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卤水
将心比心,你一個次子分家分走了大半家产,把老娘扔给兄长照顾,自己住着青砖大瓦房,家裡有牛有地,却沒事就来找兄长打秋风,至今還欠着四两多不肯還,你叫人家怎么敢再借钱给你?
谁想有這种糟心弟弟?
再說了,魏小山伤在那种地方,正常人就算意外伤到也不至于严重到整個废掉,肯定是魏小山死性不改,又勾搭上哪家小媳妇,结果被人家夫君堵在屋裡打成這样的!
因为這种丑事落下的伤,魏广仁肯借二百文就不错啦,难道要人倾家荡产替你擦屁/股么?
包括村长在内,男人们就拉着魏广德一路劝回去,劝他改過自新,约束儿子,别再闹幺蛾子,万一那小媳妇的夫君带人打到村裡来,大家都跟着丢脸不是!
女人们则沒走,纷纷留下安慰王氏,又“顺口”问起他们家灶上煮的是啥,得到答案后還不信,非要进去亲眼看到锅中浮浮沉沉的猪大肠时才信,差点沒把眼珠子瞪掉!
乖乖,原来猪肠子還有這种新鲜吃法,闻起来半点都不腥臭,還比肥肉香多啦!
女人们倒是都想学這么一招,可听完简略版的做法后,她们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娘诶,這也忒麻烦了,洗肠子就要洗半個时辰,還要去药材铺买药材来配,有這钱還不如直接买猪肉吃呢。
李絮暗笑着送走這群大娘大婶。
好在她将過程描述得十分繁琐,還扯了個小谎,說那些香料都是自己上山时寻摸的什么树皮草根,找起来耗时耗神,說不定這卤水方子就要保不住啦,還可能被人怀疑魏家“财大气粗”,今日是故意演戏不借钱给魏广德。
虽然下午闹過一场,但,這日魏家人的晚饭還是吃得挺开心。
主要是因为饭菜空前丰盛,除了标配粟米饭和素菜外,不仅有一大盆奶白色的汤,還有香得让左邻右舍都忍不住過来招呼两声的卤味,两個小的差点沒被香得当场流口水。
其他人吃得开开心心,自诩心性坚韧、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读书郎魏渠却有些懊恼。
要不是還有事情要做,家裡是不好继续住下去养病了,還是回县学好,吃得差一点,可不必隔三差五被各种食物香气勾得心慌!
都說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他看是肉裡自有狐狸精!
虽然腹诽不已,但,魏渠還是默默吃了两碗饭。
不怪他意志不坚定,只能怪這该死的卤味太好吃了!
卤五花肉香软肥糯,几乎是入口即化,他从不知肥肉居然還能做得這么好吃!
相较之下,卤肥肠更有嚼劲,但又不会太韧,一口咬下去,裡头的肥油滋滋作响,那股子言语难以描述的香气弥漫开来,仿佛能直冲天灵盖。
說得文艺点,就跟舌、尖上开了朵小花似的。
吃得太香,他好不容易才将飘远的思绪拉回,开始默默琢磨魏小山的事,又不着痕迹扫了眼安安静静吃饭的李絮。
从前吃饭时,她好像挺喜歡叽叽喳喳的,嘴裡含着饭粒還要說话,如今却是再看不见這般粗鄙之态。最开始還会抢着给他夹菜,被皱着眉头拒绝了无数次才学乖,转而用言语招呼他吃菜,现在却是吝啬到一個字都懒得跟他說……
“大郎,别光吃饭啊,喝碗汤。听說這個山梨能治咳嗽,你多吃点。别怕费钱,明儿娘再进山给你摘一篓子回来。還有猪肺,老话說吃啥补啥,多吃点肯定不会错!”李絮沒招呼他,王氏倒是比平时热情些,仿佛将下午那场闹剧彻底抛之脑后。魏渠心裡有点抗拒。
家裡條件不宽裕,猪下水之前也是买過的,但,味道确实有点一言难尽。尤其是他身体偏弱,春秋两季容易生病咳嗽,那会儿沒少被王氏逼着吃炖猪肺、炖猪脾,說是什么偏方。效果倒是還可以,就是太难吃了,唉。
不過,今儿這汤色看起来挺漂亮的,其他人喝汤时也沒說什么,应该不会太糟糕吧?
他默默勺了半碗汤,小心翼翼地只装了一片猪肺,其他都是梨肉和汤水,打算快速解决這项任务。
但很快,他眼睛就亮了起来。
汤裡的猪肺软软嫩嫩,怎么吃起来跟王氏之前做的不是同一個东西?
這真的是猪肺嗎?
魏渠手指微动,有点想给自己添点汤,又觉自己這样太不矜持。最后,還是一无所知的王氏看不惯,刷地给他勺了慢慢一大勺,猪肺多汤少,他才矜持而乖巧地把它们全吃掉了。
除他外,魏家众人再次变身夸夸群,连王氏和魏葵都不再吝啬,也跟魏广仁、魏鲤一样点名夸奖了李絮的手艺。今天下午李絮最快反应過来替王氏說话,這份情他们還是承的。
魏渠只得附和着說了两個字:“不错。”
今天菜色最受欢迎的自然還是卤味,毕竟是结结实实的大肉,香喷喷的,常年沒多少油水的魏家人哪能不爱?
李絮听着很受用,笑笑:“這些下水便宜得很,就是经常吃也不心疼。明儿我再去于屠夫家买点,這锅卤汁還能继续用,倒了怪可惜了。”
王氏本来想劝阻她的,可一想到這锅卤汁裡加了多少豆酱和香料,就瞬间沒话說了。
能省则省嘛,都是贵价东西呢。
不料,李絮又感慨:“就是材料不全,要是能放点花椒和冰糖,味道就更好了。”事实上,若能有辣椒就更完美了。
王氏终于忍不住了:“絮丫头,咱们普通庄户人家,能吃上肉已经很不错了,别惦记着那些有的沒的。糖多贵啊,哪有人拿来做肉的?再說了,甜滋滋的肉能好吃嗎,你别学了外头那胡裡花哨的风气!”
至于再买猪下水的事,她倒是沒直言反对,反正猪下水便宜得很,外甥女要花自己的钱也沒啥可說的,就是让她来掏這個钱也不是不行,毕竟儿子需要补身子,這么吃几天也吃不穷。
李絮眨巴眨巴眼,老实低头受训。
两個小的却是眼睛亮晶晶的,只盼着天赶紧黑,然后赶紧亮,因为明儿還能吃上這么美味的肉!
魏渠顿觉头疼,试探着提出明天回县学。
王氏不同意,“你這身子骨弱得很,病都還沒好彻底,万一回去又病倒怎么办?”
“娘,我已经好多了,只是有点小咳嗽,不妨事的。再者,這几日落下的功课都积压着,再晚回去任务就更重了,沒准還得熬夜写文章。您就不担心儿子受累?”魏渠有些无奈地說。
王氏一听,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县学钟先生是個严师,虽然看重儿子,却不可能破例。儿子又是個要强的,要他旷课還不写功课,那就跟要勤恳老农在农忙时别下地一样,压根不可能!
王氏刚要松口,忽然一阵穿堂风吹過,众人身上一凉。
魏渠被冷风一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清俊面孔微微涨红,還能依稀听到胸膛裡传来不顺畅的气流声。
王氏立马板起脸,残酷无情地镇压了他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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