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消逝掉的世界裏》作者:[蘇] 阿·德聶伯洛夫

作者:[美] J·J·特倫布利 詹姆斯·E·湯
孟慶樞譯

  一

  他們把我作爲死人從“太平間”買去運到烏特羅普那裏。這並沒有什麼可驚訝的,就和我進了“太平間”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一樣。我在“新世界”旅館的一個洗澡間裏很容易地割斷了自己的靜脈血管。假若不是因爲欠着房費,他們不會這麼快就找到我,很可能找到我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但也正是因爲我欠着債,我才決定做一次到“十陰十間”去的不成功的嘗試。我很想在那裏碰見我的沒有遠見的父母,我想告訴他們和那些所有爲我們文明國度生兒育女的人們,我對於他們有什麼樣的看法。

  現在我知道了,烏特羅普買我花了十八美元零九美分,這裏包括三美元零九美分的被服費,以便把我包裹起來。實際上我正好值十五美元。您可以想象,烏特羅普是以多快的速度把我從“太平間”運到他在格林——維裏的私宅。假如不是這樣快的速度,那他的錢也會大倒其黴了,除了那件舊被服,他不但得不到我,還要爲我花殃葬費。

  他們使用所有的辦法使我活過來:輸了三公升的血,注射腎十上十腺素,在某個部位給我打含魚肝油的葡萄糖的滴液,用暖水袋把我圍起來,還纏上電線。以後烏特羅普接通電流,我開始在不用旁人的幫助下呼吸,我的心臟也若無其事地跳動起來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烏特羅普和他旁邊的一位姑十娘十。

  “感覺怎麼樣?”烏特羅普問。他穿着白大褂,而從他的相貌上看,好象是以宰牛爲樂趣的傢伙。

  “謝謝,很好,先生。您是誰,先生?”

  “我不是先生,而是烏特羅普,噶裏·烏特羅普,是醫學博士,也是社會學家,還是無線電電子學院的名譽院士。”噶裏吼着:“想喫東西嗎?”

  我點點頭。

  “給他一盤湯。”

  姑十娘十輕十盈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馬上消逝不見了。噶裏·烏特羅普不客氣地掀十開我的襯衫,用注射器給我注射十了一種什麼化學藥品。

  “現在你可完全活了。”他說。

  “是的,先生。”

  “我叫噶裏·烏特羅普。”

  “是的,噶裏·烏特羅普先生。”

  “我看您的智力不怎麼發達吧?”

  “我認爲,不是這樣。”

  “您在哪兒學十習十過?”

  “幾乎哪兒也沒有學十習十過。在一個類似大學的地方畢了業。但這只是順便學學而已。”

  我心裏暗自斷定,哨里根本不確實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喂。在那兒您學了什麼?”

  我認爲如果報什麼都沒學,對我便更有利。

  “玩玩高爾夫球,跳跳舞,捕魚,追追姑十娘十們。”

  “這很好。但你可不要把你學得的東西應用在修札安娜的身上。”

  “她是誰呢?”

  “那位剛纔給你取晚飯的姑十娘十。”

  “已經是夜間了嗎?”

  “不,已經是前天的事了。再說,誰允許你總提問題呢?”

  我也認爲,我這個過去的死人,不客氣地向博士兼無線電電子學院名譽院士的噶裏·烏特羅普提很多間題是不禮貌的。

  二

  修札安娜說:“您將參加‘黃金國’的模十式試驗。順便問一下,您叫什麼名字?”

  “噶裏。”

  “糟糕,老闆會不喜歡的。除了他以外,怎麼還會有一個噶裏,他不喜歡有人和他同名,您沒弄錯吧?人死了以後這是常有的事。”

  “那麼什麼叫‘黃金國’呢?”我問。

  “這是幸福繁榮的世界,社會富裕平等。沒有共產十十黨十十員和工人的世界。”

  “您講的可真不錯!就象‘國家廣播公司’的廣播員一樣。”

  “在‘黃金國’裏您將扮演重要的角色。”

  “原來如此。什麼角色呢?”

  “您將成爲工人階級。”

  “誰,誰?”

  “不是‘誰’,而是‘什麼’。無產階級。”

  我想了想又問:“您相信我復十活了嗎?”

  “完全相信。”

  “那麼您在‘黃金國’裏扮演什麼角色呢?”

  “我將是企業家。”

  修札安娜走了,進來了噶裏·烏特羅普。

  “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給呢東西吃了。”

  “奇怪!您要研究如何餓死我這一過程嗎?”我問。

  “這話不新穎,老生常談。”

  “那我以後靠什麼生活呢?”

  “你應該去工作。”

  “您還沒有扔掉被子,您還能用它再把我重新運回去吧?”

  “在我這個高級組織的社會找工作不成問題。”

  “我要是好長時間才能找到工作的話,那可受不了。”

  “你那兒也不需要去。”

  “爲什麼?”

  “你只要按一下按鈕,你就會有工作,從而就有了工錢,而有了工錢當然就行了喫的。”

  “快點領我到那個按鈕那兒去!”

  “您的心理因素還沒有準備好,您還不具備按按鈕的應有的十精十力呢!”

  “我將竭盡全力來按鈕!”

  “爲了感受的純真,你非得餓它幾小時不可!”

  “我要去控訴!”

  “你不能去控訴,因爲你已經不存在了。”

  “怎麼不存在了?”

  “您不是已經死了嘛。”

  三

  “黃金國”乃是放在寬廣大廳的不同角落裏的三架大機器。它們之間由電線和電纜連結着,其中有一架機器用玻璃間壁隔開。

  噶裏·烏特羅普坐在大廳中間的十操十縱臺前說:“十精十神分裂症思者、教授和參議員,企圖通過委員會、分會的組織並通過自願委員會、基金委員會、經濟聯合會和社會問題部的報告來完善我們的社會,這都是十胡十說八道。我們只要四百零二個三極管,一千五百七十六個電阻,還有一千四百九十一個電容就足夠了。每個問題都能全部解決,這就是我們當代社會的組織模十式。”

  噶裏·烏特羅普在我和修札安娜面前打開無線電線路的藍色曬圖紙。

  “右邊——‘生產’組,左邊——‘需求’組。在它們之間正反都互相聯繫。代替電子管的是‘社會’的其它零件,這樣就能達到無論在何種劇烈震動下,在何種搖晃中這個系統也不會癱瘓。我要是達到這些,問題就能一次永久奏效。”

  噶裏·烏特羅普一邊解釋自己的天才想法,一邊揮着手,梳梳頭,看樣子,這是他的十習十慣。

  “但是我安排了更主要的東西,’他繼續說:“我要給這個圖式放進人的要素,來代替昂貴的不經濟的並且記憶有限的電子機器人,這個機能由你,還有你,來完成。”噶裏用手指指我,又指指修札安娜。

  然後他把手背在身後,圍着十操十縱臺轉了四圈。

  “這裏。”他咕隆一聲敲了一下十操十縱臺的頂蓋,“這是我們‘社會’的大腦,它的‘政十府’。上面這支霓虹燈完成總統的使命,它能使緊張穩定,一切就是如此。”

  “那麼現在開始工作!你馬上從事‘生產’;你從事‘需求’。”

  “這真是迷戀於電子模型的一個有趣的實例。”我想,“在大學裏,教授們給我講人們能通過無線電電子的幫助,任何模型都能製造:烏龜、機十牀十、宇宙飛船,甚至還有人的模十式。而噶裏·烏特羅普卻建成了我們國家的電子模十式。不僅建成了,還要完善它,要建成‘和諧’的社會結構。有趣的是他在這當中會獲得什麼結果呢?”

  我走到機器右邊。修札安娜在“需求”組的玻璃間壁處消逝不見了。

  “我應該怎麼做?”我問。

  “和在生活中一樣,幹活。”

  “好極了,只是我餓得很,象鬣狗一樣?”

  “首先需要在生產環境中找個工作。”

  “怎麼找法?”

  “按右邊的白鈕。”

  “她將做什麼?”我向修札安娜那邊擺擺頭。

  “幹那些生產企業家所想做的。”

  我在巨大的金屬櫃前呆住了,在對面的小牆上閃着儀器的標尺。在不同的地方現出不同顏色的按鈕、開關和槓桿。在這裏,靠電力創造物質價值模十式,這些價值在“生產環境”和“消費環境”中間的管道中流通!

  我按了一下白色按鈕。

  “您的專長?”機器大聲喊道。

  我想,“啊,還象在世上一樣啊,機器同樣對我的專長感興趣!”隨即答道:“藝術家。”

  “不需要……”

  我困惑地看看烏特羅普。

  “我也同樣按白色鈕嗎?”修札安娜問道。

  “當然。”

  “怎麼辦?”

  “你將收到的‘剩餘價值’,我儲存在圖式裏。”

  修札安娜那裏的顯象管閃了一下。

  我又重新按了一下白鈕。

  “您的專長?”

  “牙科醫生。”

  “不需要。”

  這時候修札安娜按了自己的按鈕,機器人給她扔出一個小包。我再次按了下白鈕。“專長?”機器悶聲悶氣地問我。“機械師。”

  “過一個月再來。”

  電子的“生產部門”工作得很好,在我來到烏特羅普這裏以前,每次去找工作時都聽到這樣的提問和問樣的回答。

  “這樣找不到事,老闆。”我對烏特羅普說。

  “躲開一下,我要換新裙子。”修札安娜喊道。

  “老闆,我不能等一個月!”

  “再試試看,我減少一下通向‘勞動力需求處’的圖式位移發生器燈的電阻。”

  修札安娜又按了一下按鈕,而自動裝置什麼也沒給她扔出來。

  “怎麼搞的?”她抗議道。

  噶裏衝我點點頭,“當他創造‘剩餘價值’時,您的自動裝置會重新接通,現在是到了‘儲存資本’階段。”

  我按了一下白鈕。

  “專長?”

  “裝卸工。”

  “要了!”

  從機器中衝我肚子伸過一條槓子。

  “工作吧!”噶裏從十操十縱臺上喊道。

  “怎麼?”

  “使槓子上下轉動。”

  我開始轉動槓子。它壓得很緊。

  “我需要作多長時間?”

  “一直到付報酬。”

  “爲什麼這樣?”

  “在你鼻子下面的箱子裏會掉出徽章,有了它們你就有喫、有喝、有玩的。”

  在我的胳膊沒有痠疼的時候,我一直轉動着槓子。我稍微停了一下。

  “你幹什麼?”噶裏申斥道。

  “想歇一會兒。”

  “要解僱你的!”

  我抓住槓子急劇地轉動來彌補這個疏漏。我想象那個能把我“解僱”的電子結構感到挺有意思的。可能是,我一運動槓子,就創造了電荷,在它的幫助下顯象管就會工作。只要我一停止工作,機械就會動起來,馬上把槓桿收回到櫃子裏去。

  “啊呀,我的自動裝置賺錢了!”修札安娜說。

  “老闆,什麼時候付工錢?”

  烏特羅普忙着和“總統”周旋。他連看也不看我,叫道:“我在看儀器,利潤應該多多的。”

  “什麼時候得到我自己的徽章?”我重複問。

  烏特羅普說:“當你創造的十陽十電荷都在電容器裏,閘門管導通的時候纔行。”

  “想喫東西。……”

  “你乾得很糟糕。每停一次可就是半伏特。快點搖晃。”

  修札安娜重新打開自己的自動機器,她得到了第二件裙子。

  “我不想再要裙子了。”她說。

  “要什麼?”

  “因爲,您不是答應過,給我一件尼龍皮襖嗎?”

  “我現在再增加負柵偏壓和去掉你的自動裝置的電容器部分電壓。”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烏特羅普的圖式中資本的作用靠電力完成。它從我這邊的“生產組”來回擺十動到“消費組”,一直到企業家的兜裏去。

  “真豈有此理,何必一切那爲了它呢!”

  自動裝置一閃。在我冒汗的鼻子下的箱子裏徽章軋軋響起來。

  “拿自己的‘報酬’。”

  我收到了五枚銅徽章。

  “我用它們怎麼辦?”

  “到‘需求組’去使用自動裝置。”

  我順着間壁牆跑。

  “無產階級!”修札安娜快樂地叫着,“自動裝置就在你跟前,並排的就是。”

  我弄到了一大碗湯、涼肉餅,還有一杯啤酒。這也得謝天謝地!

  我的第一個工作日結束了。修札安娜帶着沒用的衣服回去睡覺了。

  明天將是如何呢?

  四

  早晨我走到“生產環境”去,我的槓子沒了。修札安娜在椅子上和“總統”並排坐着,喝着啤酒。

  “怎麼回事?”

  “你被解僱了。”她用頭衝牆上的鐘擺了擺說。

  鐘上指的是差五分九點。

  “爲什麼解僱我?”

  “因爲遲到。你試試重新弄個工作吧。”

  “您的啤酒從哪兒弄的?”

  “用您的徽章,現在是我的了。”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厚臉皮。

  “專業?”機器在問。

  “裝卸工。”我連想都沒想就急忙回答。

  “推薦得很糟糕。”機器說完就不吱聲了。

  看來機器有記憶力,它因爲我遲到而作了記號。一切又象活着的時候一樣,可能在這個經濟和社會結構的電子模十式中也有某種理智的思想吧?就象千百萬在社會裏過着如此錯綜複雜的生活那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的。然而它們在電子管、晶體管、電阻、顯象管幫助下準確地表現出來了……

  我開始想,我該怎麼辦。我的視線落在電腦上。

  假如電子的模十式都集中在它那兒,那麼爲什麼不使它按自己的要求更完善呢?

  “您不會告密吧?”我問修札安娜。

  “怎麼?”

  “我想完善‘社會’。”

  “請吧。”

  我走到十操十縱臺前,不加思索地扭轉了第一個碰到的把手。之後,就一個接一個地扭。它們許許多多,怕有千百個。機器尖聲吼叫起來,本來剛有微光的“總統”一下子發紅了,好象硬脂臘燭一樣。我希望我的槓子出來,我從罩子裏搗出“總統”,把它藏在口袋裏。這時烏特羅普走來了。

  “哎呀,造反了!這好啊!謀害‘政十府’!好極了!穩壓器在哪兒?粉碎最高權力?妙啊。還給我‘總統’。”

  我還回了霓虹燈。

  “我們預見到了這個人的成分。我用電極通高十壓把‘政十府’隔離起來,足有兩千伏特。‘總統’藏在燈罩裏,給它通電五千伏特。這算什麼,這回國家保證不會發生內部混亂。”

  我不知所措地站着。噶裏·烏特羅普走到高十壓電腦那裏去。

  “請讓我乾點什麼話吧!”我央求道。

  “那麼,好吧,現在你試一試,我還沒把伏特計調整到原來那樣呢。”

  我按了一下需求勞動力的鈕,擴音器裏無緣無故地傳出了德容·巴爾克斯的歌:“你死在我的淺藍色的懷抱裏多麼幸福啊!……”從機器裏甩出的不是一個而是三個槓子,它們毫不憑藉什麼外力,自己上下襬十動,無數的徽章落到匣子裏!

  “老闆,真成功!看來‘黃金國’豐收了!”我叫道,從匣子裏扒出小銅章。

  噶裏叫着;“怎麼回事,‘需求組’什麼也沒有呢,空空的。”

  我悄悄地到間壁邊去往自動機器裏扔進徽章,毫無反應。我又扔進第二枚,依然毫無反應。

  “哎呀,生產簡直髮了瘋。”

  很明顯,噶裏·烏特羅普的電子機只能在嚴格確定的秩序下才能工作。生產和需求模十式需要保持絕對的平施,若是機器離開這個秩序,就會造成電子管的極度混亂,弄得一塌糊塗。

  噶裏按需要安裝好了伏特計,除了一個槓桿,其餘都藏在機器裏了。德容·巴爾克斯又變成女低音的歌聲,之後又轉向花腔女高音,由降B調變成了A調。我抓住了剩下的槓子,使勁地搖晃起來,想恢復我的好名聲。

  “還給徽章。”噶裏說。

  “爲什麼?”

  “您是白得的呀,這樣不行。”

  “那爲什麼她總是白得呢?”我指着已在椅子上睡着了的修札安娜說。

  “不要提愚蠢的問題,還給徽章來。”

  我還是藏起了兩枚徽章!

  整個勞動日修札安娜部睡着了,我到晚上才掙七個小徽章。烏特羅普在這段時間爲保證“政十府”的安全,幾次從我的積電器減少電荷。他對我的機器格外熱心。最後修札安娜告訴說,噶裏因爲“黃金國”的方案發了一筆橫財。

  現在我聰明瞭,我只用了兩個徽章就弄了喫的。不過,這只是勉強餬口的份糧。但我懂了,應該考慮失業的日子。

  五

  第二天早晨我碰見哭腫了眼的修札安娜。

  “企業家怎麼嚎上啦?”我挖苦說。

  我很早就去上班。我口袋裏徽章叮噹作響,這對我的心傳有着良好的影響。

  “真是忘思負義!”修札安娜說。

  “什麼?”

  “他從我這兒奪走了一切,裙子,襯衣,還有皮襖。”

  “誰?”

  “烏特羅普。”

  “爲什麼?”

  “爲了一切都從頭開始。他把它們都藏在自動機器裏。”

  我扔了槓子走到修札安娜身邊,我開始可憐起她來。

  “我不很喜歡這個遊戲。”我說。

  “沒什麼,噶裏將會使一切都協調起來。”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個下流坯奪走了給你的東西。”

  烏特羅普進來了。

  “把麼這麼清閒?各就各位!看來我對閘流管的潛力增加太多了。你什麼也沒幹還沒被解僱。”

  “只一秒鐘,老闆!”

  我彎腰去取槓子,但是已經晚了,它消失不見了。烏特羅普滿意地笑了。

  “見你的鬼,今天我還有徽章。”

  修札安娜沒有去開自己的自動機器,我也不想按白色鈕。我逐一思考各種各樣的職業,難道我們的社會不需要大夫、教育家、機械師、廚師嗎?我又一次按了白鈕。

  “專業”

  “記者。”

  “要。”

  我楞住了。從機器裏出來一臺打字機。好一個噶裏,連這玩意事先都想好了!

  “在我們社會,報紙是有利可圖的事。”噶裏·烏特羅普說:“你將獲得很多的報酬,修札安娜將很樂意讀你的文章。就這樣,開始吧。”

  烏特羅普走了。

  我坐在機器前思考着,之後我開始作文章了:

  “緊急通知!未曾有過的聳人聽聞的消息!由於放射十性十突變出現了新動物!會說話的驢!數學狗!猴子醫生!會唱歌的豬!會玩撲克的公雞!”

  “真是十胡十說八道!”修札安娜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的自動機器裏拽出紙來,“如果再這樣我就不讀法了,你就會餓死。”

  “您不喜歡嗎?”我間。

  “不喜歡。”

  “好,我再試試別的。”

  “奇聞!十八個億萬富翁和四十二個百萬富翁把他們的財產十交十給工人作福利費……”

  “聽着,賽姆,或怎樣稱呼您,我再也不讀你這些瞎扯蛋的玩藝兒了!”

  “再試一次。”

  “別試了。”

  “喂,修札安娜,請。”

  “我不想看了。”

  “喂,修札!”

  “不許這樣叫我,聽見嗎?”

  我印上下面一些字:“修札,您是一個奇怪的姑十娘十,我十愛十您。”

  她什麼也沒說。

  “我十愛十您。您讀了這個嗎?”

  “是的,”她俏聲回答,“繼續說吧。”

  “我從再生以後就開始十愛十您了。在我們被這方案捉弄的時候,我就想,我們倆應該逃掉。您和我。想這樣幹嗎?”

  “是的。”她悄聲回答,她從自動機器裏十抽十出紙來。

  “我想出這麼個辦法。不管怎樣,我是有專長的,我們離開烏特羅普,試試找到真正的工作,而不是這電子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倆在一起會輕鬆些,這是真心話,看見您,我覺得有了出路,割靜脈真是蠢極了。”

  “我也這樣想。”修札囁嚅着說。

  烏特羅普走了進來。

  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儀器,手指一閃。

  “嘿,看來事情順利!電壓穩定了!沒有相位差。我們按近生產和需求平衡了。”

  “當然,老闆。”我說:“我們的社會會有一天好起來的。”

  “要繼續保持好情緒呀,我把這一些都帶到公式裏去。”他說着就走出了大廳。

  “今晚我們在這相會,我們從窗子跳出去。”

  “好……”

  到晚上,我杜撰了十來個十胡十謅八扯的東西,掙了一把銅徽章。

  修札安娜很有條理地扯下紙張,她把於我有利的商品給那電木偶看。非常協調,噶裏·烏特羅普狂喜地取下“黃金國”的因式,準備把它賣上百萬美元。它完全值的,因爲這裏邊有能完全預計的人的成分。我把全部收入都買了火腿麪包,並把它藏在口袋裏。

  夜間,我們走近窗子。我和修札安娜停在“實業家”社會旁邊。

  “昨天你一次也沒有用你的自動機?”

  “假如我用它,你就要掙得少。”

  “如果你想要的話,咱們就買裙子和皮襖吧。”

  “見它們的鬼去吧。”

  “我要給烏特羅普留個字條,告訴他我這麼做了。反正沒有我了。”

  “不必要了。這樣走更輕鬆些。”

  我們爬出窗子,跳出圍牆,前面就是寬闊的瀝青馬路了,這條路一直通向城裏。在它上面是橙黃色的天空。修札安娜霎時間靠近了我。

  “不要怕,現在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我抱住她,我們繼續向前走。

  只有一次我在電燈下停下來看看姑十娘十信賴的目光,問道:“修札,你是怎麼落到烏特羅普手裏的?”

  她無力地笑了,伸出左臂,捲起袖子,向我指了指手骯。在白皙的皮膚上現出一條深紅的傷痕。“你也是這樣的?”她點點頭。我們就這樣走着,兩個人,在這可怕的世界上已經不存在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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