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秦长城,志向
韩信打着哈欠起身,就看到卓草顶着個熊猫眼正在洗漱。朝食已由专人送至营内,粟米粥搭配菜羹,再加上块结实的锅盔。卓草咬了口,差点沒硌掉他半口牙。
“卓君,该启程了。”
“嗯。阿彘,你去不去?”
“额不去咧,额想在這看看。”
卓彘连连摆手,双眼泛光。他老早就想从军入伍,只是卓礼不同意而已。他们家现在就卓彘這么根独苗,他要是死了的话那就彻底断了根。他也早早认命,现在就想体验下军营裡头的生活。
“都尉,戎马都已备好。”
羽向前走来,带着几分敬意作揖。
“那行,咱们出发。”
事情他都已告知蒙恬,自然沒問題。不過蒙恬要求他能早些回来,而且還得把侯生留下。卓草医术通玄看不上這些小毛病,公孙光也沒打算强求。但侯生好歹有卓草两三成的本事,有他在伤卒营照应也是绰绰有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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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疾驰,出了军营便是條开阔的直道。
“话說,這四周都沒人嗎?”
“有的,都是军中暗哨。”羽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這是军中机密,也是为了防止有探子。昔日就曾有齐人妄图刺杀上将军,若非上将军武艺高强,只怕……”
“這胆子也太大了!”
尼玛?!
刺杀皇帝,他還能理解。毕竟皇帝出巡,所带兵马也不算太夸张。可竟然有人不知死活,跑军营裡刺杀?
脑子被驴踢了?
就算真能成功,自己也得搭进去。
军中高手辈出,能担任百将以上军职的,那都是刀山火海用命拼出来的。這年头的游侠也终究只是人力,哪怕是张良背后的东夷壮汉也沒那么厉害。在千军万马阵前,那就只有一個死字。
“为大义,死又算什么?”
韩信理所当然的开口。
“這倒也是。”
卓草若有所思点头,死士在這时期太常见了。特别是像张良這种级别的勋贵,往往有着一大票忠心耿耿的死士。大部分都是从小开始栽培,他们绝对不会背叛主人。别說要他们的命,就是让他们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会皱下眉头。
“此地距最近的长城有多远?”
“约莫就三十余裡。”
“那倒是不远。”卓草勒马而行,笑着道:“羽,你从军這么多年,我找你打听個人。”
“都尉但說无妨。”
“他大概和我年纪相仿。”
“然后呢?”
羽挠挠头,等了半晌也沒后半句。
“沒了……”
“沒了?!”
羽差点沒从戎马上摔下去。
您老這是在逗我玩呢?
什么信息都沒有,就個年纪相仿?
军中和卓草年纪相仿的不說十几万,七八万人肯定是有的。這几乎就等同于是大海捞针,怎么找?
“咳咳,应该還有個特征。他的脖子上应该戴着個木制的锁扣,然后应当是孤儿。有這么号人嗎?”
“這……吾還未听說過。”
羽旋即摇了摇头。
他在军中多年,還从未听說過有這样的人。军中基本沒人佩戴配饰,因为影响训练。他们是要上战场搏命的,脖子上戴個木制的锁扣,這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嬉闹?
就算有配饰,那也都是百将级以上的。而且也不会戴项链什么的,最多在腰上挂块玉佩。军中若真有這种人,那他肯定听說過。
“都尉,這人很重要嗎?”
“吾答应别人,要为他寻人。”
卓草无奈叹了口气。他答应過公输刯,会帮他找儿子。只可惜人海茫茫,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可到现在也是一无所获。卓草甚至還找张良帮忙,只是他也沒半分线索。
“人海茫茫,找不到也正常,卓君不必叹气。”
韩信在旁开口安慰。
尽人事,听天命。
公输刯什么信息都沒有,就說脖子上戴着個鲁班锁。讲道理的說,這鲁班锁随时都能取下来,要是因此而遗失了又当如何?
“我也知道。”
卓草放下望远镜,感慨道:“皇帝奋威,德并诸侯,初一泰平。堕坏城郭,决通川防,夷去险阻。听說长城是将秦燕赵旧城连成一线而筑,假以时日必能绵延万裡。”
“昔日列国征伐频频,各国皆是筑造有大量的城墙。秦每灭一国,都会摧毁不需要的城墙。如此虽說省去诸多麻烦,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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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說?”
“有城郭在,则可得地利。若有反贼起兵,也能凭借城郭而据守。拆除各国城墙后,的确令中原大地开阔坦荡,却也徒增危险。”
卓草略显古怪的望着韩信。
你小子還真是個天才!
陈胜吴广起义后,能在短時間内取得這么大的战果,拆了城墙也是一方面原因。只不過不论谁当皇帝,也肯定会選擇拆除。這相当于是在自家院子,谁会建造起一道道围墙?
“說起来,我昔日在赵地听說個传言。”
“什么?”
“說是有個孟姜女把长城哭倒了。”
“……”
“……”
羽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惊恐,连忙道:“都尉,万万不可胡言!此事若传至他人口中,恐会大祸临头!”
“那真有這事?”
“假的……”
韩信哭笑不得道:“這些流言皆是民间以讹传讹罢了。所谓孟姜女,其实就是昔日齐国先锋杞梁之妻。正所谓:孟姜女,杞梁妻,一去燕山更不归。”
“昔日齐庄公发兵攻打莒国,杞梁战死。齐庄公班师回国,在莒城郊外遇到孟姜女,向她吊唁,杞梁妻得知丈夫已战死,悲痛交加,拒绝接受在郊外吊唁,齐庄公便到杞梁家中设祭吊唁。昔日淳于髡也曾言: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
“草……”
卓草无奈苦笑。
搞半天,又tnd是抹黑秦国的。
当然,孟姜女哭长城是假,修长城不容易倒是真。他记得泾阳县有刑徒被征调修长城,原本在当地相当蛮横,生的又魁梧壮实。修长城三年回来,宛如是变了個人,瘦的和竹竿似的。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蛮横,听到打铁声后就如同是见了鬼那样浑身哆嗦。
“都尉,已经到了。”
羽勒马停了下来,指向远处连绵山脉。依稀能看到连成一條线的长城,耸立在群山峻岭中。长城顺着山势上下,状若游龙,還能看到烽火台和障城。长城修筑在山峦北坡,依山就险因坡取势。山谷隘口及平川地带多用夯土筑成,山地则多用石砌或土石混筑。
卓草停下脚步,拿起望远镜观察。就看到有民夫背着竹篓,在群山中一步一個脚印艰难而行。還有伍卒拔剑在四周戍守,防止民夫逃跑。陡峭的山坡极其凶险,稍不留神就可能会坠入万丈悬崖。
叮叮当当的响声接连不断。
這些民夫就是用這些铁锤铁凿,硬生生打造出了個世界奇迹——万裡长城!
“长城,当真是壮哉!”
“横卧崇山如猛虎,绵延万裡似威龙。栉风沐雨三千载,更显巍峨气势雄。”
“好句好句。”
“咱们先過去瞅瞅。”
“唯!”
卓草勒马向前而去,很快便来至山脚下。此地距离山坡约有两三百步,已经能看到有大量的民夫刑徒正在卖力干活。除开青壮劳力,甚至還能看到有老弱妇孺。
“为何這還会有老弱妇孺?”
“都尉觉得有何問題?”
卓草挠头道:“我记得秦国未成丁者不必服徭役,年過六十者也无需服役,還有女子也不用服役。這裡怎么会有這么多的老弱妇孺?难不成,郡守违律征民为徭?”
“都尉弄错了……”
“额?”
羽抱拳抬手道:“都尉有所不知,這些老弱妇孺皆是戴罪之人,他们受牵连被贬斥至隐宫为隶臣妾。后受征调,在此修筑长城。”
男的为隶臣,女子为隶妾。两种都是终身徒刑,但也有赎免办法,比方說用钱或战功、耕作、劳动都能做到。這裡是秦国,秦国的连坐之法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人犯罪全裡受罚。不光直系亲属,连带着左邻右舍都会受到牵连!
“原来是這样……”
卓草环视四周,长叹口气。自商君开始,秦法就是如此。苛责复杂,就是官吏都未必能熟读记忆,更别說寻常黔首。稍不留神就会触犯刑罚,动辄就是贬为城旦舂鬼薪。因为秦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犯人是最好用的。
他记得后世秦长城旧址也有出土,說是有大量的遗骸。不光是成丁男子,還有诸多老弱妇孺的。
环视四周,现在亦是如此。
……
卓草顺着梯道向上走去,也算是终于来至长城的位置。抬头望去,估摸着得有两丈多高,墙体多以青黄厚石片交错叠压垒砌而成。這些石片大大小小的都有,重的得有上百斤!
這些石片都是采自附近的山峰,以纯人力一块块砸下来。如此堆砌而成的长城,就能历经千年而不朽。
“羽,這有多少人在筑城?”
“北地郡约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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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多。”
“其实远远不止這些。”
“老韩你知道?”
韩信点头道:“长城自辽东始,至陇西结束,连接秦赵燕三国长城。在辽东辽西九原云中上郡等地,皆有驻卒。刑徒徭役全加起来,估计得有七十万人。”
“這么多……”
韩信瞥了眼羽,后者顿时知趣的向后退去。他就陪着卓草来至烽火台,趁四下无人道:“卓君,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說无妨。”
“以卓君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再以卓君的能力未必要效忠于秦国。骊山皇陵有数十万刑徒民夫,长城也有六七十万。驰道直道,同样也调动大量人手。吾听說,当今皇帝還想修造座宫殿。仅仅只是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可建五丈旗。”
韩信抱拳道:“恰逢卓君现在又与张良等人交好,若是真能来個计中计,假以时日卓君就是推翻暴秦登基称帝,也是不在话下。”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
卓草回過头来,笑容敛去。他是真沒想到韩信会突然這么說,难不成這小子也被张良给洗脑了?亦或者說,跑会稽郡后将這些事都告诉他们?
“卓君勿要见怪,這些皆是信心中所想。”
“老韩,你是想辅佐我,然后成就番事业?”卓草摇了摇头,淡漠道:“我這人本就沒什么大的志向。你有宏图志向,我也能帮你在秦国一展抱负。只不過,這些事不必再提。”
“可秦国……”
“秦国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而且内部也有诸多矛盾。”卓草笑着指向远处,“而我,或许能慢慢解决這些問題。老韩,我這人很怕死的。我這一家老小几十條人命,若有什么闪失,可就全都会受到牵连。”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有吴起杀妻求将,卓君何必在乎這些?”
“我又不是吴起。”
“……”
好像沒什么不对的?
卓草拍了拍韩信的肩膀,“老韩,我知道你有大志向,跟着我也算是屈才。我這次北伐带着你来,其实就想着让你一展所长。你若有真才实学,必然能顺利为官。”
“信明白了。”
韩信略显惋惜的叹了口气。
他是真觉得很可惜。
卓草明明能成就番大事,可他竟然拒绝了?
“只是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
“何事?”
“你要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乃是人之常情,可今后不论你做到什么位置,万万不可劳民伤民。我能捧你上去,就能把你拽下来。我有什么本事,我想你很清楚。”
“卓君放心,信万万不会忘恩负义!”
韩信是亲眼见识過卓草能耐的,知道他這是所言非虚。就如卓草方才說的那样,他的目的就是想着飞黄腾达。他撺掇卓草造反,就是要在乱世中成就番霸业。只可惜,卓草偏偏不肯。
人各有志,他也沒话說。卓草已是待他不薄,這次带他参与北伐,就是给他個机会。韩信为此准备良久,心中已有了诸多计划,就等着能大展拳脚!
“看来,秦长城還有的修。”
“短则五年,长则……”
卓草站在长城边上,眺望远处苍茫草原。
這些問題,他不相信始皇帝看不到。
秦国在横扫六国后,短短十几年就崩塌。有人将過错都归咎于胡亥身上,卓草倒不觉得。秦国崩塌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而是日积月累所导致的。各种大型工程就沒断過,把人当机器用,自然容易出事。
“见過余姬!”
卓草正准备自烽火台下去,就看到有女子在护卫簇拥下踱步而行。打扮的是花枝招展,光她的镶金玉笄就价值不菲。单她脖子上一串玛瑙吊坠,只怕得要上万钱!
“女人?”
“卓君喜歡?”
“我呸!”
卓草恨不得一把将韩信推下去。
你小子胡說八道什么呢?
他纯粹就是好奇而已。
這女子长相的确是相当不俗,那双丹凤眼更是好似有勾魂之能。哪怕是穿着襦裙,也能看到那玲珑有致的妖娆身姿。长发及腰,在人群中显得无比显眼。
可要說喜歡?
别逗了,這還不如莲萍咧!
“我只是好奇而已。就冲她這身打扮,就知道是非富即贵。如此地位的女子,往往都不会抛头露面。這裡是筑造长城的地方,她来做什么?”
“确实有些古怪。”
韩信也是满脸好奇。
“羽,汝可知是怎么回事?”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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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无妨。”
“其为校尉余二河之媵妾,备受宠爱。她出自女闾,心机城府极深。若非校尉正妻背后有靠山,只怕早已被她所害。”
“還有這种事?”
卓草也是愣了下。
他在秦国混了這么多年,也是大概了解些事。比如說什么三妻四妾這种事,想想就行。秦国就沒三妻的說法,不论是谁都只能有一個正妻。而且妻子的地位与夫婿相等,若是男子殴打妻子還会被判刑。
至于妾?
不管妾多受宠,妾就是妾。哪怕生了孩子,那也只是庶出,论地位和府上的仆人差不多。换而言之,就是被正妻活活打死都沒事。可要是出现宠妾压妻這种事,那官府可不是吃素的。
男人素来是比较专一的,都是喜歡年轻的妹子,所以宠爱小妾這种事很正常。但是小妾绝对不能恃宠而骄,否则就是死路一條。
寻常小妾那都是窝在家裡头,不会抛头露面。可這余姬是什么個情况,明明只是姬妾而已,竟然還這么傲慢?穿金戴银,带着票侍卫跑长城這裡来旅游不成?
“羽,汝是否知晓内情?”
“小的只是听說過她,至于其他的并不知情。”
“那我可得過去瞅瞅。”
……
余姬年有三十出头,担任隶妾吏,主要负责当地上千隶妾。秦国也有女官,管理的也是对应的女子。說是官倒不如說是吏,只是有着极其微薄的收入。在正儿八经的官吏面前,唯有卑躬屈膝的份。
不過,余姬不同。
就是百将见了她,那也得恭恭敬敬的作揖。
沒别的原因,她背后的靠山是军中校尉——余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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