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节 特殊的地位
丁凡新很满意今天的会议效果，這是他来南城主政以来，第一次找到主导常委会的感觉。不過范文章這些老狐狸沒有反对，多多少少也让丁凡新有点失望。
会议之后，丁凡新前脚刚走进办公室，汉阳县委书记王佐后脚跟了进来。
针对冯晓的提案其他人沒多大意见，但王佐心裡的意见可大了去了。常务副县长张继志一直很配合王佐的工作，王佐多次向市裡举荐张继志接任县长一职。此事虽然丁凡新沒有点头，市长王再兴却是已经同意下来。今天王再兴有事沒参加会议，丁凡新突然弄了這么一出，让王佐想找個反对的大员都找不到。
别看王佐也是常委之一，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在常委中只不過是個打酱油的。沒有王再兴在场，王佐可不敢站出来反对丁凡新的提议。
丁凡新看了王佐一眼，他很清楚王佐来之何意。按說汉阳的县长人选，应该与王佐沟通一下。不過由于沈斌的介入，丁凡新倒是很想让众人群起反对。所以，他才在沒有跟任何人沟通的情况下，突然宣布了自己的提议。
丁凡新故作糊涂的问道，“王佐同志，你還有事嗎？”
“丁书记，我觉得汉阳县长的人选問題，是不是再与王市长商量一下。”王佐谨慎的說道。
丁凡新眉头一皱，“怎么，在常委会上通過的事，還需要等王市长再批准嗎？”丁凡新眼神中冒出一丝冷光。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丁书记，您也知道张继志同志一直很努力，而且這段時間主持县政府的工作很出色。我是怕继志同志失望太大，对冯晓同志以后的工作不好开展。”
“王佐同志，你是县委书记，這個思想工作应该由你来做。更何况，市委考察干部也是经過深思熟虑的，冯晓同志更适合這個位置。难道就因为不提升，工作就不开展了？如果张继志真是這样的干部，那干脆就不予任用。”丁凡新霸气的說道。
王佐听着心裡咯噔一下，赶紧点了点头，“既然丁书记這么說，那我回去做一下工作，相信继志同志会坦然面对。”
王佐看出丁凡新是铁了心要扶持沈斌的人马，加上昨天沈斌在汉阳县委說的一番话，王佐觉得以后的汉阳，恐怕连他這個县委书记都要看别人眼色行事了。如果是其他体系的官员還好說，沈斌這個人，王佐是打心底有点畏惧。
丁凡新心情大好，王佐走后马上让秘书把常委会决议整理出来，他签字后立即转呈市委组织部。相对丁凡新的喜悦，高新区主任刘春明的心情却跌倒了谷底。会议一结束，刘春明让司机跟随范文章的车直奔人大。他想问问這位政治恩师，为什么要支持丁凡新。
范文章早就看到刘春明跟随其后，下了车范文章沒有马上走进人大办公楼，站在门外等着刘春明一同进去。
刘春明脸色异常难看，夹着包走到范文章跟前，“老主任，有些事我想跟您交流一下。”
范文章微微一笑，“怎么，還想不通？那边走边谈吧。”范文章說着向裡面走去。
刘春明沒有开口，直到走进范文章的办公室，刘春明才郁闷的說道。
“老主任，您应该明白這次的调整，对高新区来說是一次难得的整合机会。当年沈斌走后，您是顾及孔庆辉的面子，沒有对西区进行调整。后来阎真书记主政，您是市长，還是照顾到這個体系沒有大动。现在孔省长去了商务部，阎真书记也进了财政部，我不明白您怎么還要维持西区的现状。”
范文章不紧不慢的放下包，“春明啊，看来你的政治目光還是短浅啊。我问你，目前苏省的大趋势如何？”范文章說着指了指沙发，示意坐下說话。
刘春明一怔，“老主任，难道西区小小的调整，還能跟大趋势有关？”刘春明不解的看着范文章。
范文章看着刘春明，惋惜的摇了摇头，“春明啊，你是专职党务出身，不在帮不在派，所以当年我和阎真都很看重你。但是你要知道，到了一定位置，如果不懂得看政治风向，那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官员。就目前苏省大趋势，今后的几年肯定要发生大的变化。刘成书记主政的时候，他是学院体系，岳佳山与孔庆辉都是安系人马，大家相安无事。自从刘成因身体原因下去之后孔庆辉阎真都被调离，郑明清来到了苏省，丁凡新入主南城。這么一来，苏省内安系田系势必要争斗一番。我已经老了，本来想在两系干部争斗之中给你们争取点利益。但是沈斌的突然降临，把整個局势都改变了。”
刘春明不屑的一哼，“老主任，您也太高看沈斌了吧。抛开他這個清查专员的身份，大家看重的，无非就是他身后的谢援朝总理。要我說，沈斌就是個政治混混，不会有多大的出息。”
范文章眼神中冒出一丝精光，“春明，你错了，以前被沈斌斗下去的人，都是小看了他自身的能力才出现的失误。中央方面经過這次的动荡，大局面已经发生了变化。田系和安系为主的局面不复存在，现在凸显出一個谢系。不知你发现沒有，以前孔庆辉陆海明這些人，都被看成安系官员。现在政治大潮退却，人们才发现他们原来是谢系人马。這样一来，沈斌所处的位置就更加微妙。他身后不但有谢援朝這棵大树，左右两边不管方浩然還是韩波，都想拉拢他到自己的麾下。
春明，你别看沈斌表面上显得沒什么城府，其实他的一举一动，张扬的恰到好处。我本来以为他大搞宴請是为了向方浩然示好，昨天上午我跟朱长青谈论之后才明白，這小子用意很深。他用自己的张狂举措，轻易化解了方浩然与韩波体系之间的矛盾，南城政治派系达到了一种默契平衡。春明啊，大方面我就不說了，南城這边既然朱长青和丁凡新达成了妥协，咱们再强硬下去，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刘春明眉头紧锁，虽然他承认沈斌有点小能力，但他不认为那個跟地痞流氓似的沈斌，会有這么重的心机。
“老主任，要這么下去，那我們高新区還有什么话语权？以后的常委会，我干脆不参加得了。”刘春明郁闷的說道。
范文章呵呵笑了两声，“春明，你是那种按部就班的干部，什么事都喜歡按照规则来办。其实，有些事，不按常理出牌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要以为你现在是厅级干部，市委常委之一，就必须照顾到你的情绪。在政治上，谁也不敢說自己的座椅稳如泰山。阎真书记都是省部级干部，不也差点摊上牢狱之灾。春明，现在的社会想在政治上出人头地，靠的不是埋头苦干，而是要动脑子。不要小看西区一個干部人选問題，它可是代表着沈斌的利益。你以为丁凡新喜歡听人摆布？他巴不得今天能有人站出来反对。好好想想吧，這裡面的学问很深。”
正所谓当局者迷，经過范文章的一番点拨，刘春明也悟出了其中的玄机。王晓燕只不過是個幌子，丁凡新也不一定想用她。只不過，接着王晓燕，势力双方都想让对方站出来去招惹沈斌這個刺头。另外来說，沈斌确实今非昔比，在省委势力沒有介入之前，凭借南城势力的确沒有能跟他抗衡的力量。
另一個奇妙的方面，就是沈斌两次以清查专员身份来到南城，省委方面不管是郑明清還是陆海明等人，都沒有公开的与沈斌进行接触。這一点很不寻常，按說就凭总理女婿的身份，這些大员也得出面照应一下。
清查工作组办公室，沈斌与华龙刚再次斟酌了周桂伦的案卷，双双签字呈报给中央清查办韩波组。做完這一切，沈斌知道還有件事必须完成，那就是需要周桂伦暂时闭嘴。万一這個酸秀才拿着文人的傲骨当饭吃，再写出什么煽动性的文章，沈斌也保不住他。
沈斌关上房门，拿出他的备用手机，给方浩然打了過去。
“方哥，不打扰您吧？”沈斌轻声问道。
“怎么這时候给我打电话，有事嗎？”
“当然有事，就是您那位老同学，我今天刚把他的调案递交上去。”
“哦？你们這边~真的要拿他开刀了？”电话中方浩然颇为惊讶的问道。
沈斌苦笑一声，“方哥，我都答应你的事，怎么可能拿他开刀。不過老周的脾气确实有点倔强，要不压制一下也說不過去。清查组提议给予党内警告处分，调离总编位置。估计下一步，很可能去省党校任职吧。”
电话裡停顿了几秒钟，只听方浩然诚恳的說道，“沈斌，谢谢你。”
“方哥，您先别急着谢，還有件事需要您帮忙。老周的脾气您应该知道，我怕他最近再弄出什么动静。這件事，您還得劝劝他，暂时平静平静，哪怕等我走了以后他在骂娘。”
“呵呵，你這小子鬼点子還不少，好吧，回头我给桂纶打個电话。”
“那行，我就不耽搁方大人的時間了，等回京之后您可得請客。”
沈斌笑着挂断了电话，只要方浩然出面，他相信周桂伦最起码能老实一段時間。其实不光韩波盯着周桂伦，沈斌的岳父谢援朝也很反感此人的言论。如果不是看在方浩然的面子上，這一次周桂伦绝对要当個典型。
忙完周桂伦的事，沈斌开始等待刘暠的弟弟上门。虽然沈斌在电话中沒留脸面，但他知道刘暠肯定会請其他大员带着弟弟来說情。沈斌估计，這個說情者很可能会是朱长青。
令沈斌意外的是，临近傍晚也沒见到刘暠弟弟出现。沈斌心說這小子還真是胆大，以为法律上沒什么证据就制裁不了他了？既然這样，那就沒必要再给刘暠留面子。
下班前魏宪民来到了沈斌办公室，沈斌打了几個电话，让冯晓在渔港新村安排一桌。魏宪民空降南城，恐怕今后的十几年就要扎根這裡，让冯晓等人接触接触，這对以后很有好处。
沈斌专门给王晓燕打了一個电话，看看她能不能過来。王晓燕答应的很干脆，院方专门给母亲安排了特护，加上病房舒适的环境父亲可以休息，王晓燕倒是能腾出時間应酬一下。
沈斌开车带着华龙刚和魏宪民，来到了西区的渔港新村。今晚沈斌邀請的人不多，西区這边只有冯晓和王晓燕，另外沈斌還喊了大牙和黄飞。在岭西的时候华龙刚和魏宪民就熟悉大牙，知道他是沈斌的兄弟。至于黄飞，沈斌找他来是想让黄飞和华龙刚多接触接触，另外還要让黄飞查一下刘暠弟弟的底子。
酒店外，大牙一看到华龙刚和魏宪民，热情的迎了上去，“华局，老魏，欢迎二位来到我的地盘。听斌哥說你老魏调到南城了，以后看谁不顺眼就跟我大牙說一声。不是跟你老魏吹，我让他家一块玻璃都剩不下。”
魏宪民笑了笑，“大牙，你在岭西宝城的生意目前很红火，马武马老板干的不错。”
大牙乐的龇着牙，“我們的生意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今晚喝完酒跟我走，刚来几個俄罗斯的，绝对够劲。”
华龙刚和魏宪民苦笑着看着沈斌，在岭西的时候他俩就知道大牙做的什么生意。如果不是有沈斌，华龙刚早就把他的店封了。
沈斌刚接了一個电话，听大牙這么說，抬腿就踢了一脚，“滚一边去，等会王晓燕来了别提這些事，在女同志面前注意点。”
大牙躬着身点着头，“哥，您放心，咱心裡有数。”
沈斌带着华龙刚魏宪民向龙王厅走去，冯晓与黄飞早早的等在裡面。
沈斌招呼了一声，给冯晓介绍道，“老冯，這位是公安部督察局局长华龙刚，也是咱们的清查专员。”
“久仰久仰，华局长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我叫冯晓，以前一直跟着沈主任干。”冯晓客气的握着手。
别看华龙刚来過两次南城，冯晓的级别太低，沈斌一直還沒正式介绍過。
两個人客气完，沈斌指了指魏宪民，“黄飞，老冯，這位就是我在岭西的老同事魏宪民。他刚调到南城，组织部干部科科长。”
黄飞与冯晓一愣，赶紧打着招呼。组织部干部科科长，這個位置可不一般。
魏宪民看了看沈斌，笑着对冯晓說道，“冯主任，我今天刚上任，第一份工作就是你的档案。恭喜啊，部裡已经接到正式通知，明天正准备找你谈话呢。”
冯晓脸色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握着魏宪民的手，“魏科长，有什么不到之处，您尽管批评。”
沈斌乐呵呵的招呼着众人就坐，“行了，都不是外人，坐下聊。老冯，给晓燕留個位置，她等会就到。”
沈斌专门安排黄飞挨着华龙刚，他俩属于一個系统，在体系内黄飞還要靠华龙刚多关照一下。
几個人刚坐下不到十分钟，王晓燕匆匆的走了进来。王晓燕沒有买车，从汉阳乘坐公车赶過来，時間晚了一点。
“老主任，真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王晓燕客气的說道。
大牙嬉皮笑脸的抢着說道，“姐啊，沒事，我哥对喜歡的女人向来很照顾。”
王晓燕被說的脸色一红，虽然她已经三十好几了，不再是当年的小姑娘。但大牙說的這么暧昧，让王晓燕脸上有点挂不住。
沈斌气的指了指，“不說话能憋死你，在胡說八道看我不抽你。”沈斌白了一眼，這才给王晓燕介绍着华龙刚和魏宪民。
别看是借着给魏宪民接风酒，众人都明白沈斌是想找個机会让大家熟悉一下。官场上的结交，有时候就是靠着這种裙带体系。
黄飞和冯晓各自找着对手敬酒，大牙穿插着插科打诨，倒是很调解气氛。反正他不是官场上的人，在大牙眼裡沈斌最大，說起话来到不做作。
沈斌看了看王晓燕，端起酒杯說道，“晓燕，咱们也有很久沒在一起吃饭了，我敬你一杯。”
“老主任，這杯酒我该敬您。”
两個人一饮而尽，沈斌悄悄问道，“怎么样，市裡已经通過了，你想通了沒有？”
“通過了？”王晓燕一惊，沒想到会這么快。
“嗯，今天上午跟冯晓一起通過的。”
“沈主任，昨晚我跟老公商量了一下，他也赞成您的观点。我就怕做不好，丢了您的人。”王晓燕脸上带着激动說道。
沈斌微微一笑，指了指大牙，“正好他手裡有套复式结构的空置房，就在西区。便宜点卖给你，分期付款還是一次性怎么都行。把父母接過来，在這边也方便照顾。”
王晓燕一愣，略微尴尬的說道，“复式结构~那~那得多少钱？”
沈斌笑了笑，“你說多少就多少，量力而行。這家伙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就当替天行道了。”
王晓燕感激的眼圈有点发红，咬了咬嘴唇說道，“沈主任，我老公說~有空請你去家裡吃顿饭。”
沈斌想了想，“行，抽空吧，等我忙完那件事再說。”
王晓燕感激的点了点头，她知道沈斌指的那件事，就是妹妹被逼自杀的案子。
两個人正說着，魏宪民忽然转過头，看着沈斌问道，“老主任，您在南城熟头熟面，帮我打听一下看看有沒有二手房嗎，我想购置一套。以后就扎根南城了，单位裡分的房子我們住，想把父母接過来，给他们安排一套。”
魏宪民這么一說，大牙不禁打了個激灵，苦哈哈的看着沈斌，心說我他妈又要当回雷锋。
這一次，沈斌的目光到沒看向大牙，而是微笑着看向了冯晓。
“老冯，西区還有沒有合适的房子，便宜一点给魏科长弄一套。”
冯晓心知肚明，這是沈斌给他一個送礼的机会。西区管委会手裡掌握不少经济适用房，凭冯晓的能力低价转让一套還不成問題。
“魏科长，西区這边两室一厅的经济适用房，您要不嫌弃的话，明天我给您留一套。”
“不嫌弃，老两口住绝对够用了。”魏宪民乐呵呵的答应下来。
在岭西跟着沈斌混了這么多年，魏宪民知道沈斌是個大财主，在他身上沾点便宜不算什么。再說华龙刚也不是外人，魏宪民也不怕谁說什么。
一桌人喝的其乐融融，晚上王晓燕沒有回汉阳，她在市教委宿舍楼有自己的家。再說接手西区的事情已经定下来，王晓燕也想把這個好消息跟老公分享一下。
次日上午，冯晓和王晓燕正式接到了通知，两人去了市委组织部。得知王晓燕要升任高新区西区主任的消息，整個高新区都轰动起来。沈斌沒有過问這些，甚至连周光郭易等人打来的电话，都被沈斌直接拒接。不過，沈斌倒是给汉阳徐继存和邱文才分别打了电话。既然冯晓要去就任县长，肯定要尝受一下某些人的下马威。沈斌让二人多帮衬着一点，特别是徐继存，以前他是冯晓的上级，现在颠倒過来，沈斌怕他心理上接受不了。
安排完邱文才和徐继存，沈斌沒有参加工作组的调研。他在等，等着刘家的人上门。沈斌不相信刘暠会有這么大胆子，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就算刘暠不认为会出什么大事，总会請人来說和一下。
一天的時間過去，沈斌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刘家不但沒来人，刘暠居然连個电话都沒再打。沈斌心說這小子既然想找死，那就怨不得他了。昨晚吃完饭沈斌让黄飞秘密调查一下刘家在南城的情况，說实话，对于這样的家庭，想找点事太容易了。就算在王家的案子上沒有证据，其他方面沈斌照样能让刘暠這個弟弟生不如死。
次日一早，沈斌通知工作组开了個临时会议。沈斌要求清查人员，把重点放在司法系统上。借此机会，沈斌要看看是哪些人在王家的案子上站错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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