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的上午,我外出办事后回到事务所,发现高展旗已经用劫后余生的激情,把這段经历在办公室的每個人面前宣扬了一遍,当我走进所裡,大家都用景仰的眼神望着我,四五個年轻的女助理甚至跟着我进了办公室,把我围在了中间。
“邹姐,林启正是不是真的很帅啊?”“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女朋友啊?”“下次带我們认识认识他吧!”……小姑娘们叽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我都不知从何答起。
“你们发什么神经?”我奇怪地问道。“怎么都知道他?”
“当然知道,他是城裡最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英俊潇洒,身家百亿,有一次我一個记者朋友采访過他,当场被他迷晕過去呢。”内勤小张說。
“对呀对呀,我的同学在他们公司裡做事,說他们公司所有的女性都迷他迷得不得了,還有人为他自杀呢!”助理小陈在旁插嘴。
自杀!——我心裡一惊,难道小月的事传出去了?我忙问:“谁啊,为他自杀?死了沒有。”
“好象沒有,那個女的想跳江,站在跨江大桥的栏杆边,說要林启正出面见她,110都出动了,女孩的父母啊、朋友啊都来了,怎么劝也不行,非要见姓林的。”小陈绘声绘色地說起来。
“然后呢?他来了嗎?”大家问。
“沒有,那個人真是冷酷,他就是不出面,而且還要别人转告那個女孩,說她這么做沒有意义。后来那個女孩真的跳下去了,被人捞上来送去医院,不過好像沒死。”
“怎么這么沒有爱心,去劝劝她有什么关系?”
“是啊,毕竟人家是喜歡他嘛,人命关天,真要是死了,他也会内疚啊?”
“可是如果他出面,救下来了,接下来怎么办呢,林启正也有他的考虑。”大家议论起来。
我的心放了下来,转念一想,小月那件事,难怪林启正无动于衷,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
這时,小姑娘的注意力又回到我身上:“邹姐,林启正有多帅,形容一下吧!”
我想了想說:“长得是不错,可也不至于說帅到不行,就那样吧!五官比较端正!”
大家对我的回答显然不满意。
“高律师說,比他帅一点,能让高律师承认别人比他帅,可不容易。”小张說。
“那是因为林启正帮了他的忙。”我回答。
“邹姐,你怎么认识林启正的?介绍我們也认识一下吧?”“是啊,趁着他還沒对象,我們還有机会。”“邹姐,你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结婚啊?”……
我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两手扶着桌面,用“泼冷水”的口吻对几個花痴說:“妹妹们,我就大家的問題答复如下,第一,我和林启正是普通朋友,见面不超過五次,他当不当我是朋友還不一定;第二,林启正已经有了女朋友,现在在香港,今年可能就会结婚,所以你们已经沒什么机会;第三,不要做白日梦,考虑比较现实一点的对象,你们周围未婚男青年就不少,比如高展旗之流。”
小姑娘们颇为泄气,耷着头走了出去,小陈边走還边嘟囔:“高展旗?!他哪裡看得上我們啊,他只看得上你。”
我真是沒话可說。這帮小女孩。
這时,高展旗从门口冒出了头。
他走到我面前,用很神秘的口吻,說:“你猜我昨晚遇见了谁?”
“谁?本·拉登!”
“嘿,认真点。”
“除了本·拉登,你遇见谁都不奇怪。”
高展旗见我不吃他這一套,只好自己招供:“我昨晚在酒吧裡见到了——左——辉!”
這個答案真让我觉得无聊,“见到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昨晚拖着我去吃夜宵,谈了很久,两個人都喝得晕乎乎的了。”
“在学校裡,你们俩就是酒色之徒。”
“他跟我說,他沒和那個女的好了,两個人早就分手了。”
那真是可惜。我由衷地想。当初不要老婆,不要财产,不要尊严,拼了一切去追求的东西,最终却沒有得到,确实可惜。
“他還請我做說客,說想和你重修旧好。”高展旗终于說到重点。
我露出嘲讽的笑容。
高展旗马上說:“我可沒答应他。”
“真好笑。”我不想再說此事,换了個话题:“昨天那事,你還好意思到处宣扬,自己买台沒手续的破车。”
高展旗摇头感叹道:“我现在才知道趋炎附势的好处,這個社会,我們焦头烂额的事,别人一個电话就解决問題,而且還不用亲自打。”
我有些不悦:“你意思是說我趋炎附势啰。”
“邹雨,趋炎附势在這裡不是贬义词,而是现实社会生存的一條法则,就像是一條生生不息的食物链,我們能做的,就是尽量往上一個食物层靠拢。林启正那种人,如果真能趋上附上,那我們日子就好過多了。”
“你也說得太玄乎,他不過是個做生意的人,一個部门经理。”
“你還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公司副总裁了,超過了他哥哥。而且他们的家族背景很复杂,纵横军、政、商界,所以生意才会做得這么大。”高展旗权威地评论。“林启正前途无量。”
我叹了口气:“唉……别人有钱有势是别人的事,我們還是安心做平常人好了。”
高展旗突然又问起那個問題:“你怎么认识他的,好象关系還不错?”
“沒有啦,小月原来在他手底下做事嘛,只是认识而已。”我搪塞道。
“哦……過两天帮我约他出来吃饭吧,谢谢他。”
“他是什么人?我們约他,他不会出来的啦。”
“试试看。我打听過了,他们公司原来签的那個法律顾问快到期了,也许我們可以争取一下。”高展旗兴致勃勃地說。
“再說再說。”我回答。
——副总裁……日子会更辛苦吧,我突然在心裡想。和他虽然只有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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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几次相见,但总有些格外的熟悉和亲切。只是,毕竟,都是些和他无关的人。
第二天是星期六,本来要去师大上课,但邹天打来电话,說是要带几個朋友回来玩,我只好跟老师請了假,在家准备午饭。九点多钟,我邀了小月一起去买菜,走到楼下,发现不远处的一個工地人声鼎沸,混乱不堪,走近一看,工地门口停着警车、救护车,還有记者的采访车,裡面起码聚集了上百人,都仰着头望向空中。
“姐,這是我們公司的楼盘呢。”小月在旁边說,拉着我走了进去。
我顺着大家的视线看過去,只见高高的楼顶边似乎站着一個人,而且還在来回走动。
民工讨薪、跳楼威胁?——我脑子裡马上浮现出這两個词。這时,一個女孩走過来和小月打招呼。
邹月也和她打起招呼来,两人聊了一会儿,邹月回到我身边:“她是总公司公关部的,她說楼上那個人原来是這個工地的民工,半年前干活时从楼上摔下来,残废了,现在要求公司赔他钱。”
“那也不该找开发商,应该找施工单位啊!”
“大家都知道我們公司有钱呗。”
“算了,我們走吧。”我拉着邹月准备转身。
邹月似乎不愿意,硬着身子說:“姐,再看会儿嘛。”
“有什么好看的,待会儿真的跳下来,多血腥啊,我們還得去买菜呢,邹天他们就快過来了。”
“再看会儿嘛!”邹月坚持說。
我只好随着她站在那裡,又呆了五分钟。远远看楼上,好象有些人爬了上去,在劝說那個意图自杀者,我有很严重的恐高症,看到别人在高处走来走去都会感到恐惧。我催促邹月:“走啦走啦,你什么时候变得爱看热闹了,這有什么看头,他绝对不会跳,只是威胁威胁而已。”
见她還是不动,我扯着她的手往工地大门外走去。她很不情愿地跟在我后面。
沒走几步,突然一台车从大门口冲了进来,正刹在我們面前,牌照号码全都是6的黑色宝马。然后,林启正从驾驶室的位置上走了下来。可能是周末的缘故,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
邹月的手在我的手裡颤抖起来,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非要留在這裡看热闹。
林启正径直走到我們面前,看着我问:“你们怎么在這裡?”
“我們路過,来看热闹。”我回答。
邹月在旁边低声地喊了一声:“林总。”
林启正将眼光转到她身上,点了点头。
這时,忽啦啦围上来一大群人,开始向他汇报情况,他随着那些人向工地深处走去,隐隐听见他果断地說:“把现场的人清空……找施工方的老总過来……。”
我转头看邹月,她還在痴痴地望着林启正的背影,看来這姑娘病還沒好。我用力扯扯她的手:“走吧,马上要清场了。”
一路走到菜场,邹月都是楞楞的,我也懒得理她,专心买自己的菜。当我正在鱼摊前指挥鱼贩捞那條我看中的鱼的时候,包裡的手机开始唱歌。我估计是邹天打来的,掏出手机接通后,直接放在了嘴边,嘴裡還在对鱼贩大声嚷嚷:“就是那條鱼,就是那條鱼……”
“你在哪裡?”电话裡传来似曾熟悉的声音。
“我在外面,你哪位?”菜市场的嘈杂使我的音调提高了八度。
“我是林启正。”
我吓了一跳,赶忙转過头改用尊敬的口气說:“林总,你好!”
听到我這么說话,旁边原本魂不守舍的邹月瞪大了眼睛。
“你可不可以到工地這裡来一下?”
“我?!”
“对,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那……那好吧,我就過来。”
“需不需要派车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就在旁边。”
挂了电话,我对邹月說:“走,回去一趟。”拎着菜,扯着她向市场外走去。鱼贩在后面高叫:“你的鱼還要不要?”我這才想起那條鱼,赶忙转身付了钱,把鱼拎在手裡。
邹月走在我身边问:“姐,是谁的电话?我們去哪裡?”
“林启正,要我回工地去一下。”
“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邹月极端疑惑地說,抢過我手裡的手机,翻来电号码:“這不是他的电话呀!”
“也许是拿别人的电话打的。”我搪塞她。
“他怎么会认识你?”
“有一次遇到,朋友介绍的。”
“是哪個朋友啊?”
“你不认识。”
說着我們就到了工地门口。林启正的助手在门口等着,见我們過来,赶忙示意看门的人打开了大门,然后把我們带到了林启正身边。林启正正在和几個领导模样的公安讨论着什么,助手走過去对他示意了一下,他转身走到我面前,很郑重地对我說:“有件事希望你能帮一下忙。”
“什么事?”
“你带律师证了嗎?”
“在我包裡。”
“现在楼上那個人提出要见律师,如果调别的律师的话,起码還要等二十分钟,但是那個人情绪很激动,随时可能采取過激行为,所以我們急需有位律师上去和他谈一谈。”他低着头盯着我,诚恳地问:“你是我知道的离這裡最近的律师,你可以去嗎?”
這可真是将了我的军,我抬头看看那栋楼,大概在三十层高,人在上面,就只剩下一個小黑点,光是看着都让我发晕。我问他:“可以在电话裡谈嗎?”
他摇头:“不可能,见面才有诚意。”
我又看了看那楼顶,实在是沒有勇气,只好不好意思地說:“我有点恐高,我怕我上去会說不好。”
他暗忖了几秒,问:“能不能克服一下?旁边還有很多人,不是只有你一個。”
我看着他,羞愧地摇摇头:“我怕自己一紧张,反而会误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