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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一更

作者:雪桃酒酒
纪舒华才刚到医院一楼,迎面就看到了周先生。

  见周先生跟在她的身后,纪舒华心中厌烦,刚想将人赶走,下一刻却听周先生道:“夫人,当初在南省,我是第一個见到绣芬的人。”

  纪舒华一愣,上下看了周先生一眼,最终沒有拒绝他的陪同。

  一边离开医院,周先生一边将過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他是第一個接触绣芬和沈惠惠的人,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比白书白棋要多得多。

  为避免纪舒华遭受不住打击,周先生在讲述的时候,已经尽量避免了一些触目惊心的细节。

  但真相就在那裡,不管他怎么精简,已经发生過的事实总归是避不开的。

  一边說着,周先生一边时不时看着纪舒华,万一她有任何异状,他好及时反应過来。

  令周先生意外的是,纪舒华从头到尾都格外沉默。

  她安静地听着,脸色苍白,眼眶血红,虽然额上和手背上青色的筋,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内心的轩然大波。

  但她沒有吵闹,沒有质问,连半個字都沒說,把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压住,令自己保持可怕的冷静。

  当看到周先生在看她时,纪舒华缓缓道:“去绣芬现在住的小区。”

  “這……”周先生有些迟疑。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纪舒华轻声道,“我有两個女儿,我把她们带来這個世界上受苦,也该把她们一個一個,重新带回到我身边。”

  周先生闻言,见纪舒华還记得在医院的白画,理智并沒有被冲垮,只好点头应道:“是。”

  汽车转向,驶往绣芬所在的小区。

  一边开车,周先生忍不住在心中一边惊叹。

  白启智聪明一世,自诩看透人心,在商场上确实纵横多年所向披靡,但却独独不了解自己身旁的這位枕边人。

  所有人都以为纪舒华身子弱,遭受不了打击。

  当初真相在白家内揭露,几乎所有白家人都彻底失态,日夜难安。

  白琴气得把满屋子的东西都摔烂了,白棋和白书大吼大叫,也不知道是震惊喜悦還是担忧。

  哪怕周先生這样与白家人沒有血缘关系的旁人,刚得知真相的时候,都是十分意外的。

  就连白启智都失神了许久,到第二天才缓過来,做出了十分冷漠的决定。

  而一直到今天才刚刚知道真相的纪舒华,被所有人瞒着,乍然得知了两個女儿真实情况的母亲,却展现出了远超于常人的心理素质。

  到达目的地后,周先生拉开车门請纪舒华下车。

  這個小区,纪舒华来過几次。

  以往都是以画友的身份来的,与绣芬关系虽然融洽,但总归不太亲昵,从不敢多加探听绣芬生活中的私事。

  怎么也沒想到,再次過来,身份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可惜,绣芬和沈惠惠似乎并不在家中。

  “夫人,新学伊始,沈惠惠应该上学去了,孩子不在家,绣芬可能也出门了。”周先生道。

  绣芬不是学生,也沒有固定职业,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所以此刻他们将要面临两种選擇。

  一种是停留在原地,等待绣芬。

  也许一会儿绣芬就回来了,也许要等到天黑。

  還有一种是去大学校园,直接找此刻在校内的沈惠惠。

  纪舒华看着紧闭的大门,很快作出决定:“去惠惠的学校。”

  說完,她沒再原地做无谓的等待,而是抓紧時間重新回到车上。

  连周先生都沒想到,纪舒华会這么快做出理智的决定。

  他愣了一下,紧跟在纪舒华的身后启动车辆,载着纪舒华前往沈惠惠所在的大学。

  开车时,周先生内心的感慨不禁又加深了一层,以纪舒华的能力,如果身体尚是康健,也许白家早就更上一层了……

  学校距离绣芬的住所并不远,到校门口后,拜托保卫通报一声,不久后,沈惠惠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校门口。

  当看清他们的模样后,沈惠惠脸上的神情微变,略有防备地在原地站立,不肯再靠近。

  纪舒华见状,便主动走上前道:“你就是惠惠吧,你好,我是白启智的妻子,冒昧打扰了。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白家之前对你们做的事情,我为白家的凉薄,還有为我自己的愚蠢,向你道歉。”

  纪舒华說完,深深弯腰致歉道。

  沈惠惠认出纪舒华的身份之后,就立即停住脚步不肯再上前。

  寿宴之后,绣芬和她,与白家就再也沒有关系了。

  所有与白家有关的人,她都不想见面,不想交流。

  怎么也沒想到,這位老太太一出现,竟然就是這样隆重地致歉。

  她吓了一跳,连忙避开道:“伤透我妈妈心的人是白启智白棋白书,不是您。他们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做错事情要让您出面致歉,我不接受這样的道歉,您不用這样做。”

  纪舒华略微有些意外地看着沈惠惠:“你不恨我?”

  “我們只是第一次见面。”沈惠惠道。

  “如果不是我眼盲心盲,也许今天這一切都不会发生。”纪舒华轻声道,“事情演变成這样,我是有责任的。”

  沈惠惠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這是沈惠惠第一次见到她。

  当初寿宴上,所有白家人都出席了,唯独白老夫人沒有出现。

  当时在现场,沈惠惠就听人說,白老夫人身体不好,已经很久沒有出過门了。

  再听她的话,显然也是刚刚才知道真相。

  老人家身体不好,身子单薄,脸色苍白成這样,看她這神情,如果她沒有嫌弃绣芬的话,也许她内心的痛苦,不会比绣芬要少?

  纪舒华毕竟不是绣芬,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沈惠惠只能从她发白的脸色看出几分端倪,却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虽然不喜歡白家人,但也不至于迁怒到一個不知情的老人身上。”沈惠惠道,“您突然来找我,是有事要和我谈嗎,有什么话不妨直說吧。”

  纪舒华见沈惠惠确实对她沒有恨意,一直忍耐着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

  她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沈惠惠笑道:“既然這样,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纪,叫纪舒华。”

  纪舒华?

  沈惠惠听着這個名字,不知怎么地总觉得莫名耳熟。

  仔细回想片刻,应该是因为這個姓氏。

  說起来,她认识的人裡,纪出现的频率還挺高的。

  当初在宁平县认识的老爷爷姓纪,妈妈画馆裡认识的老艺术家姓纪,现在自己的亲外婆,也是姓纪。

  难道在京都,纪是個大姓?

  纪舒华道:“匆匆来找你,确实是有事相求,听孙医生說,当初你了解到白画的病情之后,提出了一個观点,认为白画并不是普通的神经衰弱,而是抑郁症?”

  沈惠惠想到原著中白画死亡的结局,沈惠惠心中一凛:“是不是白画出事了?”

  纪舒华点了点头,将白画的情况仔细跟沈惠惠描述了一遍,說完后,她有些哀求地看着沈惠惠道:“可以麻烦你去看一看嗎?”

  人命关天,沈惠惠无法拒绝,当即点头应下。

  纪舒华沒想到沈惠惠竟然一口答应,刚刚努力抑制住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白家对绣芬和沈惠惠做了那么過分的事情,纪舒华虽然不知情,但作为生母,也是有相应责任的。

  白画命悬一线,容不得她再慢慢周旋弥补,她做好了沈惠惠仇视咒骂自己的准备。

  怎么也沒想到,沈惠惠不仅对她沒有分毫仇怨,甚至愿意帮助白画。

  想到那些關於沈惠惠過往的事迹传闻,纪舒华的手在微微颤抖。

  虽然不在她身边长大,但不论是绣芬還是沈惠惠,都比她想象中要更加优秀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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