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决定 作者:未知 杨延陵本想发作,又觉得自己沒有道理,谁让她表现的那么坦白呢,自己說了,反倒是显得小气了,他只得忍回去。 结果二人刚走到门外,傅朝清却来了。 “侯爷。”他向杨延陵行礼,“若是方便的话,我想与侯爷单独說两句。” 陈宁玉一怔,這是怎么回事? 杨延陵并不反对,与他去后面一处厢房。 二人进去关上门。 傅朝清道:“關於严余庆侵占民舍的事情,我有确切的证据。” 這话听起来有些突然,可杨延陵却知他的意思,他下颌微微抬了抬道:“你为何与我提此事?” 傅朝清笑了笑:“若我沒有猜错的话,杨璞是侯爷的人,前几日他弹劾严余庆,那只是开始罢。” 杨延陵挑眉。 傅朝清正色道:“不瞒侯爷,华英长公主府与我有深仇大恨,是以任何有关之事,我都会留意,杨璞是以祖荫入仕的,当年是侯爷麾下一员,這回能升任兵部郎中,想来也是侯爷的提携。但這一次,却是严余庆先行挑起的,只是沒有撼动到侯爷。” 他說的一点沒错,上回长公主羞辱陈宁玉不成,回去反而怂恿她相公吉安侯严余庆弹劾杨延陵,說他因功自满,在京中横行霸道,可惜证据不足,自打那次后,杨延陵更是一心要把严余庆整垮,故而在他去颍州时,便提早吩咐了杨璞。 谁想到却被傅朝清看出端倪。 杨延陵微微一笑:“那你可知为何严余庆会先行发难?” “为何?” “长公主在卫国公府想毁我妻名声,最后反是自己丢脸,這才恼羞成怒。” 傅朝清眉头一皱:“那如此,更是该赶尽杀绝!” “确实。”杨延陵点点头,“等回京后,你把证据交予我。” 傅朝清道了声是。 “严渊……”杨延陵询问,“我听說他曾推你入水?” 傅朝清面上闪過一丝讶然,心知必是陈宁玉說的,他淡淡道:“我会亲自动手,就不劳侯爷了。” 杨延陵也淡淡道:“如今我回京了,我妻安危,也不劳傅二公子操心。” 二人目光一对上,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的敌意。 傅朝清挑了挑眉:“阿玉是我妹妹,不管嫁不嫁人,只要她有危险,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請侯爷放心。” 這话能让人放心? 杨延陵气得笑了:“等傅二公子成亲了,以后自会有人需你保护。” “但我這辈子都不会成亲了。”傅朝清朝杨延陵笑了笑,“所以侯爷需得多下些功夫,若阿玉哪日嫌侯爷待她不好,我自然会效劳一二。” 杨延陵冷笑:“你等不到那日了,就算她死,也是我杨家的鬼!” “那自然最好了。”傅朝清道:“還望侯爷真能与阿玉同生共死。” 二人說完出来,神色都很古怪。 陈宁玉奇道:“你们說什么了,竟也不让我听?” “走罢。”杨延陵拉住她的手,强行就拖走了。 她回头看一眼傅朝清,他還立在原地,金灿灿的光落在他身上,整個人像是成了一团虚影,转眼间就要消失了一般。 “二表哥……”她忍不住轻唤,“你不是同我們一起走么?” “他自然会走,他又不是孩子,用不着你来管這些。”杨延陵压住火气。 傅朝清听到,微微一笑:“我很快就走的,阿玉,你先回罢。” 陈宁玉這才跟杨延陵走了,但她能感觉到,這二人刚才定然沒有說什么好话。 一路上,杨延陵就不太理她。 陈宁玉猜他是不是又生气了,可她并沒有不对的地方,傅朝清再怎么說也是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表哥,身体又不好,生病多住几天乃是人之常情。 她心想杨延陵再闹的话,她這回可要好好說他了,哪来的這么多醋吃! 幸好到侯府时,他又恢复正常。 二人一起去见杨太夫人。 杨太夫人笑道:“宁玉,這回真辛苦你了。” “也是边玩边整理的。”陈宁玉一刻不耽搁,“祖母,我已把庄上的管事都带回来,還請祖母亲自发落。” “哦?”杨太夫人像是不太放在心上,說道,“都是你管的,怎么要我发落,你自己看着办便是,我交给你,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不止這些。”陈宁玉道,“這些年,光是庄上收入就少了七八万两,并不全是管事们拿了。” 杨太夫人大吃一惊:“這么多?” “就是這么多,多数都是……”陈宁玉微微低头,“母亲与二婶拿的。” 杨太夫人虽然一早料到那二人必定是有什么,可沒想到会偷偷抽取了這么多银子!她立时大怒,差人把唐氏,范氏叫来。 唐氏,范氏二人一来就瞧见杨延陵,陈宁玉,心裡都是咯噔一声。 范氏首先笑道:“哎哟,你们两個,一個刚从颍州回来,一個从庄上回来,也不休息休息?” “就算休息,也得把事情处理好了。”陈宁玉淡淡回道。 唐氏便问:“有什么事情呢?” “庄上每年收入,加起来少了好几万两银子,咱们得把這账算算清楚。”陈宁玉对外吩咐,“把那些管事们都带上来。” 那二人闻言脸色都有些发白。 杨太夫人看她们一眼:“你们可有什么要說的?” “那些管事也太贪心了,咱们侯府养着他们不說,每月都给丰厚的月例,他们竟然還不知足?”范氏大喝,唾沫星子都飞出来,“是该好好治治,我瞧着,不如都卖了算了,這等人可留不得在府中。” 演得還真卖力,陈宁玉冷眼旁观。 唐氏也說一样的话。 杨太夫人对她们越加失望。 那些管事一上来,就跪下来磕头。 杨太夫人道:“都說說,怎么回事?” 唐氏跟范氏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们。 吴管事本来就是第一個交代的,這会儿也第一個回答:“以往都是大夫人,二夫人管的,每回来,就让小人在账本上做手脚,多出来的银子便都给两位夫人拿了。” 范氏恨不得跳起来:“睁眼瞎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同你這么說過?你要诬陷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哪個撺掇着你說的?” 那撺掇的人定然是指陈宁玉了。 吴管事摇头:“便是您說得,小人可不敢胡言乱语,還請太夫人做主!小人也是被逼无奈,那几年太夫人常在不府中,一切都得听从两位夫人的。” 范氏死不承认:“母亲,我沒有,這些小人不過是墙头草,要他们說什么便是什么,這些银两我能放哪儿去?母亲,您是了解我的……” 她正要好好发挥不认账的本事,谁料到背后被人戳一刀,唐氏道:“母亲,是儿媳一时糊涂,听了弟妹的话,儿媳如今也愧疚的很,当时不该鬼迷心窍,被弟妹說服!” “什么,你說什么?”范氏瞪大了眼睛。 她本以为唐氏同她是统一战线,结果原来唐氏早有打算了。 “你,你也诬陷我?”范氏指着唐氏的鼻子,却不知怎么說,总不能說唐氏拿的钱也不少罢,那样可不是就等于承认了? 范氏都要急死了。 這会儿杨东平赶了来,還有两位姑娘。 杨太夫人皱皱眉:“静儿,芙儿都先出去。” 孙妈妈就让丫环把杨芙,杨静领到隔壁的厢房。 杨东平道:“母亲,娘子断不会做出這等事的,定是有人刻意计策好,不然岂会在庄裡待這么多天?也不知想了多少毒计出来,再說,這些管事也不是那么难收买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杨延陵冷笑起来:“二叔成天在家养伤,定是不知二婶所作所为,难道這几万两银子是凭空沒了?宁玉那会儿還沒有嫁過来,我也不在京城,哪個贱人吞了,哪個清楚!” 杨东平脸上顿显怒意:“你敢這么說你二婶?” “哪個拿了,哪個就是贱人,怎么,二叔這会儿又承认了?”杨延陵起身坐到上座,杨太夫人身边,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现有贼人不除,将来一定家无宁日!如今证据确凿,我看二婶就认了罢,省得到时候承受皮肉之苦。” 范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竟然還要逼供她不成? 杨东平大怒:“你莫要得寸进尺!” “我就得寸进尺怎么了,要不咱们对薄公堂,好让衙门堂官评评理?”杨延陵挑眉。 杨东平心知杨延陵不可能退让,又去求杨太夫人:“娘,您绝不能相信這些管事說的话!农庄哪個不是靠天吃饭的,每年能說收入都一样么?娘,您不在京城时,娘子又要照顾我,又要教养孩子,可不容易啊!我這些年一无用处,只有娘子陪在身边,娘,還請您三思!” 杨太夫人听了,果然有些反应。 虽然范氏不对,可确实也有苦劳,在她犹豫间,唐氏忽地叫道:“這几日弟妹光顾着把钱财转移了,娘,都放在集贤街一座大院子裡呢,那大院子也是弟妹买的,娘不信叫人去搜一搜。” 范氏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一下子就从地上爬起,指着唐氏道:“你又好得了多少?你京城裡還不是有院子呢,要不要我给你数一数?” “我再多,也沒有你多,還不是你当日怂恿我,說母亲不在,咱们两個不用束手束脚的,這话是你說的罢?我敢对天发誓!”唐氏手指着上天。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陈宁玉也明白为什么唐氏要反水了,总要有人背黑锅么,反正這事儿她查得清楚,想必唐氏心裡也知,必定是躲不過的。 杨太夫人看如此,忙叫人去搜。 范氏走投无路,扑通一声跪下来:“母亲,念着我多年服侍,請饶過我這一回罢,那些钱我都交出来,還請娘看在三個孩子還未成家的份上。” 杨太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杨延陵冷冷道:“饶過你可以,但明日你们需得搬出去,该得的一文不少,但這儿,你们以后不要再踏入一步。” “什么!”杨东平震惊。 就连陈宁玉都沒有想到,杨延陵会在這时候提出分家。 杨太夫人也吃惊的看了杨延陵一眼。 “延陵,這是不是有点儿……”杨太夫人劝道,“那可是你二叔二婶啊,咱们家也从来沒有這個惯例,要分家的。” 杨延陵正色道:“請祖母移步。” 杨太夫人便与他去到裡间。 杨延陵這时才道:“也不是我非得分家,只二婶成为家贼,二叔又不安分,将来必定会拖累到侯府,到时候可就晚了。” 杨太夫人一惊:“怎么說?” “二叔不是想复起么,祖母,你知道他去找過谁了?”杨延陵冷笑道,“恭顺伯。” 杨太夫人脸色大变。 這恭顺伯乃是三皇子生母的哥哥,当年那妃嫔生下三皇子,皇上便封了她哥哥为恭顺伯,后来那妃嫔去世后,恭顺伯也算争气,這几年办好了几桩事情,皇上還算重用,可杨太夫人原本就很担心他们侯府与三皇子扯上关系,如今倒好,一個淑妃不够,连二儿子也开始糊涂了! “祖母,孙儿乃是为整個杨家着想,不信您可以问二叔的随从。”杨延陵态度很坚决,“若祖母实在不肯,說不得只有孙儿搬出去了。” 话說到這個地步,杨太夫人也相信杨延陵沒有說谎。 杨太夫人点点头,走了出去。 這一刹那,她好似老了几岁。 “母亲!”杨东平看得出来,不免焦急。 杨太夫人平静的道:“东平,你這年纪也该独自撑起這個家了,過几日就分了罢,二儿媳這事儿,我也不计较了,你们好好過日子。” 大局已定。 杨东平颓然。 回到院子裡,陈宁玉把杨延陵看了又看。 杨延陵笑道:“怎么,觉得很突然?” “是啊,我都沒有想過這会儿提出分家呢!” “也是你做得好,假使沒有今日這桩事,也不是容易的。”杨延陵拢一拢她肩膀,“我說你是贤妻么,就算我不在京城,你也一样帮得上忙。” 陈宁玉笑道:“也是你让我放开了做的,不過侯爷到底同祖母說什么了,祖母肯分家?” “你想知道?” “当然!”陈宁玉很好奇。 “看你今晚上的表现罢。” 陈宁玉顿时无语,伸手啪的一下拍在他胳膊上:“你坏死了,還吊人胃口!” 杨延陵哈哈笑起来。 “其实我一早就派人盯着二叔的,早知道他不会那么安分,刚才便是与祖母說,他去见了恭顺伯。”看陈宁玉一脸恭顺伯是谁的样子,杨延陵又解释,“他是三皇子生母的亲哥哥。” 陈宁玉恍然大悟:“那看来二叔很想帮三皇子争得太子之位么!他若是……” 见她顿住,杨延陵挑眉。 “若二叔知道你与三皇子的事情,那便坏了,他一定会帮三皇子对付你的!” 杨延陵唔了一声:“确实,所以我得早些把他赶出去,省得他在背地裡做什么手脚。” 陈宁玉松口气:“幸好成了,真是越想越可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他低下头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啄了啄。 陈宁玉很自然的伸手勾住他脖子,也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杨延陵看着她如画般的脸近在眼前,不知为何忽地想到傅朝清說的话,那心情就有些不好了,只因傅朝清的话不难理解,显然他是喜歡陈宁玉的。 還警告他要对陈宁玉好一点! 可那是他的妻子,需要旁人来告诫么?再說,他难道对她還不够好? 杨延陵心气不顺。 他板下脸问陈宁玉:“你觉得本侯对你好么?” 陈宁玉怔住。 “回答我。”杨延陵很认真。 陈宁玉道:“自然好了。” 在她看来,杨延陵是达标的,她本来对這桩婚事沒有很大的期望,可杨延陵显然是令人满意的,但她对杨延陵问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好就行了。”杨延陵敲敲她脑袋,“果然還是有良心的,不過你记得,這良心以后也不能丢了。” 什么跟什么嘛! 陈宁玉還是一头雾水。 到得第二日,杨延陵早早就去上朝了,陈宁玉起床后,去给杨太夫人請安,结果一到便发现杨东平夫妇在,二人见到她,那目光裡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看起来,又是来求情的。 但杨太夫人不可能收回昨日說的话。 那二人只得怏怏然又走了。 杨太夫人对陈宁玉道:“延陵毕竟是侯爷,就算分家,這头一份還是他的,不過你二叔還闲着,沒有谋到個差事,将来延寿又要成家,芙儿,静儿也是要嫁人的,要准备那些個聘礼,嫁妆,都是不小的花费。” 手心手背都有肉,虽然二房让杨太夫人失望,但杨太夫人却不能苛待儿子,陈宁玉道:“祖母便看着分罢,侯爷那裡,我会劝他的。” 如今她只求顺顺利利分了,别的反而不想计较太多。 他们這样的人家,难道還能缺钱花么? 杨太夫人便点点头。 陈宁玉出来,迎头又遇上杨芙。 杨芙见到她也沒有好脸色,控诉道:“只当大嫂是個好人,沒想到如此不择手段!咱们平日裡也是亲亲密密的,大嫂就那么无情么?如今分了家,父亲腿上還沒有好,母亲与我們三個孩子,如何過下去?” 分开来,众人都会知他们与武定侯不和睦,等于是脱离這個府邸了,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 陈宁玉叹口气,明明白白的事情,她不想解释。 杨芙遭此突变,如此言行也是常理,她一句话未說便走了。 唐氏与杨延康看见,从旁边绕路過来,唐氏走到她前面道:“儿媳,你這回真厉害,我是做错了,不怪你,以后咱们還是一家人。” “一家人是一家人,只望母亲不要再犯错误。” 唐氏现在是自身难保,也不敢端架子,把气往肚子裡吞,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陈宁玉也一笑,告辞走了。 唐氏這才恶狠狠道:“不過一时得意罢了,以后走着瞧!” 杨延康忙捂住她的嘴,急道:“娘啊,你忍着点儿,這等时候還想得罪大哥大嫂?這回要不是我,娘還不知道怎么办呢!” 幸好她有個狡猾的儿子,唐氏叹口气:“看她那嘴脸就忍不住,好似天底下就她最是清白,咱们一個個都是地底的烂泥,你說你大哥怎么就看上她,娶了個讨债鬼回来。” 杨延康不知道說什么,只道:“再怎么样,娘還是夹起尾巴做人罢,娘不想咱们也被赶出去罢?” “我可是他母亲,怎么赶?” 杨延康鄙夷:“說得好像大哥是您亲生的一般,再說,就算是,大哥這种性子,便是亲娘,你当他不敢?” 唐氏這才住嘴。 杨延陵這回上朝,皇帝果然又是一番赏赐,那金子提了一箱子回来,陈宁玉听见,心想又发大财了,可這钱多得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可谁料白桃支支吾吾,神色奇怪。 陈宁玉看她一眼。 白桃才开口:“听說侯爷還带了两個美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