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审讯室
這是位于地下一层的一座牢房,屋内沒有窗户,九月的上海,雨季潮湿而闷热,牢房内的墙壁上,渗出一层层绵密的水滴,绿色的霉斑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罗方伟被架在粗大的十字架上,白色的衬衫上,布满了渗透出来的血迹。
1936年刑侦條件條件不比乔羽生前世,沒有摄像头,沒有精确的指纹识别技术,也不能凭借现场遗落的一根头发丝,提取DNA。
间谍在行动中,只要不被当场抓到,后来者的想要抓到证据,就非常的困难。
而多时候,就算间谍被抓到了,只要他什么都不說,牙关紧闭,特务处的人只能一脸黑线,再想要深入挖掘线索,顺藤摸瓜,甚至一網打尽,更是无从說起!
所以,上刑,在特务处是一种较为普遍的审问方式,最粗暴,也最直接。
而站在受刑者的角度,這是在短時間内,对一個人意志力的最大的考验,能不能扛得過,不到最后一刻,受刑者自己也不知道。
刑讯室内给犯人用的鞭子,和一般的鞭子不同,粗粝的皮條下侧,如同猫的舌头背面,布满倒刺。
一鞭子下去,罗方伟還算坚强,咬着牙,嘴唇紧闭,硬生生把从胸腔裡爆发出的呻吟,又从嗓子眼裡咽了回去。
“红党的人,总是這般的顽固,我先给他上点开胃菜,小兄弟,你慢慢看着就是。”
刑讯科科长周力,微笑着对坐在他身边的乔羽生說。
此人是上海站的老人了,特务处组建之前,就一直在军中其他部门从事情报工作。
一开始,周力也是从行动队的小喽啰做起,最后做到了小组的组长。
后来因为心狠手辣,逼问凌厉,被张鸣奇提拔为刑讯科科长。
“有周科长在,不怕他不說,”乔羽生努力把现场想象成前世的谍战剧剧场,利用自己高超的表演技巧,装作恭维的样子,“今天我来和周科长学习审讯技术,還請周科长多多指导。”
对于乔羽生的到来,周力也是非常关心。
复兴社特务处上海站,作为上海的情报部门,在這座五方同在、华洋共处的滨大都市,向来都是横行霸道,无论是黑道還是白道,都得敬畏他们三分。
同时,特务处的工作,虽然有时候比较危险,但是這裡面的可以捞的油水可真不少,军中不少人都对此觊觎多时,争着想要来。
乔羽生作为一個24岁的刚毕业的特训班学员,就能被堂堂上海区的站长,亲自去南京接人,還是乘坐站长的专车一起回来。
這個乔羽生,要說沒有背景关系,周力作为一個军中老人,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所以,他对乔羽生還算客气,听說孙副站长让他来旁听红党的审讯,满口就答应了。
“罗方伟,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周力冷冷道。
“我說了,我就是一個水管维修工人,在上海供水局工作,你们不是看到了我的工作证了嗎,可以去上海供水局核实啊!”罗方伟依旧是之前的說辞。
周力对着身边的乔羽生无奈的耸耸肩,戏谑地笑道:
“小兄弟,外人总說我們刑讯科手段残忍,沒有人性,可是你也看到了,对付嘴硬的人,我不用些手段,怎么撬开他的嘴?”
乔羽生连连点头,“红党的人一向顽固,不怕死,必须用点狠手段!”
他对罗方伟假意劝阻道:“兄弟,我劝你還是說了吧,可以少受一点皮肉之苦!”
乔羽生很清楚,现在是考验這名同志的时候了。
罗方伟,必定会被刑讯科折磨得死去活来,在无尽的轮回中,生不如死。
……
罗方伟的脚底下湿漉漉的,臭味在阴暗的刑讯室内弥漫开来。
乔羽生坐在正对面,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惊肉跳!
以往這些场景,前世作为演员,他曾经在拍摄现场演绎過,也在电视上的谍战剧中看到過无数次。
但是如今身处现场,這种残忍的逼供方式,带给乔羽生前所未有的震撼!
“停!”
周力捂着鼻子,对乔羽生轻微抱怨道:“看到了沒,咱们這活,是個苦力活啊。”
他起身,走到罗方伟面前,抽了刚经历鬼门关的罗方伟一巴掌。
“我……真的只是個修水管的,我……”
“還嘴硬,当我是傻子嗎!”
咚!
周力朝着罗方伟的腹部就是一重拳,当场把他打晕過去。
周力一惊,赶紧摸向罗方伟的颈部,感受到规律的跳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娘希匹,這小子這么不经审,還当红党呢,把医生喊過来!”
乔羽生看着眼前晕倒的罗方伟,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罗方伟两眼青紫得有李子那么大,伤痕遍布全身。
两腿已像折了似的,支撑不住身子,要不是被麻绳绑着,整個人已如烂泥在地。
在南京干部特训班接受過培训的乔羽生知道,此人的身体,已经产生了不可逆的伤害。
就算被放出去,身体條件也不允许他再做特工了。
现在,這名同志暂时還是守口如瓶,但是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他能经受住更大的考验么?乔羽生心裡也沒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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