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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9 蜗牛角(上)

作者:飞鸽牌巧克力
第995章 次日下午罗彬瀚回到了梨海市。他在商城的地下停车场找了個靠出口的位置,进去买了一件新外套、一個带锁的金属储物箱、几捆尼龙绳,他還买了挡门器、手电筒、望远镜、蜡烛、纸笔等等。后几样东西他沒有明确的用处,只是看见什么就拿什么,他甚至還拿了一叠彩纸。如今能脱离电器打发時間的户内活动不多了。 他又走到底楼,找几家不同的银行取了二十万现金,放进刚买的储物箱裡锁好,再把所有杂物都丢进汽车后备箱。做完這一切后他环顾周围,附近沒有人,不過天花板的摄像头正对着出口,他横竖也避不开。 罗彬瀚不以为意地走了出去。经過面包房时他发觉自己饥肠辘辘,便进去买了两個三明治。收银柜台边有個饮料架,他伸手去拿矿泉水时顺势回头一望,见店外站着個埋头刷手机的年轻男人。這人高高瘦瘦的,体态有点像演讲家赫尔玛可,不過年龄要小些,皮肤更黑,脑袋上扣着個十分笨重的头戴式音乐耳机。 耳机男沉浸在自己的旋律裡,边刷手机边慢吞吞地往前挪步。罗彬瀚推门出去时差点砸到他。他及时停步躲开了,依旧埋头刷手机。 “抱歉。”罗彬瀚說了一句。对方可能根本沒听见,又继续刷着手机往前晃。他们右侧的花坛边,有個戴鸭舌帽的女孩正高举手机来回晃动,调整自拍时的光照角度。 广场上還有其他几個人,但不是距离太远就是成群结队。有七八個大学生模样的人从商城门口出来,說笑打闹的动静像从演唱会音响裡发出来的那么洪亮,带着一路轰然的回音消失在地铁入口处。几只麻雀在方格地砖间跳来跳去,寻觅缝隙裡的草籽和昆虫。它们跃动的样子真像一群兴高采烈的小孩。 罗彬瀚突然产生了一個念头,他打开手机查询起梨海市历年的天气数据。其实梨海市根本不像他印象裡那样总是阴沉沉的,每年下雨的天数大约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而雷根贝格也不是真的永远风和日丽,去年那個地区下雨的天数居然在一半以上。 固有印象带来的错觉令他诧异了片刻,但很快就接受了事实。每個人当然都会有自己的视角。别人凭印象描述的梨海市想必和他脑中的天差地别,只不過今天他突然看见了以前忽视的部分。 他举着手机不动,顿然抬首往天上看。那個假装在找自拍角度的女孩立刻跟着他做了。耳机男沒有反应,依旧摇头晃脑地盯着手机。罗彬瀚先冲女孩一笑,竖起手指晃了两晃,随即掏出随身背包裡的黑匣子。他刚把手放到匣盖上,那個男的立刻摘下耳机,面色不善地望着他。罗彬瀚悠悠地收回匣子,用口哨对他吹起《情不自禁爱上你》,对方一语不发地走进商场内。 暂时沒有其他嫌疑人可供他测试了。他提着装三明治的袋子走向广场东侧的绿化带,许愿池裡的乌龟雕像依然愁眉苦脸,脚边三枚新硬币闪闪发光。罗彬瀚低头找了片刻,把陷在淤泥裡的金红弹珠找了出来。他拿袖子擦了擦弹珠,随手塞进口袋裡,然后坐下来吃推迟的午饭。 他刚撕开外头的包装纸,兜裡的手机响了,是社交软件請求通话时的铃声。南明光和俞晓绒都不会這么干,他们更习惯直接给他打电话。 “下午好啊,李理。”他继续撕三明治的包装,“你就直接說话吧,我這裡腾不开手。” 铃声停止。李理的声音說:“下午好,先生。”接着她便陷入了沉默。罗彬瀚不确定這附近有沒有能拍到他的摄像头,大约是是沒有,不過她可以在附近的高层建筑布眼线。 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刚才那两個是你的人吧?” “是的。” “你怎么找了两個這么嫩的来跟我?” “人手紧缺。” “都派去干什么了?這会儿湿地那边应该沒事了吧?” 李理又静默了。她现在可能正同时处理成百上千個小問題,罗彬瀚也不敢說自己這边是最重要的。“你很忙嗎?”他边咀嚼边问道,“要不然你先干你的?我反正也不是很着急。” “不,先生,现在我的运算量并不大。” “可你今天话头不多啊。” “只是在评估情况。或许眼下還不是和您谈话的时机。” “现在正是我們谈话的时机。”罗彬瀚說,“不過,唉,反正你也不会相信。抱歉昨天晚上我自己一個人走了,你懂的,那种情况不适合再跟你的人打招呼了。” “您带走了什么嗎?” “啊,就是你想的那個。我走的时候把手机关了。不過你应该沒多久就派人到现场了,那裡的痕迹還挺清楚的。所以,我想你也不用我解释太多。” “我很难過,先生。” 罗彬瀚点点头,拧开矿泉水的盖子。“你们也是朋友嘛。” “——可說实话,我更担心您的情况。” “李理,如你所见,我一切正常。這不是超级英雄的漫画故事,我不会因为過了很糟糕的一天就抹上满脸油彩跑出去炸医院的。” 李理又不接话了。罗彬瀚想她肯定是在附近的高层建筑裡安排人手了。她总得找個窗口观察观察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那么,”李理說,“請原谅,我必须就昨晚的情况问您几個問題。” “我也有几個問題想问你呢。”罗彬瀚平和地說,“李理,之前我們把事情搞砸就是因为這個:沒有人把情况掌握全了。你,我,周雨,我們每個人各干各的。现在剩下你和我了。老话說合则存分则亡,我們是应该好好地对一对账了。” “您想问什么呢?” “那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何开始。我們就公平一点,你先提個問題,然后就轮到我问,直到我們都满意。怎么样?” “我同意。” “女士优先。你想问我什么?” “您昨晚在椴树林裡见到了什么?”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问這個。不過答案你也猜得出来:我在那裡找到了周雨。他的胸口被打穿了,伤口很奇特,我不知道是什么武器打的。洞的直径大概有二十厘米,普通子弹打不出来,附近也沒什么像炮弹残骸的东西。起初我怀疑這個洞是冯刍星用长刀之类的东西掏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掩饰真实的致命伤,或者纯粹就是报复,因为我听說0206的致命伤也是胸口。不過后来我仔细检查過,把這個假设给推翻了。那個洞的边缘太平滑了,不可能是人手切出来的,我觉得应该還是某种动能武器打的。” “伤势在胸口?” “是的。正中靶心。把他的心脏完全掏沒了。還有一部分肺和肋骨,再具体的部位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這方面的专家。” “我很遗憾我們沒能赶上。” “不,李理,我赶上了。”罗彬瀚奇怪地笑了两声,“那個伤口至少有半天了,你可以从附近的血迹判断出来,按理說尸体也该凉透了。可我赶到的时候他竟然還能說话,活像個沒事的人。那大概又是他的某种小巫术。我們刚谈了一会儿,突然间他就不动了,就刚好在天黑的那一刻。挺奇怪的是不是?有点像那种午夜钟声一响就会消失的魔法,只不過提前了六小时。” “他告诉您袭击者的具体信息了嗎?” “噢,他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但我們沒细谈這件事。当时沒多少時間,我想应该也就是几分钟。在這最后的几分钟裡,我們吵了一架。” 李理的反应又慢了。罗彬瀚猜想她在考虑是否该表达安慰。不過她最后跳過了這道程序:“您介意說明你们争吵的议题嗎?” “可以啊。但這是第二個問題了。”罗彬瀚拆起另一個三明治的包装纸,“现在轮到我了,李理。我一直在想昨天傍晚的事。在我看见那只蜜蜂以前,我們本来正在聊菩提树的事,然后你开始劝我走。类似情况以前也发生過一回。当我第一次去洞云路206号时,你劝我别再那些白房子,因为它们沒什么特别的。当然,现在我知道了,你不叫我去查它是因为裡头有周雨。所以,昨天傍晚,当你叫我去休息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他在那片树林裡了,是不是?” “我只能說我担心有這种可能。”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那林子裡根本就沒有菩提树。” “這就是答案,先生。椴树就是菩提树。整片湿地只有那個区域长着椴树。” 罗彬瀚有点纳闷地咬了口三明治。“椴树是桑科榕属的嗎?” “不,在生物学分類上它们并非近亲。而在《玫瑰花精》的原版故事裡,受害者就是被埋在椴树底下。這两种树的混淆是文化概念上的:自佛教广播传播以来,本土的信众常常将与之相似的椴树当作菩提来种植,因为菩提树不适应寒冷。這种现象也影响了早期的翻译家,使我們把许多外文中的椴树都翻译为菩提树。您或许知道令妹的故乡有一條著名的菩提树大街,事实上它应该是椴树大街。” “所以這其实是一個错误翻译的問題?” “您可以這样理解,但這不是一個纯粹粗心导致的错误。在文化概念上,椴树之于令妹就如菩提树之于我們,把它翻译成菩提树是为了使我們這样的异国读者离故事更近。” “可到头来,它使我們离答案更远了。” 李理默然无语。罗彬瀚慢吞吞地吃着午饭,又把事情细想了一遍。“你這样解释就明白多了。”他欣然說道,“难怪一提起菩提树你就突然要我走。现在我反而奇怪你怎么沒一开始就想到——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李理,只是你一向很有预见性,而且在這块地上又近乎是全知全能……” “我并不是,先生。如果从一個真正全知者的视角看,恐怕我們都犯下過许多错误。我把菩提树当作纯粹指向童话內容的暗示,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当时有太多選擇和可能性放在我們面前,从常规经验考虑,接近人烟的养蜂场不是一個很适合的伏击地点。” “或许我們把冯刍星的手段想得太复杂了。”罗彬瀚說,“他不需要开着一台顶天立地的战斗机器人来报仇……可能他就只是拿着個手提箱大小的东西走到周雨面前,然后瞄准胸口来了一下。這点上我可以跟你打包票,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周雨在跟人打架的事情上一向反应很慢。不過我倒沒想到他還挺擅长玩解谜的——他怎么能這么快猜出菩提树是指椴树?” “您沒有问過他嗎?” “沒有。那几分钟裡我們忙着吵架呢。” 這回答肯定不够完美。他可以幻想出一個独自坐在秘密基地裡的李理,面前是占满整面墙壁的巨大屏幕,正对着他每时每刻的微表情和說话声调一丝不苟地分析着。不過嘛,他觉得她目前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他并沒說過一句假话。 “我們只能假设了。”李理說,“周雨先生找到伏击点的方法有很多种可能。破解菩提树的诗谜只是其中之一。另一种可能是,在毫无收获地了湿地中心后,他进行休整时選擇了和我們相同的落脚点,然后注意到了那片林地的异常——您应当记得,拉杜莫斯报告說他曾表现出某种对地下遗骸的侦测能力,我认为当他靠近坡地时,那种能力足以帮他锁定地点。而既然我們承认他有某种超出常识经验的异能,它也可能远不止是我們理解中的那种侦测。我无意为失误辩解,先生,可是在‘素馨与菩提叶的启迪’這句话裡,我們毕竟只找到了后半句。那個区域沒有种植過任何素馨属的植物,正是這一点让我认为整句话都只是指向童话而非现实。可既然我們找到了菩提叶的谜底,素馨的意义就必须重新考察。既然它不能对应实际的伏击地点,或许它是指向周雨先生本人的某种能力。” “可能吧。”罗彬瀚耸耸肩,“现在答案還重要嗎?不過李理,我倒想知道,如果昨天傍晚你真的把我劝走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干什么?” “這是您的第二個問題了。但我可以先回答,只要您允许我稍后也這么做。” “行啊。沒問題。” “我会另外派人去椴树林。” “难怪周雨說他觉得你会先找到他。但是接下来呢?你還准备把這個消息通知我嗎?” “是的,先生,我会告诉您。只是当时我认为,如果我們真的慢了一步,不让您独自直面现场会好些。這不代表我反对您和他见最后一面。” “你反对也正常。”罗彬瀚不在意地說,“他确实把我气得够呛。” “您的评价令我更好奇你们究竟說了些什么。” 罗彬瀚拧开水瓶喝了一口。“他知道冯刍星。李理,他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因为相信周温行或赤拉滨对他沒威胁才去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等着他的人是冯刍星。” “他亲口承认了嗎?” “沒有,可他也沒否认。” “那么或许他并不确定。” “那他就应该更小心点,对不对?可是他沒有。他拿到一首号称是周温行遗物的诗谜,谜底還恰好就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就這么火急火燎地一個人過去了,沒有告诉任何人,连张留言條子都不写。等我到的时候他說东西已经找到了,還說‘事情就到他为止’。当然啦,我把他的话当個屁放了,然后问他要怎么召唤复活周温行的那個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抱歉,我当时也沒得选。” “我理解您的想法。” “可你不赞成。”罗彬瀚随意地說,“我知道你其实是站他那边的。不過這也沒关系,他紧接着就告诉我他把所有的仪式都作废了,那個地方再也沒人能进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成的,但既然他這么說了,我想那应该是真的。所以,你们已经赢了。我沒办法再做一個‘错误的决定’了。” “先生,您只是太伤心了。” “伤心?实际上我不觉得伤心。李理,你沒看到他說那话时的样子,简直就是胸有成竹。他就是在這個地方等着我呢!” 罗彬瀚又气得大笑起来。“他早就知道我会对他說什么!我們毕竟是老朋友了嘛,我很容易猜出来他在想什么,反過来他也很容易猜到我会想什么。他虽然沒本事躲开外人的暗箭,对付我倒是一拿一個准。所以,在這么长的時間裡,他根本沒有想着要怎么对付冯刍星,而是在想要怎么对付我。” “您是因为這個和他争吵嗎?” “难道我不该骂他?”罗彬瀚反问道,“你见過這样枪口对内的人嗎?他不想着怎么解决对手,而是想着怎么不让我坏了他的头号大事。不過你知道這整件事最好笑的地方是哪裡嗎?是他搞不好還真的赢了。他赢了我,也赢了周温行——如果周温行干掉他是为了把自己那個神仙老哥叫醒的话,周雨已经抢先一步把路堵死了。你也說過他有八成時間都在睡觉,现在看来他就是在梦裡赶进度呢。所以,冯刍星在现实裡干掉了他,他却在战略目标上赢了所有人。噢,除了你,你俩是一伙的嘛。” “我必须申明,我和周雨先生从未在此事上达成過任何协议。” “可你们的战略目标挺一致啊。”罗彬瀚诚恳地說,“但你确实跟他不一样,李理,你是個能讲道理的人。你懂得用尽全力去争取。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下者无所得,這就是你的格言嘛。” “我记得上回在沙滩上,您是不认同這句话的。” “对,我从来就不喜歡這句话,因为它完全忽略了风险。你看,我們的事简直就是這句话的最佳反例:想求其上者或许会满盘皆输;只求其下者却能轻易达成目标。這就是周雨的策略,他根本不肯冒一丁点多余的风险,连自己的命都不争取。换成你是周温行又能拿這样的缩头乌龟怎么办?” 他把纸袋揉成一团,丢进草坪边的垃圾桶裡,脸上露出一点微笑:“他只能来找我。他根本沒法挑动周雨,所以他只能来找我。可惜的是周雨也看明白了這一点。正常人這时候会想着利用我来抓住周温行,可他的思路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他選擇的是让我,让所有人对周温行都失去价值。” “先生,您不必自责。” “我沒有自责。”罗彬瀚起身走到空地上,把脑袋微微抬高,对着附近的高楼转了個圈,“你在我脸上看到自责了嗎?我都快被他气死了。你的下一個問題是什么?” “我想知道昨夜您做了些什么。” “我带着一具尸体开车出了湿地。”罗彬瀚說,“我把手机关了,藏在湿地公园门口的灌木裡,天亮后才取回来——你理解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给我的手机装什么后门——然后我就沿着條沒监控的县道一直开,开到随便某個我认为合适的野地裡。我现在還能找到那個地方,但我不能告诉你在哪儿。我把周雨拖下车,找了個隐蔽的地方检查過伤口,接着就开始挖坑。最初我的脑袋有点不清楚,所以是徒手挖的,十分钟后我就发现這么干太脑瘫了,那块地裡全是……啊,抱歉,最好還是别把土质特征透露给你。总之,我回车裡想了想办法,拿拐棍、弯刀和发动机盖板凑了個小锹子。麻烦的是我沒带大行李箱或口袋之类的东西,所以我就拿自己的外套和车座套凑了凑,反正上面全是血,我也不能再用了。总之最后基本是裹好了。那個坑很浅,我尽量拿杂物铺過了,撑個两三天应该沒問題。” “恕我直言,這不是最合适的告别方式。而且……” “而且他可能会有和周妤相同的問題。我知道。這問題我考虑過了,所以我也想着是不是应该一把火烧了。但說实话,当时我心裡還有指望。我搞定坑的問題以后并沒马上动手埋土,而是坐在那儿等。” “我想您不是在等我吧?” “那倒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周雨会突然像僵尸一样坐起来,或许有個声音会钻进我脑袋裡說话,或许我会看见黑暗裡走来一只眼睛冒火的野狗?我還想過会不会梦见什么呢。于是我在天還很黑的时候冒险睡了半個小时,结果什么梦都沒做。直到天亮,什么怪事都沒发生。李理,那個时刻我才明白他真的赢了,他把我和周温行都打败了。于是我开始动手填土。我不准备把他一直留在那儿,這只是临时措施。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我会把他交给你,看你们准备怎么处置。火化?還是藏到某個秘密研究室裡?你们准备解剖遗体看看情况嗎?” “先生,就如您所說,我也是周雨的朋友。” “他不会介意的。” “我也是你的朋友。” “我也不介意。”罗彬瀚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奇怪,李理。今早天亮的时候,我沒有一点难過的感觉。实际上我感觉還不错。這么长時間以来,我脑袋裡总是有很多杂音,就像自己在跟自己吵架。可是现在,事情变得简单多了。我觉得脑袋裡很安静,或者可以說,现在我终于变得协调了。” 他镇静地走回池边坐下。“轮到我提问了。”他說,“李理,你派出去的人找到冯刍星了嗎?” (本章完) 无弹窗相关 829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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