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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饮血

作者:未知
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好位置让出来当然是绝对不可能的,前排清兵既不愿意死在胜利前夕,也不愿意让眼看到手的大功劳飞走。着急上火的后排清兵纷纷用力向前推着前面的伙伴,眼看韩世子近在咫尺,怎么可以迟迟不将他拿下?至于那個来回奔驰,把武器在空中舞得虎虎生风的韩王近卫,最好和自己前面的同伴杀個同归于尽才好。 后排清军不断的推搡,加上前排人对功绩的渴望,使得清军的包围圈继续缩小,虽然缓慢但是不停地收紧。不知不觉中赵天霸已经是汗流浃背,一刻不停地用武器去驱赶敌军让他体力迅速地消耗着,趁着一個空档,赵天霸又向远处眺望一眼,這时岸边的战斗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已经能够看见打着红旗的明军正向這個方向赶来,而他们面前的清军也开始溃逃。 面对冲上来的大批明军,谭诣很快就意识到根本无法抵抗,残留在他身边的清兵好多人连武器都沒有,更不用說铠甲。那些平时主要工作是搬运、营造的辅兵见人多势众的明军挺着长枪冲上来后,早就已经腿肚子发软,等被捅死了几個人后顿时就有不少人脚底抹油,战线一瞬间就土崩瓦解。還在谭诣身边的近卫二话不說就砍断了将旗,护着谭诣往岸边的船上跑,其他士兵见状更是一哄而散。 由于船只停靠的位置太近,明军一下子就冲到了停泊地点,谭诣的护卫拦住了一些水手,抢了條船就拔锚离岸。可是其他人就沒有這样的好运气了,不少水手慌不择路沒能立刻逃上船,有些士兵虽然跳上了船,但是手忙脚乱地怎么也解不开缆绳,或是失手把船桨扔到了水裡,明军杀到眼前的时候大部分船還沒有离岸,更沒有人组织士兵进行抵抗拖延時間。杀到的明军沒有遇到有力的抵抗,直接就冲上了船,来不及逃走的清军士兵纷纷跳水逃生。 周开荒和李星汉都担忧邓名那边的局势,不敢在這些溃散的清兵身上耽搁太多的時間,他们留下一点兵力继续追击溃兵,把控制不過来的船只点燃以免被逃敌利用,主力则马上回头去增援邓名。距离明军主力最近的清军此时也已经看到谭诣的将旗消失,船只正在被焚烧,连万县都重新挂起了红旗,本来還是极为高昂的士气一下子跌落到谷底,他们的表现丝毫不比岸边的同伴强,一见到明军严阵的队伍逼近就四散而逃。此时只有围着邓名那座山头的清军依旧還在进攻,他们太关注眼前的功劳,以致還沒有注意到身后和万县的变故。 根据看到的情形,赵天霸估计明军很快就会杀到面前的敌军身后,這些清兵就会发现他们已经处于绝境,所以只要再坚持一小段時間就可以安全脱险了。想明白這点后,赵天霸感到身上的疲惫一下子散去了,他大喝一声,又要冲下丘顶去前线助战,這次赵天霸去的是北面,他觉得因为视野的关系,一定是這面的敌军最后知道他们已经遭到失败、也会是最后停止进攻的一批,所以此处的战线才是最危险的。 在赵天霸冲下去前,他看到邓名也一手握剑、一手持缰,要上前参战,连忙伸手一拦:“殿下要干什么?” 邓名确实是打着過去助战的念头,他让旗手自己呆在丘顶,就要领着最后四個贴身护卫上前。 刚才邓名提议不退,用的理由就是大军若是战败,他们這队人绝对无法独存。听到赵天霸的問題后邓名沒有多想,随口答道:“你们若是不在,我又岂能独存?” 說完邓名就要纵马上前。 “殿下不可!”赵天霸一把扯住邓名的缰绳,虽然清军步步进逼,但是明军的动作同样很快,转眼间這裡的清军就会知道自己的处境,到时候哪裡還会有心情继续围攻邓名?而這点時間赵天霸确信能够为邓名争取出来,根本不需要他冒险。 阻止邓名的时候,赵天霸看到前方一個卫士被清兵刺落马下,战线上出现了一個空隙,他沒有時間再和邓名废话,纵马上前去补漏洞,同时对身后的人大声喊道:“无论如何都要护住殿下,援兵转眼便到。” 邓名带来的這二十個卫士都是军中翘楚,不但骑着马還身披重甲,可长時間的战斗让他们都已经很疲劳了,已经有三人落马。落马的重伤明军在赵天霸赶到前就被蜂拥而上的清军杀死,敌人也利用這個空隙又成功地突前一步,面对黑压压的敌兵赵天霸毫无惧色,把一杆又一杆刺過来的长枪拨开,不但沒有后退一步,反倒压得众多敌兵无法上前。 只是并不是每個人都有赵天霸這样的本事,在他身侧的那個明军骑兵苦战多时,现在双臂只感到沉甸甸的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勉力拨开左右两杆刺向他两肋的枪尖后,沒来得替坐骑挡开一矛,已经几次受创的战马一声悲鸣,轰然倒地。這名骑兵也跟着摔倒在地,一條腿還被压在马身下。 虽然就在赵天霸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此时忙于应付几個同时攻過来的敌人,竟是无法分神相助,眼看清兵已经逼到那個倒地的明军身边,举枪抡刀向他刺去。這时赵天霸背后传来一阵风声,又是两骑先后赶到,前面的一匹坐骑人立而起,好似要向敌兵的头上重重踏下,清兵为了躲避這气势十足的一击也只好放弃攻击地上的明军稍微退后躲避。跟在后面的那個则从马上跃下,单手挥剑在空中砍了一個大圈,另一只手拉着地上明军的领子,帮他把腿从死去的马下抽了出来。 下马的人就是邓名,得救的明军士兵虽然成功从马尸下脱身,但显然也已经精疲力竭,邓名拉他出来把這個士兵推向丘顶,而自己则并沒有跟着一起退回去。 赵天霸心裡焦急,暗骂护卫不晓得轻重,但邓名和最后四名骑士加入战团后,明军的战线一下子就又稳住了。而且很快明军就主动后退了一段:刚才为了将邓名保护在安全的地方,赵天霸他们不得不尽力把敌兵隔远一些,但现在邓名已经到了一线就沒有必要继续维持這么大一個圈。 “殿下,殿下!” 后退的时候,赵天霸焦急地朝邓名叫了几声,援兵转眼就到,要是在這個最后关头邓名受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前功尽弃?但邓名对赵天霸的叫喊声毫无反应,抓住机会又上马后,還是和其他明军并肩对抗清兵。 又有一個明军士兵沒能躲开敌人的攻击,一支从侧面投過来的短剑掷中了他头盔和铠甲的结合部,从缝隙间深深地刺入咽喉。随着战斗的持续,清军的攻击也变得越来越凶狠,尽管知道韩世子就在边上,他们也大量地使用飞刀、投矛进行攻击,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明军這边也是一样,被掷中的明军士兵本能地作出一個去捂住伤口的动作,人已经向后倒去,从颈部喷出的血像喷泉一样地洒向半空,然后化作无数雨珠落下,把邓名左侧的头盔和脸颊都淋得湿漉漉的。在渝城城下的时候,也曾有血溅到邓名的脸上,不過那是敌人的血,而现在则是一個战友,而且這個人在牺牲前一直在为保护邓名的安全而拼尽全力作战。 甚至沒有時間伸手擦去脸上的血,邓名就是一剑劈下,斩在一個扑上来想抱他腰的敌兵耳边。又是一股血泉和凄厉的惨叫同时冲天而起,把邓名的衣甲染得更加鲜艳。和那次用箭射杀了一個人不同,這时邓名脸上再沒有丝毫的同情之色,他飞快地侧头看了一眼那刚刚倒下的卫士,他還能从左侧脸颊感觉到战士残留的体温。把视线重新投向前方,又有几個敌兵向自己马前扑過来,邓名挑了一個最近的又是一剑挥下…… “谭诣——败了!” “谭诣——败了!” 从远处好像传来了锣鼓声和這样的呼喊,虽然周围是一片厮杀呐喊,但這声音相当的响亮,并沒有被完全遮盖下去。 此时周开荒和李星汉已经领军杀到了南坡近前,不過這呼喊声并不是从他们那個方向发出的,虽然他们也在喊着类似的话,那些开始奔逃的清军也在发出类似的惊慌呼声,但是他们呼声大多杂乱无章,远远不如這和着锣鼓一起发出的声音那么整齐有力。 “一,二,一。” 喊号的人话音才落,二十個鼓手就同时用力擂鼓: 咚,咚,咚! 三响過后, “谭诣——败了!”二百多個人扯开喉咙齐声大叫。 接着又是二十面铜锣的合奏: 咣,咣,咣。 “一,二,一!” 熊兰喊号子的时候還做着手势,若是邓名在现场,說不定会感慨他颇有点前世音乐指挥的架势。就算是以熊兰之能,他也无法把万县的士兵拖出来打仗。整個万县城中也沒有几件武器——本来他们就沒有多少,邓名来了之后更是因为不放心降军而尽数搜走,至于士气就更不用提了。实际上在熊兰赶回城头后,就发现留在那裡的几個同谋的军官在他走后越想越怕,嘀嘀咕咕地商议了会儿后,他们心中的恐惧再也无法抑制,已经出城奔向北面的山地逃命去了,熊兰交代的立刻换旗子一事也由于无人监督而沒有完成,有些士兵同样担心明军回城后大肆报复,跟着那些军官一起逃离了万县。 把這些废物笨蛋大骂一通后,熊兰只好一边亲自监督换旗帜的工作,一边尽力鼓舞尚留在身边的那些同伙的士气。给万县重新换上红旗后,熊兰从各队網罗来的壮汉和大嗓门也基本到齐,他立刻亲自带队出城——虽然沒有去和谭诣余部厮杀的勇气,但是隔着裡许冲他们大喊的胆量還是有的。 为了引起更多清兵的注意同时也是为了喊声整齐,熊兰把能够找到的所有锣鼓统统拿出来伴奏。熊兰知道自己如果不努力做点什么,明军回来就是想饶自己一命都沒有借口——把谭弘抓起来显然不是功,因为那就是他放出来的。而河岸那边明军打的很好,熊兰就算想帮忙也沒有可做的,所以只有设法帮韩世子這边出点力。 一遍又一遍的喊声传到了更多清兵的耳中,心中狐疑的士兵们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這时邓名南面的清军已经开始混乱,有人回头看到明军靠近后发出的惊呼很快就引起了更多身边同伴的注意。而北坡的清军此时還看不到那边的形势,数百视野受阻的清军既看不到谭诣的将旗已经消失,也不知道明军靠近,但這喊声引起了他们的疑虑,不再疯狂地一個劲向山顶(這河蟹的)进攻。 很快就有人发现万县城上此时又张满了红旗,這变故引起了一片哗然,军官们或许還强自镇静,但士兵们交头接耳,感到似乎這是明军的什么计谋。随着恐慌心理在军中不断蔓延,对邓名他们的攻势彻底停止下来,清兵和明军隔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四下张望。 四下张望的清军开始认真地倾听周围的动静,马上就听到从南面传来的更多的喧哗声。侧面的清军士兵也陆续看见无数败兵从南面滚滚而来,一看他们惊慌的样子和人数就知道這绝不是装出来的或是局部受挫。 “中计了!”不少向北跑的清兵凄厉地喊叫着,军官也都充满了這样的绝望感,在他们看来,连一开始万县的易帜都是明军计谋的一部分。 “败了。”看到這番场面,邓名左右两侧的清军也发生了雪崩,他们再也沒有心情和明军相持,纷纷扔下武器开始北窜——之前有人扔下了盔甲,现在只要扔武器就够了。 “败了!”邓名和赵天霸眼前的敌人也丧失了所有的斗志,片刻前還争先恐后蜂拥而上的敌兵,在仓皇吐出這個绝望的字眼后,当着不远处敌兵的面转身离开,一個個奋力向后排挤去。后面的士兵见到這番情景,意识到全军崩溃即将或者說已经发生,那還有谁肯停在原地? 直到這时,邓名才腾出手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得以回首仔细地看一下刚才那個就在他身边倒下的卫士。邓名看到那個卫士直挺挺地仰躺在地上,嘴角间都是血沫,大睁着双眼望着天空,保护邓名的二十個卫士五人战死,一人重伤。 邓名跳下马,一言不发地把牺牲者的双目合上,然后又一言不发地走回马边。翻身上马后,邓名重重地踢了一脚马肚,坐骑立刻如离弦的箭般冲出,赵天霸和其他卫士微微一愣,随后也先后跟着冲出,紧随在邓名的背后,全速向那些正在溃逃的敌军追去…… 面前是满山遍野逃窜的清兵,周开荒一直带兵紧跟在他们身后,追杀逃敌的同时也在寻找邓名的踪迹,刚才邓名的王旗明明就在一座山丘的顶峰,但是在周开荒赶到前一晃就从山丘的另一坡后面消失了。 遍地都是清军的尸体,今天明军的损失虽然還不清楚,但是周开荒深信是微乎其微,谭诣身边的人根本沒能给明军造成伤亡就垮了;攻击岸边的船时大概折损了几個,估计是几個、十几個的样子;然后就是一路的追亡逐北,沒有指挥、丧失斗志同时也缺乏体力的清军士兵被明军赶鸭子一样地追。追着清军不住手地砍,周开荒就沒看到一個敢于回头反抗的。 不過邓名在哪裡?如果邓名有什么差错,那损失再小周开荒也不认为這是可以接受的交换,可他不但沒有见到邓名,连他身边的卫士都沒有见到几個。只找到了五具尸体和一個被马压断腿的卫士,那個卫士說当时他疼得头晕眼花,好像看到大伙儿都向北面去了,当时韩世子也在北坡。 周开荒又向北赶了一段路,明军的士兵此时也已经相当疲劳,很多人都脱队,就是周开荒也追不动了,他看到和自己分头进军的李星汉部也停了下来,后者的部下不少就席地而坐,有的人一停下来就倒在地上休息。 李星汉走来周开荒這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殿下呢?” “沒见到。”周开荒摇摇头,脸上全是忧色。 就在這时,突然有士兵发出了欢呼声,周开荒和李星汉同时转头望去,看到一行骑兵的影子正从远处的一條小道上绕出来。 来的正是邓名和李天霸,還有十四個卫士和掌旗兵,那面旗帜依旧被笔直地擎着。一见到周开荒和李星汉二人,赵天霸就笑道:“今天我可是杀得手软啊。” 不過周开荒和李星汉二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他们都望着邓名,现在后者身上的气息和往曰完全不同,见到二人后邓名并沒有說话而是点头示意。邓名的衣甲和坐骑已经被彻底染成血色,他的剑收在腰间鞘中看不到,但是能看到随着马匹颠簸,不断有血从鞘口渗溢出来,顺着剑鞘淌下,滴答在地上。 “回万县。”邓名轻声說道。 “遵命!”声音虽轻,但周开荒和李星汉都感到从這声轻语裡透出一股威严,他们二人同时尊敬地躬身领命。 ----- 今曰第二更,我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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