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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安靜了好一會兒,並利用這短暫的空白時間整理思路。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許亦爲死於十四歲,而她因爲四歲那年被許亦爲救下,蔣媛也沒有溺水而亡,母親許南語和蘇雲的友誼一直持續到後來。而且許南語生意做得不錯,而她自小生活無憂無慮,有一份拿得出手的心理諮詢師的工作,還有多餘的心情和蔣延、餘寒這對發小糾纏不清。
那個時候是她第一次見到患者王崢。
是的,患者。
後來她改變了“歷史”,這個世界的許亦爲活過了十四歲,還有機會和這個世界的“林尋”產生感情糾葛,“林尋”因爲許亦爲的遇害而痛不欲生,因此患上精神疾病,自然不可能做什麼心理諮詢師。
但問題是,在這段“歷史”裏她作爲需要救助的患者,竟然在心理診所見到了同爲患者的王崢。
這個問題當時她沒有深究,因爲在當時看來並不是什麼要緊的線索,於這個世界的任務線也沒有關聯——唯一曾和許亦爲死亡有關的車禍也已經被改變了。
然而再看眼下,再回復前面兩段“歷史”,王崢身上被她忽略掉的問題便凸顯出來:既然她已經改變了許亦爲被王崢開車撞死的歷史,爲什麼在第二段裏面王崢仍然患有精神疾病?她還記得王崢說過,他受到精神困擾是因爲那年的車禍,不知道爲什麼過去將近二十年又突然夢到,還連續做了半個月的噩夢。
還有,前面兩段“歷史”裏的王崢都是生意人的身份,好像是什麼公司合夥人。公司名字她已經不記得了,但是……
林尋的思路走到這裏,突然提出疑問:“王崢醫生有其他副業嗎?哦,比如投資之類的,或者是和別人一起合作開公司?”
柳周明顯愣了一下,因話題的前一刻還在聊蘇雲,沒想到林尋卻問起另一個無關的人:“好像是有的,但我不確定。王醫生很少聊自己的投資,但我們都知道他是一個很有生意頭腦的人。如果以經濟價值來衡量的話,他的副業做的比主業還要成功,但王醫生本人說過,他更喜歡心理學方面的研究,這纔是他能實現人生價值的領域。”
這樣聽上去,似乎也沒什麼特別。
林尋沒什麼表情,只在心裏打了個問號——難道是她想多了,她的直覺出錯了?
嚴格來講,她也沒有什麼具體證據來證明王崢有問題,王崢不像是上一個世界的方裕和高露,他們兩人即便再隱祕起碼還留下過一些蛛絲馬跡,令她的懷疑有跡可循。
當然,方裕和高露之所以留下蛛絲馬跡,還是因爲他們都在針對她下手,她能抓到兇手也是用好幾條命換來的,而這個世界的兇手下手的對象卻是許亦爲和許南語,她根本沒機會參與。
林尋糾結了一會兒就開始詢問蘇雲的故事,柳周這裏資料很齊全,講述也算細緻。從柳周的描述不難判斷,現在的蘇雲的確還保留着上一段“歷史”的記憶,蘇雲還不願意相信許南語已經遇害了。
林尋忍不住問:“蘇雲真的沒有看清兇手的樣貌嗎,哪怕只是一點特徵也好。”
柳周將資料遞給林尋:“她知道的我都記下來了。”
林尋接過一看,基本上都是身高體重的大概描述,而且很寬泛,只知道是一個力氣很大的中等身材男性,當時的年齡應該是三十幾歲,現在應該超過四十了。僅僅就這部分描述,和已經被警方抓捕並認定爲真兇的程朗,倒是吻合。
林尋又問:“那麼程朗呢,他爲什麼要針對身穿白色大衣、戴藍色圍巾、噴桂花味香水的女性下手?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一定和他的過去經歷有關,他有沒有跟你提過?”
柳週迴道:“很抱歉林小姐,因爲我是蘇女士的主治醫生,所以程朗的治療我就不能參與了。而且程朗的治療是強制治療所主要負責,需要協助的時候也會請我們的心理醫生幫忙——這還多虧了許先生的安排。我這裏已經拿到一小部分程朗的治療資料,只是很有限。”
林尋接過資料,見只有薄薄一疊,又道:“那位協助治療的心理醫生叫什麼,他會不會知道得更多?或者我直接去問他。”
柳周:“你已經見過了,就是剛纔那位王醫生。”
王崢?這麼巧?
林尋心裏的疑問再次浮現:“治療所選擇從旁協助的醫生有什麼特別標準嗎,爲什麼是王崢,而不是別人?”
柳周也聽出來林尋對王崢的特別關注,卻沒有點破,只說:“標準雖然嚴格,但符合條件的醫生有很多,而王醫生有個特別優勢。”
林尋:“是什麼?”
柳周:“在程朗被警方逮捕之前就一直接受心理治療,而王醫生就是他的主治醫生。”
哦,可真是太巧了。
林尋笑了笑:“心理醫生是最瞭解患者的人,甚至比患者的自我瞭解還要透徹。患者不願也不想和親人朋友說的祕密,可能會向心理醫生傾訴。而且心理醫生有職業規範,不能第三人透露患者的隱私,可如果這些隱私涉及刑事案件,那就另當別論。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王崢是最有可能、最有機會知道那些殺人故事的人,而且是在警方逮捕程朗之前。”
柳周流露出一絲驚訝,卻不知道是驚訝林尋的犀利,還是驚訝林尋對心理諮詢師職業的瞭解,她只是委婉道:“林小姐,這只是你的猜測,作爲你的醫生,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太鑽牛角尖,有些事……”
可林尋並沒有聽完柳周的話,很快將她打斷:“我知道你要勸我什麼,但是柳醫生,有些事你真的幫不了我,不是你的專業,而是有些問題的答案只能從我心裏去找,外人是觸碰不到的。”
每次心理諮詢之後,柳周都要和許亦爲單獨聊上幾分鐘,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來分析林尋的狀態。
而這一次柳周的態度明顯不同,只因林尋這次治療和上次相比,性格有明顯改變,但這並不是出自用藥反應,林尋也沒有表現出邏輯混亂或情緒不穩,相反的是她的邏輯更加清晰,行爲也更加堅定。
許亦爲聽後只說:“這是好事啊。六年過去了,我只希望她能從傷痛中走出來,不要再執着。”
柳周卻說:“說實話,就我的感覺,林小姐應該已經從傷痛中走出來了,但她對於案件真相卻比以前還要執着。過去林小姐最關心的問題是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爲什麼偏偏是許女士,但今天她問的都是關於兇手的事。”
柳周已經充分表達自己的擔憂,但許亦爲看上去卻好像並不太在意,他的應對非常簡短冷淡,就好像這一切都不值得驚訝似的。
走出柳周的辦公室,許亦爲很快在走廊裏找到林尋,林尋就坐在長椅上,一直盯着前面的地面。
許亦爲緩步靠近,林尋全無所覺。
她穿着半高領的淺灰色羊絨衫,下面是一條駝色的羊毛裙,因爲出來得匆忙,她的頭髮只隨便梳了兩下,臉上素淨,襯着脣色偏淺,目光直勾勾的,卻不是漫無目的地放空,更像是正在積極思考什麼。
許亦爲將動作放到最輕,在林尋身旁坐下,片刻後低聲問道:“我能不能知道你在想什麼?”
林尋一下子醒過神,用餘光瞄向他,說:“我想我不用去見蘇雲了,我要見程朗。”
第72章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我要見程朗。
林尋的神態前所未有地堅定,她沒有直視許亦爲,許亦爲卻能感受到她的意願有多強烈。
或許這早在許亦爲的預料之中,隔了幾秒他語氣平靜地回:“你不是程朗的家屬,也沒有特批,就這樣直接去強制治療所,就算我已經和裏面的負責人打過招呼,他們也不敢冒這樣的險。”
程朗畢竟是多起兇殺案的兇手,林尋又是被害者家屬。
林尋沒有急着爭取或追問有沒有其他途徑,很快便又聽到許亦爲說:“但如果是以心理醫生的助理身份,倒是有可能進去。不過這件事需要程朗的醫生同意。”
程朗的醫生不就是王崢?
林尋心裏一緊,沒有道出自己對王崢的疑慮,只停頓了一秒便說:“好,那就這麼辦。”
許亦爲抿了抿嘴脣,嘆了一聲問:“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就算王崢在,就算強制治療所有警衛,你也可能會遭到程朗的攻擊。而且我猜你要問他的那些問題一定很尖銳,一定會刺激到他,沒有人可以保證你一定安全。”
林尋轉過頭對上許亦爲的目光,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擔憂,還有一些小心壓抑的情緒。
事實上不只是許亦爲,林尋自己也有疑慮。
林尋很快向樊小余發問:“如果我在這個世界不慎死掉了,這個世界的‘林尋’會迴歸嗎?”
樊小余回道:“現在的‘她’意識仍在沉睡,如果你失敗了,她會立刻甦醒,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就不會死。”
林尋:“就是說,如果我過度使用‘她’的身體,就算‘她’的意識迴歸了,也無法改變死亡?”
樊小余:“當然,在這裏要遵循現實世界的規則,如果‘林尋’的身體受到不可挽救的傷害卻依然活了下來,這就會導致秩序混亂。”
言下之意,她只能將這次任務推進下去,只有成功了,她才能順利離開,而後“林尋”甦醒,在這個已經達成“完美”結局的世界裏繼續生活下去。
想到這裏,林尋心裏又生出希望的種子。她早就知道通往成功的路上沒有一帆風順,更多的是生死選擇,更不可能有送分題。
她還記得在第一個世界裏,許亦爲曾與她說過的道理,如果兩個選擇一個對一個錯,誰都知道該怎麼選,這有什麼難?難的是,人生裏的選擇往往不是對錯分明,而是一個錯,一個更錯,人只能“兩害相較取其輕”中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那個。
在這個世界裏也是一樣,兩個選項沒有安全和危險之分,她什麼都不做自然就是安全的,但是這樣一來任務不會達成,她將一直以“林尋”的身份活下去,直到生命自然結束,最終任務失敗——這並不是她要的。
事情既然已經推進到這一步,她便沒有了退路,就只能選擇“危險”的那一邊。
在許亦爲的安排下,林尋很快取得王崢的同意,稱明天就會去見程朗,她可以一起來,當然有一些注意事項,到時候會交代給她。
林尋並沒有因此鬆口氣,對她來說接下來每一步都是更艱難的。在這個世界她不能再使用能力,她要確保自己活着,這就意味着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她就和普通人一樣。
許亦爲看上去也很嚴肅,回家的路上比來時多了幾分憂色,但他沒有阻止她,只是沉着眉眼,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
林尋考慮完下一步的行動線,便注意到許亦爲的異常,直到兩人回到家裏,林尋先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
許亦爲接過熱水,臉色總算好了幾分,笑着說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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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問:“我的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如果有什麼意外,你準備怎麼善後?”
前一個問題她也問過之前的許亦爲,第二個問題卻是第一次問。如今這樣問出來,林尋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沒有關心過這一點,也沒有在意過許亦爲的立場和難處。似乎在她的認知當中許亦爲就是無所不能的,可她卻差點忘記了這是對擁有能力的許亦爲而言,並非眼前這個失去能力的他。
許亦爲放下杯子,看了林尋一言:“如果你所說的意外是你的命,到那時候我做什麼都沒有用。只要人沒事,其他的對我來說都不事兒,再難我也可以辦到。”
“對不起。”林尋遲疑片刻,只吐出這樣三個字,除此之外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許亦爲扯出一點笑容,說:“這十九年我已經逐漸習慣了。沒有能力就像是玩遊戲不能作弊一樣,從一個金手指玩家變成普通玩家,好像是虧了,實際上只是和其他人重新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而已。這也是我賺錢的動力,只要有錢有資源有人脈,有鈔能力也不錯。你看,你說要去見程朗,起碼這件事我可以幫到你,我的事業做到現在這步完全可以兜底。但我希望你能先保障自己的安全,不要急於求成,就過度刺激程朗。就算這次程朗沒有透露真兇是誰,沒關係,我還可以安排下一次,咱們可以循序漸進。畢竟人只有活着,才能談以後,對嗎?”
林尋沒接話,只是看着許亦爲的笑容,半晌點了點頭。
這之後許亦爲便去了書房,林尋回到樓上房間,換了身居家服便走進二樓的小書房。
這一次“林尋”沒有成爲小說作家,自然也就沒有將“她”和許亦爲的故事寫下來,但林尋上網的時候還是無意間翻到了“她”的網絡日記。
這些日記發在外網上,用匿名的方式,內容除了描述自己的生活之外,還有一部分篇幅用來描寫母親遇害,以及她和母親助學的“大哥哥”之間的故事。
林尋有些好奇,一頁頁地翻看着,同時心裏也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明明她們都是林尋,卻好像是她在偷窺另一個女生的人生似的。
幸而這些日記是公開發表,下面留言的網友也不在少數,其中不乏安慰“她”,併爲“她”的單戀着急的熱心網友。
從日記的內容不難看出,這一次“林尋”始終是單戀,她暗示、明示都試過了,但許亦爲始終沒有與她更進一步。
他一直在照料她的生活,他很關心愛護她,可他就是沒有與她發生愛情,這令“林尋”感覺到十分困惑,只能向網友發出疑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當我是妹妹嗎?你們會對自己的妹妹好成這樣嗎?”
下面有男性網友回答:“我會保護、愛護自己的妹妹,但不會這樣沒有邊界,更不會跟自己的妹妹搞曖昧。你們的相處方式更像是戀人,你不說我還以爲是他在單戀你。”
林尋卻在想,會不會是因爲之前許亦爲和這個世界的“林尋”相愛過,沒想到許亦爲突然失蹤,令“林尋”傷心欲絕。而她將這一切告訴了十九年前的小維,這就直接影響了小維日後的行爲?
再者,許亦爲在六年前曾遭到兇徒襲擊,命雖然撿回來了,但兇手至今沒有抓到,兇手還殺死了許南語,因此許亦爲越發謹慎自己的言行,無論如何都不會和“林尋”在一起,以免她受到更深地打擊?
這樣看來,只要找到這個兇手,不僅母親可以平安,許亦爲和“林尋”也可以幸福。
儘管這樣的想法很分裂,因她也是林尋,這一刻卻又十分抽離,好像是在安排別人的人生一樣。
林尋一手託着腮,一手握着鼠標刷網頁,以一個旁觀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者的視角看着“林尋”記錄的過往,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有些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她睡得不深,還做了一個夢,都是一些光怪陸離無厘頭的內容,沒什麼記憶點。她還夢到自己又一次見到小維,還在夢裏對自己說,再見到小維應該怎麼說、怎麼做,要鼓勵小維去勇敢面對生活,面對喜歡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畏首畏尾——人都會死,那就更應該利用有限的時間和生命去愛正確的人。
林尋醒來時,先是聽到一陣咳嗽聲,起初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那咳嗽聲持續時間很長,似乎從書房的門口經過,又漸漸遠了,好像傳到了樓下。
林尋裹緊外套起身,腦子還沒有完全醒困,開門後便清楚地聽到咳嗽聲。
是許亦爲。
他感冒了?怎麼咳了這麼久?
林尋邊想邊下樓,直至來到一樓的書房門前,見門虛掩着,裏面的咳嗽聲漸漸輕了,好像許亦爲正在喝水。
林尋將門推開了一點,又看到許亦爲從桌上的藥瓶裏倒出一顆藥吃了,直到大半杯水順進嘴裏,他才舒了口氣。
看到這裏,林尋直接將門推開半扇,問:“你這是怎麼了,你喫的是什麼藥?”
林尋的突然出聲似乎驚着了許亦爲,他先是詫異地看過來,漆黑的眼睛倒出她的身影,但他很快笑着說:“不用擔心,只是用來止咳、止疼的。”
林尋一怔,逕自來到桌前將藥瓶拿起來看了眼,藥瓶背面有小字說明,她仔細讀了一遍,又說:“這種藥我沒聽過。你感冒了?”
“沒有。”許亦爲低聲道,“這個季節我的呼吸道會比較敏感,天氣稍有變化就會咳嗽,氣管也會疼。這是我投資的實驗室研發的特製藥,很有效。”
呼吸道敏感,怎麼以前沒聽許亦爲說過?
林尋放下藥瓶,正要發問,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麼:“……是因爲刀傷嗎?”
她的視線也隨之看向他的脖頸,那裏自上而下劃過的疤痕,看上去觸目驚心。他之前一直戴着圍巾,針織衫裏面還穿着襯衫,領口繫着釦子,只能看到一小截疤痕,而現在他已經換上居家服,整條疤痕都露了出來。
許亦爲沒有否認,大概是知道否認了也沒用,只笑着說:“沒什麼大事,醫生說我還年輕,慢慢調理幾年會改善的。其實身體的器官就和人的性格一樣,都有自己的小脾氣,受過傷的地方就會變得脆弱一點,這都是正常的。”
林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受傷的分明是他,他卻反過來勸她寬心。
她的視線也無法從他脖頸上移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只要找到兇手,這一切就都可以挽回,你會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我媽媽也不會遇害。”
許亦爲沒有迴應,他正要開口說什麼,一陣咳嗽就涌了上來,他用手捂着嘴,壓抑着咳了幾聲。
林尋看向他的臉,見他忍得很辛苦,連臉和脖頸都憋紅了,下意識扶着他的手臂,讓他先坐下來。
許亦爲坐下後,林尋又去倒了半杯溫水,親眼看着他喝光,問:“喉嚨又疼了?”
許亦爲順過氣,搖了搖頭說:“不是,就是這個季節空氣太乾燥了,有時候話說多了、說急了,嗓子會覺得癢,忍不住要咳嗽幾聲,咳出來就舒服了。”
好似是爲了讓她安心,許亦爲拿起茶几上的喉糖,從錫箔紙中挖出來一顆放到嘴裏:“蜂蜜喉糖,味道很清淡,一會兒就好。”
這樣的許亦爲令林尋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她很明確地從他眼中看到了在意,但這種在意卻不像是她過去一直認定的舅舅對外甥女的那種。
她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由得生出一種錯覺,一種古怪而荒唐的念頭,那個曾爲舅舅的許亦爲是否知道這個世界,是否來過這裏?
“怎麼這樣看我?”許亦爲問,大概是因爲林尋的眼神太過直接。
林尋“哦”了一聲,錯開目光,說:“沒什麼,就是我還在適應這一切……你也知道,我之前的世界不是這樣的,我和你的關係也發生錯位了,我有點不適應。怎麼說呢,就是我以前拿你當長輩看待,現在卻要當平輩。”
許亦爲:“我和你只差了十歲。”
林尋:“差一歲也可以是長輩啊。”
許亦爲:“……”
林尋見他有點無語,立刻解釋:“我不是說你老成,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需要適應。不過等我解決完這個世界的問題就會離開。到時候這裏的‘林尋’就會回來,她是不需要適應的。”
許亦爲沒接話,只是挪開目光,看着茶几上的喉糖。
書房裏一時安靜極了,林尋只能聽到喉痛在他嘴裏和牙齒碰撞的聲音,她聽着聲響,眼神又一次落在他的脖頸上,看到喉結上下緩慢吞嚥。
就在這時,許亦爲開口了:“能不能講講你和‘他’的故事?”
林尋能明白他的心境,她也曾好奇過其他世界的自己,只是這樣突然問起來,她竟不知道從何講起。
林尋問:“具體要聽哪方面呢?”
許亦爲側了下頭,餘光掃了過來:“比如他的感情生活?”
林尋說:“他沒有感情生活,一直單身。額,起碼我是這樣理解的,我從沒見到他交往女朋友,帶女人回家。不過也可能交往過,只是我不知道?他都很少在家裏喫飯,總是我一個人,說實話我沒什麼機會問他這些,我和他不算熟,很多事我都不好意思開口,總覺得會冒犯他。”
聽到“冒犯”二字,許亦爲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微妙,似乎還笑了下:“看來他是個很嚴肅的人,也很有威嚴。”
林尋:“怎麼說呢,人對自己不瞭解,頗有神祕感的人和事,總是會多幾分敬畏。對我來說,他是一位很神祕,很有生意頭腦,讓人看不透的長輩。後來我得知他和我一樣有能力,我就忍不住想,他知道那麼多事,他到底去過多少個世界,活了多少年,有沒有一兩百歲?唉,現在算下來,我可能都有一百多歲了,因爲按照樊小余的說法,她在找到我以前,我已經經歷過十幾個世界了。”
許亦爲又是一笑:“既然他是你的舅舅,那他應該在很小的時候被你外公外婆收養,應該也是從孤兒院裏?”
林尋:“也許吧,我從來沒有問過。我只知道我媽媽很信任他,後來那四年他對我的照顧也非常盡心,雖然他不回家,我們沒什麼機會相處。”
許亦爲:“也許他只是不願建立,他不想建立的情感和關係。”
這話聽着有點繞,但林尋還是聽懂了:“不想建立的情感和關係?可能在他看來我就是個累贅吧,在我那個世界,我外公外婆和我媽媽對他有恩,也許……哦,是不是就像你和這個世界的‘林尋’一樣?”
許亦爲沒接話,只是又朝她的方向掃了一眼。
林尋繼續道:“你是不是在躲着‘她’,怕‘她’經歷二次失去而崩潰?”
第73章
林尋話音落下,許亦爲便挑了下眉,好像在驚訝她爲什麼會這樣想。
林尋問:“難道我說錯了?”
她記得在上一段“歷史”中,這個世界的“林尋”因爲許亦爲的失蹤患上情緒病,還將他們的故事寫了下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許亦爲直視着林尋的眼睛,看上去很真誠,也很直接:“如果我對‘她’有情感需求,我不會躲。人生短暫,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人活着就該利用短暫的時間,去發揮最大的價值。就算我要躲,也是因爲她沒有這個意思,我不希望她尷尬。”
林尋理了理許亦爲的邏輯,這回驚訝的反倒是她了——“林尋”對許亦爲是有意的,許亦爲應當感覺得出來,所以肯定不是因爲“林尋”無意,那就是說許亦爲對“林尋”沒有情感需求?
林尋:“可是……”
林尋剛吐出兩個字,就被許亦爲打斷:“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還記得十九年前的你在鏡子裏告訴我,我會在多年後遇害,這個世界的‘林尋’因爲這件事而去看心理醫生。我也知道這些年‘她’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我沒有去偷窺過,是柳週轉達給我的。我知道只要迴應‘她’的感情,‘她’的病或許會緩解。但我做不到。我只能說,我不是你描述中那個曾和‘她’在一起過的許亦爲。”
林尋被搞糊塗了,這已經超出她對多重宇宙、多重人物的理解。
如果是多個世界的許亦爲做出不同選擇,她還能理解,可眼前這個許亦爲和上一段歷史的許亦爲都是同一個,怎麼會一個喜歡“林尋”而另一個不喜歡“林尋”?
難道是因爲她在鏡子裏的提前告知,令他改變了選擇?
不,不太可能,感情的事是發自內心、順其自然的,怎麼會因此改變?
就在林尋困惑的時候,許亦爲又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那個曾和‘她’開始過的許亦爲,等的不是‘她’?他只是誤解了。”
什麼意思?
林尋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他的暗示。
許亦爲大約料到了她會驚訝會尷尬,將話撂下便站起身,走向書桌。
林尋盯着他的背影,不得不承認因爲拉開距離,她才覺得沒有那麼“窒息”,如果他再多說一句,她恐怕會奪門而出。
是因爲羞澀嗎?不。
是這種身份的轉換,她還無法接受。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林尋”,她經歷過許亦爲是舅舅的世界,她還做不到將他當做一位可以發展感情的異性看待。
幸而許亦爲很快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今晚還會見‘小維’嗎?”
林尋想了想說:“先不見了,就算告訴以前的你,我媽媽會在哪一天遇害、你會在哪一天遭到襲擊,這也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改變了因就會改變過,到時候還不知道‘十九年後’會變成什麼樣,還是維持原狀得好,最主要的是先把真兇找出來,從根上解決問題。”
“嗯。”許亦爲露出一絲淺笑。
林尋與他對視兩秒,站起身說:“那我先出去了,你忙吧。”
許亦爲點了下頭,就這樣看着林尋離開。
這天晚上,林尋和許亦爲是一起喫的晚飯,這對她來說有些新奇,也是因爲喫飯時聊了幾句才知道許亦爲的口味。
林尋忍不住想,會不會是因爲她說過她和“舅舅”很少一起喫飯,於是這個世界的許亦爲便安排了這頓晚餐?但這樣的念頭剛生出就被她甩開,總覺得有些荒唐。
飯後,許亦爲將一瓶體力藥交給林尋。
林尋有些意外,雖然她在這個世界用不到,這個世界的“林尋”也不需要,沒想到許亦爲還是找人研發了。
林尋說:“一個用不到,也不會投放市場賺取利潤的產品,沒想到你還是做了。”
許亦爲:“投資未必是爲了賺錢,金錢也不是我追求的唯一價值。‘防患於未然’‘有備無患’,僅僅是這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樣幾個字就已經值得投了。”
“你……”林尋問,“如果我沒有像我十九年前告訴你的那樣如約出現,這個藥不就浪費了?”
許亦爲:“如果總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因爲擔心不會發生就不去做,這樣的人做什麼都不會成功。很多事只要做了就有一半的希望。”
真是不得不說,在爲人處世和投資生意方面,無論是“養子”許亦爲還是“舅舅”許亦爲,都是驚人地相似,甚至可以說沒有差別。
林尋不由得在心裏感嘆了一聲,這樣的想法或多或少流露到臉上,許亦爲看到了,便問:“爲什麼這樣看我,我說得不對?”
林尋搖頭:“我經歷過那麼多個世界,每一個世界的你都讓我很有安全感,沒有意外地‘性格突變’。也真是好在沒有,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許亦爲挑了下眉:“性格突變。”
他似乎覺得這四個字很有趣。
林尋笑道:“我就遇見過另一個黑化的我,她的性格真是要命,是非觀和人命在她看來不值一提。我想過,也許問題是出在我的身上,我的性格不穩定所以纔會有那麼極端的人格孵化,這種事就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許亦爲沒有接話,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
林尋又道:“不過就那麼一個,也幸好只有哪一個。我看過這個世界的‘林尋’的日記,‘她’給我的感覺就很善良,家教很好,很有愛心,是個有點多愁善感的女生。哦,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我十八歲以前也是這樣,我那時候總以爲自己有病,整天胡思亂想……”
“還是不一樣的。”許亦爲將林尋打斷。
林尋:“嗯?”
許亦爲:“你更果斷,主意更多,目標明確,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沒有多愁善感,也不會被現實世界的情感絆住腳步。”
“你說的我好像是冷血動物。”林尋說。
許亦爲卻說:“如果我對那個‘林尋’說,‘她’有一天會獲得超能力,會去到更多世界,見識到更廣闊的天地,代價就是失去這個世界的一切,離開了就永遠回不來。她一定不會走,她只會覺得這裏更好。她不會,也不願意去改變。同樣的問題,你會怎麼選?”
“我……”林尋幾乎脫口而出,自己也會選擇留下,但她只吐出一個字,就感受到強烈的言不由衷。
她根本不會留下,她現在做的事就已經說明了她的選擇。
從第一次穿越時空開始,她就是主動的,自發的,沒有任何人告訴她離開那個世界會得到什麼好處,更沒有人告訴她將會看到什麼樣的天地,她當時考慮以及面臨的問題也不是這些,而是生與死,因與果,逆天改命與順其自然的關係。
說白了,她就是那種別人越說不行她越想試試的性格,當他人的告誡與她自己的直覺發生衝突時,她總是選擇後者,選擇相信自己。然而再仔細想想,這種自信實在太過盲目,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底氣。
林尋正在沉思,就聽到許亦爲問:“那個樊小余有沒有跟你說過,如果你的任務失敗了會怎麼樣?”
林尋醒神:“說過,如果失敗了,她就會利用我給出的條件,計算出一個最匹配的世界,然後送我過去,讓我生活在那裏。但我也不知道我要的世界是什麼樣,它會不會存在,其實我要的不多,只是貪心地希望我身邊每一個人都能好好的。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種希望是非常自私的,因爲如果我認識的人都能健健康康的活到老,那麼基於質量守恆的原理,就會有其他我不認識的人消失。”
許亦爲垂下眉眼,似乎也在設想林尋描述的世界,就在林尋準備起身回房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時,他又突然問道:“如果能找到兇手,兇手伏法,你媽媽就不會遇害,這個世界是否就算達成你的條件呢?”
林尋:“差不多吧,如果真能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不會再要求別的。雖然我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世界,我所經歷的,要不就是我媽媽離開,要不就是你離開,或者我死於四歲那場意外。”
許亦爲:“如果你完成任務,結果就是你要的世界圓滿達成。可是你若想在這樣的世界裏生活下去,必須是任務失敗纔可以。你看,這兩件事從本質上來講是矛盾的。也就是說,任務失敗之後能去往的‘完美’世界,是需要任務成功才能建立起來的。”
林尋順着許亦爲的思路想了想,接道:“我不懂,你想告訴我什麼?”
許亦爲目光深了些:“我的意思是,如果生活在一個‘完美’的世界對你而言更重要的話,你可以開展一條新思路,看如何達成這個世界,但任務卻是以失敗告終,這樣你就能如願了。”
林尋一時無言,只是盯着許亦爲的眼睛,想要看到深處。
也正是這一刻,她生出某種錯覺,好像眼前的許亦爲既是“哥哥”也是“舅舅”,而不只是鏡子裏那個小維的成人版。
第74章
“你是不是在考慮他的建議?”這是林尋回到自己房間並沉思許久之後,樊小余提出來的問題。
——達成“完美”世界,並以任務失敗告終,那麼就可以留在這個“完美”世界一直生活下去了。
林尋醒過神,不知道是否因爲自己很長時間一直在房間裏發呆,這才引來樊小余的疑問。
林尋搖頭:“我沒想過要留在這裏,但我的確是在好奇這個所謂的‘完美’世界。而且我想知道,它是不是已經存在了,還是等着我去創造?你能告訴我嗎?”
樊小余:“當然,這又不是祕密——它已經存在了存在了。”
林尋:“這麼說,我要創造出這樣一個世界是有可能的,說明未來的‘林尋’已經做到了。那麼我也可以。我還想知道,許亦爲的建議是否真的可操作,有人做到過嗎?”
樊小余安靜了幾秒鐘纔回答:“有,但這種鑽漏洞的行爲,如果影響了時空秩序,在逆行者看來就是違規的。”
林尋:“因爲這是濫用能力,爲了滿足一己私慾而作弊?那麼會有懲罰嗎?”
樊小余:“會有。”
林尋:“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影響時空秩序,就是可行的了。”
樊小余:“你可以這樣理解,但人類的慾望是無底的,貪婪是沒有邊界的,得到了一就會想得到二,永遠不知道滿足,還有非常多的僥倖心理。”
這倒是,不得不說樊小余句句在理,但她只說會有懲罰,卻沒有提到懲罰內容。
林尋琢磨片刻,又想到樊小余剛纔的用詞,問:“你說在‘逆行者’看來是違規的,那麼在你看來呢?”
這一次,樊小余沉默的時間更長,就在林尋以爲她不會等到答案時,樊小余開口了:“從人的角度來看,我可以理解這樣的選擇,換做是當初的我也未必能過得了這關。”
林尋一怔:“那你當初怎麼……”
樊小余似乎笑了一下:“我當初沒得選。我不像你和許亦爲原本就有穿越時空的能力,我沒機會去那麼多世界,我原本生活的世界所有朋友都死了,我唯一一次獲得回到過去改變歷史的機會,就是以成爲‘逆行者’爲代價。我不去,他們就沒機會活;我去了,他們就會徹底忘記我這個人。”
林尋這纔想起來,之前樊小余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也提過這段:“那要是你有這種能力,你也遇到了這樣的考驗,你會選擇創造‘完美’世界,再故意任務失敗,然後留在那裏嗎?”
“如果是那時候的我,會。但如果你問現在的我,我不知道。”樊小余說。
林尋:“有什麼區別嗎,不都是你?”
樊小余:“區別就在於,我有了更多經歷,更開闊的眼界,以及新的羈絆和責任。那時候的我,我的朋友、夥伴就是我的一切,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出生入死,情誼深厚,我可以爲了他們將自己的痕跡徹底從時空中抹去。而現在他們都各自安好地生活在原本的時空裏,我在高維世界也有了新的夥伴,我們同樣一起出生入死,互相信任。我們這個團隊缺一不可,如果我走了,我的位置就需要有人頂替,在那之前其他人會面臨很多麻煩。”
林尋:“可你們之間出現了一個背叛者。”
樊小余:“是的,一個背叛者,導致我們犧牲了一個夥伴,所以這個人一定要付出代價。”
林尋沒有接這個話題,隔了幾秒轉而又問:“我能不能知道爲什麼你們會選中我,要給我這個機會去完成任務?難道僅僅是因爲我有這個能力?”
林尋還記得類似的問題她一開始也問過,樊小余的意思是,他們是在她和黑化的“她”之間做出取捨,也就是說從能力上而言她們都是符合條件的,但“她”的行爲已經破壞了時空秩序。
樊小余:“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擁有超出三維世界能力的人並不是鳳毛麟角,事實上這個數字比你以爲得要多。但他們大部分人只是擁有能力,沒有進一步激發,或者是激發了但不符合進入高維世界的標準,因此最終只是作爲高維世界向低維世界傳達信號的‘中間人’和媒介。當他們的使命達成或者是做出一些超出使命的行爲,高維世界就會想辦法將他們的能力奪走。”
林尋:“如何奪走?”
樊小余:“比如一場意外,讓這個人失去記憶,甚至失去生命,或者是意外之後不再擁有高智商。”
林尋:“就是我們認爲的那種窺探天意、泄露天機的人?”
樊小余:“某種程度上是的。”
林尋想了想:“可我不屬於這種人,我的能力是不小心激發出來的,我到現在還不會靈活運用。”
樊小余:“你和‘她’最大的不同就是爲他人‘犧牲’。”
就因爲這個?
林尋笑了下:“這在我們看來是一種愚蠢的行爲,很多人都是這樣的。犧牲會拿值不值得來評判,不值得就是傻、笨。值得才叫英雄。”
樊小余:“那也要在犧牲之後才知道,如果每個人都在之前就計較得失,將不會有人邁出那一步。我觀察過你一段時間,你不顧一切去救你的母親,這可以說是親情羈絆,可你還去救了餘歆,很多人連救親人都做不到,有的人還會弒親,何況是救朋友。這一點就是我堅持選你而沒有選‘她’的原因。”
林尋這才明白,樊小余強調過幾次逆行者一定要團結,還說過他們會給予通辦充分的信任,將自己的完全後背交給隊友,他們痛恨背叛者。同樣,這也會成爲他們擇選夥伴的條件。
想來也是,以那個黑化“林尋”的性子,“她”雖然能力優秀,做事也實在極端,關鍵時刻或者是利益發生衝突時,“她”一定會選擇犧牲他人來成全自己的私慾,站在樊小余的立場一定不希望吸納這樣的夥伴,因爲背刺是遲早的事。
林尋:“如果我沒有完成任務,去了那個‘完美’世界生活,我的能力還會在嗎?”
樊小余:“你會失去能力,也會失去對這部分的記憶,你將不再記得你是從哪裏來的,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爲什麼會出現在那個世界,你會以爲自己本就屬於那裏,作爲一個普通人直到壽終正寢。”
失去能力、失去記憶,這聽上去也算是公平。
這樣逆天的能力總有忍不住去濫用的時候,懷揣着這樣的“寶藏”還不如不要的好,忘記了心裏也就不會遺憾了。
但是……
林尋:“許亦爲也失去了能力,也是你們做的嗎?可他只是失去能力,沒有失去記憶啊。”
樊小余:“我就知道你會有這樣的疑問,但這個問題你要自己去找答案。”
……
樊小余的回答明顯還有保留,林尋卻沒有因此糾結,她已經大概摸清楚樊小余的潛臺詞,通常樊小余樂意回答的就是不會影響到任務本身,也不算是“作弊”或“透題”行爲的,反過來如果是樊小余避而不答的,就說明這個問題很關鍵,說明她問到點子上了。
林尋忍不住想,所以許亦爲失去能力卻沒有失去記憶,應該是和穿越時空的任務或者是時空法則有關?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許亦爲還沒有違法時空秩序,否則以樊小余的意思,他應當已經受到懲罰了。
林尋不由得展開想像,會不會是當初許亦爲在完成任務之後,用了一些辦法令自己“任務失敗”,但在失敗之前已經創造出他視爲“完美”的世界,最終選擇生活在那裏?
以許亦爲的能力和智商,如果他想,他應該可以做到。那麼在他的角度,到底什麼樣的世界可以稱之爲“完美”呢?
直到睡着,林尋的腦海中仍縈繞着這個問題。這還是林尋第一次對許亦爲的“世界”產生好奇,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樣認爲理所應當。
是的,就是理所應當,理所應當地嚴肅、冷漠,缺乏人味兒,理所應當地會賺錢、無所不能,任何現實生活裏的事到他手裏都有辦法解決。
哦,會不會許亦爲認爲的“完美”世界就是這樣的——任何難題都不是難題,賺充足的金錢,不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物質慾望,而是作爲操縱他人和世界的工具,培養操縱者的能力。
如果這就是他要的世界,那麼他已經達成了,起碼在普通人看來,他是個神奇的存在,不要說別人了,哪怕是她近距離觀察這麼久,還在一起生活了幾年,她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神祕感以及金手指的光芒。
這樣的認知,令林尋早上再見到許亦爲時,眼神裏不禁流露出一絲好奇,還多了一點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欣賞。
用早餐時,林尋看了許亦爲好幾次,待兩人準備出門去見程朗,許亦爲終於問道:“你到底在看什麼,爲什麼是這種眼神?”
林尋反問:“我什麼眼神?”
許亦爲形容道:“動物學家研究保護動物的眼神。”
林尋忍不住樂了:“你是挺值得研究的。樊小余說在我之前,你是他們看中的最佳人選,而且你已經完成任務了,你卻沒有去往高維世界。加上你昨天的話,我想那個完成任務的‘你’應該是利用規則漏洞創造出‘完美’世界,還成功地生活在那裏。真的很厲害。”
許亦爲:“可我不是你說的那個‘許亦爲’,我已經失去能力很多年了。”
林尋:“也許這就是作爲對你的懲罰呢,也許你就是那個‘許亦爲’,只是你忘記了呢?好吧,就算你不是‘他’,可你們有同樣的DNA,同樣的聰明,所以你想到的利用漏洞,‘他’也一定想到了,還執行了。可你看我,連想都沒想過,就算我要作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打小抄,更不要說這樣光明正大地鑽漏洞。”
說到這,林尋又話鋒一轉:“哦對了,站在你的角度,到底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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