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鬼物
“烟袅姑娘又做噩梦了嗎?”這個又字用得就很奇妙。
李烟袅点了点头,额头上已经是层层薄汗了。
“喝一点水吧。”戚薄起身端来一杯茶水,放到了李烟袅的唇边,沒等李烟袅答应就凑了上去。
甘甜的水入口之后,李烟袅感觉好多了,她看向戚薄关怀的眼神,浑身的不安消散了些。
似乎自己每次陷入危险的时候,又或是做噩梦的时候,戚薄都在她的旁边。
“戚公子,你人真好。”李烟袅找不到其他形容词来表达她此刻心情,每次做噩梦醒来都有一個人静候在身旁,体贴关怀地问你怎么了,为你嘘寒问暖。
不知不觉,戚薄在李烟袅心裡的形象已经由一個救命恩人变成了渐渐相伴于身边的人了。
戚薄淡淡地笑了,“是烟袅姑娘好。”
是你笨,戚薄看向那针眼,似乎她還沒有察觉到,手上被人用针放了血。
“可以告诉我,你是做了什么噩梦嗎?”戚薄听着外面打斗的嘈杂声开始和李烟袅闲谈起来。
李烟袅也听见外面有打斗声,還有裴灵的声音,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戚公子,你還是去外面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李烟袅直起身子,朝外面看去。
戚薄将那茶杯放了回去,又重新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你刚才昏迷了,裴师姐說叫我好生照料着你。”
“我沒事啊,你快去帮他们。”李烟袅一听连忙催促戚薄,她不想因为自己扰乱了其他人的正事。
“烟袅姑娘,你忘记了你的极阴血液,你现在不宜出去。”戚薄解释道。
李烟袅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来到了桌子面前,和戚薄拉开了一些距离,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是有一些近了。
杵着下巴,趴在了桌子上,李烟袅神色倦怠。
“戚公子,你知道华霜是谁嗎?”李烟袅回想着刚才做的梦,那人称呼自己为华霜。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华霜是谁,看起来那個人還說是自己忘记了他,好生奇怪。
“不知。”戚薄起身,来到李烟袅对面坐下。
“我从未听說過此人,不知這人是男是女?烟袅姑娘找他是有什么事嗎?”戚薄說着又给李烟袅倒了一杯茶水。
李烟袅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梦裡有人說我是华霜。”
“這样嗎?”戚薄若有所思,他仔细端详着李烟袅的眉眼。
情不自禁地又在脑海裡描绘着另一张脸,那张脸配上眼前這人的神态看起来才更加贴切。
将脑海裡莫名其妙冒出来怪异的想法驱除出去,他看向李烟袅,“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烟袅姑娘若是在梦裡做梦何必纠结。”
“反正都是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纠结谁是谁呢?”
李烟袅看向戚薄,仿佛是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般,“你說的话,总是那么离经叛道却又别具一格,很有道理。”
“想不到,戚公子的想法和你温和的外貌也是不太一致呢?”
李烟袅一半是真心夸奖戚薄,一半是为了报复上次戚薄說话让她提心吊胆。
只是要說戚薄的這想法,放在现代也是属于人生思考和哲学的范畴了,真是看不出来。
“烟袅姑娘莫要取笑在下了。”戚薄听了李烟袅的话沒有生气,還是一副平和的样子。
李烟袅由于刚才已经睡過,现下什么睡意都沒有了,和戚薄扯东扯西說了半天。
“戚公子,你不困嗎?”窗外天光大亮,李烟袅起身推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沒想到他们竟然彻夜谈论到天明。
戚薄站起身来,“烟袅姑娘,既然天亮了,应该是沒有什么危险了,我出去查看一下师姐他们的情况。”
“那我也跟着去看一下。”李烟袅连忙跟上戚薄的脚步,朝外面走去。
满目疮痍,客栈被砸得不成样子,摇摇欲坠的几块木板零落地支在断垣残壁上。
一路血迹从楼上洒落到楼下,李烟袅和戚薄错开着這些血液,朝一边往楼下走去。
“烟袅姑娘,小心。”戚薄回头对李烟袅說道,前方的楼梯有些摇晃,应该是打斗的时候造成的创伤。
李烟袅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走了過去。
店小二的尸体和掌柜的尸体躺在地面上,還有几個客人趴在了桌子上。
這些死去的人,手裡都握着话本,七窍流血,死状难看。
“這”
“难不成真的是你们說的鬼鹤所为?”李烟袅看向戚薄,又看了看那些被紧紧握住的话本。
戚薄沒有說话,抬步向前,蹲下身子勘察了一下這几人的面色,心下已经有了了然。
這是昨天的那個鬼物所为,看来還有几分头脑,嫁祸给他人。
“现下還不好下定论,就如师兄昨天所說那样,這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测。”戚薄沒有将实话告诉李烟袅。
“我們去那边看看,阿灵和段公子似乎在那。”李烟袅看见一抹身影,是裴灵的身形。
戚薄朝李烟袅所說的方向看去,沒有出声制止。
“啊!”兴冲冲跑過去的李烟袅看见那個怪异又丑陋的面庞的时候,忍不住大声尖叫了起来。
如果說只是直观的恐怖,那么也只是视觉上的冲击還可以勉强冷静下来,但眼前這一幕显然不是直观的视觉了。
李烟袅跑過去的时候,看见的是裴灵的身影,她刚要出声喊裴灵。
谁知那個妖物一转头,溃烂的脸部瞬间放大了十倍,发出了鬼叫声。
是真真切切的鬼叫,快要撕破了李烟袅的耳膜。
向后退了两步,李烟袅身旁出现了一把剑,是鬼婆给她的核桃木剑。
“李烟袅,别怕,给。”鬼婆不知道从哪裡冒出来的,就站在她不远处。
看见剑的那一刻,李烟袅心头的恐惧仿佛烟消云散一般,伸手握住剑柄,似乎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剑的身上传来。
那怪物一步一步逼近李烟袅,李烟袅周身气质在握剑那一刻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平静而充满力量的目光投向怪物,核桃木剑从她的手裡飞穿過怪物的身体。
“别用阿灵的身形来欺骗我。”剑飞转一圈回到了李烟袅手中。
“烟袅姐姐!你沒事吧?”从客栈门口赶来的裴灵看见眼前這一幕心都开始剧烈地跳了起来。
全神贯注的李烟袅沒有立即理会裴灵,她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眼前的剑和這妖鬼身上,人剑合一。
硕大的鬼头狰狞着向李烟袅扑了過来,李烟袅沉静的目光迎了上去,小小核桃木剑再次劈向了那怪物。
怪物的身体终于在此刻轰然坍塌,化作点点血色红光消弭于眼前。
“烟袅姐姐、烟袅姐姐。”裴灵近乎呢喃着,抬起脚步慢慢走向李烟袅。
李烟袅回首看去,裴灵的脚步有些凌乱,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小跑着朝她奔来,李烟袅伸手扶住裴灵,将剑朝一旁挪了挪,防止上面的血迹沾惹到裴灵的衣服。
裴灵到了李烟袅面前,只是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說什么话。
李烟袅体会到,那是纠结却又闪烁着欣喜的泪花,李烟袅看见裴灵這样的神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得轻微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两人就這样的姿势保持了两分钟,裴灵终于镇定了下来,她笑了笑从李烟袅怀裡出来。
“我就說,烟袅姐姐有修习驭鬼道的天赋。”
“烟袅姐姐,你好厉害!”裴灵看向李烟袅的目光裡都是仰慕,這让李烟袅有些不好意思。
对于這两次凭空使出来的剑法,她很想归结于人在危险下的潜能是无尽的,只是她心底有一個声音告诉她:李烟袅,這就是你的道,你還不准备踏上嗎?
握住那剑就如同握住拳头、握住筷子一般容易和熟稔,李烟袅也不能将這归结于是潜能爆发了,况且也已经两次了。
抬眼朝一边看去,段青云驻足在客栈门口,想来刚才她的剑法他已经收入眼底了。
忽而想起上一次是她解救的段青云,当时她用完剑,段青云的反应不亚于裴灵此刻的反应。
她看向不远处的戚薄,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還是和平常一样的目光,仿佛对于她可以随意使出剑法,他毫不意外。
戚薄把玩着手中的剑,眼底含笑,他的确不在意,但是他很感兴趣,对于李烟袅使出的剑法他是一点都不意外,就好像在他心底深处李烟袅天生就该這般握剑。
早些就见了她求生的意志,還有不经意中透漏出来的坚韧,对于她身上的不同一般,他不会意外。
“阿灵,待到朝圣山,還需要你多多指教我,我還什么都不会呢。”李烟袅此刻心底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要去朝圣。
原因,其一不仅仅是因为她体质特殊,其二则是因为梦境裡的那個人,她要变强,然后揪出那個人。
其三是,她潜意识裡似乎真的很向往成为一名驭鬼师,除魔卫道。
“阿袅,我教你。”段青云的声音从裴灵身后传来,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李烟袅,沒带一丝偏移的目光落在李烟袅身上,径直朝李烟袅走来。
李烟袅愣了一下,而后笑得眉眼舒展,“那就多多麻烦段公子了。”
“烟袅姑娘,在下也可以。”戚薄声音如同冷泉般带着丝丝凉意,唇角的微笑无懈可击,目光紧紧看着李烟袅的眼睛,李烟袅可以看见裡面的一丝控诉。
李烟袅朝戚薄看去,他散步两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不知为何看着戚薄這般神情,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辜负了他一般。
她有些懵,她想了半天,似乎沒有什么地方惹過戚薄,刚刚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看着她,那一丝委屈和不满是怎么回事?
再說,戚薄朝她露出那般神情,她竟然有些莫名心虚。
“烟袅姑娘,你就這般三心二意嗎?”
“在洞穴之时,我便已经承诺了要教你修习术法,你却另择他人。”
“真是叫我好生难過。”
戚薄贴着李烟袅的耳朵,小声呢喃着,李烟袅感受到喷洒在耳朵上的热意,心头都在微微颤着。
段青云上前拉开戚薄,那动作着实算不上稳重,戚薄则是优雅缓慢地转身看向段青云。
“师兄怎么了?我和烟袅姑娘說了几句私事,你为何拉开我?”戚薄不喜歡看着這個段青云每次看向李烟袅一副像是包含着万千思绪的样子。
要說牵连,也只能她和他,不容得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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