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墜落深淵

作者:嘎嘎鴨
一夜過去,天氣回暖,冰雪消融,爛柯祕境中已是初春景象,大地萌發出綠意。

  薛戎和梅臨雪從昨夜棲身的洞穴中離開,沒走幾步,便發現前方聚了一羣人,他們正蹲着身子,聚精會神地打量着什麼。

  走近一看,原來是乾明宗的弟子們發現了一株會動的藤蔓,便用樹枝戳來戳去,每戳一下,藤蔓就扭一下,看起來極爲痛苦。

  這樣玩了一陣,許赫良便膩煩了,支使旁邊一個弟子道:“你找點東西餵給它,看它喫不喫。”

  那弟子從包袱裏掏出一張肉餅,撕成小塊,遞到藤蔓旁邊。

  藤蔓嗅到食物的氣味,窣窣地爬動了一會兒,伸出兩張形似貝殼的葉子。葉子邊緣生有尖銳毛刺,能夠相互夾合,似乎是它用來捕食的“嘴”。

  它慢吞吞地湊上前,打開葉片,將肉餅碎塊含了進去,復又關上。

  “好玩!好玩!”許赫良樂得鼓起了掌,“繼續給它喂!”

  不知是不是錯覺,藤蔓似乎比方纔粗壯了一些,葉片也變得更爲寬闊,這回一口便將整張肉餅吞下了。

  那名弟子生怕許赫良責怪他動作慢,連忙又從行李裏翻出一隻風乾的臘雞。

  他剛要將雞腿撕下,藤蔓便迫不及待地撲過來,不僅猛地咬住了雞肉,還將弟子的手指也一併含了進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啊——我的指頭!救命啊,我的指頭要被它喫掉了!”弟子痛叫着,想抽回手指,可那葉片咬得極緊,毛刺像人的牙齒一樣左右切割,將他的指根鋸得血流如注。

  待到他終於從藤蔓口下拽回胳膊,那隻手上只剩下四根指頭了。

  圍觀的人皆是悚然一驚,未料到這棵看似無害的藤蔓,竟成了兇猛的食人藤,紛紛心生畏懼,朝後退去。

  藤蔓喫下去的食物,立刻被它分解爲養料,以供自身迅速生長,幾息之後,那對捕食葉片已擴大至象耳一般。

  且它的移速顯然遠勝於人,不管許赫良如何逃竄,藤蔓還是轉瞬間就追上了他,並朝他張開了巨口。

  “滾開!不要喫我!你、你去喫別人!”

  許赫良一向視旁人的命如草芥,自己卻極其怕死。眼下大難臨頭,他嚇得兩腿抖若篩糠,連跑都跑不動,索性從旁邊拖過來一個人,擋在自己面前。

  不巧,被他拉來做替死鬼的人,卻是一個無法掙扎抵抗的——那是紙偶少女憐鳳。

  藤蔓迅猛地一口下去,將憐鳳的身子攔腰咬斷了,咀嚼幾下之後,像是品出這並非食物,便打了個噴嚏,“嘩啦啦”地從葉片間噴出無數碎紙。

  一切發生得太快,待杜仁俊陡然激醒,將許赫良一腳踢倒在地,奪回的卻只是一具腰部以下尚還完好的殘敗紙人。

  “娘子……娘子!我的娘子!”杜仁俊恓惶地嘶喊着,伸長了兩隻手臂,在空中抓握着隨風亂飛的紙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可無論他如何努力,手中的這堆廢紙,也拼湊不出少女那嬌豔如花的面容了。

  在祕境中傷人,按照焚琴山的規矩,原本是要被逐出去的。但大概由於憐鳳並非真人,只是一具酷似真人的紙紮人,所以許赫良身上的玉玦並沒有反應。

  歸根結底,憐鳳只是死物,並沒有自己的所思所想,與杜仁俊之間的所謂夫妻情緣,也只是後者用傀儡術操縱着紙人,演出來的一幕戲罷了。

  對於杜仁俊傷心欲絕的表現,有人不屑,認爲他是在譁衆取寵;卻也有人動容,覺得他和喪妻沒有兩樣,實在可憐。

  而薛戎並沒有閒心去觀察這些,因爲他留意到,藤蔓在咬碎憐鳳的上半身之後,便縮回了地面的一道裂縫中。

  隨後,自地下傳來沉悶的震動,而那道裂縫隱約有向四周擴大的趨勢。

  他直覺不妙,大力推了梅臨雪一把,自己也騰躍而起:“快走!”

  下一瞬,薛戎腳下的土地便裂開一道寬約三尺的溝壑,直通深不見底的黑淵,下方既無光線,也無聲音,彷彿能將世間萬物吞噬入內。

  儘管薛戎及時閃身避開,仍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攀上了他的身體,向下拖拽着他。

  他使出渾身力量抵禦着,但沒能堅持多久,便直直地墜了下去。

  梅臨雪一回頭,發現薛戎竟不見了,一時心神巨震,立刻飛撲到地縫邊,奮力向下甩出冰綃:“快抓住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可梅臨雪終究慢了一步,冰綃落下時,薛戎已然跌入了裂隙中,綃紗擦着他的指尖拂過,沒有挽留住任何東西。

  山崩地裂的駭人景象,將在場衆人嚇得作鳥獸散,各自往安全之處退逃。

  逃命途中,藍小月圓眼一轉,瞧見了距離裂縫不遠的薛頤,不忘給紫虛派的師兄使個眼色:“師兄,你看那個人,不就是昨晚找我們麻煩的小魔頭嗎?”

  被藍小月提醒的人,正是昨夜被薛頤揪着衣領提起來,接着當衆失禁的男子。

  他不僅在一干同門眼前出了大糗,更是再也無顏面對小師妹,正苦於無處發泄滿腔怨氣,便尋到了如今這個報復的良機:“果然是他!這小魔頭罪大惡極,再不能容他在世上苟活。我看,今天就是我爲民除害的日子!”

  他悄悄潛行至薛頤身後,伸手擊出一掌。

  不巧,經過雪地裏的一夜發泄後,薛頤的靈力被消耗一空,心緒也有些恍惚,並未發現這番手段低劣的謀害。

  震在他後背的這一記掌力,雖不至於讓他受傷,卻導致他的身軀失去平衡,墜入了幽暗深晦的地縫中。

  “不——!”

  與此同時,梅臨雪目眥欲裂,眼睜睜看着薛戎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中。他不假思索地向前跨了一步,也要跟着躍下深淵。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然而,伴隨着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裂開的兩邊土地開始向中間合攏,不過眨眼的功夫,便重新閉合在一起。

  地面上只剩那道扭曲的裂紋,如同傷口癒合後形成的猙獰長疤。

  “不……還給我,把他還給我……”梅臨雪面上血色盡失,嘴脣顫抖着,跪伏在地上,用雙手在那道裂紋上刨掘。

  縱使他挖得滿手血泡,也挖不出那道無底深淵,更找不到半分薛戎的蹤影。

  在下墜到一半時,薛頤被來自谷底的風吹得暈頭轉向,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刺痛喚醒了,有人正大力拍打他的臉頰:“喂,趕緊醒醒。”

  薛頤並未立時睜眼,而是暗地摸向懸在腰間的凌日劍,趁那人沒有戒備時,瞬間暴起,劍芒直指對方喉頭!

  可惜對方的反應比他還要快上百倍,只打了個響指,便召出一陣疾風,將他連人帶劍彈回了地上。

  須臾,那人一腳踩上了鋒銳的劍身,居高臨下道:“不要用劍指着我。”

  薛頤見到他的舉動,當場便要崩潰了:“這是我師尊賜給我的劍,你怎可這般踐踏它!我要殺了你!”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這樣兇狂地一通大喊,對方不由得怔愣了片刻,腳底也鬆了勁。薛頤趕緊收劍入鞘,寶貝似地抱在懷中,警惕地望向立在面前的人。

  “是你……?”到了這時,薛頤才認出對方是與梅臨雪一同來參加比試的人,“這裏是哪裏,我爲何會在此處,快告訴我!”

  薛戎目光冷然,譏諷地扯了扯嘴角:“你一睜眼便對我兵戎相向,現下又如此不客氣,我爲何要告訴你?”

  薛頤見他不答,索性自己站起身來,查探四周環境。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石林,嶙峋怪石恰好構成了天然阻隔,擋住了外界的景象。薛頤沿着巨石走出去,發現外頭是一片廣袤莽原,風吹草動,碧綠無垠。

  除此之外,不遠處還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奇異的是,無論薛頤怎麼瞧,都瞧不清此人的相貌五官、衣着打扮,只能分辨出對方的大致輪廓。

  他正欲走上前去,與此人攀談一番,便被薛戎制止了:“不要驚動他。”

  薛頤惡聲惡氣地質問:“憑什麼我要聽你的?”

  “你不是想知道這是哪裏嗎?那我便告訴你。”薛戎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口,“這裏是爛柯谷,即爛柯祕境的第二重。爛柯人的故事,你總歸聽說過吧?”

  薛頤點點頭:“那是自然,師尊曾給我講過。許久之前有個樵夫,在砍柴時誤入深山,見到二位童子在對弈。等他看完一局棋,發現身邊的斧柄已經朽爛了,他回到村中,方知自己認識的人都已死去,世上已過去了數百年。”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薛戎又說道:“爛柯人的殘魂思念故人、留戀人世,久久不肯進入輪迴,才形成了這處爛柯祕境。先前我們身在第一重祕境時,四季交替幾乎同晝夜輪轉一樣快,便是因爲爛柯人心中悵恨,他度過的幾百年太過短暫。而這片爛柯谷,則爲爛柯人的神魂受困之地,你所見到的那道人影便是他。”

  薛頤瞪大了一雙藍眸:“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先前與焚琴山的大師兄多聊了幾句罷了。不過,有一點很令我生疑。”薛戎摩挲着下巴,“蕭慕凡告訴過我,爛柯祕境每逢十年一開啓,爛柯谷則是每隔百年纔會與祕境連通一次。依據常理,這次我們本不應該落進爛柯谷裏。”

  “明白怎麼進來的又有何用,我只想知道該如何出去!”薛頤滿臉不耐,將一頭捲髮抓撓得十分蓬亂,“我還要繼續參加比試,將滄浪鐲拿到手!”

  “出去的法子倒也簡單,便是哄騙爛柯人,讓他爲我們打開通道。”薛戎抱着雙臂,好整以暇道,“據我所知,爛柯人的魂魄滯留於此,常誤以爲自己還活着,並且身在家鄉。我們不能讓他發現這裏並非人間,一旦他醒悟過來,爛柯谷便會天塌地陷,我們二人都將葬身谷底。”

  “這個好說,若是他把我當作同鄉,或是哪個親朋好友,我便好生陪他演下去,再伺機讓他把我們放出去。”薛頤已有些躍躍欲試。

  他們商定之後,便不願再耽擱時間,一同走向了那道面目模糊的殘影。

  爛柯人分明沒有眼耳鼻口,但在發現二人到來之後,仍通過形影的變幻,散發出了喜出望外的情緒:

  “爹,娘!你們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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