢慢站了起來,從腰間掏出腰牌對兀自跪在客艙門外的田有祿:“你進來。”
田有祿連忙躬着腰趨了過去。
錦衣衛那頭將腰牌遞給田有祿:“給他看看。”
田有祿雙手捧着腰牌走到齊大柱面前:“請看吧。”
齊大柱疑惑地接過腰牌,先望了一眼錦衣衛那頭接着才望向那塊腰牌,立時一怔。
——腰牌上赫然刻着“北鎮撫司”幾個燙金隸字!
齊大柱慢慢擡起了頭又望向二人:“是宮裏的欽差?”
錦衣衛那頭對田有祿:“拿過來吧。”
田有祿又從齊大柱手裏扯過腰牌趨到錦衣衛那頭面前雙手呈上。
“你說得不錯。”錦衣衛那頭一邊繫着腰牌一邊說道,“奉密旨,你要跟我們走一趟。”
齊大柱:“爲什麼?”
錦衣衛那頭:“爲了倭首井上十四郎的事!”
齊大柱似乎明白自己陷入了羅網,沉默少頃:“總得稟報一下胡部堂吧?”
錦衣衛那頭:“胡部堂那裏我們自會打招呼。從此刻起你立刻跟我們走!”
齊大柱又沉默了,看了錦衣衛那頭一眼,抱着雙手,在艙內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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