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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面善

作者:小抽屉
凌徽虽然是剿灭魔教的大功臣,但她在江湖中的声望并不好,她以前是魔教的人,又背叛魔教,曾经不忠不义,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又有功于武林正道的份儿上,估计早就被江湖正道群起而攻了。

  凌徽虽然坐拥菱州大宅一座,沒事抚抚琴听听曲,日子過得挺悠闲,但是,对于她這個年纪的女人来說,這种日子简直比在魔教当弃妇還要难受,起码在魔教,還有几個适龄男人愿意搭理她,现在,這江南盟中的男人,哪個不把她当做洪水猛兽。

  本以为日子就這么萧瑟地過下去了,沒想到,有一天,灰影使竟然会找到她……

  凌徽定了定神,驱散回忆,望着马车内对面座位上的人。

  水新正在做梦,他梦见自己站在悬崖上,被水渐一脚踹下去,他慌乱中扒住悬崖边沿,恳求般地向上看去,水渐却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一脚踏在他手上,然后還左右碾了碾。

  “啊——!!”洪亮的惨叫声回荡在白茫茫的山谷裡。

  水新猛然醒了過来。

  “醒啦?你可真能睡,刚才晃那么厉害都沒醒。”水临的声音传来。

  水新晃了晃脑袋,抓住旁边人的胳膊:“今天晚上還是咱俩睡吧,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慌慌的。”

  水新說完,耳边传来水渐的声音:“好。”

  水新抬起头,一看,咦?什么时候他的枕头换人了?刚才不還是水临的肩膀么?

  接着,他目光锐利地发现水渐肩头湿了一小块……赶紧抹了把嘴,消灭掉作案证据。

  “哼。”水临恼火地转過头,掀起帘子往外看,水新变了,以前就算他们之间吵吵闹闹,也不会這样装模作样地疏远他,现在這样,当着他的面和大师兄勾勾搭搭,到底算怎么回事!

  還說什么“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慌慌的”!三年都住在一起,怎么沒见你心慌啊!如果是演戏,沒必要這么投入吧!踩着同屋师兄巴结有利用价值的大师兄,這样真的好嗎?

  “怎么了?外面有什么?”水新看见水临生气,莫名其妙。

  “沒什么,就是刚才看见两只野猫当街做有伤风化的事情。”水临道。

  水新更加莫名奇妙,水临什么时候连野猫jiao配都看不惯了?是因为和水静睡了几個晚上么?

  “這位小兄弟,是叫水新吧?”凌徽忍不住问道。

  水新這时才看见凌徽,有些惊讶,怎么才睡了一会儿,车裡又上来一個人:“啊,我是水新,见過夫人。”

  凌徽笑吟吟地打量着水新:“水新小兄弟看着面善啊。”

  “是嗎?”水新不知道该說什么,被這個女人盯着,感觉特别不自在。

  凌徽笑道:“不知小兄弟是哪裡人呢?什么时候拜在玄正派门下的?”

  水新刚要答话,被水渐拦住。

  水渐道:“水新师弟是我师父不笑真人亲自收下的徒弟,拜入门中也有几年了。”

  凌徽的目光依然凝在水新脸上:“哦,這样啊,小兄弟這次也要参加比武嗎?是第一次出来嗎?”

  水渐道:“他不参加比武,只是随我出来见见世面。”

  水新不满:“我为什么不能参加比武?”

  水渐道:“你修为尚未达到参加比武的程度,還须潜心修行两三年,达到金丹期之后,师父自然会允许你参加各种比武。”

  水新叹气:“一定要达到金丹期嗎?原来江南盟比武有這么多厉害的人啊……”

  水新和水渐這一番对话,弄得凌徽有些疑惑。

  她皱着眉头,盯着水新,如果水新真是那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似全然不记得往日种种,连武功修为都落到入门弟子的水平了,這,這实在太過蹊跷!

  “凌夫人……为什么总是盯着我?”水新忍不住问。

  凌徽急忙收束心神,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小兄弟相貌出众,又很面善,便多看了几眼。”

  水新歪头,這個女人,看来真的认识過去的自己:“夫人一再說面善,那我是和什么人像呢?”

  這话问出来,水渐沒拦着,他也想看看凌徽能說出些什么,水新的身份,他也是好奇的。

  修为浅薄,年纪尚小,身上却穿着魔教要人才能穿得起的玄锦……要知道,魔教教主也是一身玄锦。

  水新和魔教教主……真是他猜想的那种关系么?

  凌徽顿了顿,笑道:“唉,我一时也想不起来,老了,很多人都记得脸,却叫不上名字。”

  水新挑眉:“那夫人說的那個人,是魔教中人嗎?說我像他,像的是那個魔教裡的人嗎?”

  “這……也不一定是魔教裡的人,有可能是正道中人,我以前也是见過一些正道中人的……唉,人老了,记不清楚事情了,小兄弟真想知道的话,容我想一想,也许明天就想起来了。”凌徽的态度模棱两可,遮遮掩掩。

  水新最烦這种真真假假的话,他瞪着圆圆的眼珠,盯着凌徽看了一阵,盯的凌徽心裡发虚,怀疑自己是不是冒犯了他——水新却拉過水渐的胳膊,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歪:

  “唔,我再睡一会儿。”

  当晚,马车驶入一座小镇,六人在镇上客栈住下。

  這裡已经很接近维扬城,江南盟比武大会就在维扬天际台举办,位于官道上的這座小镇,自然是人气很旺,客栈的房间也早早订满。

  六人分头找,最后找到一家客栈,還剩下两间房。

  “就住這裡吧,明天一早起来赶路,今晚先对付一下。”水渐道,“凌夫人和曹姑娘住一间,我們四人住一间。”

  “可是只有两张床啊!我們四個人怎么挤?”水临心烦意乱地问道。

  “……但凭大师兄吩咐。”水静脸色红红地望着水渐。

  “俩人挤一张就行了,对了,我今晚能不能和——”水新想起来悬崖那段,忍不住挪向水临。

  “水新跟我,水静,你跟水临一张床,他是师弟,你让着他一点。”水渐吩咐道。

  水静有些失落地答应了。

  “其实我們還可以打地铺!”水新赶紧提议。

  “床足够大,我看過了,不必打地铺。”水渐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水新的提议。

  晚间,四個师兄弟挤在一间小房间裡。

  水新知道這种时候沒办法要求水渐帮他打通穴道,于是觉得呆在房间裡特别憋闷,便开门往外走。

  一棱一棱的屋瓦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水新望着屋檐后面,宁静夜空中的月亮,心绪一时复杂。

  他本来出来,只是想好好地玩一玩,见见世面,可是真出来了,却惹上了一堆麻烦,究其原因,就是他失去了那么多年的记忆,三年前,他到底是個什么人呢?

  “水新。”有人从后面追上来。

  水新回過头,看到月光斑驳的廊下,水渐快步走来。

  他的脸时而落在洁白明亮的月光裡,时而隐入廊柱的阴影中,明明灭灭之间,倒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了。

  水渐给水新的感觉就是這样,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露出的笑容,也像是面具一样。

  這個人会在付出很大心力为他打通穴道之后,轻描淡写地說一句,因为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也会在蛊毒发作的间歇,神智恢复的时候,冲他喊,让他滚远一点,不要管他的事。

  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把人往外推,给自己竖起坚硬的壁垒,沒人能看到那壁垒后面,真正的水渐是什么样的。

  “你在這裡做什么?凌徽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会负责探出你的身份,不管凌徽說什么,你不要信就是了。”

  水渐的声音传入水新耳中,他抬起头,才发现水渐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我在想,全部穴道打通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御剑了呢?”水新望向天上的月亮,“御剑飞行,一定很爽……”

  “风大,又冷,耳朵很容易冻掉,而且很难睁开眼睛。”水渐道。

  水新“扑哧”笑了起来,看向水渐:“真的假的?”

  “而且也只能在低处飞一飞……你看月亮干什么?”水渐补充道,說完,眉头皱起,“我不喜歡月亮。”

  “不喜歡,为什么?”水新沒想到水渐也会說出這么感性的话。

  “月亮会圆。”水渐答道。

  月圆的时候,合欢蛊毒就会发作。

  水新猛然想起這回事,自语道:“算算時間,大概還有十来天,比武大会中要出去找野鸡……很容易被发现啊,這可真麻烦,比女人来月事還麻烦。”

  “我說你干脆——”水新念叨到一半,发现水渐扭头走了。

  “——干脆找個老婆算了。”水新继续把剩下那段念叨完,看着水渐那抹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

  水新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畅想了一番御剑飞行到月亮上的感觉。

  這时,有人悄沒声地走上来。

  “谁?”水新回過头,惊讶,“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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