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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彩头与玉佩

作者:炮兵
什么?唱歌?

  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而谢安更是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不会吧,虞兄,就是做不出诗,自罚几杯也好啊,怎么,怎么想到唱歌?這可是乐师和青楼裡的清倌人的营生,你不会把這裡当成平日留恋的烟花之地吧,好歹你也是一個有功名的秀才,這种下九流的事你也做得出?哈哈。”

  古有三教九流之說,乐师和清倌人算是下九流,听到虞进要唱歌,谢安一下子就不淡定了,马上出面羞辱他一番。

  作不出诗,竟然想唱歌来滥竽充数,這种人,竟然也配抢自己的风头?

  不自量力。

  “就是,這可不行,大伙都作诗,你怎能破例呢?”

  “唱歌?虞兄,你今儿沒唱醉吧。”

  “虞兄,唉,你怎能自甘坠落呢?”

  “不会江郎才尽了吧?”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持有点才学就眼高過顶,谁也不服谁,相互看轻,這就是文人相轻的臭老病,看到抢了大伙风头的虞进“落了井”,一個個乐于给他“下石”,還是要下大石。

  枪打出头鸟,就是這個道理,谁叫虞进无权无势,又一個人抢尽风头呢?

  @←,马宁难得给虞进辩护道:“怎么唱個歌,就是下九流,荆轲刺秦王,還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還呢,将士上阵杀敌前,還齐声高歌杀边乐鼓舞士气,很多豪门上流宴請宾客时,饮到酣处,且歌且舞,你们這种說法有点偏面了。”

  “哟,记得马兄也沒作诗呢,现在這样說,不会也想唱個歌吧?”谢安在一旁调倪道。

  赵子善在一旁笑着說:“仲安兄,說不定虞兄和马兄想到一個二重唱也不定呢。”

  众人都呵呵地笑起来。

  這個小人,虞方倒了以后,又来抱谢安的大腿,硬是不改其狗腿子的本色,虞进心裡最看不起這种人,得找机会修理他一顿。

  不用唱更好,虞进双手一摊,很干脆地說:“那虞某认罚三杯好了。”

  就在虞进想倒酒自罚时,赵锦突然笑着說:“想骗酒喝不成,這种天气听個曲也不错,那就唱吧。”

  赵锦对虞进很好奇,前面一個個刻意讨好自己,這少年人却是宠辱不惊,那种淡然超脱的态度,特别是在心学上的认知,让赵锦啧啧称奇,听他唱什么歌也有趣。

  “虞秀才,大人让你唱,那你就唱吧。”看到赵锦开了口,许县令马上吩咐道。

  這裡是左都御史的家乡,肯定要好好表现,让赵大人满意,那就是教化有功,不能让赵大人满意,那就是尸位素餐,不堪重用,一個這么简单的题目,竟然還有一部分学子做不出,這可是诗书之乡啊,许县令都感到面目无光了。

  心裡一早就打算好,找個時間,去县学敲打敲打那些教授才行,不過,此时得表现得更殷勤。

  虞进应了一声,然后有一众嘲讽的目光中,用柔和中略带淡淡离愁的语调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回,来时莫俳徊。

  天之涯,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這是清朝李叔同出家前作的一首送别歌,曲调极为优美,意境也非常深远,此曲一出随即风扉全国,成为送别不二的经典,影响力到达东南亚,可见其魅力之大。

  虞进的声音并不是很优秀,但是胜在這曲调和意境实在太优美了,而那歌词也堪称一绝,以至一曲唱罢,全场皆静,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個优美的旋律中。

  谢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本以为虞进作不出诗,或者他作的太次,不好拿出来,于是对他大加攻击,可是现在,刚才嘲笑虞进的话,现在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全是打自己。

  虞进越是低调,表现越是出色,反而显得自己越是无知,此刻,谢安感到上蹦下跳的自己,活脱脱就像一個小丑。

  恨不得找條地缝钻进去。

  在羞愧的同时,谢安恨不得打自己二嘴巴,因为這嘴太贱了,虞进都說做不出,自己硬是把他给推出去,本来自己头一個完成,质量又是最好的,都拿了头彩,偏偏自個多事,硬是让推着别人去出名。

  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捧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此时,余姚的那些学子,一個個收起轻视之色,看着虞进的神色都变了。

  绝对是粉丝看偶像的目光。

  如果說虞进在醉仙楼那首诗是唤醒人们对他的尊重,那么這一首歌足以奠定他是才子的“神格”,谁也不敢再轻视他。

  回想当日,也是虞方把虞进推出去,這才有了那首初见,感情這家伙是就牛啊,抽二鞭就走二步,要是不抽,它就呆在那儿思考人生。

  以后還是少惹他好了。

  “好,好”赵锦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地喝彩道:“好一曲长亭相送,只是凭此一曲,老夫就不虚此行。”

  许县令闻言,也笑容满面地說:“妙,此曲甚妙,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余姚果然诗书之香,人才辈出啊。”

  虞进作出這么好的诗,就是许县令也面上有光,這叫什么,這叫教化有方,這位御史大人一高兴,随便给自己說几句好话,马上就青云直上。

  “两位大人谬赞了”虞进一脸“惭愧”地說:“学生资质愚钝,连一首像样的诗都做不出,让诸位见笑了。”

  什么风头都让你抢走了,你哪叫愚钝,哪我們這叫什么?

  在场的学子都有被打脸的感觉,原来那些嘲讽過虞进的人,一個個都红脸低头,不敢說话了。

  赵锦哈哈一笑,拍拍虞进的肩膀說:“你這首是歌,但本质是词,俗话說诗词不分家,這首也可以看作自由诗,哪個又敢笑你。”

  “大人,下官以为,這场比试应是虞秀才胜出,不知您的意思是?”许县令恭恭敬敬地說。

  作为一個想上进的官员,自然要揣摩上司的心思,赵锦說這首是词,又說诗词不分家,明显是护着虞进,而這位赵御史一下马车,就对虞进青睐有加,在场只要不是瞎的都看得出,许县令闻弦知雅意,马上为上级铺路。

  要是东山谢氏一族亲系的子弟在這裡,许县令或许犹豫一下,只是一個旁系子弟,那就沒必要考虑,再說虞进這也算是技惊四座,实至名归。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虞进要拿到那套太子赠送的文房四宝时,赵锦却出意料地摇摇头說:“虽說诗词不分家,但在比试中始终有些牵强,這次应是仲安胜出。”

  說罢,亲手拿起那套文房四宝說:“仲安,你要多加努力,切不可辜负余姚父老乡亲的期望。”

  赵大人還是向着自己的,毕竟赵谢两家是世交,就家世而言,虞进和底蕴深厚的谢氏一族沒法比,肯定是自己更有前程,听到赵锦宣布自己胜出,谢安都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谢大人教诲。”

  谢安一边谢一边弯下腰,用双手接過赵锦手中的木盒,木盒裡那是那套非常的精美的文房四宝。

  退下时,谢安不忘用优越的目光扫了虞进一眼,然后鼻孔喷了两管气,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中,意气风发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绝不是虞进這种小门小户能比较的。

  “虞进,你可服气?”把彩头给了谢安,赵锦突然转身询问虞进。

  “服气”虞进一脸认真地說:“仲安兄才思敏捷,实至名归。”

  還不错,胜不骄,败不馁,做人有风度,以前觉得谢安不错,沒想到气量太小,和虞进的一比,高低立现。

  赵锦随手解下挂在腰间的玉佩,轻轻放在虞进手上:“好了,這個玉佩虽說不值什么钱,不過老夫佩戴多年,你這首歌很不错,打动了老夫,就送给你,留作個念想,就当是听這首歌的酬劳。”

  寒一個,什么酬劳,弄得自己好像是“牛郎”一样。

  赵锦嘴上說不值什么钱,可那块玉晶莹剔透、触肉生暧,虞进一眼就看出那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那雕工极为老练,分明出自大家之手,价钱不菲。

  堂堂左都御史,二吕大员,手裡的东西肯定差不到哪裡去,再說這玉佩是赵锦随身携带,這意义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這是一份重礼。

  虞进连忙推搪道:“大人,這块玉佩是你心爱之物,太贵重了,学生承受不起。”

  “有一句老话,长者赐,不敢辞,你沒听說?拿着吧”赵锦笑着說:“若是觉得不好意思,老夫赴京时,你给老夫再唱一次這首歌,這事就算扯平了。”

  “敢不从命。”虞进也不客气,喜滋滋地把玉佩收下。

  有了這块玉佩,以后哪個要动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刚才一众士子看着谢安拿到彩头,那是羡慕的目光,可现在看虞进的目光,那是赤裸裸的妨恨,就是刚刚還满脸春风的谢安,也感到自己手裡那份彩头的份量,沒刚才那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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