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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249:遮住鹿的眼睛

作者:一度向右
第253章249:遮住鹿的眼睛

  回首往事,并沒有感受到生活的幸福,這是会叹息說,怎么過都是過,反正一辈子也就這么過来了。

  李雅丽只要想着這样的生活,她就会陷入深深的绝望。

  就像一個人在年轻的时候,看到一本书,看完后又要重新看,這一辈子就是持续不断的翻阅。

  一直翻阅到死。

  明日之事,不過是今日之重复。

  做姐姐的,她实在不忍心妹妹会一辈子那样。

  尤其是在妹妹给她倾诉過无奈和彷徨之后。

  “那你的意思是?”

  王天孝知道妻子還有后话,并不急着表态。

  這是他和妻子一贯的交流方式,彼此都先充分倾听对方的观点,然后再根据观点選擇接受,支持或者提出自己不同意见。

  既能相濡以沫,又可以相敬如宾。

  是非常舒服,两個人都能接受的婚姻生活状态。

  “嗯,雅枚和我聊過了,她說她想去卫校。”

  “读卫校嗎?”王天孝问。

  “嗯嗯,是的,就读我們的庆城的卫校,出来后听說分配工作,可以做個护士什么的,也不错。”

  王天孝点点头。

  上辈子李雅枚丈夫去世后,她最后就在北面的大城市裡,在医院做护工。

  照顾那些行动不自如的老人。

  听說照顾的還不错,一個人能照顾两個。

  也就是靠着這份辛苦钱,才将两個孩子大学都供了出来。

  她上辈子总觉得自己生活不如意,别人看不起她,培养孩子无疑是有让孩子出人头地,顺便自己也扬眉吐气的意思。

  但为此也吃了很多苦。

  李雅枚就是性格不太好,可干活确实是沒半点問題,继承了老李家所有人勤劳的本质。

  不過,尽管她老了后干护工還行,但是王天孝還是不希望她现在去读那個卫校。

  因为那個裡面实在是太乱了。

  本来卫校這种学校,就因为女生多,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問題,而庆城的卫校,問題更多。

  很多孩子进去的时候,還是個很不错的老实孩子,可两三年下来,就变得完全成另外一個人。

  把孩子给耽误了。

  “這样吧,你和她再好好商量商量,看她是否真的很喜歡护士這個职业,如果她的意愿很坚定的话,那我們可以让她去省城兰城读更好的卫校。

  我們這边的卫校沒什么名气,而卫校這种学校,說是分配工作,但很多时候不過是降级安排。就說我們的庆城人民医院,他就不会要卫校的人,至少需要省卫校的。

  而我們庆城卫校的人能干什么呢,如果沒有很深的关系,那毕业后也就只能在镇上的卫生院试试工作,甚至……可能分配到更偏僻地方。說是分配工作,但却不管工作的好坏,反正他们只包分配,至于你能不能干得下去,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李雅丽越听越觉得揪心,沒了主意,“那你說怎么办呢,我去和她再谈谈。”

  “嗯,聊聊再說,年轻人做什么决定,往往都是一时冲动,他们可能很快就后悔自己当初說的什么了,所以要跟她確認清楚,世上沒什么简单的事去,护士也不是什么轻松活,既然要選擇,就一定要能坚持到底。”

  “好,我知道了。”

  “如果她确实想好好读,那就放到那边去吧,如果岳母那边不方便的话,我来给她想想办法。”

  “掌柜的……”

  李雅丽看着丈夫的眼睛,心裡非常非常的感动。

  不管自己提出什么想法,丈夫总会支持自己,从来不說自己异想天开。

  他不仅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家人也都很好。

  为什么世界上有這么温暖的人呢。

  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

  她幸福的,感觉就要溢满出来,以至于,有时候她自己都有种說不出的虚幻感。

  仿佛现在拥有的這些,就是一场美梦。

  “掌柜的,你对我真好。”她轻声說。

  王天孝楞愣,看着灯光下妻子温柔美丽的脸庞,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熊熊烈火。

  “那你怎么感谢我啊?”

  “嗯?”

  李雅丽怔了怔,待看到丈夫炽热的眼神,顿时明白什么,立刻羞红脸,低着头不說话,只觉得耳朵后面都发烫。

  王天孝伸手将灯绳拉了下。

  灯灭了。

  两個人身影重叠在一起,缓缓倒在炕上。

  “嗯~”

  黑暗中,有黑色的幽兰花怒放,冬意少了十分。

  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

  王天孝早上醒来,被窝裡早沒了妻子的身影。

  他将脑袋埋进被子,還能闻到妻子留下淡淡的清香,嘴角一撇,露出几分幸福的微笑。

  然后起来穿衣服。

  洗漱完毕后出门,才发现外面是個大晴天。

  以为裡面拉着厚厚的窗帘,還沒有注意到。

  场站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朝向非常不错,冬天裡只要出了太阳,坐在房子门口晒太阳就非常不错。

  庆城的冬日吹得都是西北风,刚好被遮住了。

  一点点风都沒,有温暖的太阳,人们都穿着棉衣或者大衣,不舒服才怪呢。

  场站现在除了王天孝一家四口,就還有刘元,吴文化两兄弟四口子,以及十個负责培育药苗的长期工人。

  這些工人在忙时就是小组长,等季节過了,其他村民可以回家,他们就被留下来,长期在场站干活。

  一来是培养他们更多的种药知识,另外也是稳定人心,培养感情。

  顺便培养习惯。

  农业思维和工业思维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模式。

  很多人把种植业也看做一种农业,其实并不完全准确。

  可以說,种植业在使用土地上算是农业范畴,但是具体到运作上,那必须是工人思维。

  否则,必然种不好,或者做不大。

  农业思维是收获要及时,需要照顾好自家利益,需要根据季节和时令的变化,忙碌和休息。

  忙的时候特别忙,闲的时候又是闲得发慌。

  就例如现在冬季裡,大多数人都沒事情干,基本上都是走家窜巷四处找人打麻将。

  不打钱的還好,要是打钱,那可能是将辛苦一年的收益全部输给别人,然后输钱一时爽,回家日子就不好過。

  所以要么是鸡飞狗跳,要么就是妻子抱着娃儿回了娘家赌气。

  反正就是各种麻烦的事情。

  而工业思维就不同。

  工业化运行,并不是看重個人能力和经验,或者說,不只是看重這些。

  工业要求的是协作思维。

  一個人能力再大,技术再好,如果不能融入到集体裡,那這個人必将被淘汰。

  而工业模式還有個更重要的点,就是工业需要长期稳定的发展和运行。

  不是今年做了,明年就不做了。

  只吃季节和轮次性的快钱。

  所以,工业化进程并不只是說发展工厂,开始生产新的产品。

  而是直接普及工业化思维。

  工业化取代农业化,也是任何文明和制度,必然需要度過一條道路。

  王天孝是从后世工业化高度发展的时代走過来的,自然懂得工业化带给大家的福利,以及后世经济发展的最大依据。

  无论是他的场站,還是砖瓦厂和预制厂,他都尽力将這种思维贯彻下去,让所有工作变得有序,制度化,可复制化。

  這样的话,所有生产和种植的核心技术,并不是掌控在一個或者一些人身上,也不是說离开谁,就不能做事情,或者离开某個工艺就无法继续发展项目。

  而是利用复制的能力,将一個成熟的工业模式转移到另外一個地方,只要按照标准好制度化做好,就能立刻出现新的工业体。

  這是他的目标。

  他相信自己的各项事业都终将突飞猛进,走到现在难以想象的地步和规模。

  未雨绸缪,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這样就不会在突如其来的时代浪潮下,被冲击的找不到前行目标。

  在他的坚持下,大家也慢慢适应了這种模式。

  吴文化和吴钱财夫妇自然不必說,就是后面新来的十個村民,如今也已经将他们和场站绑定在一起。

  他们通過观察,也知道场站好了,他们就好了。

  场站若是能种植好东西,赚到了钱,他们的收益就会好很多。

  而且,虽然每個人负责培育的药草种类不同,但是大家都做好了记录,可以彼此学习,一起研究。

  能力是大家一起提高,而不是某個人独占。

  王天孝对大家工作時間沒有明确限制,他只是规定了要做哪些项目,具体時間由大家各自安排就好。

  若是需要晚上观察,那就晚上多干活。

  白日裡沒事,白日裡就可以玩或者睡觉,反正就是工作的自由自在,不用担心什么纪律限制。

  王天孝這是借鉴前世儿子說的那种自由工作時間。

  只要保证足够的工作量,细节的安排就由大家直接安排。

  王天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员工呢赚到了钱,心情還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两全其美。

  “爸,你起来啦?”

  “爸爸,你起来啦?”

  王芳和王鹏跟着一起跑過来,一個人抱住王天孝一個腿。

  王芳如今和宏伟已上了镇上的幼儿园,每天下午去上一会课,虽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玩,但也是提前接触一些小朋友,培养下互相协作的能力,顺便也见见世面,也是不错。

  “宏伟呢?”

  “弟弟在拉屎呢。”

  “好吧。”

  小宏伟因为年龄小,很快就从父母不在身边的阴影中恢复過来。

  在山裡生活的很开心。

  王天孝和李雅丽沒有因为他父母的关系,会对宏伟怎么样,反而对他依然很好。

  让他也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倒是花儿比较麻烦。

  她毕竟懂事了,知道自己家裡发生過什么事情。

  父亲去世,母亲将她差点带进火坑,然后又抛弃了她。

  這种伤痛,放在一個成年人身上都可能承受不住,何况小孩子呢。

  所以她性格变得更加小心。

  以前本来就有点内向的性格,现在变得更是敏感和怯懦,干什么都是小心翼翼。

  王天孝和李雅丽看在眼裡,都非常心疼。

  也是想办法安抚她。

  童年的伤痛,如果不能得到化解,可能需要孩子一辈子去治愈。

  若是能治愈则還好,万一治愈不了,那就是一生的悲剧。

  很多时候,李雅丽对花儿比自己孩子都好。

  每天早上花儿起得早,要去学校的时候,李雅丽就会提前起来给她热好饭菜,装上热水,看着她穿得暖暖和。

  希望能弥补一些孩子心中的苍凉。

  原来母亲张玉凤和王天信都住在山裡,但随着村裡的房子已经落成,母亲就待不住了,非要回去住。

  沒办法,只好先让她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张玉凤還想带着花儿一起,但是花儿不怎么愿意,也就沒有强制。

  這让王天孝和李雅丽既心酸,又觉得欣慰。

  毕竟付出是有所成绩,孩子对他们有了依赖感,下一步就是继续将這份感情稳固好就行。

  “乖,你们先去玩会,爸去看看鹿。”

  “我們刚看過了,小鹿很乖,我和摸它了呢。”

  “爸爸,我也摸了。”

  王芳因为生得早,所以基本不会說普通话,王鹏是王天孝重生之后才出生的,他和孩子說话时基本都在說普通话,所以王芳喊他爸,但王鹏就喊他爸爸,喊李雅丽妈妈。

  上辈子王鹏在去北方读书前,就沒有出過庆城市。

  导致他根本会說普通话。

  据王鹏說第一次下了大城市,因为语言不通畅,甚至想问個路都非常困难,适应了很久之后才慢慢适应過来。

  为此,還是影响了他很多事情。

  所以這辈子王天孝希望从小就培养孩子的普通话能力,方言也要說,普通话也要說,不忘本,也不故步自封。

  等到宏伟上完厕所出来,三個孩子便去玩了。

  王天孝来到鹿舍。

  因为公鹿长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尝试着割点鹿茸试试。

  成熟的鹿场,公鹿和母鹿的数量基本相当,母鹿负责繁衍,公鹿则就是充当割茸的工具鹿。

  各自都要有各自的经济点。

  一般情况下,公鹿的茸每年可以割两次。

  但并不是說中间要割很久,半年割一次,而是两次割茸的時間非常接近。

  如果是成熟的养殖鹿场,就会選擇是六七月份割一次茸,然后八九月份再割一次。

  剩下的就不会割了,等到来年再割。

  如果是沒有割的话,那鹿茸到了冬天都会变成鹿角,慢慢就脱落了,沒有什么药用价值。

  纯粹就是普通的骨头,只含有钙质。

  不過,场站這只小鹿不同,因为他长期生长的温度相对稳定的环境下,所以鹿茸起的并不是很符合常规,一直到九月份的时候,還是很小。

  到了现在,总算能看到差不多的样子。

  刘元的建议是就不用管了,让它自己长着长着,慢慢自行脱落就好。

  但王天孝觉得可以提前让鹿适应下這种過程。

  自然脱落鹿角,其实不是件好事情。

  “刘叔,今天小六的状态咋样,能割不?”

  王天孝进去的时候,刘元正在给小鹿擦身上。

  他真是特别爱动物,基本是将鹿当作小孩子在照顾,谁养鹿像他這個样子呢,太累了。

  “還行,今天天气也挺暖和,正好。”

  鹿是种喜歡阴凉的动物,要是夏季割鹿茸,一定要找早上或者晚上,甚至是凌晨来割。

  這样鹿会更舒服一些。

  要是白天直接,鹿就会非常排斥,即使打上麻药,它们无法反抗,也会造成一定心理负担。

  “那行,我們准备下吧。”

  “好。”

  刘元走出鹿舍,将围栏关好,“你等等,我去拿麻药。”

  “好。”

  很快,刘元就将麻醉针拿来了。

  鹿割茸的时候,其实鹿還是很疼的。

  很多人以为鹿茸就像人的指甲,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其实不是。

  鹿茸就是還沒骨质化的鹿角,而鹿角裡是有很多毛细血管的,割掉后必然会疼,還会出血。

  所以一般割完后,会给表面洒点止血粉之类的东西,止血愈合。

  這只起名“小六”的公鹿非常亲人,场站中所有人它都认识,也都不排斥大家。

  所以刘元将它带出房舍,来到另外一间房,他丝毫還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眼睛裡透露着的都的可爱的善良。

  鹿的眼睛很温顺,有点像是羊的眼睛。

  但是仔细看的话,鹿的眼睛更像是童年的孩子,而羊的眼睛更像是一個老人家,充满沧桑和智慧,所以童话裡羊容易被当成山羊爷爷。

  鹿的眼神则沒有太多的复杂表情,就是会让人觉得,它真的很乖。

  所以鹿自古至今,才是吉祥的象征。

  “我要给打针了,等打完后,你赶紧将准备好的东西拿进来。”刘元吩咐王天孝。

  “好。”

  刘元在王天孝面前,可沒什么在意的地方。

  沒有什么老板不老板的說法。

  完全就当作是個后辈。

  而王天孝也自然沒有觉得人家老人家要对自己干什么,他本来就对老人很尊重,何况還是這样一個老人。

  “噗嗤!”

  趁小六一個不注意,来不及躲闪,脖子裡就被干了一针。

  這是兽医专用的麻醉针,给牛羊猪阉割的时候都可以用到,自然也能用到鹿的身上。

  很快,小六就在迷惑中,跪倒在地上。

  它只是觉得自己腿好软,但是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慢慢地,身体变得更加僵硬,直接都沒办法转动脑袋了。

  王天孝這时拿着一個小布袋子,過来轻轻包住鹿的脑袋,遮住了它的眼睛。

  然后才将锯子和盘子,药粉拿进来。

  這种麻药的持续時間大概只有半個小时左右,根据免疫能力及动物身体状况持续時間不同。

  “要快,我看着鹿的身体不错,麻药說不定就只能管二十分钟左右。”

  “好的。”

  王天孝将锯子交给刘元。

  他自己端着盘子在旁边看着。

  毕竟很多年沒有割過了,突然看到這個样子,還真都有点下不去手,等到刘元搞過一遍,后面自己再试试。

  人就是這样矛盾。

  王天孝对付豺狼的时候,丝毫沒有手软,那是一枪一個,直接打得对方生活不能自理。

  尸横遍野。

  可碰到小鹿身上,不是杀生,就是割個鹿角,他都有些下不去手。

  這确实有点怪异。

  遮住眼睛是因为担心鹿形成心理阴影。

  鹿茸不是割其他地方,一刀子就能搞定,它需要慢慢用锯子锯,快的话要几分钟,慢的话就說不好了。

  這個過程要是被鹿看到,肯定心裡会非常难受。

  任何动物对刀子都有着本能的畏惧,鹿亦是如此。

  遮住的话,就可以有效避免。

  起码让鹿心裡舒服一些。

  刘远将早准备好的草包垫在鹿脑袋下面,将鹿头稍微垫起来一些,然后开始用手锯锯起来。

  就像是用手锯在锯木头。

  大概三四分钟后,左边的鹿角就被割下来了,放到王天孝的盘子裡。

  割掉的断茬处,隐隐透露着血光。

  刘元眼疾手快,立刻将云南白药的瓶子拿過去,在断茬上倒了一些,然后用手使劲压着,朝断茬上压入一些,将表面用药粉直接给抹起来,就像是被封住缺口的水泥茬一般。

  紧接着,又将剩下一個也搞下来。

  全程花费不到十五分钟。

  别看刘元一把年纪,手脚還是很麻利,速度相当快。

  王天孝想自己上的话,也不一定能這么快。

  “好,這就割完了,剩下就等着他苏醒。”

  刘元将另外一只角也用云南白药给封好,站起身长舒一口气。

  毕竟年纪大了,弯腰時間太久,腰就疼的不行。

  “刘叔辛苦了,下次這种事情就交给别人做吧,您在边上指导就行。”

  “嗯,有了這次,鹿就慢慢适应了,下次要稍微好点,不過一定要注意過程迅速,并且要等到麻醉药效果起来后再割。否则,一旦惊到鹿,那不仅后面割鹿非常困难,而且可能导致鹿受到惊吓绝食,那可就不好了。”

  “我明白。”

  王天孝将割下来的鹿茸表面用塑料纸包好,然后端着放进冰箱裡。

  這鹿茸他還不知道能卖多少钱,等待改天拿去供销社问问。

  他现在也不靠這個赚钱,提前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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