γ(三)
“第二小隊已經封鎖b口。”
“第三小隊,c口已經封鎖。”
“……”
“已知通道以及暗道出入口已經全部封鎖,”
隨着耳機中最後傳來梁錦深最後的報告,花箏輕聲下了命令。
“行動。”
特別行動隊,這是由純s級別以上,且經驗豐富的哨向組成的隊伍。超s級哨兵花箏、賽克美特,超s級嚮導哈索爾,s級哨兵沈拾回、阿撒託斯,s級嚮導蘇幼凝、莎布,一共七人。
除了花箏以外,其他三對哨向都是最親密的搭檔,兩兩協作事半功倍。
起源教最後的基地是一座如同白蟻巢穴一般複雜的地下堡壘,特勤部隊整整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才最終摸清它的大致範圍和出入口。
花箏知道,γ就在這地下城堡的深處,而這一次除非戰勝他們七人,否則它再無後路可退。
隨着花箏一聲令下,七人已從直升機上縱身躍下。
幾隻有飛行能力的精神體各顯神通,其餘幾人則使用揹包式飛行器,只有花箏腳下踩着蜂鳥。
在狹窄空間穿梭時,蜂鳥確實有着更高的靈活性,但在廣闊的空域中,揹包式飛行器有着更大的推力和更簡便的使用方法。
沒人會像花箏那樣捨近求遠,當然也沒人能夠像花箏這樣幾乎和蜂鳥融爲一體。
就連好勝心十足的賽克美特也沒在這點上爭強好勝過,她實在是不擅長使用需要精細操作的蜂鳥。
最終基地幾乎完全淹沒在掩體之下,地面以上只有密密麻麻的對空炮臺和狙擊堡壘。不過經過了幾輪轟炸,這一塊地面早就面目全非,只有特地留下的一處入口還完好無損。
進入地下掩體是極其冒險的行動,尤其是在考慮到γ的爆炸屬性之後。在場的七人要是在這裏死亡,對兩國來說都是極其慘痛的損失。
但在經過激烈的討論之後,最終的方案仍然是隻能進入內部。
這座地下堡壘的真正深度無法預測,想要用轟炸的辦法將其全部炸燬幾近於癡人說夢。圍困只會給γ恢復的時間,而且不確實地看到它死亡,誰都不可能安心。
只能深入其中,將其徹底殲滅。但他們不可能派更多士兵進入,因爲那也只不過是增加不必要的犧牲和損失而已。
如果連他們七人也無法消滅γ,那麼派再多的人來都是白白送死。
救援準備已經做到了極致,鑽探設備結合衛星定位能夠在二小時之內到達一百米深度以內的任何地方,而特別行動隊每個人都背了一個緊急生存安全囊,能夠在高壓高溫的情況下保證一個休眠的人兩個小時的生存需求。
不能說萬無一失,但確實已經是最佳方案。
基地的所有入口採用的都是最原始的重型金屬門,無法用光腦突破,只能採取強硬的爆破措施。
厚達幾十釐米的高硬度鋼材在巨大的爆炸聲中被掀開,阿撒託斯和沈拾回舉着與自己身形相稱的巨大盾牌,首先跳了下去。
阿撒託斯身形高大,能夠遮掩住他身形的盾牌足以遮掩住任何人,在這一次的任務中兩名男性哨兵負擔着防衛的重擔。
兩人背身落地,舉着巨大盾牌往前一步,在中間空出空間。通道漆黑一片,沒有預想中的攻擊,也沒出現任何人。其餘五人此時已經陸續跳到兩人中間,開始利用便攜雷打與精神力的交叉掃描與偵查。
幾名哨兵展開精神力,也各自釋放出精神體開始在通道中搜索。建造地下基地的材料看來沒有阻礙精神力探索的功效,但重重厚實的牆壁依然能有效減少精神力偵查的範圍。
“這一層沒有人。”
幾位哨兵搜索後都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順便也找到了去往下一層的通道。
“兵力應該都集中在了深處。”
戰鬥幾年,花箏對起源教的兵力和等級已經十分清楚,最後剩下的這些人根本產生不了什麼威脅,所以七人才敢孤軍深入。
對γ來說已經是孤注一擲的時候,最好的方法當然把全部力量集中在一處。
“剛好,也免得我們浪費時間了。”
阿撒託斯嘴角顯出一絲冷笑。
除了花箏之外,和γ仇恨最深的就是這一對夫妻。殺子之仇,說是不共戴天一點兒不爲過。
由於沒遇任何防守人員,七人一路暢通無阻,一邊用精神力探知,一邊迅速下降了五十米的深度。
然而,當到達地下堡壘負15層的時候,七人終於不得不停下腳步。
空間一下開闊起來,兩邊是弧形的通道,正前方有一扇大門。這裏不再是漆黑一片,頂上的白色冷光管明滅閃爍着,比黑暗更多了一份冷寂和恐怖。
大門上寫着幾個大字,哨兵目力良好,判斷出是“培養艙倉庫”五個字。
阻擋幾人的並非敵人,並非武器,而是深色濃稠,腥臭不已的一片血海。
對於五感敏銳的哨兵來說,早在上兩層就已經聞到了這些濃烈的腥臭,然而真正看到這些幾乎佔滿了所有角落的血水時,視覺的衝擊令他們的感官成倍擴大。不止是哨兵,嚮導們也產生了強烈的不適感。
“防毒面具。”
花箏果斷下達了命令。
和哨兵戰鬥時,首先封鎖對方五感是最正常不過的戰術,封鎖的方式有很多種,但像這樣血腥粗暴的方法還是前所未見。
“是單純的人血。”
幾名哨兵單是通過氣味就能確定這些血水的成分。
阿撒託斯用腳測試了一下血水的深度,並不深,還沒漫過鞋面。然而要鋪滿這將近一千平米的面積,沒有幾千甚至是上萬人的血是辦不到的。
“準備偵查,拾合你用精神體進入培養艙倉庫偵查,其餘人注意戒備。”
樓梯到這裏就斷了,除了探索這片區域,他們還必須尋找新的道路。
幾人依靠通訊器保持着清晰的聯絡,將沈拾回圍在中間,提供較爲安全的環境讓他進行精神體的反向憑依。
沈拾回的精神體叫作三足烏,是一隻飛行系的鳥類精神體,有着七人之中最佳的偵查能力。三足烏從沈拾回體內飛出,不過棒球大小,通體燦金,體下生三足。
沈拾回施展反向憑依,三足烏朝着樓層深處飛去,其餘六人也開始釋放精神力進行探測。
反向憑依可以讓哨兵完全接收到精神體所接觸觀察到的事物,猶如身臨其境,但無法保障自身安全,必須有人在旁戒備。
沈拾回在部隊擔任尖兵的時候執行過很多次類似的任務,即便後來輾轉於高級將領職位,但偵查的技巧已經刻在了他的骨子裏,永遠不可能忘記。
三足烏靈巧地避開了一些障礙物,直到遇到避無可避的大門時一頭撞了上去。穿越障礙物的不適感永遠不可能消除,但對沈拾回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大門背後就是起源教的培養艙倉庫,密密麻麻的培養艙豎立其中,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培養艙裏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但地上和外面一樣全是血水。
沈拾回產生了一絲不適感。
反向憑依狀態下哨向對精神力會更加敏感,在將原本抽象的精神力具現化,分解爲五感幫助理解。三足烏只是向裏飛了十幾米就感覺到了阻礙,幾近於實質的精神力如同空氣中的沼澤一般,讓他步履維艱。
“培養艙全空,十五米後精神力密度開始明顯上升,五米後達到b+,目前未見任何活性生物……”沈拾回雙眼緊閉,彙報着偵查情況,然而突然之間,他的臉上出現了驚恐與痛苦的神情,口中也發出了慘烈的低鳴,“唔——啊!”
“拉回!”
花箏命令之前,與伴侶心靈相通的蘇幼凝就已經展開了屏障,利用自己的精神體拉回了三足烏。
陷落在“沼澤”中的金色三足鳥掙扎着慢慢消散,而在同一時間,沈拾回也喘着氣睜開了雙眼。他沒喘息兩口就忍不住乾嘔了起來,幸好理智尚在,沒有貿然扯開面具。
“報告情況。”
花箏的聲音幾近於冷酷,其餘幾人也是面色凝重。沈拾回終於是止住了本能的生理反應,快速地回報道:“精神力濃度升高得很快,中心位置很可能達到a級,對作戰極爲不利。而且我還看見了一個巨大的……”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有些遲疑,但很快接道:“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肉色物體,暫且無法判斷具體大小,但可以確定接觸到了屋頂。形狀並不規則,但因爲精神力的影響我沒清它的具體面貌……但我覺得它是活的。”
無論是哨兵還是嚮導,戰鬥時一定會釋放精神力達到增強感官和干擾對手的目的。如果自己的精神力能覆蓋到敵方就能擾亂她的感官,包裹住自己則能迅速預感到對手的攻擊。所以雙方在戰鬥時精神力往往會讓自己的精神力釋放在一定的作戰空間裏,因此產生了一種標準,稱之爲精神力濃度。
如果空間一樣的情況下,精神力越強,空間內精神力濃度就越高。而精神力不變的情況下,越收束精神力所佔的空間,那麼精神力濃度也越高。當然,正常的戰鬥情況下精神力濃度是不可能固定不變的,甚至局部高低落差會非常劇烈,因爲哨向會進行精密地控制。
精神力濃度有兩個標準,一個是絕對值,指一個空間內所有精神力——不分來源敵我混雜——的濃度,這在作戰站一般沒有意義,而另一個標準則是相對值,既作戰雙方——甚至是多個單位各自的精神力值。
哨向的戰鬥有一方面正是精神力的比拼,而這場比拼最直觀的數據就是精神力濃度。高精神力濃度往往會帶來更高的戰鬥收益,也是低等級哨向能夠戰勝高等級哨向的關鍵,所以如何收放自如地控制精神力是一種極其重要的戰鬥技巧。
精神體進入敵人的精神力覆蓋範圍會產生阻力,濃度越高,這個阻力就越大,這就是三足烏覺得陷入到了沼澤中的原因。
精神力濃度的絕對值被劃分爲了八個等級,從高到低分別是s、a、b、c、d、e、f、g。g級是基礎等級,指精神力爲0的狀況。然而現在的哨向理論認爲,即便沒有任何哨向釋放精神力,環境中的精神力濃度也永遠不可能爲0,只能無限趨近於0。
g級之後濃度逐漸升高,f爲探測等級,e爲掃描覆蓋等等,通常爆發戰鬥時的精神力濃度在d-b之間,精神力濃度能較長時間保持在a以上的,就能形成領域,徹底壓制對手。
而s級,是特地爲精神體列出的等級,因爲精神體本質上是精神力的聚合體。所有精神體無論等級高低,精神力濃度均爲s。
哨向基礎理論認爲,無論在多小的空間裏壓縮多大量的精神力,精神濃度都不可能爲s級。一個原因是精神力越高不僅對對手來說阻力越大,對釋放着本身來說也是。
就像氣體容易壓縮,但固體能夠壓縮的空間極其稀少,這個難以超越的極限被定義爲s級,目前爲止還沒有任何一名哨兵和嚮導能夠做到。
另一個被認爲精神力濃度無法到達s級的原因,一個壓縮到s級濃度的,因爲除非以哨兵和嚮導是,除非有哨兵和嚮導作爲媒介,否則當濃度達到s級濃度時,精神力就會開始向本源泄露。
這也是精神體的特殊之處。
如果真如沈拾回所說,那裏的精神力濃度到達a級,小隊就相當於進入了別人的領域之中,形勢將大爲不利。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發現嗎?”
沈拾回搖了搖頭。
賽克美特看向花箏,語氣冷淡。
“還猶豫什麼,都到這裏了,除了進去還能有什麼辦法?去往下面樓層的通道應該也在裏面。”
其餘六人已經探索過其餘區域,走廊是一個繞着倉庫的環,環外再無其他空間和出入口,只有被包裹在其中的圓形倉庫。
花箏思考了一會兒。
“轉換陣型,我打頭陣,聽指令行事。”
除了花箏以外,其餘人的揹包式飛行器全部留在了地面上。花箏在前,之後是沈拾回和阿撒託斯。兩人45°斜舉着盾牌向前推進。
六雙軍靴踩在粘稠的血水之上,整齊劃一地發出了粘滯的水聲。
通常情況下,不用說高級哨向,就是普通士兵也能做到消除腳步聲。就在聲音發出聲音的瞬間,地面上傳來了輕微的動搖。
六人暗道不對,立即停下了腳步,花箏雖然沒腳踏實地,卻感受到了氣流的改變。
“注意保護自己。”
情況緊急,花箏只來得及下達這一個命令,緊接着一股巨大的衝擊攜帶着氣流直接撞破了倉庫大門,朝着七人襲擊而來。
花箏處於隊伍最前面,面對迎面而來的肉色“觸手”,她沒有選擇迴避,而是派出了饕餮進行狙擊。
無形的氣勁飛撞上觸腕,立即糾纏在了一起。然而“觸手”的攻勢並未停下,反而瞬間分出了無數更細的“觸手”,繼續攻向花箏七人。
不過這一停滯,給了七人充分的準備時間。花箏踩着蜂鳥在空中迴旋,從容避開了“觸手”的襲擊,手中已經從背囊中抽出中型激光槍進行射擊。
阿撒託斯和沈拾回以舉盾阻擋,將自己的嚮導保護在身後,賽克美特則使用了更加簡單粗暴的方式,朝着“觸手”釋放出了高熱的火焰。
火焰看起來比激光槍更加有效,觸手唯恐避之不及地躲閃着,卻仍在被碰觸的時候灰飛煙滅。
不論是花箏能夠接觸實體的饕餮還是賽克美特可以燃燒現實之物的火焰,都足以叫人所有哨向驚歎。兩人與本源有着太過深厚的聯繫,甚至可以干涉現實。
三名嚮導沒有閒着,和花箏一樣已經抽出激光槍開始射擊。空氣中很快瀰漫起了焦愁味,但被防毒面具徹底隔絕。
“注意閃避,改使用□□!”
對方似乎極爲懼怕火焰,保險起見,小隊配備了兩把噴□□,這時正好派上用場。
七人已經預見過這趟行動的兇險,然而目前的情況仍然超脫了他們的想象。戰鬥開始不到十秒,戰鬥卻直接進入了白熱化,然而他們到現在爲止還不知道攻擊自己的是什麼。
巨盾不過承受了兩次攻擊就被觸手卷走,兩名男性哨兵不得不帶和嚮導一起退到賽克美特身後。
灼熱的火焰爲她們爭取到了一些時間,也讓他們徹底看清明滅燈光下襲擊自己的究竟是什麼。
花箏所言非虛,這是貨真價實的觸手,從剛開始的肉色變成了猩紅,多次分裂之後露出了裸露的筋肉。然後很快,他們在這些筋肉之下發現了像是融化了一般的殘肢斷臂以及模糊的人臉。
花箏帶着饕餮回防,揹負着□□的兩名男性哨兵也早已準備好。賽克美特那無源之火旁又躥出了兩道巨大的火舌,帶着猛烈的高溫朝觸手席捲而去。
這是怎麼形成的?
這是所有人心頭的疑問,卻不是當務之急。有血肉源源不斷地朝着觸手頂端涌來,無論他們如何焚燒都不見減少,不論他們如何走位,都不會迷失方向。
七人根本無法前進。
“離開血水!”
花箏觀察過後再次下達了命令,沈拾回一手抱住蘇幼凝,身體騰空而起。三足烏比之前擴大了幾十倍,展開雙翅之後猶如一架小型飛機,輕鬆架起了宿主。
阿撒託斯和莎布的精神體也都能夠飛行,因此分別抱起了賽克美特和哈索爾。
幾乎是在六人的腿離開血水的瞬間,那些觸手就停止了行動。
不是依靠視覺也不是依靠聽覺,敵人是依靠血水的波紋判斷幾人的行動。地面猶如一張蜘蛛網,而這個怪物正是其上的狩獵者。
七人等待了一會兒,確定對方不再有行動,這才恢復了隊形。
戰鬥有驚無險,到目前爲止只是消耗了幾人的彈藥,但這個怪物阻攔了他們前進的道路。
七人面色無一不凝重,不是懼怕於它的力量,更是因爲意識到了它的真面目——他們終於知道爲什麼會沒人了。
沉默之間,觸手開始慢慢回縮,其餘六人看向花箏,都在等待她的指令。
“我用精神力掃描過觸手端的情況,這東西有着粗大的神經、精煉的肌肉和迅速再生的特質。”
其餘幾人當然也已經使用精神力探測過,上面有一股極其令人作嘔的“氣味”。
在場七人都是見多識廣,經驗豐富的哨兵和嚮導。但這種如同宗教邪惡生物一般的存在,對他們來說也是前所未見。
莎布陷入了擔憂。
“得明白的作用機理和弱點,否則一定會陷入苦戰。”
他們對頑強的抵抗,甚至是同歸於盡式的攻擊都有預想和對策,但對這樣的異常毫無準備和經驗。
花箏沉吟片刻:“我先去看一看。”
“不行,我們得一起行動。”說話的是哈索爾,能夠無視花箏命令的也就只有赫利奧波利斯的這兩位,“我們還不清楚對方的智力水平,萬一這只是它的演技,故意分割我們的戰力呢?”
哈索爾所說不無道理,蘇幼凝也贊同:“我們不會拖你後腿的。”
“是的,而且我認爲屆時一起分析會很快掌握它的情報,制定作戰計劃。”
花箏權衡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最後點頭道:“那就按原來搭配行動,這會加大飛行精神體的消耗,我們要速戰速決。”
前面等待他們的是未知,這個時候分散力量確實不明智。他們已經相繼被封鎖了嗅覺和路面行動的能力,接下來很可能還要面對領域。
七人開始向已經被破壞的倉庫大門緩緩逼近,由人體血肉堆疊而成的觸手越退越快,收縮到了一團光團之中。
“護目鏡。”
光團極其耀眼刺目,無法長久凝視,更無法看清之中的具體情況。
幾人立即戴上了護目鏡,終於稍微看清了光團中的情景。
花箏看向沈拾回,沈拾回會意搖了搖頭:“我不確定剛纔是不是有光。”
精神體感受到的五感與人是不同的,這也是用精神體偵查的盲區。它能夠確定地人事物,卻無法確定溫度、光風強弱以及氣溫等。
七人眼中望着遠處,那團攻擊的觸手已經完全縮成了一個巨大的肉團,如同心臟般有節奏地跳動着。
嗅覺遮蔽,視覺和行動也受到了影響,接下來很可能就是聽覺了。這個是最常規的對付哨兵的戰術,只是在干擾真的來臨之前,他們不可能主動放棄聽覺。
“行動吧。”
小隊稍一停頓,然後加快速度向光團飛去。培養艙東倒西歪,上有天花板,下有血水,小隊不得不在逼仄的通道中繞行。
精神力濃度迅速增加,四名哨兵在三名嚮導的加持下,釋放屏障與其對抗。
封閉感官,消耗精神力,γ的對策簡單粗暴卻思路清晰,極其有效。
而當越來越接近肉團時,七人終於知道它佔據的是什麼位置了。
通往下層空間的電梯井被肉團層層包裹,而越接近花箏也就越確定,γ就在下面。甚至,這肉團很有可能已經是γ的一部分。光腦中瘋狂傳來蜂鳥的警示,他們離γ越來越近了。
精神力濃度已經達到a級標準,如果有特殊屬性的話,相當於從這裏開始進入領域範圍。
“注意!”
七人已經失去嗅覺和部分色感,加上精神力被束縛在屏障內,所以無法確定環境的細微變化,如同盲人摸象一般。
花箏話音未落,那團沉寂已久的肉團突然瘋狂移動了起來,無數觸手向着小隊襲來。
領域屬性看來是感知,七人當機立斷不再顧及腳下血水,展開了完全的進攻姿態。
除了花箏以外,其餘六人都已腳踏實地,尋找培養艙作爲掩體,開始了不遺餘力地攻擊。
火焰,激光,以及電磁槍交錯飛射,饕餮仍是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吞噬着觸手,賽克美特的火焰也在熊熊燃燒。但是肉團的增生速度更加迅速,揮出的觸手只要碰觸到實體就會引發小範圍的爆炸。
這顯然也是領域賦予觸手的新屬性,而這屬性與的能力恰好吻合。
花箏依靠對蜂鳥強悍的操作,行動上佔據着一定優勢,其餘三名哨兵爲了保護自己的嚮導,卻是有一些被動。進入領域之後,精神體的行動受到了極大的限制,除了兩名超s級哨兵能夠派出精神體進行攻擊以外,其餘幾名s級都只能進行誘攻遊走。
此刻他們都已經明白,這個肉團守護着唯一通往下層的入口,要想消滅γ,這是不可避免的戰鬥。
然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長久戰鬥下去只是在無謂地消耗而已。無論是激光槍,小型火炮都無法對其產生有效的殺傷,或許在此先撤退纔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花箏不退反進。
“我要啓用行軍蟻級湮滅彈,掩護我。”
反物質湮滅彈,特別行動隊這一次一共攜帶了三枚,分別是蟻級、蜂級以及蜢級,威力各不相同,其中威力最大的蜢級,一顆就能夠將整個地下堡壘化爲烏有。
屆時也不用救援了,這裏只會留下一個巨坑。
三顆湮滅彈都在花箏手中,因爲她的權限貴高,且最有可能存活到最後,啓動的權限也在她手中。
眼前這隻生生不息的怪物讓小隊束手無策,啓動湮滅彈確實已經是最優的解決方式。但諸多飛舞的觸手形成防護網,並且接觸既炸,不接近的話根本無法把螞蟻大小的湮滅彈射入核心區域。
這麼重要且高難度的任務,也只有能自然操作蜂鳥的花箏可以擔任。
三名哨兵迅速開始走位,賽克美特強大而持久的火焰衝開了緊密的觸手防護網,她和阿撒託斯幾乎同時展開了領域,火焰煉獄和黑暗沼澤在兩名哨兵的操縱之下重疊落下,在高濃度的精神力之中開闢出了自己的戰場。
黑色火焰熊熊燃燒,所到之處觸手猶如蒸發了一般。
莎布和哈索爾全力爲自己的哨兵加持,以補充他們精神力的消耗,蘇幼凝則爲花箏提供援助。沈拾回守護在三名嚮導之中,以□□來消滅觸手中穿過領域而來的漏網之魚。
七人同時爆發,花箏已經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穿過幾人開闢出的道路,瞬間就到達了電梯井的前方。
電梯門早在不知道哪次攻擊中損壞,大量觸手被火焰帶走,導致肉團根部空虛,裸露出了未被佔滿的電梯內部。
花箏握着射擊湮滅彈特質的□□,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可就在這時候,一道爆炸的氣流從電梯井下衝擊而上,直衝花箏面門而來。
纖細的身形即便是被武裝到牙齒也依舊纖瘦,黑色的一體式軍裝再加上護目鏡和防毒面具的遮掩,花箏渾身上下幾乎沒裸露出一點皮膚。
護目鏡下的紅色瞳眸瞬間收縮,就在氣浪接觸到她胸前的一瞬間,蜂鳥突然爆發出了巨大嗡鳴。一直爲了保持安靜而有所保留的引擎突然動力全開,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大幅度地迴旋,以超越人類極限的姿態躲開了氣浪最猛烈的衝擊,並在極端的時間內消化掉了餘波的干擾,繼續向着電梯破損的入口衝去。
只不過她躲過了衝擊,稍在遠處的幾人卻無法躲避這個正面的衝擊波。不是時間不夠,而是因爲要幫花箏維持通道不能移動太大的角度。
沈拾回是唯一還有餘力的哨兵,立即命令三足烏憑依在身,以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阿撒託斯和賽克美特身前。三名哨兵默契站位,以軀體爲身後的三名嚮導阻擋住更多的衝擊。
衝擊波擴散開來,威力已消減了很多,身在最前方的沈拾回卻還是口中嘔出了鮮血,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蘇幼凝乾脆已經徹底反向憑依到了精神體身上,柔美的月白色兔形精神體坐在隱身的饕餮之上。原本不過兩米多高的饕餮經過這段路的加持已經身形暴漲,張開血盆大口撲向肉怪,狠狠撕扯下一塊血肉。
花箏終於在此時扣下了扳機,湮滅槍發出一聲輕響,只有螞蟻大小的湮滅彈直直地射向了傷口處,並在癒合的瞬間被包裹進了其中。
“注意隱祕,隨時準備啓動安全囊。”
花箏急速從空中掠過,三名哨兵無比默契地抱起了自己的嚮導,向着遠離肉團的方向衝去。
沈拾回身受重傷,蘇幼凝爲了給饕餮全力加持,兩人都消耗不小,此時落在隊伍的最後面,只比花箏快一點。
像是預感到了危險一般,原本張牙舞爪的猙獰肉團突然緊緊收縮在了一起。幾名哨兵感知全開,甚至已經不管不顧地扯下了護目鏡和麪罩。如果威力過於巨大的話,他們必須開啓安全囊。但如果不夠,就需要繼續戰鬥。這一判斷不能出現失誤,所以就算再痛苦,他們也必須讓自己感官全開。
這樣的決斷只在轉瞬之間,緊縮在一起的肉團已經開始瘋狂鼓動跳躍,彷彿裏面有什麼能量瘋狂想要衝出表皮一般。肉團表面開始滲出粘稠的液體,似乎即將融化。
三名哨兵心中同時判斷出了即將到來的爆炸不足以造成建築物坍塌,但可能到來的能量一定會遠超過人體的承受極限。幾人不僅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並且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各自帶着嚮導幾乎不可能順利躲過爆炸的能量。
就在此時,花箏下達了啓動安全囊的命令。
然而,沒有一個人執行了她的命令,包括花箏自己,只有賽克美特打開了哈索爾揹包上的按鈕。
蘇幼凝和沈拾回都是花箏的直系下屬,這是他們第一次拒絕接受命令。他們抱着必死的決心而來,在看到γ死亡之前絕不會臨陣脫逃。
然而,花箏卻在這時候掠過兩人,啓動了兩人揹包上的按鈕。爲了在緊急情況下保護隊友,隊員之間擁有互相啓動安全囊的權限。
這是在短短一瞬間發生的事,花箏只來得及做出這個動作,爆炸隨之而來,淹沒了哈索爾、沈拾回以及蘇幼凝未來得及出口的話。
柔韌的“膠囊”迅速包裹了三人的軀體,而其餘四人卻是就近鑽進了培養艙,然後被氣浪狠狠掀開。
培養艙確實能夠耐高溫高壓,然而在沒有培養液的緩衝下,它們沒有足夠耐衝擊的功能。
肉團的掙扎與束縛終究還是沒有抵得過湮滅彈的能量,在爆炸的瞬間就消失不見。不過也因此,它消耗了大量湮滅彈的能量。
建築果然沒有出現大面積的坍塌,但倉庫已經一片狼藉,離爆炸源最近的支撐柱已經全部斷裂,一些培養艙甚至直接融化,大部分被掀開的培養艙也因衝擊變形。
倉庫因爆炸陷入漆黑,一片沉寂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溫度終於下降到能夠接受的地步時,狼藉的廢墟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動靜。
率先從廢墟中走出來的是花箏。
她身上的制服極耐高溫,然而當她將頭上的兜帽摘下時,臉上的皮膚已經被大面積的燙傷。不僅如此,她的左手也以畸形的姿勢扭曲着,顯然受了不輕的傷。
蜂鳥在衝擊中損壞,然而花箏並沒有任何停留——既沒有查探自己的傷勢,也沒去關注其餘人的生死,而是立即邁着堅定的腳步向着電梯井走去。
“你一個人想去哪裏?”
巨大的響聲從她身後傳來,賽克美特高大的身軀從廢墟中緩緩站起。她的狀況和花箏很相似,裸露的皮膚全部面目全非,身軀也不如平時挺拔。
花箏腳步稍停,轉頭看向她,已經受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的脊柱受傷了,留下來照看他們吧。”
賽克美特露出了一個略有些猙獰的笑容:“就算渾身的骨頭都斷了,我也能繼續戰鬥下去。”
這句話花箏倒是相信的。
“……那就一起來吧。”
花箏不再爭執,現在也沒有時間爭執。說實話,只要能消滅γ,她不在乎在場所有人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等一下,還有我們。”
阿撒託斯踢開營養艙的艙門,抱着莎布從中走了出來。他們比花箏和賽克美特都要幸運,除了燙傷之外沒有受其他更重的傷。
“它還沒死。”
是的,γ還沒死,這是花箏不肯進入安全囊的原因。阿撒託斯夫婦這一趟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爲了消滅γ,他們願意付出生命。在看到花箏沒有進入安全囊的時候,兩人就心意相通地做出了判斷。
至於賽克美特,也是因爲花箏沒有行動,所以只是扣下了姐姐的按鈕。
安全囊在氧氣消耗殆盡之前處於絕對密封狀態,爲了延長被保護者的存活時間,必須降低其代謝,所以會在瞬間進入休眠狀態。這一切設計既是爲了減少安全囊的體積,也是爲了最大限度地增加極限環境下的被保護者的生存率。
花箏在權衡戰力後本來決定一個人去對付γ,但見三人這樣堅持,也沒有多說什麼。
“一起來吧。”
反物質炸彈是至今爲止最乾淨的武器,除了能量之外不會產生任何其他有毒有害的物質。所以在爆炸威力消散之後,可以迅速清理現場。
四人趕到已經炸出一個巨坑的電梯井,戰術探照燈之下的洞中仍是黑漆漆一片。經過剛纔這樣一場激戰,他們的感官和精神力都還未完全恢復。但沒有一個人猶豫,幾乎同時跳下了坑中。
莎布被阿撒託斯包裹着,此刻是幾人中受傷最輕的,井道很長,她和丈夫兩人使用精神體的飛行能力,帶着花箏和賽克美特一同下降。
電梯井的上半截全是爆炸過後的痕跡,建築材料都已經融化變形甚至蒸發,當然是見不到任何肉團殘餘的痕跡。但往下幾十米後,電梯井壁漸漸開始出現手臂粗細的肉條,像是在蠕動的血管筋肉。只是不見剛纔那巨大的肉團一樣瘋狂增生,蠕動也帶着一股有氣無力的感覺。
四人不見有威脅,沒去管這些“血管”,直接降落在了電梯井底部。這裏的電梯門早已不知道什麼時候毀壞,四人進入最後的空間,身上都已狼狽不堪。
整個地下基地呈現爲一個漏斗形,第一層有幾千平的面積,到底層已經只剩下兩百平左右。
底層似乎是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光腦機房,雖然不是特別明亮,但微弱的燈光顯示着這裏的一切都仍在正常運轉。“血管”和光纜交織縱橫,幾乎鋪滿了地面。
機房深處,一個巨大的透明營養艙豎立着,一個個體遠超成人,卻明顯攜帶着嬰兒特徵的人形怪物赤身裸體地泡在其中。
他的皮膚白得幾近透明,能清晰地看到跳動的五臟六腑,雙眼未開,但眼球透過眼皮,看起來黑洞洞的兩個。最恐怖的還是它粗壯的臍帶,此刻如同蛇一般蠕動着,連到了營養艙外的不知道某處——幾人都已經判斷出那上面的巨型肉團應該就是與這相連。
“這是γ?”
普通人要是看到這樣的場景,很可能當場嘔吐,然而四人都很平靜,語氣冷漠。
花箏冷笑道:“不過是一隻妖孽。”
自從建立起源教之後,γ一直沒在人前出現過。花箏也曾疑惑,這本該是他的虛弱期,應該低調纔對,爲什麼會這樣高調,又是以什麼樣的力量建立起如此龐大的組織呢?
現在,她知道了。
因爲找不到強大的□□,所以製造了這個軀體。因爲無法以“自然的方式”轉移進其他身軀,所以γ一定採用了其他極端手段,所以導致這個軀體成長爲了這副鬼樣子。
他在短時間內發育成強大的個體,卻沒辦法自由行動,只能以精神力以及宗教信仰來控制極端分子爲自己服務。
γ終究脫下了披着的人類外衣,徹徹底底地成爲了一頭失控的怪物。爲了應對最後這一場戰鬥,它把基地裏的人員以及實驗體吸收爲了自己的力量。
“不管是怪物還是妖孽,今天就是它的死期。”
莎布的眼中充滿了仇恨,首先擡槍朝着γ衝去。剛纔那一場戰鬥顯然讓它進入了虛弱期,此刻空間內的精神力濃度不到c級。無法自如行動的γ此時像是個活靶子,莎布手中的激光槍還有5分鐘左右的射擊時間,遠遠就開始了射擊。
“注意腳下。”
花箏、賽克美特和阿撒託斯已經全力釋放精神力,並進行了精神體憑依,呈三角陣型將她包在其中。
像是感受到了危機,腳下與臍帶相連的“血管”以及光纜突然瘋狂舞動起來,就好像是之前從肉團中長出的觸手一般,向幾人襲擊而來。
可惜威力大不如前,只是賽克美特的火焰就已經將他們成功擊退。
營養艙玻璃壁壘因無法承受激光的能量,在短短几秒之後爆裂,營養液洶涌地涌出,而那個巨大的怪物猶如伴隨着羊水降生的嬰兒,滑落在了地上。
四人一邊應對着那些飛舞的觸手,一邊調轉槍口向那“嬰兒”攻擊。
γ原本晶瑩剔透的表皮在接觸到空氣之後迅速變白、變黃,並且漸漸開始發黑發硬。武器——電磁槍,激光槍在此時激射在它身上,頓時血肉橫飛。
雖然剛剛那團肉團被湮滅彈消滅,無法再進行整治,然而他明顯還具備着極強的恢復能力。這些攻擊看起來猛烈,但它身上的傷痕幾乎瞬間就會得到恢復。
巨大的頭部有二分之一的軀幹大小,五官的比例分佈猶如嬰兒般,卻讓人產生不了一點兒憐愛之心。
這些攻擊對它來說不痛不癢,它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彈藥終於在這時候耗盡,γ卻突然張開嘴發出了嬰兒般的尖銳啼哭。
聲波攻擊對哨兵的攻擊效率遠大於普通人,幾乎是在聽到聲音的瞬間,三名哨兵就身形微晃。莎布立即展開了屏障,以減低他們的敏感度。
然而作用並不顯著,尤其是消耗巨大且身受重傷的賽克美特,搖晃的身形很快跪倒在地,那些觸手立即開始向着她席捲而去。
γ似乎是意識到了三人的彈藥已經耗盡,這一回觸手的攻勢比任何一次都更爲猛烈。賽克美特暫時無法反擊,除了饕餮之外能進行切實有效的攻擊之外,花箏和阿撒託斯都只能用戰術震動匕首進行回擊。
花箏受傷的左手無法動作,此刻全靠右手支撐。
由血肉和光纜一同組成的觸手已經包圍住了四人,並且不斷開始向裏收縮。
莎布將賽克美特放倒在地,迅速檢查了一遍她的傷勢。
“不行,她的傷很嚴重,脊柱已經斷裂了!”
赫利奧波利斯的領袖有着超s級哨兵的強大和勇武,如同母獅一般充滿力量的身軀即便是此刻都掙扎着想要站起。
“我還能戰鬥!”
“你的精神力都快耗盡了!”
這場戰鬥從頭到尾消耗最大的就是賽克美特,若非她的烈焰開路,幾人根本無法靠近γ的身體。現在哈索爾不在,她的安撫對賽克美特來說猶如杯水車薪。
“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徹底包圍的。”
阿撒託斯已經再一次施展了領域技能黑暗沼澤——賽克美特的能力更加剋制它們,它只能減緩觸手的攻擊速度。
短時間內施展兩次領域,而且還是在如此大的消耗之下,阿撒託斯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花箏靈巧的身形在越來越狹窄的空間內閃轉騰挪,匕首所過之前,觸手紛紛掉落。隱身的饕餮跟在她身旁吞噬着這些觸手,可惜對面的再生速度比剛纔上面的肉團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在四人被觸手糾纏的時候,那“出生”已經幾分鐘的嬰兒身形已經又大了一圈,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蹣跚着腳步向電梯井爬去。
“不要管我!賽克美特……”賽克美特的身上突然爆發出了強大的熱量,口中呼喚着精神體——也是她自己的名字,“幫他們開路。”
已經到了必須使用口令控制精神體的地步,單是這一點就足以看出賽克美特此時的虛弱。
一頭熊熊燃燒着的雄健母獅猶如太陽,又猶如劃過天際的隕星,在她的命令中衝着觸手包圍網的一個方向衝去。
“不要放過它。”賽克美特的身體也開始散發出熱量,逼得莎布倒退了一步,“走!”
莎布和阿撒託斯看向花箏,等待她的決斷。花箏這一次有了一絲猶豫,但也僅僅不到一秒:“不要死,我們走!”
兩米多高的巨大火獅在包圍網中打開了一條道路,阿撒託斯迅速擴散領域減緩其補防的速度,三人終於得以逃出重圍,衝向γ。
三人身後來追的觸手被火獅攔截,緊接着那團包圍着賽克美特的觸手網已經收縮成了一團。
但火獅並未消失,狠狠地向着那一團混沌撲去。
其餘三人此刻已經顧不上賽克美特,雖然大部分觸手都已經集中在了她那裏,但中途仍舊有一些漏網之魚前來阻攔。
γ的身形已經超過六米以上,因爲碰觸到了天花板,它不得不俯下身,拖着粗壯的臍帶在地面上爬行,留下如同蝸牛一般的痕跡。
首先撞向它身軀的是饕餮,在咬上γ手臂的那刻,饕餮終於展現出了它原本的形態。
如同藏獒一般兇猛狂悍的長相,有着鋒利尖銳牙齒的血盆大口瞬間就撕扯下了一條手臂。花箏輕盈的身體已經飄然飛起,手中震動的匕首直接從γ巨大的腦袋劈下。
阿撒託斯的□□更長,幾乎能當短劍使用,配合他高大的身形看起來愈發兇悍。
兩把匕首幾乎是同時刺入了γ的血肉之中,但本應該削鐵如泥的震動匕首此時卻彷彿陷入了沼澤之中,血肉迅速包裹住刀身,不僅直接吞噬了實物,也消化了上面的能量。
原本肉嘟嘟的嬰兒突然開始瘋狂地生長肌肉,粗短的四肢肌肉虯結,看起來無比令人作嘔。
匕首被挾制,拳頭揮來,看起來明明很慢,卻帶着不可思議的速度與力量。花箏和阿撒託斯不得不放棄匕首,閃躲開攻擊。傷口涌動,直接將匕首吞噬一空。
“它在吞噬所有的東西,不要觸碰它。”
莎布在兩人戰鬥時終於看清地上γ所過之處的場景,那些如同蝸牛粘液的像是腐蝕液,或者說消化液,地面已經坑坑窪窪,上面原本有的東西也被吞噬一空。
所以它的軀體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增加那麼多。
雖然之前不知道,但考慮到γ的爆炸屬性,花箏和其他人都在有意識地避免和它直接接觸。
然而失去匕首後兩人不得不赤手空拳地與它戰鬥,因爲即便利用現場其他東西,也不過是增加它的養分而已。
武器,只剩下花箏手中的兩個湮滅彈。
即便是蜂級,如果啓動的話,這一層的人也必死無疑,甚至可能引起整個基地的坍塌。
不過,他們這次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代價如果只是同歸於盡的話,完全可以接受。只是,他們死了就沒人能夠確定γ是否被最終消滅。
戰鬥陡然停止了,花箏和阿撒託斯一前一後站在γ兩邊,與他對峙着。
“你們不會贏的。”
就在這時,γ睜開了雙眼。烏黑的瞳仁沒有一絲嬰兒的天真可愛,只有虛無和混沌。他的嗓音尖銳刺耳,像是嬰兒的啼哭。
“就算是湮滅彈也對我的再生能力無可奈何,我已經獲得了永生的□□和靈魂。而你們,不過是螻蟻。”
花箏突然解除了戰鬥姿態,筆直地站起了身,阿撒託斯和莎布則對視了一眼。
“用如此醜陋的身體永生?”
“呵呵哈哈哈,身體不過是軀殼而已。等我顛覆世界,等我將所有生物吸收,等我成爲萬物之主,誰又能說神明醜陋?”
花箏垂下眼,突然發出了一聲嘆息。
“可不論是神明還是惡魔,都不屬於這個世界。”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虛白的身影從她軀體內飄出。莎布一瞬間以爲自己看到了兩個花箏,但很快,她發現那道幾乎和花箏一模一樣的身影是她的精神體海拉。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最終也只能是這一步。
可以看得出來,因爲之前轉移的後遺症,現在的γ無法再進行轉移。只要能夠消滅他的□□,短時間內他都無法再回到這個世界。
然而,就如同他過去許多次消失又出現一樣,只要人類依然存在,只要嫉妒、不忿、仇恨、痛苦、癲狂等等人類負面的情緒依然存在,他就能無數次、無數次地重生,將罪惡永無止境地延續下去。
或許即便徹底消滅了γ,也還會出現α、β,但那就要留給後人去考慮了。
她會在今天將γ徹底擊潰,會將他與自己同源的靈魂帶回深淵,會將它永生永世地封印。
海拉有着雪白的皮膚,赤紅的瞳仁以及銀色的長髮。她有着絕美卻稚氣的面容,纖細的身形和冷清縹緲的氣質。
啊不,她已經不再冷清而縹緲,莎布和阿撒託斯看到了與印象中不同的花箏的臉。帶着喜悅而幸福的笑容,柔軟得彷彿是最普通不過的女孩。
γ和花箏的共同點是,他們的生命是因精神體而來,精神體既是他們的靈魂。只要精神體永遠無法再回這個次元,那麼他們就將永遠死亡。
“莎布!”
阿撒託斯心口狂跳,他知道,花箏決議實施最後的計劃。
他們夫妻倆原本願意承擔起這個任務,共同將γ的靈魂拖入深淵之中。但此時此刻他已經徹底明白,花箏說得沒錯——他們的力量不夠,反而會遭到γ的反噬。
所以,這個任務只有花箏能執行,也只能是花箏來執行。他們的任務就是輔佐她,幫助她,完成最後的使命。
莎布微微一愣,耳中聽到了花箏的命令。
“啓動領域。”
她終於不再猶豫,精神力全面展開,將自己的領域疊加到了黑暗沼澤之上。黑暗沼澤的範圍漸漸縮小,最後成爲了虛空中的一個針尖般大小的黑點。
周圍的空間因爲受到影響,從而扭曲氤氳,成爲了一個巴掌大的黑影。
這是他們夫妻多年研究實踐後得到的組合技:神國通道。它不像別的領域那樣擁有較大的範圍,但它是夫妻倆利用自身的精神力和屬性特質,將精神力提升到極致後打開的通道。
是的,他們做到了理論上不可能的事,將精神力濃度達到了s級,因此打開了通道。
一個能夠連接三次元和高次元的通道,一個……只能使用一次的通道。
任何一名哨兵和嚮導都做不到,但花箏能做到,但她和丈夫兩個人也能做到。
阿撒託斯,盲目愚癡之神,在人類看來,它是黑暗的、混沌的、邪惡的代表。而莎布尼古拉斯,她就是黑暗本身。
它們在一起,能夠吞噬一切。
γ像是本能地懼怕着那一團黑影,一邊尖叫着一邊向後退去。
“瘋子,你們纔是真正的瘋子!爲什麼要幫助人類?我們纔是支配一切的神明。我們應該回到這裏,統治一切——”
海拉已經翩然落在到了它的大腦袋之上,將右手插進它的大腦之中。
“不要像是個離不開孩子,就進行各種干涉的可悲家長。神明時代早已過去,我們可以是觀察者、參與者,但永遠不會是支配者。走吧,……”
海拉輕輕念出了一個名字,然而不像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種語言。一團黑影被從巨嬰身軀中揪出,海拉拖着它朝黑洞飛去。
那團黑影瘋狂地想要掙脫海拉的手,但那纖細白皙的手此刻無比有力,無論黑影如何掙扎都沒有放鬆絲毫。
而黑影徹底脫離巨嬰時,那具邪惡的身體轟然倒塌。
阿撒託斯和莎布已經幾近意識模糊,這個領域太消耗精神力,在全盛狀態下他們也只能支撐3分鐘。之前巨大的消耗本就透支了兩人的精神力,此刻還能支撐只能歸功於毅力。
海拉和黑影已經到達黑洞之前,黑影似乎知道掙脫無望,突然開始入侵海拉的身體。
“這就對了,和我一起永遠待在寂靜的深淵深處吧。”
海拉幾乎被黑影完全包裹,然而她的臉上還帶着滿足的笑容。它們離黑洞已經極近,黑影最後發出的聲音是刺耳、可怖以及惡毒的咒罵。
猶如古早的收音機,收到了不穩定頻道時的聲音,斷斷續續、呲呲作響,令人毛骨悚然。
γ最後的話是:我會吞噬掉你,然後再次歸來。
已經完全混合在一起的光影倏然消失了在了黑洞之前,然後,黑洞也迅速消失了蹤影。
通道關閉的瞬間,倒下的巨嬰開始融化,很快成爲了一灘黑水。
而花箏,仍然靜靜地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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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罵了,知恥而後勇,有點超出預計,最終戰寫了五章,五章合一。另外的番外還是五章吧。
這五章有點掉san值,雖然我覺得還好,但不排除有特別膽小的,建議白天看。(記住本站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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