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一更
令沈惠惠意外的是,她居然在這裡看到了不少白家人。
白启智,白棋,白书……
当看到纪舒华带着她走进来时,白家人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白棋和白书纷纷左望右看,就是不跟纪舒华和沈惠惠对视。
白启智倒是一直望着她们所在的方向,只是白启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纪舒华的身上。
而纪舒华却仿佛什么都沒看到,带着沈惠惠从几個白家人身前走過,直接来到了白画的病房。
沈惠惠做好了白画情况很严重的心理准备,但当见到白画真人时,還是被惊到了。
她留着一头枯黄的头发,脸色苍白消瘦,此时静静地躺在床上,陷入了不安的昏睡中。
乍一看,她像一個美丽的睡美人,但仔细一看,被褥下的每一個细节,都触目惊心。
脖颈处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包扎。
手腕脚踝处,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应该是之前为了防止她自残,束缚后挣扎导致出现的伤痕。
纪舒华的女性后代,几乎都和她共用一张脸。
当初参加白启智的寿宴,白琴带着绣芬沈惠惠第一次出现在白家人面前时,白棋和白书看到绣芬第一反应,還以为见到了白画。
当时沈惠惠沒想明白他们怎么会把人认错,毕竟绣芬和白画之间,還差了好多岁。
但此时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白画,憔悴的模样与一年多前的秀芬近乎相同。
有那么一瞬间,沈惠惠甚至产生了一种,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绣芬的错觉。
這种错觉令她十分压抑,看着白画时的目光也不自觉变得十分沉重。
“惠惠,你有办法嗎,那個抑郁症,现在能开始治疗嗎?”纪舒华充满希冀地看着沈惠惠问道。
“抑郁症和普通的病症不同,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病变导致的……”沈惠惠缓缓解释道。
才刚說到一半,本在昏睡的白画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不安地皱起眉毛挣扎起来。
“画画,画画,不怕,妈妈這儿……”纪舒华连忙上前在白画身旁安抚道。
她的声音令白画短暂安静了几秒,但片刻后,却更加大力地挣扎起来。
门外的医生见状,连忙纷纷入内喊道:“不好,病人又要醒来了,快摁住她!家属快点出去,赶紧离开病房!”
眼看着几個医护人员又要把白画围住绑起来,纪舒华护住白画道:“她還沒醒,只是在做梦,怎么现在可以把她绑起来?!你们一绑,她惊醒后看到自己被捆着,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医生见纪舒华怎么也不肯让开,顿时急得不行:“您今天刚来,不清楚她的情况,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沒有,就是沒有及时捆住,所以才变成這样的!”
“我理解你们做家长的心情,但是病人现在已经這样了,你们总不希望她的脖子上,能再多出一道窟窿吧?!”
医生的话令纪舒华浑身一颤。
医生见纪舒华能說得通,连忙趁机道:“病人已经产生了抗药性,我們想申請加大药量,需要病人的家属同意签字……”
门口的白棋闻言立即道:“上次不是已经加過了嗎,怎么现在又要加?”
“正常人打了药之后,不可能這么早醒来,但是她每次都提前醒,這個情况非常危险。”医生道,“如果不加大药量让病人持续昏睡,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入特殊病房了。”
特殊病房,指的是那种墙壁经過处理,加了柔软的海绵,房间内的家具用品,全都是特制的。
所有送入特殊病房的东西,都经過层层检查,确保不会给病人造成任何伤害,才能送进来。
這样的好处是杜绝了一切危险,坏处是病人彻底失去了自由。
她将被关在囚牢一样的房间内,不能自由出入,每天吃饭,洗漱,甚至连上洗手间的时候,都会被人牢牢盯着。
“不行,不能送进特殊病房!”白书一听,立刻大喊道。
那种病房,他曾去偷偷看了一眼。
被关在裡头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白书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沒怕過什么,但那天去特殊病房附近走了一趟,差点儿被吓破胆,回家后甚至還做了好几天噩梦。
白画现在的情况虽然糟糕,但還不至于到行尸走肉的程度,要是送进去,那他们将真的要失去這個妹妹了!
白棋喃喃道:“现在每天打药,白画的昏睡時間已经超過十五個小时,要是再加大药量……”
再加大药量,从十五個小时变成十八個小时,二十個小时……
那和特殊病房裡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见家属沒再反对捆绑,医护人员拿着工具正打算控制住白画,一個人却突然拦住了他们。
医护人员抬头一看,是一個瘦弱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之前沒来過,是今天被纪舒华带来的。
看她的模样,和纪舒华长得十分相似,也是白家人?
白家几個话事人都默认可以捆绑了,這小姑娘小小年纪,反而跳出来阻拦,情况紧急,医生刚想把沈惠惠推开,下一刻,却听她道:“白画醒了。”
所有人一静,转头朝白画看去。
只见一直在昏睡的白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過来,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白画在梦裡都不安挣扎,醒来后更是疯了一样大吼大叫,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白画癫狂的模样,怎么也沒想到她這次醒来,竟然一反常态的安静。
纪舒华差距到,白画的目光虽然是看着她们所在的方向,但并沒有聚焦在她的身上。
而是落在了……
沈惠惠的身上?
“……子……”
白画张了张嘴想要說话,但她的喉咙受了伤,根本沒办法发出完整的句子,只剩下模糊的发音。
“……几……”她說着,抬起手朝沈惠惠伸来,“几……子……子……”
“她现在很危险,别让她碰到人!”医生說着,立即就想把白画的手摁回去。
“别动!”沈惠惠阻拦道。
白画听到动静,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一样。
原本朝沈惠惠伸来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她有些惊恐地看了看四周,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扭曲起来。
沈惠惠沿着白画的目光,也跟着朝四周看了一眼。
白家很有钱,白画从小在白家长大,受尽宠爱,现在虽然生病了,但白家给她安排的病房,是医院内最好的。
像是一個缩小的公寓,大大的病房内五脏俱全,旁边還有個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人如其名,白画在绘画上有几分天赋,出事前的职业是新派画家。
虽然住院治疗,但她并沒有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
病房内挂了不少画作,角落還摆放了画板画笔颜料等等物件。
沈惠惠的目光一一扫過白画的作品,最终停留在了卫生间的镜子上。
卫生间位于床的左侧,虽然与病床之间有推拉门隔开,但为了方便病人出入,推拉门长期都是开着的。
病人躺在床上,当调整到某個特定的角度,就能直接看到病床上的自己。
而此时的白画,最终的目光就停留在卫生间的镜子上。
她在看着镜子裡的自己,她的恐惧,癫狂,扭曲,竟然全都是来源于自己!
不是几子,白画說的,是镜子!
沈惠惠迅速移到了病床的左侧,站在了白画的床边,用自己的脸挡住了白画看向镜子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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