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低价囤药
缓過劲来的老太太听到‘京城’两個字眼皮直跳,神色也变得紧绷起来。
给她捏腿的元氏察觉到她的反常,放松力道,眉睫垂了下去。
老太太紧张的盯着门口的赵广安,生怕他头脑发热又嚷着去经常找王家人讨公道,用胳膊肘撞老村长,“你要去京城不能安静的去嗎?嚷嚷個什么劲儿”
這天儿热得像沸腾的水泼在身上,老三要去京城,别說她突然去世他回不来,他热死在她前头都有可能。
老村长沒反驳,且因她的撞击,身子往一侧倒去。
老太太觉得不对劲,老四虽哑了,不至于软得像一滩泥似的被她一撞就塌了,她扒开他的长袖,看清他脸色的刹那,大骇出声,“老四媳妇,快老四不好了。”
他的汗大颗大颗往外冒,桌面都湿了,脸也红得不正常。
老吴氏晕過去刚醒,身子骨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听到呼喊,脑子一片空白,耳畔嗡嗡嗡的响。
還是小吴氏反应快,唤挑箩筐进院的赵大壮,“大壮,爹不好了,快进屋瞧瞧”
赵大壮朝堂屋一瞥,黝黑的脸略显木讷,回神时,人已跑进了屋,手探向他爹额头,大喊,“爹发烧了。”
老村长额头滚烫,脸也烫,嘴唇一個劲儿的翻动着,明显烧迷糊了。
梨花在赵大壮进屋时也溜进了屋,见老村长脸庞红得似火,小脸皱成了一团。
那段记忆裡,老村长是病逝的,族裡内斗,不听他劝阻发卖族裡女孩,他忧劳過重,死在了戎州城外的半山腰
算日子,不是现在。
她唤刘二,“刘二叔,去悬壶堂請大夫来给村长爷看看”
离這儿最近的是济世堂,但济世堂的大夫回老家了,只能去更远的悬壶堂,想到什么,她咚咚咚跑到灶间,“阿伯,给刘二叔十几贯银钱。”
赵广昌正拿花生哄孩子们,满脸不耐,“沒钱。”
“阿奶的意思。”
“”赵广昌瞪她,梨花无辜的眨眼,“不给嗎?”
不给她就喊老太太了。
她眼裡的威胁太明显,赵广昌气得脸黑,进衣兜摸出一個藏青色钱袋丢過去,“多的钱给你二伯拿去买粮了,只有這么多。”
梨花瞟了眼捡起钱袋掂了掂,全是铜板在响,不由得看向卧房方向,“大伯卧房不是有现银嗎?”
那笔钱是他在钱庄关门前兑的,连大郎都不知道,梨花一丫头片子从哪儿听說的?
梨花看穿他心思,嘻嘻嘻的笑道,“大伯母和漾弟說悄悄话我听到的。”
“”
赵广昌脸色青黑的进屋拿了十贯钱,梨花嫌少,抓走了两個碎银交给刘二并送他出门。
经過這两日,刘二知道她相送的原因,“三娘子有何事交代?”
“你挑箩筐去,先买十副解暑的药,然后看哪些药便宜买哪些。”
悬壶堂有自己的药材种植地,因着干旱,为秋冬种植的风寒类的草药枯死了大半,为挽回些损失,医馆低价售卖那些药材。
所以眼下正是囤药的时候。
刘二收下银子,挑了两個箩筐怕不够,又背了個背篓,在街边撞到卸车的赵铁牛,问他,“刘二,你去哪儿?”
“老村长发烧,去医馆找大夫。”
大热天怎么会发烧?赵铁牛猜测,“是不是中暑了?”
见刘二跑沒了影,他心头不安,让堂兄抬一下车板,慌张的跑向后院,“四叔,四叔”
广昌堂兄是商人,重利,沒有长辈压着他,不会管他们死活的。
他仓皇的冲进堂屋,“大壮堂兄,四叔只是中暑了吧?”
這时候可不能染上大病啊。
赵大壮眼眶积泪,声音微哽,“或许吧。”
以他爹的身子骨,中暑便离死不远了。
他问梨花,“医馆远嗎?远的话我背你四爷爷過去。”
刘二一来一回得耽搁不少工夫,他怕爹等不起。
梨花也想到了這茬,“我阿耶中暑喝過的药還有剩,要不喂四爷爷喝点?”
老吴氏急得声音发颤,“你倒是拿出来啊。”
梨花放下扇子,几步跑向棺材,小手扒开棺材盖伸进粮堆裡,看动作像在找东西。
老吴氏急白了脸,“三娘,你干什么呢?”
日头下的粮堆烫似刚出釜的粥,梨花难忍的皱起眉,回道,“找我我阿耶中暑喝剩的药。”
答话时,她抱起一個乌漆麻黑的罐子。
方才晕倒的老人们一下精神起来,“三娘,药剩得多嗎?”
梨花双手火辣辣的疼,硬生生忍着点头,“多。”
這半罐子药是治‘疯病’的药,有安神静心的效果,她本想存着日后治风寒的,眼下老村长不好,得喂他喝一点。
老村长威望高,沒有他,族裡人等不到逃荒途中就四分五裂了。
一旦分裂,其他难民就会趁虚而入,到时别說卖女娃,卖男娃都不顶事。
所以老村长必须活着。
药味发苦,与平日挖的树根味道相去甚远,老吴氏起疑,“闻着跟咱们平日喝的解暑汤不一样啊”
老太太也觉得纳闷。
最近天热,她时不时会喝半碗解暑汤,完全不是這個味道。
梨花面不改色,腰板一挺,意气扬扬道,“当然不一样啦,我阿耶的药是医馆大夫开的药方!”
老太太点头。
梨花病了后,老三以为是天热中暑导致,找镇上大夫开了两副解暑的药,不是族人进山掐的草叶挖的树根能比的。
思及此,她略显优越,“老三不像你们,宁肯多花些钱看大夫也不会随便吃药的,那天他昏倒,喝半碗就沒事了。”
一听這,族裡人的目光炙热起来。
“三娘,你看我這脸色,可得给我留点啊”
“三娘,我不仅晕還恶心,是不是要多喝点?”
“三娘,我也撑不住了”
院裡的行李不收拾了,争先恐后的簇拥着梨花讨药喝。
梨花拿老村长的竹筒倒了一竹筒,他们忙不迭举起自己喝水的竹筒,梨花挨個挨個倒,“不着急,每個人都有。”
元氏脸上晦暗不明,“娘不喝?”
“少挑拨离间!”老太太冷笑,“真当我像你一样蠢呢。”
药是老三买的,族人喝了药会念着老三的好,往后再看老三花钱就不会骂他败家了。
梨花是给老三攒名声呢。
“蠢货!”老太太骂元氏,当梨花抱着罐子要她喝时,她又骂了元氏好几句。
药是梨花以粮堆做遮掩从自己的棺材裡拿出来的,沒有沾染热气,喝起来凉凉的,舒服得众人发出喟叹,“花钱买的药就是有奇效,喝两口暑热就沒了。”
便是老村长气色也好了许多。
刘二回来时,老村长已经睁开了眼,但他浑身无力,嗓子又哑了,就剩一双浑浊的眼来回打转。
见刘二进门,眼珠盯着梨花,眼睛眨了又眨。
梨花解释,“咱们人多,我让刘二低价采购些药材回来囤着。”
白露一過,整個戎州宛若寒冬,不多备些药材,酉月会死很多人,梨花說,“村长爷,你保重身体,其他的事交给大堂伯他们吧。”
赵大壮急忙表态,“爹,有啥事你說就行。”
“”老村长翻白眼,他要說得出来会這样?
赵大壮反应過来,拉過赵铁牛,“你比划,让铁牛传达意思就好。”
老村长眨眨眼,然后盯着铁牛,后者看得挠头,“四叔,你啥意思啊?”
他再聪明也沒法从眼睛看出一個人想說的话呀。
看老村长翻白眼,他愈发困惑,问梨花,“三娘,你四爷爷啥意思啊?”
梨花爬上凳,小手搭上老村长额头,“村长爷让大家伙休息几日,继续北上逃荒。”
“???”
从城门走到铺子就晕了好几人,再顶着日头赶路,不得晕一大片啊?
梨花继续道,“大伯呢,村长爷有话交代他。”
赵大壮利索的去灶间把赵广昌找来。
赵广昌笑容勉强,“找我何事?”
“大伯,村长爷說咱们族裡沒有读书人,但眼睛得擦亮了。”
赵广昌看到她就来气,见她小手挡着四叔的脸,语气微嗔,“你挡着你四爷爷作甚?”
這丫头怕不是狗仗人势想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吧?
“嘘”梨花比了個噤声的手势,“村长爷吩咐事呢。”
“”
“村长爷說荒年艰难,望你能帮衬族人。”
這事四叔已经說過了,赵广昌再不情愿也只能应承,“這是自然。”
族人已经来了還能撵出去不成?
“咱们族裡沒有目达耳通的读书人出谋划策,容易被假象迷惑看不清城裡真实局势”
赵广昌拧眉,“四叔這是何意?”
梨花提了提嗓子,语气嫌弃,“咱们族裡沒有聪明人,就看别的聪明人怎么做!”
“”
她字字铿锵,“逃荒宜早不宜迟,城裡富户跑的话,咱也赶紧跑!”
刘二搁下箩筐,拎着几副药进屋回话,“悬壶堂的大夫今個儿起不再外出问诊。”
他气息不稳,一字一顿道,“最近中暑的人太多,悬壶堂药材不足,過几天就得关门了。”
沒有药材,生病就只能等死,甭管平日大家舍不舍得买药,但不能想花钱的时候买不着……
“他爹…”
“他叔…”
众人惊惧的喊道,“日后可怎么過啊…”
屋裡一片死气沉沉,赵广昌更是趔趄的往外跑,他突然想到關於李家的传言,說李家收到戎州城的消息說青葵县会乱所以举家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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