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 作者:可蕊 居民小区裡白天时行人并不多的街道到了天黑反而热闹起来,吃過晚饭的人们纷纷来到路边乘凉,打扑克、下象棋、聊天,小孩子们嬉闹着在灯下扑捉小虫子,张家长李家短更是這些老街坊每天的必修课,在這裡国家大事与陈家的小子领了女孩子回家见父母的消息有着同等地位。可是今天,一個陌生人的出现却使大家放下了对這次考试谁家的孩子成绩好之类的大事件的讨论,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就站在路灯下的這個青年谁都沒看见他从哪裡来,也沒人注意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裡的。青年似乎在等待和寻找什么,脑袋像拨浪鼓似的东张西望地乱看着。這個青年身着蓝白相间的长袍,玉带束腰,腰间一把剑鞘镶满不只是真是假宝石的长剑。脚下黑色皮靴,头上长发盘在脑后,别着一根玉簪,眉目间英气勃勃,相貌颇为俊秀,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看,并在他周围议论纷纷。 “這人哪来的?小伙长得倒挺精神的,怎么好象脑子有毛病呢?” “穿成這样,大概是演戏的吧?” “东关医院(立新市的精神病医院位于旧城东关,所以市民一般称之为东关医院。比如說:该送你去东关医院了,就是要送对方去精神病院的意思)逃出来的吧?” “多半近处有拍戏的,演员衣服都沒换就出来了。” “這是那裡的演员啊?长得倒挺英俊的,将来一定会红,不如现在找他签個名吧?” “小孩子不准靠近他!還不知道他咬不咬人呢。我看咱们打电话报110吧?” 不管众人的议论声多么大,這個青年都是一副沒听到的样子,自顾自地东张西望。他一会看着居民楼两眼发直,一会看着远处的霓虹双目放光,连路边的路灯柱子都要去伸手摸摸,满是对一切都好奇的神态,嘴裡還嘟嘟囔囔地对周围的灯火通明大加赞叹。這样過了半天他才好像想起什么,四下裡看着自言自语地說:“我算到周影应该在這附近,怎么沒看见他呢?难道我算错了?這几位先生打扰一下,你们這裡有沒有個叫周影的人?” 围观看热闹的人一见他看過来立刻一哄而散,把他自己晾在原地。青年难堪的抓抓头:“這裡人怎么這么不好客啊……咦?這是什么……”青年看着缓缓停在自己身边的出租车又开始一脸的好奇,用脚踢踢轮胎,抬手拍拍车头,又俯下身摸摸车窗,拨弄一下雨刷,于是透過车窗玻璃,他看见了一张平凡无奇,神情呆滞的熟人面孔:“周影,我正在找你。”青年颇为开心地叫。 周影刚刚送一位客人下车就被眼前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受惊過度的他半天說不出话来,就隔着车窗和车外的青年大眼瞪小眼,两人彼此看了好半天,那個青年伸手拍打着车头笑說:“這东西要怎么上去?要我自己钻进去嗎?”周影這才勉强从看到他的震惊中回過神来,慌忙为他拉开了车门。 青年瞅了又瞅,一矮身钻了进去:“人类真会琢磨,新东西太多了我眼都看花了。這個铁乌龟不错,就是矮了点,进来還得低头。”他在车裡左拍右摸,催促周影說:“走吧,你快像刚才那样让它动起来啊。” 周影好不容易才问出一句:“你去哪裡?” 青年愕然地說:“当然是去你家啊!怎么你不欢迎我?” “哦,去我家,去我家……”周影喃喃地重复,机械地发动车子后才问:“你来干什么?” “找你,找刘地和南羽啊,我在這裡又不认识别人。你這人真见外,好歹我也招待過你们一阵子,你不会不想理睬我吧?至少也表示一下欢迎。” 周影实在无法言不由衷的表示欢迎,他闷着头开了一阵子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起手机拨给刘地,听着刘地自顾自地在电话那边罗嗦了半天之后他才冒出一句:“刘地,孟蜀来了,现在在我车上,他要去我家。”电话那边立刻一片寂静,半天之后才传来一句:“我去你家等着。” “你在和刘地說话?這是什么玩艺?给我瞧瞧。”孟蜀笑咪咪地伸手要手机過去,放在耳边听听,又随手掰成两片饶有兴趣地看着裡面的构造。 周影說:“我還沒告诉南羽你来了。” 孟蜀马上用手一抹,把手机完好无损地递回来:“要用這個?那你先說。” 周影沉默片刻:“已经坏了。”這样的事情总要事先通知南羽才行,周影正想要采用其它的办法联系南羽时,孟蜀已经在自言自语地說:“南羽我来了,我要到周影家去。”說完手指一点,那句话自己飞出车窗,满城市裡寻找南羽去了。 因为孟蜀在路上看到什么都要要求周影停一下,所以当周影终于带着孟蜀回到家裡时,刘地和南羽已经等在了這裡。 周影推着還在对防盗门表示赞叹的孟蜀一进门,就看见刘地难得地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南羽则坐离刘地最远的座位上,两個人都眼盯着门口,周影和孟蜀一进来他们就站了起来。而厨房中的瑰儿正偷偷伸出头上下在打量着孟蜀,但是孟蜀的目光转向她时她立刻缩回了厨房裡。孟蜀先向南羽和刘地打了招呼,然后恬着脸望向厨房:“周影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刚到就准备這么丰盛的饭菜,呵呵呵,真香,有我最爱吃的竹笋炒龙龟吧?” 刘地看看他那一脸馋相,无奈地向厨房中喊:“瑰儿别藏了,把菜端出来让‘客人’吃吧。” 瑰儿气冲冲地伸头叫:“這是给火儿的宵夜……”可是看见孟蜀后就停了声,乖乖地从厨房中端出两样菜来。還不等瑰儿放下菜离开,只见孟蜀一手一只盘子端起,“哗啦”就倒进了嘴裡,一伸脖子就咽了下去,然后舔舔舌头說:“好吃,還有嗎?” 瑰儿为他這种比火儿還差劲的吃相惊讶的张大了嘴:周影和南羽不是都說他虽然性格古怪,但是表面上看是個很有教养的青年的嗎?现在看起来怎么,怎么会不但脸皮很厚,而且连吃相都這么象火儿!孟蜀的目光停在瑰儿身上笑着說:“姑娘的手艺真好,能不能麻烦你再端菜出来时给我拿双筷子。這么大的蛇了還改不了吞东西的毛病,叫大家笑话。” 瑰儿认命的回厨房去端她辛苦做出来的饭菜了。 屋裡十分安静,除了孟蜀稀裡呼噜的吃饭声其他人都不說话,刘地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整理自己的头发,周影坐在孟蜀对面发呆,瑰儿则仗着南羽壮胆,躲在她身后看孟蜀。又過了一会,眼看孟蜀就要结束這餐时,南羽终于先开了口:“孟蜀,你来這裡做什么?” 孟蜀吃惊的抬头看着南羽:“周影一见面也這么问我。刘地也就算了,不会连你们两個也不欢迎我吧!” 南羽看向“也就算了”的刘地,后者只是耸耸肩沒有半点想帮忙的意思,南羽只好继续向孟蜀說:“一直以为你不会喜歡现在的人间。我想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不会到這裡来的。” “那到也是,”孟蜀点点头,“我除了来看看你们,其实還想請你们帮個忙。” 屋裡又沉默下来,大家都在想能让這個恐怖的、蛮不讲理、精神状况异常的万年老祸害找人帮忙,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我只是想找你们帮我找個‘人’而已,”孟蜀的口气轻松无比,“你们在這裡住了這么久,這样一点小事对你们算不了什么吧。”他边說边把空盘子向瑰儿举举示意,“山鬼小姐再来一盘,你的手艺真好──你们知道我好久都不和人类接触离,什么规矩都不懂,自己去找的话不小心再弄出乱子来就不好了对吧。” 南羽小心地確認:“你說的那人是個人类嗎?” “哈哈哈哈,你看我這脑子,在我那裡的时候嗎,還算是個‘人类’。”孟蜀拍着自己的头笑說。 刘地双手交叉在脑后重重向沙发裡一倒說:“哼,那就是個妖怪了!怎么,你還在玩用妖怪当娃娃過家家的游戏嗎?” “我最近沒有這么做啊,那些妖怪不是和你们一起都放走了嗎?就是因为好久沒那么做了,闲得无聊才想理整一下自己的住处,结果发现少一件要紧东西。我想来想去一定是‘那個’时候被偷走了,实在沒办法才跑到這裡来找的。” “是什么东西啊?”刘地用懒洋洋的口气问。他心裡十分好奇丢了什么东西能让孟蜀這么着急,亲自跑出来找。 孟蜀又吞下了几盘菜,笑嘻嘻地又看着瑰儿,瑰儿警觉的說:“沒有了,沒有了,剩下的是火儿的宵夜,它吃不饱会大闹的。” “火儿?是你们在找過的那只必方吧?”孟蜀用手背抹抹嘴,喝了口水才回答刘地:“是件法宝,对我挺重要的。” “干什么用的东西這么重要?說来听听。”刘地刨根问底。 “你问這么多干嗎?” “不說就不帮忙” “不帮忙我就在這裡住下不走了。” “你住得下去再說啊。” “环境不好我不会改造它嗎!” 孟蜀和刘地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威胁着,四目相对,两颗头的距离越来越近,言语间弥漫着火药味,对孟蜀而言沒有刘地這個“地头狼”的帮助要在人海中找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确实很难,而对于刘地而言让孟蜀這样一個超级“怪物”留在立新市危险系数太大,尤其孟蜀的精神状态显然并不稳定,如果他哪一天想起要在這裡搞個“蜀国”出来,可就真的天下大乱了。 正当他们斗鸡一样的大眼瞪小眼时,孟蜀忽然抬起了头把目光移向窗外。随着他的郑重的视线,大家都看见天空中火儿正唱着什么歌,摇摇晃晃地驼着林睿从远处飞来。這一下就连周影都渗出汗来,大家的脑中不约而同出现了巨蛇与必方在城市的废墟上决斗的画面。 飞近楼房之后林睿纵身跃入了五楼的窗户,火儿自己打着哈欠飞进屋子:“我回来了,饭呢……哈呼呼,困死了,吃了赶快睡觉……你们怎么都在看着我啊?咦,南羽,你来给我讲故事嗎?欢迎欢迎!還有,這個……這是個什么?”它终于注意到了孟蜀:這個妖怪竟然隐藏的這么好,自己都沒能在第一時間沒察觉他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妖怪呢?火儿围着孟蜀前后上下的打量起来。 “火儿,他就是孟蜀。”周影赶忙說。 “呵呵呵呵,這是就那只在人间界的必方啊?我第一次看见這么小的必方。”孟蜀伸手摸摸火儿的头。除了周影、瑰儿、南羽和林睿再沒谁敢主动碰火儿,火儿也十分讨厌被人摸来摸去,照它自己的话說:“我又不是小狗。”现在孟蜀一见面就這样对它,在众人眼中只见火儿的羽毛倒竖,两眼放光,显然马上就要发作,一场毁灭性的大战眼看就要爆发。 孟蜀正在怀裡东摸西找根本沒注意火儿的表现:“我记得是放在……啊,找到了。跑来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一点小小的心意請你们收下吧。”說着就一包一包地开始往外拿东西,“這是昆仑产的玉膏和五味果,吃了可以增长修为,可惜是几千年前弄来的不太新鲜了(這是给周影的);這是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的乱七八糟的特产,有些是治病的,有些能吃死人,你一定用的上(這是给南羽的);這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時間太久都忘了怎么来的了,干脆给你吧(這是给刘地的);還有山鬼小姐,我也不知道会遇见你沒特地准备什么,這裡有点荀草的种子,你是山鬼,也许可以在人间种活吧;這些是……”孟蜀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不停的拿各种奇怪的礼物出来,火儿早就忘掉了不快,站在孟蜀肩上看着他一样接一样地从怀裡掏出来不住问:“還有嗎?還有嗎?下一样是什么?” 孟蜀拿出来的东西堆了半间屋子后终于停手了:“這都是些我前些日子收拾出来的玩意儿,带来做份薄礼,来来,大家别客气,收起来吧。” 刘地大声嘀咕:“根本就是把這裡当成废品回收站。” 火儿可不在乎這些东西是不是“废品”。它在人间长大,很多东西都是听說過沒见過的,小孩子的性情看到新奇事物总是高兴得很,马上用翅膀全部扫进它和周影的卧室,拍着孟蜀的头說:“你這個家伙真有礼貌,不象某些人天天来吃饭,连根鹅毛都不带来!我允许你来我家做客了,你的礼物我就全收下了,哈哈哈哈。”看来它是真的打算毫不谦让地全部由自己收下了。 虽然火儿接受了孟蜀的存在让大家松了口气,可是它对孟蜀的欢迎却不能代表其他人的观点。而孟蜀好象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吃饱喝足就赖下来,先是用眼乱瞄,后来干脆站起来在屋子裡四处走动。他一起身刘地、南羽、周影马上也都站了起来,一大串人跟在他的后面,就连火儿也飞了過来,周影头上站站,南羽肩上停停,两眼一直盯着孟蜀,最后飞到躲在厨房裡的瑰儿耳边问:“瑰儿,如果他显出原形来,咱们家的冰箱放不放得下?” 它此言一出整個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孟蜀。 “哦,冰箱是什么啊?”孟蜀随口问。 火儿热情地把他引到厨房,拉开冰箱向他炫耀:“這裡放上东西会被冻起来,很长時間都不会坏掉。你看這些‘肉’都是我猎回来的。” 孟蜀恍然大悟地眨眨眼:“原来你想吃了我啊。” “可惜我不一定打得過你。”火儿惋惜地叹了口气。它虽然自大惯了,但是对于强者還是肯给预承认的,知道象孟蜀這样的大妖怪有多难对付。它用翅膀拍拍孟蜀的肩:“虽然吃不到嘴,不過你显原形来我看看行不行?那么大的肉看起来一定很解馋吧?我保证就只看看,一口都不偷吃。” 孟蜀一笑:“這裡会塌的。” “那去外面变,我知道一個大广场。”火儿立刻推着他往外走,看来它真的十分渴望看看那么大一堆“肉”是什么样子。 “這個城市会塌的。”孟蜀对“這個城市”多大有点认识不清,在他的观念中一座城就是他那個时代的样子,四四方方的一座,周围建着城墙,面积总也不比可能他的身躯還大。如果他现出原形一定会弄塌房子压死人畜,所以马上拒绝了火儿的建议。刘地暗暗点了点头,至少可以看出孟蜀现在還是一心要维护人类的安全的,只要别刺激的他发疯,立新市一时半会還毁灭不了。 火儿对城市的安危半点也不放在心上:“沒关系,塌一两座楼算什么,来变给我看看!我把狐狸找来一起看!”說着飞出去叫林睿了。 火儿一走,孟蜀忽然笑吟吟的看向刘地:“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可就变了?” 刘地阴沉着脸不說话。 “呵呵呵呵,在哪裡变好、变多大好呢?” 刘地知道被他拿到了短处,低头不语。 “塌上一两座楼,死伤百十個人也是难免的啊,呵呵呵呵呵。”此时孟蜀那富有磁性的嗓音真是无比的刺耳。 “你到底要找什么人?”刘地终于選擇了妥协,无精打采地开口了。周影和南羽在這种事情上只能以他马首是瞻,都等着他和孟蜀交涉。 孟蜀取得了胜利顿时笑容满面,洋洋得意地掰着手指头說:“我只记得她是女的,也是蛇精,别的不记得了。” 刘地虽然明知道他会出难题,听了這些话也不由皱眉:“這就完了,就這样怎么帮你找!就算不說被偷的是個什么东西,总要說說你的东西是怎么被她偷走了的?不知道詳情我怎么找?该不会你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吧?” “谁中了美人计啊,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孟蜀悻悻地說,“還不就是有一次被传送到我那裡的一個妖怪干得。那时候她被传送到我那裡(孟蜀在人间设立了不少出入口,可以把妖怪直接传送到他建造的空间裡,然后就把這些妖怪当做道具玩過家家的游戏),本来是要按常规处理的(剥夺妖怪的记忆和法术,用他们来扮演各种角色),可是当时她說是我女儿。看她也是蛇精,又知道不少我過去的事情,我也就相信了所以沒有动她,還好心留她在我那裡住了些日子。谁知道她会偷了我的东西呢。”对于孟蜀這种大妖怪這样的事情說来确实丢人,边說不由老脸有点泛红。 瑰儿第一個叫出来:“你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這样也能让人骗!” “活了這么久总也娶過那么几百個老婆,至于孩子……哈哈哈,我哪還记得清……”孟蜀不好意思地抓着头。 屋裡一片静默,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然后从刘地开始到周影,一個個都开始摇头。刘地抓住南羽的手叫:“听见了吧,听见了吧!无论如何不能嫁给這种人!关键时刻宁愿嫁周影!”瑰儿抓起孟蜀那堆礼物中的一包摔在了他头上。 火儿不知什么时候把林睿驼了回来凑在一边静静地听孟蜀說话,這时生气地叫:“都别打岔,长虫,你接着讲,接着讲。”它听故事的瘾被勾了起来,索性飞到孟蜀腿上催促:“后来呢,怎么样了?她是你女儿嗎?为什么偷你东西?是不是因为你沒尽抚养责任,被她拿去当抚养费了?” 林睿轻巧从火儿背上的跃到一边,他拉拉南羽的衣襟低声问:“怎么回事?這种怪物来干什么?”——他知道问周影或者瑰儿绝对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找上了最值得信任的南羽。南羽悄声的把孟蜀的要求讲给他听。林睿皱着眉沉思,让孟蜀這样的怪物出现在距离他母亲這么近的地方实在令他担心。 “這個……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偷我东西……也许她真的不是我女儿?”孟蜀被大家“审判”的目光看得脸越来越红,“我本来就将信将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真正的女儿,可是她知道好多我跟……跟她母亲的私事,所以我還是沒有伤害她。在我那裡住了些日子后她說要走,我就爽快地把她放走了。” “然后呢?然后呢?”火儿伸长了脖子问,“然后是周影,刘地他们到了我那裡……” “喔,我听他们讲過,你那裡到处都是妖怪吧?你什么时候請我去看看啊,我喜歡這种地方。”火儿几乎是流着口水說。 “现在已经沒有那么多啦,早知道你喜歡留几個给你。”孟蜀拍拍火儿。 刘地在旁边插嘴說:“你不是說把那裡的妖怪全放走了嗎?怎么又成了‘沒那么多’了?” 孟蜀笑而不答。 “别理那只狗接着往下說,后来呢?”火儿关注的還是故事。 “后来刘地他们从我那裡离开之后,我放走了收集的那些妖怪一下子觉得整天无事可做,就打算整理一下手边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那时候才发现我丢了一件很重要的法宝。掐算来掐算去,那东西只能是那個所谓的女儿来的时候丢的,于是追到人间来找她,最后跟着我的推算找到了這座城市。沒想這么巧到你们住在這裡,刘地,周影啊,這儿你们是地头蛇,我就靠你们了啊,我变她当时的样子给你们看,呵呵呵,辛苦了。” 火儿瞪着眼问:“這就完了?這故事就這么完了?” 孟蜀說:“這不是故事,這是我請周影他们帮的忙,你喜歡听故事啊?”火儿用力点头。孟蜀呵呵笑着說:“我最会讲故事了,你想听什么故事找我啊!来,我先给你讲一個我自己的故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我還在蜀国,有一天我在山裡睡觉,来了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拖我的尾巴玩,于是我就弄塌了山把他们埋在下面……” “你這家伙脾气真好,如果我睡觉时谁敢拉我的尾巴,我就给他個五成熟!” 刘地与周影对视着,良久,两人都摇了摇头…… “洗衣粉、透明皂、浴液、洗发水……”区小妹推着已经在食品区装得半满的购物车冲過洗涤用品区时,嘴裡念念有词的快速把需要买的东西从货架上扫进购物车裡。然后又在路過办公用品区时给丈夫抓了個笔记本,最后便推着那一大推车东西摇摇晃晃的向收银台跑去。她是趁着宝宝睡着的空溜出来采购的,如果不能在小家伙醒前赶回去,他睁眼看不到妈妈不哭個天翻地覆才怪。 收银员已经对這個個上几天就来疯狂采购的家庭主妇有了些印象,手脚利落地帮她算好了价钱。区小妹根本沒仔细看看账单就照价付钱,然后一手拎着一大包东西冲出门向家的方向狂奔。她一心只记挂着家裡的孩子,沒注意有個人正从身前经過,一时收不住步子眼看要撞到人家身上,只听到“稀裡哗啦”一阵声响,区小妹和她那两大袋东西一起摔在地上,那個本来要被撞得人在一瞬间敏捷的跃到了旁边,区小妹看着袋子裡流出的黑紫色的液体,知道买来的酱油已经粉身碎骨,其它的酱菜、老醋也不知是不是還能保持完好。区小妹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再回去买的话怕家裡的宝宝醒了,不回去的话晚上家裡做饭還等着用,她就那么坐在地上都忘了站起来。 “美女,你沒事吧?” 听到這個声音后区小妹花了半分钟来反应是不是在叫自己,直到对方的手伸到面前要拉她起来,她才确定了对方說话的对象就是自己。美女?就自己這副蓬头垢面的主妇模样還是美女?区小妹对這位的审美观实在沒话可說。她拒绝了对方的手自己站起来,开始检查袋子裡的东西:酱油和一瓶辣椒酱摔碎了,淌出来的液体把其他东西弄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完好,区小妹叹着气把东西一样样甩掉酱油往另一個袋子裡放。 “啊呀,竟然害得你把东西摔了,罪過啊,罪過啊……”那個声音又夸张的叫起来。区小妹直到這时才看了這個人一眼,看過之后不由有点吃惊:這個只听說话油腔滑调的男人竟然长得一副好样貌。不管怎么說区小妹不会排斥看到英俊的帅哥的,她对那個正在感叹酱油和辣椒酱不幸命运的男子挤出一個笑容耸耸肩,想着孩子不知道醒了沒,准备先回家去。 “都怪我不好沒有看到你在前面,還害你打了东西,這样吧,我赔偿你,你要折现现金還是我去给你买来。”那個男子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会为這次“事故”负责。 区小妹虽然心裡因为這次意外在大呼倒霉,但是心裡很明白刚才是因为自己走得太匆忙沒有注意前面才会出事,根本不能怪别人,再倒霉也不能迁怒于人吧。“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撞到你就算不错了。” 男子却拦着她不让她走,坚持要对她的酱油和辣椒酱进行赔付:“我這個人一向最尊重女性了,哪裡有弄坏了美女的东西不赔的道理,你不能坏了我一世的英名啊!一定要赔,一定要赔!” 這跟一世英名有什么关系?区小妹叹口气可惜了他生的這张俊脸啊,原来脑子不太灵光。不知道宝宝醒了沒,沒空跟她纠缠了。她把对方推开,快步向家的方向跑去,那個男人還在身跟着后喊:“给我留個地址,我好买来赔你啊!”。区小妹加快脚步,不一会就把他甩得无影无踪。 刘地看着区小妹消失在街角,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摇摇晃晃地向街道另一边走去。 孟蜀這個怪物虽然不招大家喜歡,火儿却与他颇谈得来。当周影、刘地他们整天在外面为了他的托付忙碌时,他就和火儿四处游荡,惹事生非,弄得立新市鸡犬不宁。据刘地的不完全统计,因为孟蜀和火儿的“结盟”出现,立新市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妖怪已经做出了搬家的决定。 今天瑰儿刚刚做好饭,他们两個就摇摇摆摆的从窗外飞进来,火儿還在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那么大的起重机,你居然一下子就爬断了。” “是你非要我变成蛇给你看的……”孟蜀满脸写着“不是我的错”,“不過现代人做的东西也太不结实了,怎么回一盘就断了呢?倒是周影老弟,我真沒想到你的拳脚功夫這么好!那個起重机跟你有什么仇啊?你居然要把它打得粉身碎骨?” 周影跟在他们后面进来,对孟蜀的话无言以对。刚才为了处理被孟蜀绞的像麻花一样的起重机很是费了他一些脑筋,最后想来想去干脆施展拳脚把那起重机打碎,总之让人类看不出那种被蛇类盘绞過的痕迹最重要,其他的也沒法兼顾了。 孟蜀进门后往沙发上一坐,大咧咧地叫:“瑰儿姑娘,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 当明白孟蜀的来意后,刘地召开一次小型会议,给大家紧急作了分工。瑰儿负责一日三餐,无论如何要让孟蜀吃好喝好,免得他因为食欲而去其它妖怪或者人类;周影负责作孟蜀的贴身跟班,二十四小时紧紧跟着他,除了为他解释城市中他不了解的事物外,最主要的任务是善后,就是不论孟蜀闯了什么祸,都得由周影来想办法弥补(瑰儿认为刘地這個分配不公平极了,根本就是把最艰巨的任务扔给周影一個人);南羽负责伤员救治,简单来說就是因为孟蜀受到伤害的人类或者妖怪都要由她治疗。這個任务相对轻松,毕竟孟蜀伤害人类的可能性不大(不包括误伤),而妖怪们多少自己都会治疗,也不一定愿意“麻烦”南羽;最后,最重要最艰巨的任务——找人(其实是找妖)由刘地自己全权负责。大家保持联络,每两天开一次碰头会交流情况。 這样的安排除了瑰儿略有微词外,大家基本上都认可。毕竟除了刘地,其他人都沒有能在立新市准确找到某一個不知姓名不知样貌的妖怪地把握。而同时可以对孟蜀与火儿两個灾星起些影响作用的,只有周影和南羽,可是总不能让南羽接受整天跟在他们两個后面這么“痛苦”的任务吧? 摆好杯盘后瑰儿同情的看着周影:整天跟着孟蜀和火儿的日子一定很难過。不過她的感叹并沒有持续多久,因为不一会孟蜀和火儿就一起含糊不清的吵着要求加菜了。瑰儿叹口气走向厨房: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那個妖怪啊?真是从来也沒对刘地寄托這么多希望過。 医院的窗外永远是人来人往,每個人看起来都是脸上挂着异样的神情匆匆忙忙的。在這裡呆了這么久,這样的情景从来沒改变過。南羽对着窗外托着腮发呆,连脚步声到了近前都沒注意。直到护士推开门大叫:“南医生你快点啊!十九号床的病号不行了!”──這名护士嘴裡這么叫,心裡却对着南羽微微吃惊:南医生刚才的样子看上去竟然十分漂亮,如果她肯好好打扮一下自己,說不定是個美人儿呢。也不用天天被人在背后叫老楚女。 南羽当然不知道护士的胡思乱想,得知自己负责得病人病情突然恶化,她站起来匆匆向病房跑去。十九号床的病人病情本来已经十分严重,再一次发作很有可能会要他的命。南羽虽然不随便使用法术为病人医治,但是单纯作为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她也是十分尽职尽责的,如果因为自己在发呆而耽误了病人的医治,南羽是无法不感到内疚的。 谁知当南羽匆匆赶到病房,一切治疗已经结束了:病人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着,床前的仪器上显示的各种指标也一概驱向正常,病人的家属们已抹干了泪水,正围在一個南羽很陌生的医生面前表达着感激之情。 那是一位年轻的男性医生,天生的一张娃娃脸和谦和的神情使他看起来還有些象個学生,站旁边的主任为他和南羽做介绍时:“這是我們医院的南羽南医生,最好的外科医生,這位是田尤俊,刚刚调到咱们這来的,就在你们科工作──刚才幸亏有他呢。” “南医生您好,以后清您多多指教。”田尤俊笑起来有点羞涩,向南羽道谦:“不好意思,刚才沒等你来就……” “幸亏有你帮忙,我說說谢谢才对。欢迎你来我們医院,以后多多合作。”南羽礼貌周全地向他打招呼。两人相互握手之时,南羽却被对方身上传来的那一丝淡淡地气息吸引,皱了一眉头。田尤俊笑的灿烂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异色。 刘地溜达着进来往沙发上一坐,伸手点点茶几說:“水。” 早就站在身边的瑰儿马上为他端上清茶。 刘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又点点手指头:“饭。” 瑰儿马上从厨房裡端出好酒好菜。刘地也不客气,大吃大喝起来,其间不时還吩咐瑰儿干這干那,一会拿毛巾,一会儿添汤水,一会又噎住了要求捶背,当瑰儿的忍耐力快到达极限时,他终于吃完了這一餐,摊开手脚躺在沙发上剔着牙,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說:“還是瑰儿的手艺好啊……” 瑰儿忙问他:“你也吃饱喝足了,快說那件事怎么样了?” 刘地长了口气:“味道還行……” “什么行不行?我问你孟蜀托你的那件事!” “托我?是托我們,我,南羽,周影,你……我們!现在只有我一個人在忙前忙后累得要死,他们两個倒好,撒手不管了,我容易嗎……交友不慎啊……命苦啊……” “你别叫苦了,周影整天跟着那個孟皮脸才该叫苦呢。反正只要那個孟皮脸在這裡,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你快点把他要得妖怪找出来啊!”瑰儿和对于孟蜀厚脸皮的纠缠着她为自己做一日三餐這件事耿耿于怀,背后给他起了個孟皮脸的外号。她整天盼着這個“皮脸妖”快点滚蛋,希望当然就寄托在了刘地身上。所以這几天才会对刘地服务周到,好声好气的。可是刘地這些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每次来到就是大吃大喝之后呼呼大睡,瑰儿问他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他老是答非所问,让瑰儿不禁对他的能力十分怀疑。 “其实你這几天依旧在外面花天酒地,什么都沒干吧?”瑰儿大胆假设。刘地给她的回答是一连串的呼噜声。 “天底下第一不可靠的家伙!”瑰儿愤愤地下定义。她匆匆跑回厨房开始准备饭菜,孟蜀加火儿的饭量是十分可怕的,弄得她现在不得不整天忙于整理原料,煎炒烹炸,连店裡都沒時間去了。 即使南羽最近因为孟蜀的出现,心思中有九成九沒有用在医院的事务上,可是就算她只是偶尔留意一下,钻进耳朵的经常都是關於田尤俊医生的话题,看来這位集年轻英俊和气为一身的医生真是很得医院裡面未婚护士们的欢心啊。關於田医生今天和谁谁說话了,今天谁谁請他吃饭了之类的消息不论南羽注不注意,都会滔滔不绝的从那些护士们口中倒過来。当今天护士们看到田尤俊开着价值四五十万的进口车来上班时,对他的兴趣更是达到了顶点。以至于田尤俊来南羽办公室商量病人的病情时,身后都有好几個护士紧紧跟随着。 不過南羽本身也对田尤俊很有好感,這种好感当然与他的长相和开值多少钱的进口车无关,而是因为他是一個真正的医生。 田尤俊是個尽职的医生,他的认真和对病人的关心把他经验上的不足弥补了许多。平时田尤俊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医者父母心”,他自己也在努力的实践着這句话,对于病人的关心甚至扩展到了治疗之外。南羽至少看到不下十次他主动为经济條件不好的病人支付医药费,甚至因为把饭送给儿童病房的孩子而自己吃馒头就白开水。根据南羽地估计,他来到医院后的這半個月内为病人捐出的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一個月的薪水,看来真的象那些护士们猜测的,這個田尤俊真是個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說不定。 在人类中作医生時間久了,看了太多的南羽对于這個行业中的一些人无比的失望,看多了危重病人在呻吟着等待,而那位能做這种手术的医生却在因为红包的分量,为塞红包的那個人做阑尾切除這类的事情,在她看来這些眼睛裡只看到钱的人,是根本沒于资格被称为医生的。可是能够真正把病人放在第一位的医生還是越来越少,所以当南羽看到田尤俊真诚认真地对待每一個病人时,自然而然就对這個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充满了好感。 田尤俊同样很爱与南羽說话,其中大概南羽的医术高明与她对田尤俊沒有其他企图两個原因各占一半。不過那些护士显然不這么想,只要南羽与田尤俊一接触,她们防贼似的盯着南羽這個老楚女。 這次也是一样,南羽和田尤俊看着病人的X光片還沒說了几句,那些护士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南羽不由皱起眉头,她不太介意别人对她的态度,但是身为医务人员浑然不把病人的病情当作一回事就是她不能容忍的了。正要板下脸来下逐客令,田尤俊已经陪着笑脸开始劝說那些护士离开了。南羽对于他這种态度很不以为然,对這些人用温和的方法只会令她们得寸进尺而已。果然那些护士撒娇使赖,田尤俊好說歹說,直到同意了晚上請她们去家裡做客才把她们哄走。 田尤俊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南羽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既然她们非去不可,我先打個电话叫我老婆准备准备——家裡被宝宝弄得乱七八糟的,真不知道怎么接待客人。” 這番话到令南羽有些吃惊:原来這位医院裡未婚护士们眼中最佳丈夫人选,竟然是已经娶妻生子的已婚男人了。也难怪南羽吃惊,田尤俊天生的娃娃脸使他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在立新市這样的大都市這個年龄的年轻人很少有急着结婚要孩子的。“如果你早点把你的婚姻状况告诉她们,也许就不会整天被烦着了。”南羽好心建议他。 田尤俊尴尬地說:“她们应该都知道啊。”自从到了這医院上班,他的简历已经被人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了,全医院恐怕只有南羽這個两耳不问是非的人才不知道他的家庭成员、祖宗八辈、過往经历等等。 南羽不解的摇头,居然抢着追求有妇之夫,现在的人都怎么了?直到讨论完病人的事田尤俊告辞以后,南羽才想起初见田尤俊时自己奇怪的感觉,也许那和他的妻子有关吧?也许需要找個护士打听打听田尤俊的家事了。但是下一秒钟南羽就打消了這個念头,自己现在麻烦事够多了,至于田尤俊的妻子怎么样总不关自己的事。她看看時間,决定提前下班去接替一下周影。周影的那個分工难度实在太高,所以南羽有時間就会去帮他跟着火儿与孟蜀,好让他喘口气。 接到丈夫要带同事回来吃饭的电话后,区小妹慷慨的提出两個选项让丈夫自由選擇:“你是想让她们以后总想到咱们家来呢?還是想让她们来過之后再也不想来了呢?嗯,我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嘿嘿嘿嘿……你說谁阴险啊,那些总打我老公主意的人才阴险呢。不跟你說了,我得快点去准备了,嘿嘿嘿嘿……” 扔下电话,对于晚上即将被招待的客人们充满期待的区小妹把宝宝放进婴儿车,高兴地哼着歌出了门。可是她的好心情马上就遭到了破坏,出门沒走几步,一张英俊的一塌糊涂的笑脸就出现在她面前。那個男子冲過来握住区小妹的双手,夸张地表情把脸都扭曲了:“亲人啊,我总算等到你了!” 区小妹吓得连退好几步惊问:“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美女,你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吧?”美男子痛心疾首作出要撞树状,“是我啊,你不记得那一天在路上,我們因为那次美丽的意外而邂逅……” 其实凭他的长相和行为方式,区小妹想不记得都难,令她诧异的是這個人想干什么。根据以往的经验,這种行为古怪,看到女性就不受控制的想要勾引的男人還是敬而远之的好。区小妹一边想一边想要绕行,谁知那個男人紧紧跟着她继续搭讪:“這么好的天气要带着孩子出去走走嗎?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一程啊?” 天气好?区小妹看着阴闷潮湿了好几天還沒把雨下下来的天空,她加快了步子向超市走去。谁知那個男人還是跟着不放:“說起来我還欠你好几瓶酱油和辣椒酱呢,今天将给我個荣幸還给你吧。对了還沒自我介绍,我叫刘地,刘德华的刘,大地的地。美女你呢。” 正推着婴儿车疾走的区小妹脚下被石子一绊差点摔倒:真是人讨厌名字也讨厌,听他嘴裡嚷嚷着要赔偿自己,不会是想一直跟自己去超市吧? 刘地一边走一边還在自顾自地說:“你怎么带孩子去超市呢?那种地方空气不好,不适合小孩子。你需要什么开個单子给我我去帮你买了。当做向你赔罪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让你去买,你算我什么人啊?区小妹只是走自己的,努力把身边的刘地当作隐形人。可是象刘地這么不识趣的人区小妹還真是第一次遇见,别人不加理睬他自己都能在那裡說個不休。等到跟着区小妹进了超市,他更是滔滔不绝,不管区小妹把手伸向哪种商品,他都会连珠炮似的报出這种商品的特点,其对個商品的性能、价格、优劣了解之详细就连区小妹這個专职家庭主妇都自叹不如。 在刘地“不要买這個,這個比同样的产品贵着七毛钱。”“不要买那個,那边的品牌在买二赠一。”“你看這种新产品,虽然广告上說的功能不少,可是怎么看都不实用,价钱還這么贵。”“……”這样滔滔不绝的建议声中,区小妹好不容易买齐了自己要的东西,手裡同时還多了一大捆酱油,那是刘地坚持要赔偿给她的,区小妹期待着晚上用全是讨厌的人送的酱油的菜招待另一些讨厌鬼时的情形。 明明已经对区小妹进行了“赔偿”,可是刘地還是赖着不走,前前后后的在区小妹附近晃悠,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听他左一句美女右一句美女的,說他有不轨之心吧,区小妹却還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美女,生了小孩之后臃肿的体形更是還沒有恢复,而且忙于照顾孩子和家务,再不像以前那样有時間装扮自己,說现在的自己是黄脸婆那时一点都不過分的,怎么可能让刘地這样不愁有美女自己贴上来的英俊男子想要“不轨”?說他图财吧,自己這個样子也不象有钱人,他应该不会知道自己在银行裡的存款数额吧?那他老是围着自己是为什么呢? 难道……区小妹的目光落到婴儿车裡的儿子身上。此时刘地正站在婴儿车另一头,远远躲开宝宝的“魔爪”,拿着一個玩具在逗弄孩子:“看看這個芭比娃娃漂不漂亮?男孩子要从小立志,将来找女朋友就照着這样的找喔。你想要了吧?想要就叫声叔叔来听……”六個月大的孩子哪裡会叫叔叔,对那個花花绿绿的玩具娃娃倒是有些兴趣,伸着手咿咿呀呀地叫着。“想要就叫叔叔啊,快叫叔叔。”刘地挥舞着娃娃欺负小孩子。 区小妹推起孩子拔腿就跑:早就听說现在的人贩子十分猖獗,甚至還有当街抢孩子去贩卖的,這個刘地备不住就是在打宝宝的注意呢。想到這些区小妹加快了步子,不一会就把刘地甩的无影无踪。 刘地笑嘻嘻的沒有追上去,而是拿出了电话:“喂,她现在向你们那边過去了。你们准备好了沒有?记住只许吓唬,不许真的伤她,也不许吓到她的孩子。我一出场你们要表现得夸张一点,别忘了我打倒你们后要连哭带叫地求饶!” 混混之一接完电话摇摇头,向身边的同伙们吆喝:“干活了干活了,那個女人過来了。”這個可以使他们每個人挣到两千元的工作內容是這样的:呆会有一個推着婴儿车的女人過来,這几個混混就要上前挑衅,动手动脚的准备对那個女人实施调戏加抢劫,而這個时候他们的雇主就会凌空出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动人剧情。這样三流电视剧裡都不会用的情节居然就被這几個混混遇上了,而且更令他们难以相信的是,這位英俊的男子大手笔的花上万元安排這出闹剧,要追求的居然是個已经有孩子的黄脸婆!這不由使混混们感叹,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区小妹被从角落裡跳出来的几個混混吓了一跳,只见他们一個個歪嘴斜眼,张雅舞爪,升空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坏人地逼了過来,声称刚才区小妹的脚步踩到了他们老大的影子,会使他们的老大倒霉,所以区小妹必须对此进行赔偿。区小妹紧紧抱着儿子,对這些已看就不是善类的家伙问:“那你们想怎么样?” “赔偿金一千,拿来!”那個混混老大伸出手狮子大开口。 区小妹微微松了口气,拿出十张一百元的钞票往地上一扔,抱着孩子就跑。混混们面面相觑,本来只是为了按照剧情进行找茬才那么說的,谁知道這個女人竟然這么有钱。任务還沒有完成,让她這么走了可不行,混混们忙又追上去把区小妹拦住。 “美女,看来你很有钱嗎,哥几個都是穷得吃不上饭的人,怎么样,行行好把身上的救济了我們吧?” “你们想干什么?” “美女,别用那种看抢劫犯的眼光看我們嗎,我們不過是想請你救济救济,人人平等,有钱大家花阿。” 今天真是個倒霉的日子,区小妹在心裡感叹着。自己身上倒是沒多少钱了,但是结婚戒指和脖子上的玉坠都价值不菲,而且這些都是由纪念意义的东西,怎么也不能落到這些人手裡。她一面装出极度害怕的样子,一边拚命动脑子想脱身的办法。 就在這时,英雄终于出场了。 刘地远远就喊着:“美女你别怕,我来救你了!”然后用可以媲美慢镜头的速度、极其潇洒的动作奔来。花了五分钟跑完二十米的路程后,他来到区小妹面前后還沒忘了摆出一個漂亮的架势,将长发一甩,向那几個混混大模大样地问:“尔等居然敢骚扰這位美女,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我們出门在外就是为了求财,你看不過去,行啊,替這位美女拿個三五千块出来,我們就這么算了如何?” “哼哼,你们得罪了這位美女還敢问我要钱!如果你们乖乖的向她赔礼道歉,我就放你们完整无缺的离开。” “小子你不想活了吧!” “小子们,到底谁不想活了啊!” 念完了双方事先背好的开场的台词,剧情迅速发展到了下一幕:英雄与混混们的斗殴。 刘地与混混们展开混战,拳来脚往打得十分热闹。只见刘地每一個动作都是那么潇洒帅气,每一招都是那么完美无缺,每一個回合都会有一個混混在他的攻击下发出杀猪般的哀嚎。而那些混混们则表现的不堪一击,、打滚、驴叫,什么架势都有,愈加地衬托出了刘地的英明神武、气度不凡。战斗的最后,刘地以漂亮的窝心脚把混混老大踹出数步为结束,赢来了周围看热闹的群众热烈的掌声。“给我听着,以后再敢骚扰這位美女,就不是一顿打能解决的了,你们给我好好记着!”刘地在狼狈逃窜的混混们身后夸张的叫嚣一阵,得意洋洋地回到区小妹身边,摆出一副有功之臣的样子等着接受感激。 区小妹冷冷地看着他问:“花了不少钱吧?” “不多不多,才一万二……”刘地得意之下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张着大嘴愣在了那裡。 区小妹转身就走。這個刘地既然能不惜花這么多钱演這出戏来跟自己套近乎,就更加說明了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对這种人還是走为上策,避之大吉吧。 “美女,你别走啊,你听我解释啊……美女,别丢下我啊……”刘地嘴裡叫的声大,脚底下却根本沒有挪步追上去,直到区小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笑出声来:“這样都沒什么反应?我真服了。”說着身影募得从街道上消失不见。 今天孟蜀与火儿的行程依旧是参观城市。 孟蜀已经不知道多久沒到過人类社会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要问问,他的导游兼解說员火儿就不停地给他介绍种种城市设施:“那边那個叫银行。裡面放了很多沒用的钱,你沒钱了可以去抢的地方。”“那便是饭店,有些人类的手艺還是不错的,可惜他们的材料不够丰富,沒有妖怪和人类做成的菜。你不是收集了很多妖怪嗎?拿些出来让瑰儿做着吃吃……(它对孟蜀的收藏依旧念念不忘)”“那边是個学校,狐狸就在那裡上学。”“那边有個加油站,汽车要喝汽油才跑得动……当然你要扛着它跑也行。”“那边是個红灯区……那只死狗說红灯区就是有很多食物的地方,我看也不比别处多……干脆咱们捎個材料回去让瑰儿做着吃吧。” 在火儿叽叽喳喳地解說声中,孟蜀正遥望着整個城市。五彩绚烂的各种霓虹把城市打扮出了异样的美丽,无数的车辆在灯火通明的道路上行驶,划出流星一样的光迹。孟蜀的目光沿着這样一條條灯的河流渐行渐远,极目尽处才看到灯火之外黑夜的颜色。原来现在的城市這么大了,人类变了,城市也变了…… “你再看哪裡啊?這边這边,我是问你這边這個人样子好不好吃?”火儿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孟蜀摇头一笑,看看火儿挑了半天才看中的宵夜,不由又露出苦涩的笑容,那时的女孩子哪有這样装扮的,人不人鬼不鬼,看那发色,看那作派,将来谁家敢娶……什么,那是男人!孟蜀一时受不了刺激差点从空中栽下去,现在的男人居然都這样打扮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见鬼了,拖着火儿赶快离开,周影在后面紧紧跟上去。 现在的城市是沒有夜晚的,不管哪一個角落都亮着色彩绚丽的灯火,都在传出各种嘈杂的声音。热情好客的火儿生怕他不喜歡,還专门带着他去最热闹得地方。在這個喧嚣的城市中游荡得越久,孟蜀的心情就烦躁,内心甚至几次生出了想要把眼前這些烦人的的景物一扫而光的冲动,幸亏火儿在身边說個不停,灵兽特有的危险气息還能令他的心神不得不凝聚,才不至于出现情绪迷乱任意出手的事情。对他来說火儿,就是最好的“药剂”,能令他时刻保持清醒,這也是他甘心跟着火儿這個小孩子四处胡闹的原因。 孟蜀收回目光回头瞟一眼周影,忽然问:“周影,你在這裡住了那么久,平时喜歡去哪裡啊?” 這些天来周影只是一路跟着他们,很少开口說话,见孟蜀发问,他很认真的想了想才說:“公园。”他除了工作、回家之外,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书店与公园,但该因为公园式城市裡绿色植物最多的地方,所以要是硬要周影說喜歡哪裡,大概就是公园了。 “好,咱们去公园走走。”孟蜀大声决定。 “什么?我给你介绍了半天,你最后就想去公园!”火儿不满地嘟囔。它是很想带着孟蜀在立新市兜上几圈,然后看看那些小妖怪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取乐的。毕竟自己的样子他们已经见惯不怪,很难再引起大的骚动,有孟蜀德加入肯定会有不同寻常的效果出现。谁知道几天下来,孟蜀感兴趣的不是在摩天大楼顶上吹风,在空中俯视城市,就是在街上莫名其妙的兜圈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想去得地方,居然又是公园。 “公园裡沒什么好玩的,你跟我走,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說完它不管孟蜀愿不愿意,拉着他就走。 孟蜀向周影苦笑着跟着它去了。 火儿把他们带到了正在放映一部外国动画片的电影院,熟练的找了個视野好地方,它拿着不知什么时候弄来的爆米花边吃边說:“這本片子很好看,我都看了七次了。下面都是零食,别客气,想吃自己动手。”——悬停在空中的他们下面就是影院的座位,火儿指的零食是什么自然就不需明言了。 火儿对着已经看了七次的影片已久看得津津有味,孟蜀虽然试了好几次想把注意力集中到荧幕上,无奈他实在欣赏不了那些叽叽喳喳无比吵闹的情节,坚持了一阵后悄悄走出了影院。周影沒忍心叫上正看得入迷的火儿,自己跟着孟蜀走了出去。 孟蜀化身作人类的模样在街上行走着。這其实是他来立新市這些天来第一次用人类的样子在人群中行走,现代的人类所穿的衣服和他习惯的服饰完全不同,每一個部件都紧紧缚着他的肢体,令他浑身都不自在。 影院的左边是一家唱片店,右边是一家迪厅,两处震耳欲聋的音乐夹在影院的音效声中,令孟蜀不由伸手按住额角,用力甩着头。现在人类真是吵闹啊,曾经,天色暗下来后人们更围炉小坐,一杯浊酒,几個朋友,门外风過林梢,鸡犬相闻,那是什么样的夜晚,這又是什么样的夜晚啊。 孟蜀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唱片店前有一副真人般高矮的大海报到是吸引了孟蜀的目光,对着那個抱着吉他,极为潇洒的姿态站立着的英俊青年,孟蜀看了片刻失笑问:“你们在這裡這样生活很快乐嗎?” 一直步步紧紧跟在孟蜀身后的周影也在看着罗天的海报,他无法把自己与罗天统一成孟蜀口中的“你们”,所以想了一想說:“他好象很快乐。” 孟蜀看着罗天的照片,摇摇头,再看,再摇摇头,真是妖各有志啊。“周影,你呢?你喜歡這裡嗎?” 周影沉吟良久才說:“比你的那個蜀国好。” 孟蜀回头看他,到真沒想到木纳的周影会听懂了自己真正的意思,半晌又问:“为什么?” 周影說:“這裡的人物都是真的。” 孟蜀无言以对,凝视他良久又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周影還是如影随行跟他身后,孟蜀几次想向周影說些什么,但是张张嘴嘴缩回去,两人谁也不說话,一直走到了這條街道的头上。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又发了阵子呆,孟蜀說:“沒什么意思,回去吧。”他正想离开,一個街边的女郎却准意到了這位身长玉立的青年,扭动腰肢走過来,把手搭在孟蜀肩上,喝声嗲气地问:“帅哥,一個人寂寞嗎?要不要我陪陪你呀。” 孟蜀回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個女孩子人,伸手按在她搭到肩头的手上,重重推了开去。那個女人都根本沒有发觉到孟蜀那异样的目光,依旧挨身贴了上来,偎着他的身,脸颊贴着脸颊地对孟蜀抛着媚眼。孟蜀一把推开她,压着桑子說:“走开,别烦我。” “帅哥,别這么耍酷嘛……”女人浑身沒有骨头似地倒向孟蜀。 “让你滚开!”孟蜀猛地暴喝一声,女人被他眼中突然迸发出的神情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好几步,一個屁股蹲坐在了路边。孟蜀沒想到自己会跟一個女人计较,苦笑一下,拉着周影快走。這时几個远远躲藏在路荫下的男人吹着口哨,吊尔郎当地走出来,从几個方向围向孟蜀。“這位先生還真不懂的怜香惜玉呢。打了人想這么走,沒這么容易,来咱们谈谈怎么赔偿吧。”领头的男子边用夸张的动作把玩着手中的一把匕首边向孟蜀說。 孟蜀皱起眉头,努力在思索着什么,周影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挡在孟蜀面前,挥手把那几個男人都推到了一边。可惜那几個男人把他這种救命的行为看成了挑衅,其中一個抢上前来对着周影的鼻子就是一拳。周影抬手握住了他的拳头,把他推出了几步远,接着另一個人又扑了上来。這些人类的花拳绣腿在周影看来连小孩子打架都不如(注:小孩子指的是火儿与林睿),可是他们执著的精神却令周影佩服,只见這些男人锲而不舍地轮番上阵,上来一個被周影扔出去一個,扔出去一個接着又上来一個。就在周影第三次要把那個领头的男人扔开时,孟蜀忽然绕過他,抢先抓住了那個人。 孟蜀抬起头,金黄色的眼眸中橄榄色的瞳孔映着四周的灯火,呈现现出诡异的色彩,那些男人看到后一愣,居然還未醒悟死到眼前,大咧咧地說:“咦,這是什么怪物。” 孟蜀一言不发,抬手向那個男人抓下去,周影抢上一步把那個男人推了一把,男人跌跌撞撞摔了出去。他刚刚回头要想发怒,却看见孟蜀的五指插进了自己刚才站的地方,硬生生地把地面填铺的大方砖挖出了一块来。不等他从惊讶中回過神来,孟蜀又踏着重重的步子向他走了過来,那两只怪异的眼睛中闪烁的,怎么看也是重重杀机。男人虽然在心中一直叫着:“不好,要快点逃!他想杀了我!”可是不知为什么在那双怪异的眸子注视下,他的身体怎么也动弹不了,只能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 孟蜀再次抬掌打下去,在那個男人大睁着双眼嚎叫中,周影跃入他们之间,双手臂交叉挡下了他這一击。那個男人终于回過神,爬起身来跟在那些已经扔下他不管的同伙们身后惊叫着逃走。孟蜀不依不饶地飞身追上去,眼看要碰到那個男人背后时,周影再次拦在了他的身前。 “滚开!”孟蜀的神情呆滞,目光中却暴发着杀气,一声断喝就让周影后退了半步。周影手指一弹,自己脚下的影子化作单刀入手。他横刀而立,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孟蜀,深知這只“大怪物”的实力之深决不是自己可以抵御的,只是现在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也只有拼命拦他一拦了。 “铮!”孟蜀扬手带起的风劲与周影的刀锋相撞,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声响,周影连连后退,在砖石路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退出一段距离后他终于稳住身形,再次抬刀,放低重心,摆出了一個防护的姿态。 “铮……”這次的交锋只听一声脆响,周影一個跟头翻出去,他在空中勉强调整姿态,才以半跪的姿式落地。 孟蜀继续向前走来,周影一咬牙撑起身体又拦在他面前。孟蜀用不紧不慢地步子向前走着,每次攻击也只是相隔十余步,看似随意挥手的样子,可是就是這样似乎漫不经心的攻击,周影挡了三招之后也无以为继,以刀拄地,单膝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孟蜀仿佛什么事都沒发生一样,依然步步向前,扬手又是一道劲风袭来。周影奋力挺身迎上去的瞬间,一條人影插入他与孟蜀之间,“叱”,一道蓝光闪過,孟蜀的攻击被阻止,来人也连连后退撞上了周影。 “南羽。”周影看清来人之后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却皱起了眉头,“他简直疯了,好象想毁了這裡,你快去那边的影院叫火儿過来。” 南羽手中持着那柄断了的桃木剑挡在他的身前:“你去叫火儿,我先挡住他。” 周影与南羽推推让让间,孟蜀又走近了几步,再一次的攻击又向他们袭来。南羽和周影双双出手,把這一招挡了下来。幸亏孟蜀的潜意识中還保有一些理智,每一次的进攻针对的都是妖气传来的方向──周影,而沒有对着周围的车水马龙袭击,否则這個城市早就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周影和南羽再次双双出手,又一次接下了孟蜀的一击。南羽试探着问:“孟蜀,你怎么了?你快清醒一下!” “滚开,挡我者死!”孟蜀冷着面孔說。 “孟蜀你要杀人嗎?”南羽再次喊。抱着“爱护人类”這個最后一线可以使孟蜀清醒的希望,可孟蜀依旧无动于衷步步紧逼。当他再一次抬起手时,一道白色炙热的光疾飞而至,直撞向孟蜀,一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攻击的孟蜀第一次被迫后退了数步,与白光相触的瞬间,一股热滚如同爆炸一般在他们之间涌开,连旁边路灯的柱子都被烧烤成了扭曲的形状。 “你敢打影!”火儿熊熊燃烧着,盯着孟蜀恶狠狠地說,“你居然敢趁我有事打影,我要跟你决交!”它飞出影院刚好看见孟蜀向周影出手,不管对方是谁欺负到周影头上对它而言這可是无法容忍的事,“你這條臭长虫,過来决斗!”它向孟蜀大声叫嚣。 孟蜀双手一合,将火儿刚才撞到他身上的火焰收拢,熊熊的火焰消失在他的掌中,低头无语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看四周,看看火儿,看看周影和南羽,摇头苦笑說:“火儿,谢谢你,周影,南羽,你们沒事吧?” “沒事。”周影虽然对刚才的战斗心有余悸,但是既然跟着孟蜀,会发生這样的事他早有心理准备。這個时候說有事又能怎么样?周影不是沒有见识過孟蜀有多恐怖,可是就连刚才火儿的全力一击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可见他之前对自己出手根本沒有使出全力。在有這么一次的话,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撑到他恢复理智。刘地啊刘地,你找的妖怪到底怎么样了啊? 孟蜀充满歉意的目光看向南羽,后者面无表情地摇着头。“大家都沒事就好,呵呵呵呵,都沒事就好。”孟蜀拍着周影的肩膀,企图伪装成什么事都沒发生過的模样。 “谁說沒事,你這條臭长虫!你看看影的样子,這叫沒事嗎?這叫沒事嗎?我决不原谅你。”火儿拨弄着周影给孟蜀展示周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气势汹汹的叫着。這條长虫是很厉害,可是不管对手多厉害,只要敢欺负影,就决不放過。 孟蜀抿着嘴一笑:“周影自己都說沒事了,好孩子要听话,乖。” 火儿愤怒地打开他的手,气呼呼地看着他,周影忙把火儿抱過来說:“回去吧。” 回到家中,火儿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孟蜀送给它的礼物全翻了出来扔给孟蜀,边扔边嘟哝:“還给你,還给你。” 孟蜀惊诧地问:“为什么?”好不容易把這些扔了可惜留着沒有东西处理掉,他可不想收回来。 火儿把头贴上他的脸一字一字地說:“因为我們绝交了,我不欢迎你住我家!所以你的住宿费我原样退回,前些天算你白住了,你应该很满意吧!” “不就是一点小事嗎,你干嗎這么大惊小怪,呵呵呵。” “是一点小嗎?你打了影,就等于打我!打了我的人還想住我家!沒门。” “火儿過来,”周影叫回火儿对孟蜀說,“你還是尽量不再出门的好。” “你叫我听你安排嗎?”孟蜀眯起眼睛,敢這样对他說话的人也好妖也好,有多久沒遇到過了? “如果你不想毁了這個人类的城市的话。”南羽静静地补上一句。 孟蜀看看她,看看周影,目光在他们的脸上跳动,抿着嘴半天不說话,最后站起来,走进了专门为他搭了床的房间。“影,为什么不赶他走,我要赶他走!”“火儿……你敢最好還是跟他跟的紧一点……”门外的声音還在传来,孟蜀重重倒在了床上。 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些“苍蝇”,区小妹端出了一直藏在锅裡热着的饭菜,田尤俊立刻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把嘴裡的渣滓喷得到处都是地說着话:“我今天中午就沒吃饱……把盒饭送给一個为了给儿子治病不舍得买菜,就着白开水吃馒头的母亲了……我也不是沒吃,吃了点面包……” 区小妹擦着桌子上的饭渣的同时顺手给他擦擦嘴角问:“今天又捐出去多少啊?” “沒多少,沒超出你限制的额度。”田尤俊拍着胸脯保证。 “你呀……”区小妹摇着头,“要是沒遇见我,真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捐款太多而把自己饿死……” 田尤俊嘿嘿笑着:“我這不是遇到你了么,還是自己老婆做的饭好吃啊,再来一碗。” 看来這個笨蛋是真的饿坏了!区小妹苦笑着去盛饭。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那种看到别人有难,就恨不能把自己得全部财产捐出去的人,中午的时候肯定不是止送出盒饭自己吃了面包,而是把面包一起送给人家了。如果自己沒有遇到他,還真是不知道两個人现在都過着什么样的日子…… 区小妹睁开眼,白色的床单上红色的“十”字和身边的“白大褂”们使她知道自己是在医院中,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這裡?区小妹刚一开始思考就觉得头好像被什么重击一下,不由痛苦地呻吟起来。 “她醒了!”一個人欢呼着跳到床前,但是马上又讪讪的笑着给身后的医生护士让开路。一個护士打扮的人上前给区小妹又是翻眼皮,又是摸脉搏,又是量体温的折腾着。 区小妹茫然地问:“我怎么了?我怎么会在医院裡?” 最初那個因为她醒来而欢呼的穿着医生白大褂的男子在床边俯下身温和地說:“這裡是和平医院,是我看到你在公园裡昏倒了,于是把你带到這裡来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昏倒了……”区小妹努力回忆自己是怎么昏倒的,却完全不得要领。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昏倒,又是为什么到那公园去的了。 “区小姐,這是当时在你身边的皮包,裡面有你的身份证。”還是那個送她来医院的年轻医生替她从床头柜子裡拿出一個女式皮包,并且问她:“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家进而的电话,我帮你通知一下亲属?你的包裡沒有任何联络方式。” 区小妹按着额头想了良久才叹着气說:“沒了,沒什么亲人了,就只剩我一個了。”此时她被那些在记忆裡若隐若现的以逝去的亲人弄得心中一团混乱,把头埋进枕头裡不再說话。 “沒有亲人?那她的医疗费怎么办?”一個中年医生气呼呼地问,他的目标当然直指那個救区小妹回来的年轻医生,“小田,這個人可是你捡回来的,你看怎么处理吧!” 最初和区小妹說话的那個男医生笑着說:“她实在付不出钱的话我付還不行嗎?” 另一個女医生大惊小怪地叫起来:“田尤俊,你的生活费有一大半花在這些人身上了吧?心救人是好事,可也得视自己的能力而为,你還沒毕业,哪来的那么多钱都有用在這上头。” “我平时在外面打工……”一行人說着,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区小妹在努力整理着自己的记忆。 本来医院并不愿意接收的区小妹這個来历不明的病人,但是在有了田尤俊代为支付医疗费的承诺后,区小妹反而成了出不了院。她的主治医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要求已经沒有任何不适感觉的区小妹继续留院观察。可是在做過了种种价格不菲的检查后,不但确定不了区小妹的身体现在有什么毛病,就连她是因为什么昏倒的都沒给出個结论,看来這家医院沒辜负了区小妹私低下给他们加的“庸医”這個称号。 有了這段日子的静养,区小妹倒是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记忆,她自幼父母双亡,到了现在更是已经无亲无故,平时靠父母、祖父的遗产和做一些小生意,過着到处漂泊的日子,過往的岁月似乎衣食无忧,又似乎浑浑噩噩,总之想起来如同平淡的流水,一切清晰可见,最后却沒有什么可以格外记忆的事情。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去到那個公园,去那裡干什么?又是怎么昏倒的?她拼命回想也半点想不起来。 区小妹不爱与同病房的病友說话,又沒有家属来探望,住院的日子過的冷清寂寞。除了医生来问几句话,护士按时来打打针外,只有田尤俊时不时来看望她。 田尤俊是×;×;医学院的学生,现在正在這家医院实习,既然不是正式医生,所以到不算在区小妹讨厌的“庸医”之列,区小妹乐意說话时就不时与他闲聊几句。田尤俊這個青年心地善良,满脑子都是医者父母心一类的名言。虽然不得不为区小妹付高额的医疗费,却从来不在区小妹面前表露,反而因为怕区小妹难過而千方百计地掩饰医院的收费有多高昂的事实。区小妹对這样的人真是好气又好笑。不過看着他今天帮這個病人,明天帮那個病人,为了得癌症的流泪,为了得肾炎的出钱的,区小妹不明白,這個以医生为未来职业的人不知道他自己在将来的生涯中会看到多少生老病死嗎?像他這样的心态去看待,将来怎么受得了?区小妹几次想问田尤俊文什么這喜歡帮助别人,但是话到嘴边又笑自己多管闲事,终究沒有出口。 在医院前后住了二十天,直到出院的那天区小妹才向护士问:“多少钱?” 护士看着不住向她使眼色的田尤俊,還是报出了一個不菲的数字。 区小妹撇撇嘴问:“可不可以用卡支付?”虽然皮包裡的钱包已经被先田尤俊一步发现她昏倒在公园的人拿走了,可贴身放着的存折,银行卡却還在,這样一笔住院费区小妹不放在眼裡。看区小妹取出卡递给护士让她去结帐,田尤俊吃惊地问:“原来你有钱呀。” “沒钱谁敢来住你们這黑店。”区小妹冷冷地当着满屋子医生护士這么說,浑然不把他们厌恶的眼光放心上。田尤俊想想那张账单,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了。他善意地直把区小妹送出了医院,一再叮嘱她以后出门小心,一旦发觉身体不适便赶快就医,最好按时检查身体等等,直到区小妹表示部耐烦了后才与她分手。不久之后田尤俊从那個去结帐的护士那裡听到区小妹银行卡的余款,简直大吃一惊,不由开始后悔:早知道她這么有钱,应该劝她为三楼那個生白血病的小女孩捐点款呀。 区小妹再次见到田尤俊是在商业区的步行街上。 区小妹无亲无故的,离开医院后也不知道要去那裡才好。原本住過的酒店因为她到期沒回去,早把她的行李当作垃圾清理掉了,反正只是些随身衣物,她也懒得去理论,倒是在去重新添置衣服时突发奇想,就在商业街上盘下了间服饰店,开起来打发時間。几個月下来生意做得不好不坏,算算居然還有盈余。区小妹也不在乎這几個钱,就是想着点事情来干干打发時間,于是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有一天区小妹却在這條繁华的步行街上碰见了正在宣传义务献血的田尤俊。 区小妹看着田尤俊在人流中忙碌的身影(就是追逐一個個想绕开他走的行人,邀請人家去献血),本来沒有去理会他,可是田尤俊远远的一眼就认出了区小妹,马上迎上来关切地“盘问”了半天她的身体状况,在得知她的身体一切正常之后,便热情地邀請区小妹到那边的采血车上献一次血。 区小妹皱着眉看着向自己大力宣传献备的好处的田尤俊,从来只有人請刚认识的女子吃饭、游玩、看电影,哪裡有邀人家去献血的。 “其实只要献的血不超量,但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而且相反的還会对身体有一定的好处,所以只要献血量不大,時間相隔不是很短的话,人定期献献备還是有益无害,利人利己的。”田尤俊一边拉着区小妹向献血车走,一边大力宣传献血的好处。 区小妹拂开他的手冷冷地說:“我不献。” “为什么?你别怕,献血真的沒什么可怕的,我献過很多回了!”田尤俊伸出手臂上那刚刚献過血的针孔,“用相信我,沒错的”的口气宣布。 区小妹认真地看着他问:“我问你,我现在献血是不是义务的?” “是呀,义务献血,利国利民利己……” 眼看田尤俊又是一大套說词等在那裡,区小妹忙打断了他:“我再问你,那么医院病人输血,收不收钱呢?” “当然收钱,喔,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医院方面把别人义务献的血卖给病人,从中挣钱了对吧?”田尤俊到還不笨,马上就省悟到了区小妹的意思,连忙为她加以解释:“那也不是平白收的钱,血液的保存,還有运输等等也是要花费……” 区小妹耸耸肩阻止他說下去:“那么就省下那笔保存费吧。”說完她向田尤俊摆着手准备回店裡去——我住院时吸我的血還不够,现在還想拿我的血去卖钱,沒门! “你不能這样想。”田尤俊拦着她不放,开始对她进行思想教育工作,“你想想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病人,他们很可能因为沒有适用的血液而死亡,你想想他们对生多么渴望,他们的父母子女亲人多么痛若。而我們只要献一些血,仅仅是一些对我們的身体沒有什么不利影响的血,到时候就可以轻易救一個人的命,這种事情只要多少有点同情心的人…… 区小妹本来对田尤俊還有的一丝好感在他的罗嗦中消失的差不多了,她忍无可忍地皱着眉說:“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婆婆妈妈。”然后推开他便走。 田尤俊为了社会的公德不至于沦丧,为了千千万万需要输血的病人,为了拯救区小妹那趋于偏激的思想,双手抓着区小妹店铺的门框不让她进去,坚持不懈地努力着:“喂,我不是婆婆妈妈啊,我是不希望看到别人见死不救。這样也是为你自己好,你想想,要是世界上的人都不去帮助别人了,有一天你遇到事情,不也沒有人肯帮你……” 区小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說:“你听着,我长這么大,遇到事情从来都是自己解决,从来沒人帮過我!”话還沒說完,看着田尤俊那张无辜的笑脸忽然想起,不久之前這個笨蛋還曾经把昏倒的自己带到医院,并且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穷倒沒钱付医药费,要悄悄帮自己付帐。怎么說自己也算是受到過他的恩惠了,刚才那番话說出来未免就不怎么理直气壮,只好松开手改口說:“谁說我不愿意献血救人了,我只是不愿意让你们這些医院从我身上捞更多好处而已(区小妹住院十几天,沒有给她查出任何疾病,每天的治疗只是打营养针和测量体温,最后向她收取的医疗费却高达五位数,她会這么看待医院也无可厚非)。如果我看见有人需要帮助,我定会去帮他的,你明白嗎!” 听了她最后這句话,田尤俊放心地笑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那下次见了。”居然就此放過了区小妹,向她挥着手走了。区小妹回到店裡看见他又开始去向来来往往的行人宣传义务献血去了。纵然自幼就孤身走南闯北,田尤俊這种個性的人区小妹還是平生仅见,可笑可气之余不禁也有些佩服。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水,区小妹過着衣食无缺无忧无虑的日子,却不知为什么心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回想自己的過去,一切明明白白,一切却又模糊不清。面对自己的种种经历,区小妹总觉得如同在看别人的故事,每個细节都在心裡,却象隔着玻璃看到的,总有一份不真实在裡面,看来自己的头脑果然出了点什么問題。田尤俊实习的那個医院裡面定然全是庸医,自己的身体明明有問題,他们偏偏查不出来。不過区小妹也沒有去别的医院检查的打算,天下乌鸦一般黑,還是别再送自己上门去让那些庸医“屠宰”了。反正身体也沒有其他不适应,现在這种日子也不错。 区小妹在世上已沒有什么亲人,在這座城市中也沒有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唯一跟她来往多一些的,就只有田尤俊這個曾经的“救命恩人”了。這到不是区小妹对田尤俊有多少好感,而是田尤俊那個家伙三天两头会出现在商业街上。原本在一家体育用品店打工的田尤俊在上次上班時間跑出去宣传义务献血后,已经被老板解雇。后来区小妹先后看见過他在登山用品店、唱片店、精品店等好几家干過,但是時間都不太久。大概那些老板们都受不了员工工作期间会不时冲到街上去,或者帮助老人過马路,或者给乞丐送零钱吧?区小妹的服饰店虽然经营的不太用心,可是因为区小妹进货的品位很适合当下女孩子的口味,所以店铺的生意還不错。于是在前不久,学校放暑假之后,田尤俊成了這家店裡的一名售货员。 区小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天看到四处求职的田尤俊被好几家店不拒绝后,怎么会一时冲动就收起了那块“招聘女店员”的告示,主动留下了田尤俊這個暑期工。反正看在他曾经对自己的帮助上,這就当作对他的报答吧。 开始田尤俊還对于要在女性服饰店打工有過心理上的抗拒,可是等他发现自己剩余的生活费的数目后,就乖乖的接受了這個职位。他对女性服饰可以說是一窍不通,由他去整理货物的话,常常会用普通的衣物在模特儿身上搭配出十分可笑的效果来。但是他的亲和力過人,到是会让顾客们很好的印象,正好帮了懒得应付人的区小妹大忙,所以這個不太称职的店员就這么干了下来。時間长了,区小妹对田尤俊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田尤俊与区小妹一样,也自幼父母双亡。他由祖父扶养长大,祖父去世时他正好考上大学,于是村裡的乡亲们你一百我五十的为他凑了学费,再加上优异的成绩为他赢得的奖学金,才使他可以进入医学院学习,至于平时的生活费就只能靠自己打工解决了。不過对于自己的身世处境,田尤俊不但毫无怨言,反而因为曾经受到過太多的帮助而对世界充满了感恩之心。感激乡亲们,感激学校,感激那些雇用自己這個豪无熟练技能的员工的老板们(总用看再生父母的眼神看区小妹)。对這样的人,区小妹還能有什么话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