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谈话
乔羽生在八点整,赶到大楼。
他昨晚思索罗方伟的事情,几乎一夜沒睡。
不過,精气神依旧很足,眼裡看不到疲惫感。
這是长期苛刻特工训练的成果,他的最高记录是连续四天不眠,面色依旧能平静如水,和人谈笑风生。
门口遇见了总务科科长,王泉,手裡拿着汽车出勤登记表,正在和站裡的汽车司机,闲聊。
王泉看见乔羽生,捋了捋他稀松的地中海头发,“哟,小乔啊,怎么来的這么早啊!”
乔羽生给王泉和司机递過去两根烟。
“我刚来,勤快点总沒错,您有什么活儿,要交给我干嘛?”
王泉和司机相视一笑,吞云吐雾起来。
“我們总务科能有什么事交给你干,我是說,你昨天夜裡才出了外勤,晚上多睡会儿,上午晚点到也沒事,年轻人有拼劲是好事,但是身体也很重要,领袖告诉我們,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王泉从怀裡掏出一包烟,塞到乔羽生的口袋裡。
“刚到的,马尔博罗牌香烟,美国货,你尝尝!”
王泉又拍了拍脑门。
“哦对了,差点忘了,张站长十分钟前刚到,他說,早上找你有事,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乔羽生笑着接過烟,谢過王泉之后,赶赴张鸣奇的办公室。
王泉看着乔羽生进门的背影,笑着对司机說:
“杨师傅,你看看啊,我們上海站的年轻人,就是這么生龙活虎!”
站长办公室内。
张鸣奇的气色很不错。
他向来锐利如刀的目光中,也闪烁着喜悦的光辉。
508和明月,這两個插在在他心头的针刺,一個晚上,都被拔去了!
一箭双雕,两個人是一個人,事情顺利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心情很不错,正想着,這几天,把罗方伟自新人员的程序走完后,就和特务处南京总部的戴老板发电报,邀功請赏。
和副站长孙庆新、总务科科长王泉不同,张鸣奇這個人,不爱财,就爱名。
身为特务处上海区的站长,张鸣奇身居要职,是特务处的封疆大吏。
他本可以凭借着手中的权力,雁過拔毛,甚至和孙庆新、王泉一起,沆瀣一气,捞上不少油水。
但是张鸣奇对银子却沒多少兴趣。
对他来說,抓住一個红党特务,比拿到一根小金鱼,更能刺激的他脑部神经,激发他的肾上腺素!
昨天发生的事,更是让张鸣奇一晚上兴奋得难以入眠!
不但将地下党的力量摧毁殆尽,還让红党的重要特务明月,也就是罗方伟——投诚了。
加上之前端掉了总联络站和多個分组联络站,一個月来取得的成就,比张鸣奇从1933年担任站长這三年来,取得的所有成绩還要突出!
“老张啊老张,人這一辈子,正所谓厚积薄发,這個月,就是你张鸣奇名扬天下的时候。”
张鸣奇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宽大的窗户前,看着窗外一颗高大樟树上,几只喜鹊在叽叽喳喳地鸣叫。
“站长,您找我!”
乔羽生敲门进来。
“哦,羽生来了,把门关上,坐吧。”
张鸣奇笑着招呼乔羽生在会客室坐下。
一进门,乔羽生就看到了张鸣奇脸上,难得的笑容。
這是乔羽生自从在南京干部特训班和他相遇以后,看到张鸣奇展露出的最灿烂的笑容。
“站长,你找我可有什么吩咐?”乔羽生问道。
张鸣奇呵呵一笑,带着欣慰的目光,看向乔羽生。
“羽生,你是我亲自从南京特训班裡挑选来的人,你可知,我带你来的目的?”
“属下来上海站,自然是要为党国尽忠!”
张鸣奇点点头,“为党国尽忠,自然,這是往大了說,但是往小了說,我从南京找一個外人来,其实是要查内奸。”
“查内奸,站长的意思是……”
乔羽生装作惊讶的样子,略显紧张。
张鸣奇面带微笑,将桌上的一份《申报》拿起来,随意翻了两页,又丢回桌上。
“我之前和你提過,却一直沒空和你细說,今天我就告诉你。”
“我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查明月!”
“明月?”乔羽生眨巴两下眼睛,看着张鸣奇,“明月不是罗方伟的代号么,此人已经被作为自新人员,投诚我們了。”
“沒错,明月投诚了,我非常高兴,但是我要說的是,我一开始以为,明月是潜伏在我們站内的红党间谍,這事,搞得我有点紧张。”
张鸣奇說到這了,看向自己办公桌角落裡的那個保险柜,裡面藏着那封电文。
他還是有所保留,并沒有将他在捣毁的红党总联络站裡,发现红党的秘密资料的事情,和乔羽生吐露。
“不過,现在来看,是我太紧张了,明月并不在我們站内,而且现在已经被我抓获,這样,我這個站长,就做得安心多了。”
张鸣奇又将桌子上的《申报》拿起,摊开,翻到第四版,指着头條,示意乔羽生。
“你看看,在国党做长官,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乔羽生凑過去,定睛一看,标题写着:
【刺杀天津高官的红党间谍,于昨夜被抓获】
张鸣奇悲愤道:我們“复兴社特务处,天津的站长吴敬中,是我多年的好友了,我們在黄埔军校时候就认识了,北伐的时候,他,总务科的王泉,還有我,我們三個人,一個旅的,可十天前,老吴被刺杀了,就在办公室裡,杯子裡被下了药,当天下班,就一命呜呼了。”
乔羽生诧异道:“還有這事?”
他心裡清楚,這一定是组织针对国党高官的刺杀行动。
张鸣奇重重一拍桌子,啪的一响!
“那個刺杀老吴的人,就是他们天津站情报科的人,据說還是天津站的老人了,平日裡根本看不出,他是個红党的潜伏者。”
“老吴一死,這天津的红党地下党想要连根铲除,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乔羽生這才注意到,张鸣奇的茶杯总是不离手,在他手能触碰到的地方放着。
看来,天津站吴站长的死,让张鸣奇最近的神经,异常的紧张。
“虽然明月被查出来了,不是站裡的人,但是我們依然不能放松紧惕!”
张鸣奇意味深长地看了乔羽生一眼,语重心长道:“干我們這行的,一手提着别人的脑袋,一手提着自己的脑袋,虽然生杀予夺,但是一個不小心,就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羽生,你记住我說的话!”
“属下记住了,多谢站长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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