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下县
老朱刚从前朝大刀阔斧回来,就见自家好大儿和儿媳妇都在呢,媳妇儿心情貌似也不错。
“哟,难得见你两口子都在。”
太子忙,太子妃也忙,忙到什么程度呢?
两人来给马皇后請安的时候,要么是太子在、太子妃不在。
要么,则反之。
等孩子们给他請過安后,马皇后才笑道。
“咱们在商量镜静丫头的嫁妆,時間過得也是真快,转眼间,陛下的长女如今也要嫁人了。”
镜静是朱元璋的长女,临安公主,配的是李善长的儿子李祺。
“嗯,她母亲去了,還得劳烦妹子,還有常丫头多费心。”
对于這個长女,老朱還是很疼爱的。
况且,长女的母亲,還是他最从前最宠爱的孙贵妃。
“這個不用你操心。”马皇后轻笑道:“陛下的心,也是真够狠的,那顾晨不過只是知情罢了。”
“人家也给了你不少好东西,挣了银子也沒說给人分点儿。”
“自己包裡鼓鼓囊囊的,却還把人家直接丢狱裡去吃馊饭,听說人還差点给饿死了。”
“要知道,人家媳妇才刚生完孩子,要是急出毛病来的话。”
“小心人家顾晨有好东西,再也不给你了。”
难得见标儿這么着急着,为一個御史說话求情,马皇后自然是要帮帮忙的,何况她也听說了顾晨的本事。
“不给就不给,咱還缺他那点不成?”
老朱嘴硬,大不了就去抄家,還不一样是自己的么?
“這小子压根就不是個老实的,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瞧着正气不已,实则上有私心。”
“作为一個御史,他居然想独善其身?”
“那他還当什么御史,当什么大明朝的官?”
“就该叫他好好吃吃苦,才晓得自己应该怎么做。”
以为当朱老板的官,不贪,不干坏事就成了嗎?
不,你還得能干,你還得完美,不能有一点儿错处。
否则的话,给你用完了,人家就会把你给砍了。
“话也不能這么說,他還年轻,還有的是時間可以锻炼,而且御史是陛下给他赐的官。”
又不是,人家自己愿意当御史的。
顾晨:“……”
其实,之前可以摸鱼的时候還挺愿意的。
只是后来跟了老韩,得罪的人越来越多。
就,不太愿意了。
“咱让他当御史。”老朱气道:“是因为他自己在文章裡,說要模仿那個范仲淹当個公正严明的好官。”
“咱這才让他去御史台的,不然早就丢地方上去了。”
现在的大明,百废待兴,许多贫困的地方裡头,還等着地方官上任呢,能在京城当官已经很有福气了。
想到這裡,老朱也来了脾气:“既然他不想当御史,好啊,那咱不如就成全他好了。”
“让他去地方上好好看看,能够在京城待着当京官,咱是给了他多大的脸面,多大福气享。”
“平凉庄浪不是還缺個知县,让他去历练個几年再說吧。”
這小子缺大义、缺觉悟。
那就去,把大义和觉悟锻炼出来吧。
“知县,平凉庄浪?”朱标這会儿是彻底坐不住了,他起身道:“爹,顾晨是从六品的侍御史啊?”
明朝初年的知县也分上、中、下三等。
粮十万石以下为上县,知县从六品。
六万石以下为中县,知县正七品。
三万石以下为下县,知县从七品。
庄浪那個县,年年都是垫底,便就是从七品了。
這连降两级是不是過分了些啊?
“他要是不服气的话,那就拿出他的真本事来,把庄浪這個下县,给咱整成上县来,那样他就還是从六品。”
总之老朱是打定了主意,非得好好整治顾晨一番不可。
马皇后和朱标轮番劝,老朱也听不进去一個字。
从奉天殿出来,常氏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回东宫。
“倒是难得,见殿下对臣子這般在意。”
东宫的属官,太子殿下虽有照顾,却也不如对這個顾晨用心呢。
“顾晨有才。”朱标温声解释:“当一個下县知县,也是委屈了他,不過爹已经决定了。”
他爹决定的事,就是八匹马也是拉不回来的。
只能希望,顾晨能够在庄浪县好好表现自己,感动老爹,到时候也能够早日回京来。
到了东宫,常氏要告退,朱标不舍地拉着她。
“你今日,又要敢我去吕妃那?”
他就不明白了,就算是贤惠,媳妇是不是也贤惠過头了呢?
哪有次妃未孕,她就不让自己进屋子裡的?
“殿下。”常氏为他理了理衣裳,语气很是温柔:“吕妹妹身边无亲无故的,让她为殿下有個孩子不好嗎?”
“咱们的日子還有很长,让吕妹妹有個自己的孩子,咱们恩爱之时,也不会不好意思对不对?”
好歹,吕妃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如今常家已经落沒。
殿下他,還有需要吕本的。
既然是需要,那就不能冷落别人的女儿才是。
最起码,不能让人孤独终老,有個孩子傍身也好啊。
顾晨在牢房裡住了一個月,你知道他這一個月都是怎么度過的嗎?
从牢房裡出来的时候,他感觉阳光都是刺眼的,整個人也直接瘦成了皮包骨头的竹竿。
朱八八不愧是朱八八。
够狠!
還說只是敲打一番,沒动真格,那动真格了要咋滴?
九族消消乐么?
倒是老郑,不但沒瘦,還在牢房裡捂白了一些。
只不過身上的泥有点多,看不太出来而已。
“相公。”
苏婉盈老早就得了消息,套了车马,在门口等着顾清风从裡头出来了,见他出来立刻哭着扑上去。
“相公,你可出来了,怎么瘦了這么多?”
“可是裡头吃不饱?”
說完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瘦成這样肯定是吃不饱啊,她不由地就更心疼了一些。
张氏和严氏站在马车旁,也是看着他直抹泪。
那日顾晨走的时候還好好的,怎么再见就成這样呢。
告别了同僚,顾晨跟着家人回家,倒是不急着吃饭。
先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恨不得把身上的皮给搓破。
整整换了三浴桶的水,那水才算是清澈见底了。
“舒坦。”
顾晨躺在浴桶裡,见一旁的妻子叭叭地掉眼泪。
“娘子,别哭了,我這不是回来了嗎?”
“舒宁呢?”
从回来到现在,他還沒有去看過自家闺女呢。
也不敢看。
牢房裡细菌多,蟑螂老鼠到处都是,大人還好。
小孩子,抵抗力弱,怕穿什么细菌给孩子呢。
“闺女在睡觉,奶娘带着呢。”苏婉盈月子裡受了惊吓,沒奶水喂:“相公,你受苦了,還好只是关了几個月,命還在,你都不知道。”
“陛下這三個月,已经砍了一千七百多人的脑袋了,光是想想,我就坐立难安,辗转反侧。”
要不是太子殿下叫人和自己說,丈夫沒有性命和流放之忧的话,她恐怕早就崩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