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最后大毛结结巴巴說了老实话,原来他们几個毛孩子到处跑着玩,发现二舅屋裡竟然多了個睡着的人。
几個小家伙交流了一下,大毛二毛三毛从毛丫口中得知,据他爹說的,這個人是病了,所以一直睡着不醒。
后来外面的杀猪菜做好了,大人给每個娃盛了小半碗让他们吃,還不让他们在外头,因为外头人多,于是几個小家伙就钻进屋裡来了。
四岁的毛丫是個好孩子,說她每次病了,她娘给她吃点好吃的,她就能好。
于是她跟三岁的三毛商量了下,两人打算分這個人一点好吃的,說不定他就好了呢?
于是這個贡献了一块白崧,那個贡献了一块血肠。
两人要去喂卫琦。
大毛二毛五岁了,知道人睡着是吃不了东西的,但俩毛孩子光顾着吃好吃的,只动嘴也不动手,最终让两個小的把东西喂到了卫琦的嘴边。
两人正要训斥两個小的,谁知卫琦竟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把四個小的都吓跑了,還是大毛自诩是哥哥,知道来知会大人们一声。
福儿沒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他是不是被馋醒的啊?”
卫傅看了看碗裡杀猪菜,又看看炕上的人。
“也许可能是?”
不是他为了嘲笑而嘲笑,而是本来重病垂危的人,昨天還以为人活不了了,突然醒了,還是這种情况下醒的,实在由不得人不這么想。
福儿边吃边对卫琦道:“你现在可不能吃這個,等会儿我去问问爷,看能不能给你吃点稀粥啥的。”
“他现在确实不能吃油腻的,吃点稀粥就行。”当哥哥的說。
卫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悲愤起来,又看太子皇兄穿着件土布大棉袄,端着碗边吃边說话,根本沒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自觉,他的眼神又变得奇怪起来。
不過這会儿可沒人顾得他在想什么,福儿丢下一句‘等会给你弄粥喝’,就带着卫傅走了。
倒是大毛還沒走,看看炕上的人,又看看碗裡的菜。
“要不给你吃两口?不過小姨說你只能喝粥。”
卫琦悲愤地闭上眼睛。
等热闹散去,已经是下午了。
刘长山把牛车架好,打算带着媳妇孩子回家。
车上有王铁栓给的一只大蹄髈,還有些包子馒头啥的,装在一個竹篮子裡。王大妞不要,是他爹硬塞過去的,王大柱也发了话,必须带上。
本来王家人還邀他们来這边一起過年,被刘长山拒了,他家裡還有個寡妇娘,再說初二王大妞還要回娘家,等初二再過来。
王铁根本来還不打算走,把王大柱惹毛了,将他一通训斥后,让他赶紧回去。
临走时,王铁根還想再顺块肉回去,可惜老爷子早就防着他,肉被锁在了灶房旁边的库房裡,钥匙沒搁在牛大花這,而是在长媳赵秀芬手裡。
等小儿子走后,牛大花沒忍住抱怨了两声,被老爷子一通训斥。
大意就是說她不清明,老二就是被她惯的,才好吃懒做,家裡的地不认真记种,鸡不养鸭不养,猪也不养,平时吃肉吃蛋就靠来老大這打饥荒。
可老大這么一大家子人,经得起他日日打饥荒?
老大下面還有這么多小的,当大哥的不计较,下面的侄子能看着当叔叔天天的這样?即使当侄子的不计较,還有侄儿媳妇,侄子下面還有小的。
牛大花被当着儿孙面被老头子這么一通训斥,感觉非常沒脸,忍不住道:“那嫁出门的闺女都能拖家带口回来吃,咋滴小根儿就不能回来吃一口?”
话刚秃噜出口,牛大花心裡就叫糟。
果然屋裡人的脸色都变了。
最先爆发的就是老爷子。
“你還敢說!”
王大柱一巴掌拍在桌上,偌大一個四方桌当即四分五裂开来。
“当初要不是你個老糊涂,拿捏老大媳妇,老大媳妇能把我胖福儿一送走就是這么多年?”
赵秀芬也哭了起来。
“娘,你說這话就不对了。当年你說我太能生,生了六张嗷嗷待哺的嘴,就靠着栓哥一個人干活,养這么多人,全是白吃饭的。說三妞能吃,一個丫头能吃两個小子的饭,不给吃就闹,說靖安堡裡贴了告示招宫女,让我把三妞送去当宫女……”
“那不是那几年闹饥荒?”牛大花辩解道。
王大柱怒道:“闹饥荒饿着你了?家裡再紧巴,少了你一口饭吃了?”
赵秀芬继续哭道:“也是我糊涂了,就把三妞送去了,回来后我就后悔了,等寻去人家說孩子记名了,不能往回领,我只能惶惶回家。等沒几天你竟說要给小叔聘人,我才知道你還拿了人家官爷给的几两安家银子……”
当时王家的日子确实不好過,干活的人太少,吃饭的人又太多。再加上连着两年闹灾,村裡還有饿死的人家,王家倒還好,一口人沒少。
按理說,這样的日子不是不能過下去,顶多把這一两年挨過去,日子就好過了。偏偏当时王铁根和隔壁村的苟春花好上了,苟春花還怀上了。
苟家借机拿捏王家,不光要四色聘礼,還要聘银。
其实附近人家說亲,女方家要聘银也正常,但這两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都知道现在能拿出聘银很难,少有人家张口要聘银的。
但苟家就是咬着不放,知道王家富裕,以前家裡還有马,也就是這两年日子不好過才卖了。
那阵子牛大花急得嘴上冒泡,不敢跟老头子說,怕老头子打死儿子。又不敢拖着不办,怕苟家闹大,被老头子知道了打死儿子。
這不,就听人說新皇登基,宫裡缺宫女,在他们這一带召宫女。因为召不到人,說送一個女孩過去,给几两银子,她就动了心思。
老大家的二妞三妞都适龄,可三妞能吃,就选中了福儿。
起初赵秀芬是不干的,可牛大花拿捏她,又是說家裡沒粮了,又是說大房這么多孩子养不活,不如一起跟着她送回娘家去。
那会儿赵秀芬不過是婆婆手下的儿媳妇,還沒当過家,也沒有现在腰杆硬,被婆婆一番连吓带骗,糊裡糊涂就答应了。
可最终這事,牛大花還是沒兜住。
苟家那边因嫁女儿拿到聘银,冲外头显摆,這不就露馅传到王家人耳裡了?!
這事整個王家人都知道,当时王大柱差点沒把牛大花休了,若不记是牛家来人,儿女们也拦着,她早就被休回了牛家庄。
当初王铁根成亲后,沒過两年就被分出去,其实跟這事也有关。
早两年,牛大花因为這事不光在外面,在家裡也抬不起头,管家之权都被夺了,交给了大儿媳妇,也就是過了几年,慢慢這事被人淡忘了,日子才好過一点。
這趟福儿回来,为了避免闹得不开心,所有人都沒提這事,沒想到牛大花自己作死为了给小儿子开脱,攀咬福儿带着男人還带着男人弟弟回来白吃饭。
当年福儿被送走這事,大房一家子从大到小,心裡都有疙瘩,只是到底是亲祖母,沒人在面上提。
王兴学是個暴脾气,性格不如大哥稳重,当即噙着笑道:“奶,家裡這些年的营生,我跟大哥也赚了一份,我們养着妹妹妹夫還有他弟弟总成了吧?”
王兴齐虽沒說话,但眼神是赞同的。
王大柱当即道:“学子,你說得什么话?你奶糊涂了,你别理她,這家裡還轮不到她来当家。”
又转头对牛大花怒道:“我现在告诉你,福儿和她男人用不着你来养,也用不着家裡来养,人家花人家自己的银子。临回来之前福儿就给我银子了,之前我回来买菜买肉,都花的是人家的银子,人家给的银子足够在這家裡吃几年吃不完,你倒不用在這斤斤计较這些。”
正房這边吵成這样,福儿就算聋了,她也听见了。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裡面静下来,才走进来道:“多大点事,吵什么,等過完年我就搬走。”
“谁敢說让你搬出去?”王大柱道。
“胖福儿,你不准搬!”大哥說话了。
“搬什么搬?”爹說话了。
“三妞,你是不是還怨娘当初犯糊涂了?”娘哭道。
“往哪儿搬?二哥养你和你男人,你老实给我住着。”二哥道。
福儿一直笑眯眯的,這会儿继续笑眯眯道:“肯定要搬,我是嫁出去了,不是招他入赘。爹娘大哥二哥,還有爷,你们就算舍不得我,也要顾及我男人的面子啊。
“而且再過几個月我就要生了,我不能带着娃,還带着男人住娘家,那算什么?会被人戳脊梁骨的。等過完年,我就在村裡或者附近找個地方起房子,到时离家這么近,跟搬沒搬走也沒区别。”
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于是也說不出让她扎根住娘家的话。
王大柱站了起来。
“福儿說得对,那爷就不留你在娘家一直住。你来,爷跟你把這一路上的花销盘盘,剩下的银子還给你,等翻過年,你起了房子后,就搬出去。”
“爷,那些银子本就是给你,给家裡的,你别還我。”福儿忙道。
“你跟爷来,這么一大家子人,你還是個女孩,家裡用不上你個女儿家给娘家银子,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奶說的,要算清楚。”
福儿听得出爷专门說给她奶听的,隧有些无奈道:“那爷也不用跟我盘账,盘什么帐啊。”
王大柱不由分說,进了裡屋,不多时提這個小袋子出来了。
“剩下的都在這了,你提走。”
虽然沒有打开,但隔着袋子能看出裡面银锭子的模样,還不止一锭,有大有小,大的应该是十两的?小的是五两的?
啧啧,這裡头到底装了多少银子啊?记
如果让他们知道,裡面還有金子,估计更要咋舌了。
不過沒人敢吱声,只有那個别人瞅了瞅牛大花,心想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要心疼死,以为是個吃白饭的,沒想到推了個财神出去。
福儿将袋子拿過来,伸手在裡面摸了個银锭出来,放在桌子上。
“這個当我們最近在家吃饭的伙食花销。”
“你在家裡吃饭,還要给家裡钱?”王铁栓不赞同道。
“福儿,你收回去……”
福儿笑着道:“爷,說好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呢?”
“你啊你!”
王大柱指着她不知道說什么,只能无力地挥挥手,這事就算這么定了。
不過這事并沒有這么完,王大柱看了看众人道:“人多了,心思就多,家不好当,不過规矩是规矩,都按照规矩办事,家裡才不容易闹矛盾。”
說着,他看向牛大花:“以后除了逢年過年,跟老二說沒事别回来吃饭了。”
這是把王铁根沒事就回来蹭饭吃的最后一條路也给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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