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三皇子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预想中的疼根本沒有到来,可他确实被人撞了,难道說他受的伤太重,所以反应迟钝了?
這一切发生太快,三皇子根本沒看清是谁撞了自己,因为在马冲過来的瞬间,他就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只知道一阵天翻地覆后,头很晕,脖子很疼。
难道他颈子被撞折了?
三皇子心中一片鼓噪,却不敢睁开眼睛。
福儿见他眼睛闭着,眼皮下的眼珠子却急速转动着,她将人扔在地上,踢了对方一脚。
“晕了沒?沒晕站起来。”
沒有反应。
福儿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四周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单手提着三皇子翻身下马,又将人扔在地上踢了一脚。
疏忽大意了,都是沒忍住气!
福儿眼珠一转,当即扑了上去,做出一副很担心三皇子,方才都是手滑脚滑的模样。
“三皇子你怎么样了?醒醒!”
三皇子還是沒睁开眼睛,听到這声音他觉得来得正好,既然自己已经‘意外’了,那就把戏演下去。
是时看太子怎么向父皇交代,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撞伤了自己。
三皇子甚至已经想好了,他要一直装晕,堂堂太子竟致使亲兄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母妃他外祖,還有其他人,必不会放過這個机会,父皇可以顺势废掉太子,等到那时候自己再醒来……
三皇子想得挺好,却根本沒想到這個叫他快醒的人不是自己人,非但不是自己人,而且這個人胆子出奇大。
福儿已经看出来了啊,這個三皇子沒憋好,竟装晕想赖自己,那能容得了他?
“三皇子,你快醒醒,别吓到奴才……”
她面上恐惧凄楚,下手可一点不软,随着话声,几個巴掌已经扇到三皇子脸上。
“三皇子你快醒醒……”
巴掌打得啪啪直响,其他人都被這行举惊呆了。
五皇子最直接,哒哒骑着马過来了。
“你這救人的法子有用沒?本皇子怎么听說過這种法子。”
“当然有用,人在极度惊惧下厥過去,头上的血会往下冲,所以才会晕倒,击打脸颊可以使血回流……”
“真的?”
五皇子半信半疑。
“不信,五皇子殿下来试试?”
五皇子還就真下马,過来了。
“你這小太监是哪儿的?倒是忠心耿耿,本皇子方才看你力气好像很大……”
福儿道:“五皇子你快别跟奴才废话了,救三皇子要紧。”
他說的是废话?
换以前,五皇子肯定要把說他废话的人斥骂一顿,但面对這個小太监,想到方才那般危机,是此人力挽狂澜救了三哥,又觉得他是個能人。
“好好好,你别急,先救了三哥我們再說话,我看你似乎不敢用力气,你過来,让我来。”
福儿正好打累了,让他来。
五皇子二话不說,撩起袖子,就给了三皇子一巴掌。
三皇子的脸本就被福儿十几巴掌下来,打得红欲滴血,這一巴掌上去,竟直接打破了他嘴角。
“流血了,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五皇子不禁道。
“流血就对了,說明血回流了。”
五皇子一听,又是两巴掌上去。
這时,李德妃已经奔過来了。
可她奔得太慌太急,上气不接下气,赶到地方时恨不得瘫在地上,全靠宫女的支撑才能站稳,根本說不出话。
“你……你们……”
她用手指着福儿和五皇子,气得說不出话。
福儿一见来人了,当即不让五皇子玩了。
“你不行,让我来!”
五皇子正想反驳,人已经被福儿搡开了,就见這小太监大拇指死死按在三哥人中上,狠狠一掐,倒在地上的三皇子顿时宛如被滚水烫了的鸡,从地上蹦了起来。
三皇子嗷了一声。
這一声嗷是宣泄方才积攒了所有的疼,几乎整個鞠场都能听见。
福儿忙往后窜了两步,一边拍手笑道:“三皇子醒了,真是太好了。”又对李德妃道:“娘娘不用担心,三皇子殿下已经醒了。”
李德妃捂着胸口,指着她。
“你……”
三皇子捂着口鼻,原地蹦了好几下,才停住。
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醒’了?
可实在不能怨他,他本就忍耐了许久,各种疼痛屈辱,若不是……他觉得自己能忍受的,可就在那一刻,一股锥心的刺痛突破了他的临界点,他从不知道被人掐人中竟会這么疼。
“泥介哥大坦到害欠(你這個大胆的太监)……”
李德妃這时也能說话了。
“你這個大胆太监,你竟然敢对三皇子动手,来人啊……”
太子正欲說话,這时后面的大部队已经来了,皇后走出来斥道:“德妃,你都多大岁数了,還在胡闹?”
李德妃一愣:“娘娘,他……”
“方才所有人都看见了,若不是他危急之际撞开三皇子,這次三皇子恐怕危矣。”
李德妃十分委屈道:“若不是太子,三皇子也不会……”
“是啊是啊,三皇子殿下也太不小心了,”福儿大声地打断她道,“太子殿下明明给留出了空距,偏偏他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突然往前跑了两步,害得太子殿下差点撞到他,奴才也是情急之下才撞开三皇子,以免两位皇子相撞,实在不敢居功。”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当时发生的一切,除了事发时在附近,又或是一直关注三皇子和太子二人。
且一切发生太快,大多数人只看见那個小太监骑马撞开了三皇子,又及时拎住了从马上摔下来的三皇子,至于到底是如何致使這种情况,根本沒看清。
此时听见這小太监這么說,当即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竟是三皇子自己往太子马上撞的?
三皇子气急想辩解,可說出来的话都是含糊不清。
這时五皇子道:“是啊三哥,你也太不当心了,方才吓死我和四哥了。四哥你說是不是?”
方才看情况不对就先往旁边跑的四皇子,這时也過来了。
“可不是,只是我跟五弟离得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幸亏這個小太监眼尖,救下了三哥。”
老实的其哈玛道:“是不是马不听使唤?因为用的不是自己的马,我也觉得挺不顺手的。”
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都看着這個老实人。
其哈玛被看得有点慌,忍不住看了看太子。
“难道你们沒觉得马不太顺手?”
太子沉默。
他看了三皇子一眼,道:“三皇弟以后注意一些,以后凡事别逞强。”
调子就被几個离得近的人定下了,旁人還能說什么?
李德妃似心有不甘,可看看根本說不定了话的儿子,只能闭上嘴。
元丰帝看了几人一眼,着重看了看福儿,道:“把三皇子送回去,找個太医看看,還有沒有哪儿伤着的。时候也不早了,太子這边领先三球,這次就算太子這队赢。冯先,让人把赏赐发下去,都散了吧。”
众人各自散去。
太子一行人则跟皇后去了她的大帐。
见进来后,皇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福儿左看看右看看,又可怜巴巴看了看太子,当即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错了。”
“你也知道你错了?”
“奴婢错了。”
“你错哪儿了?”
卫傅见福儿可怜,沒忍住道:“母后,福儿她也是担忧儿臣,若不是她,儿臣今日……”
“你别替她求情,你难道沒错?方才为何突然换了打法?還是沒忍住想出风头的那份心?”
卫傅辩解道:“儿臣不是,儿臣只是想自己是太子,一直避着不太好看,就想趁着所有人一时沒反应過来,抢几球,儿臣当时已经打算好了,這球抢過来,儿臣就不再出头了……”
福儿道:“娘娘,你不能怪殿下,三皇子這個阴人好几次鞠杖都是冲着殿下的腿去的,太气人了,若奴婢是殿下,也想吓一吓他。”
好好好,都有理!
皇后這会儿心裡都扑通扑通地跳,她无奈地摇摇头:“行吧,你回去吧。福儿留下来。”
卫傅当即望了過来。
皇后沒好气道:“本宫不会拿她如何的。”
等太子走后,皇后略有些复杂地看着福儿。
“你起来吧。”
福儿小心翼翼站了起来。
“你今日也算立了大功,本宫不是有功不赏的人,等太子妃进门后,本宫会让太子给你個良娣的位份,就当犒劳你一直尽心服侍太子。”
福儿忙装得一副惊喜样,又跪下连声道谢娘娘。
心裡却在想,其实我一点都不惊喜,因为你儿子已经說過了。
不過說归說,皇后的承诺显然又给了福儿一份保障。哪怕迎春晴画等人都知道,這一遭后這位未来的王良娣以后的地位非比寻常,恐怕在娘娘心裡,那位還沒进门的太子妃還不如她。
只是主子们做事都讲究体面,只要那位太子妃不会想不开对付這位,该有的一切和体面還是有的。
“行了,你退下吧。”
福儿走出大帐,在距离大帐不远处,看到停在這裡等她的太子。
“殿下。”
太子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說。
“先回去再說。”
等福儿离开后,大帐裡安静下来。
此时端坐在座上,看着尊贵无比的皇后,才松开了紧握了多时的手。
“呀,娘娘你的手!”迎春惊道。
皇后的手心竟被她握出了几個深深的指甲印,其中有两道已经见血了,尾指上的指甲也崩断了两根。
“本宫沒事。”皇后轻吐一口气道。
“怎么会沒事?”
迎春噙着泪道:“十指连心,娘娘肯定疼极了。”
为何会如此?
不言而喻,堂堂大燕的皇帝竟纵容其他皇子对太子下毒手,毒手沒下成,還想来一出栽赃,幸亏福儿力挽狂澜,破掉了三皇子的阴谋诡计。
若沒有福儿半路杀出,三皇子受伤,哪怕人沒事,恐怕也会闹得翻天覆地,是时终于能抓到太子把柄的那些人,必然群起而攻之。
太狠了,這些人简直疯了!
可迎春什么也不能說,只能去找东西来为皇后处理伤口。
处理罢伤口,皇后让迎春二人服侍褪下发饰环佩,睡了半個时辰。
醒来后,她也沒起来。
這期间外面发生的一些事被报了過来,诸如元丰帝去探望了三皇子,德妃向陛下哭诉,陛下晚上要设宴宴請几位蒙古王爷,以及之前击鞠赢了的人等等。
皇后去赴了宴,太子也在其列。
中间好酒好肉自是不必說,今日参与击鞠的一众儿郎都在席上,包括福儿這個立功的小太监。
元丰帝說有赏是真有赏,当场赏了福儿一百两金子,可把福儿给高兴的。
太子有些吃醋,怎么孤给了她那么多好东西,她都像沒现在這么高兴?
除了‘受惊’的三皇子沒有出现,不過這种场合,也沒人能记得住他。
宴散时,夜已经有些深了。
元丰帝喝得酩酊大醉,路都有些走不好,皇后赶在冯先之前,搀住了他。
“皇后?”
元丰帝醉眼惺忪地看向皇后。
今晚有月,月下的皇后无疑是极美的。
乌鸦鸦的黑发,冰肌玉肤,秾艳的眉眼下又带着一股清冷,仿佛不会像任何人屈服。
“皇后!”
“陛下你喝醉了,臣妾扶你?”
元丰帝握紧了皇后搀扶自己的手,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随侍,渐渐远离。
甄贵妃愣了一下。
陈淑妃眨了眨眼,瞧了她一眼,带着笑离开了。
太子也有些错愕,福儿轻轻地戳了他一下:“殿下,我們也回去吧。”
卫傅点头,望着皇后背影的目光中有一丝忧虑。
……
大帐前,元丰帝紧紧握着皇后的手不丢。
皇后低声道:“陛下,容臣妾回帐中梳洗一二换身衣裳。”
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元丰帝浑浑沌沌地想,她可极少向自己示弱,這是知道自己错了?明白了仅凭她自己,是保不住太子的?
不管如何,她能示弱是好的。
元丰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后一眼,道:“那朕等着皇后。”
皇后朝自己的大帐走去,直到进了帐篷,她才使劲搓了自己的手几下。
一旁的迎春仓皇道:“娘娘?”
皇后深吸一口:“服侍本宫洗漱更衣。”
迎春和晴画对视一眼,不敢再多說,忙去准备东西。
待皇后一番更衣梳妆后,俨然又换了一副模样,褪去了属于皇后的后服和妆容,此时的她,清冷如尘,仿若月上的嫦娥仙子。
皇后知道元丰帝最喜歡自己這副模样。
她微微抿紧嘴唇,趁着迎春晴画转身之际,从妆匣抽屉裡拿出了一個小纸包,藏在袖子裡。
迎春服侍她穿上披风。
“你们别跟去了。”
两個宫女错愕。
“這裡离陛下大帐不远,本宫自己去便是。”
二人以为皇后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屈辱低头的模样,虽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也沒坚持要跟去。
夜凉如水,月光洒射在草叶之上,像给其铺了层银粉。
营地裡,隔几米的位置,就有一個半人多高的火盆,裡面彻夜不息地燃着火,用以照亮。
皇后捏着手中的纸包,遥望不远处明黄色大帐,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低头往前走去。
忽然,一阵大力袭来,她竟被拖到一個帐篷后的阴暗处。
皇后下意识想叫人,却被人堵住了嘴,直到她站稳了,才看清对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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