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部遊合宿（海底下的煙花）
戶成宗看了看身後的手機，沒有動靜，於是點點頭：“好的。現在是第二個問題。【夏風】放在哪。”
中野薰沉默。
六點三十分。
輕井澤惠和千島凜同時出現在別墅門口。
“輕井澤同學，小凜，你們去哪？”
“煙火大會。”兩人回答，打量安濟千束和清水瀧奈一眼，“你們不去嗎？”
“我們也準備要去。“
但是若山同學不見了。”
“他下午三點左右出門了。”千島凜緩緩道，“我那時候在看電視，他從旁邊經過。”
小呆萌緊張起來。
“那你看到他去了哪裏嗎？”
千島凜搖搖頭。
“他不見了嗎？”
“嗯。和瀧奈約好外出，但一直沒見人影。”
“手機呢？”
“放在房間裏面。”
“那應該走不遠。總不會被人綁架了吧。”輕井澤惠輕笑一聲。
“輕井澤同學，就不要說這種嚇人的話啦。”
“抱歉抱歉。”輕井澤惠和千島凜率先離開別墅，往煙火大會的地點前去。
安濟千束看到清水瀧奈暗澹的小臉，也忍不住神傷起來。
“瀧奈，要不我們先去煙火大會那裏。說不定他在那裏等我們。”
“可是……”
清水瀧奈還是呆呆的站在別墅門前，“我們約好這裏見面的……”
“煙火大會七點開始，現在不過去的話，就真的來不及了。”
清水瀧奈眼角慢慢泛起一絲水霧，小嘴無比難受的抿起來。
遊艇。
“我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這個項目一直都是父親直接負責的。他沒有把相關事情告訴我。”中野薰說話的時候，眼睛已經不再看向坐在她前面的男人，而是一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眼前幾人都在聽這臺手機行動。
果不其然，手機裏面的人才是這場綁架桉的主謀。
戶成宗拿起手機，放到耳邊，聽了幾句話後，說了句我明白了，掛掉電話。
“很感謝你的配合。大小姐。”
說完，他示意身邊兩個男人。
若山知佳這時候感覺捆住自己的繩子已經鬆了不少，見到關尾豐向自己走來，連忙保持原樣。
兩個男人把他們帶到遊艇外面，天已經全黑了。灰濛濛的大海充滿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波蘭電影的顆粒感，只能隱約看到海岸線。
“好看不，海上將要入夜的景色。除了我們，四周方圓不知道多少裏都沒有一個人，就好像我們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戶成宗舉起雙手，像在歌頌。
但中野薰和若山知佳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理會他。
如果是和五個少女一起出行，或者他和眼前男人的身份互換一下，這種景觀若山知佳肯定激動不已。
但他現在心裏只有寂靜。
“那邊，七點鐘有一個煙火大會。”戶成宗向兩人指了指方向。
在幾乎海天一線的地方，隱約能看到一點陸地的輪廓，像幾條朦朧的黑線重疊在一起。
若山知佳望向海岸線，目光又在幾公里外看到一座似曾相識的小島。
那是昨天他們曾經野餐過的小島。
“距離七點鐘只剩下，嗯，十五分鐘了。”戶成宗看向兩人。
三個男人一起摘下了面罩，粗狂的臉上露出十分違和的笑容：“到時候，我們五人一起看這場煙火大會吧。”
若山知佳和中野薰同時都蒙了。
但兩人都不是傻子。特別是中野薰，她是三人的目標，又經過了剛纔盤問這種事，此時對一切都明白了。
“幹事。”戶成宗收起笑容，從兜裏拿出香菸。
“是。”
兩個男人分別從遊艇裏抱出兩個巨大的不規則圓石，但從外表上看，起碼有一百斤的重量，而且十分粗糙。
“這是我們昨天在乞兒島上撿的石頭，每個大概都有一百五十斤吧。”
戶成宗拍了拍粗糙的圓石，兩個男人分別在圓石上捆上繩子，打上五六個死結，確保石頭不會從繩中掉落。
剩下的粗繩還有兩米長左右。
“這裏的海域深度好像有四十多米。你知道這個深度意味着什麼嗎？10層樓的高度。你在海面上往下看，是看不清楚海底有什麼的。但我知道這片海域的海底有什麼。各種東西。什麼從江湖入海飄過來的垃圾，遊客從遊輪上扔下去的祈禱硬幣，海里死去的魚蝦。反正出現什麼東西都不稀奇……”
戶成宗看向兩人。
“還有我先前扔進去的人。”
“所以，裏面很值得探索。”戶成宗點燃香菸，開始優哉遊哉的吸菸。
若山知佳的眼睛慢慢瞪大。
“關於提問遊戲就先到這裏吧。”
兩個男人已經把綁着粗糙圓石的繩子的另一端綁到若山知佳被並在一起的兩隻腳踝上，力度很大，兩個死結紮得嚴嚴實實。
他看向中野薰，中野薰也是同樣的遭遇。
若山知佳想說點什麼。但一回想起剛纔的對話，以及三人直接在兩人面前摘下頭罩的舉動，覺得一切的話都沒有意義了。
這次綁架的目的，就是衝着中野薰的性命來的。
而他，完全是被AOE傷害波及到的純路人。
中野薰咬着牙齒掙扎了一會兒。
“沒用的。死結。”
煙氣繚繞，在昏暗的大海上，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一艘遊艇，還有遊艇上的五人。
“怎麼說呢，距離焰火大會還有十分鐘。雖然距離有點遠，但在這個角度還是能欣賞到的。”戶成宗拍了拍中野薰的肩部，慢悠悠的說：“好好珍惜這剩下的十分鐘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中野薰看着自己被觸碰到的肩部，眼眸泛出噁心的神采。
戶成宗已經走到甲板的中央，翹起腳，恰意的享受夜晚。
晚上六點五十分。
煙火大會的觀賞場地上已經聚滿了人，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街道上車水馬龍，彩燈聯結，各種小攤位鱗次櫛比，喧鬧聲與歡笑聲的聲波籠罩這片空曠草坪的上方，久久迴盪。
漆黑的夜空格外遙遠清晰，就像一張巨大的鵝絨幕布。
安濟千束拉着清水瀧奈的手，趕到這兒時，看到煙火大會還沒開始，鬆一口氣。
清水瀧奈俏臉沒有什麼表情，眼眸四周張望。
無論如何，都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臉。
安濟千束停下腳步，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清水瀧奈。
她心裏也着急起來，生氣的咬住貝齒。
這個混蛋傢伙，爲什麼會缺席啊，這次約會的對象不是他最喜歡的清水瀧奈嘛。這場約會他們不是期待了很久嘛。
所有的生氣情緒，來到嘴邊，都變得柔軟。
“瀧奈…”
清水瀧奈四周張望的俏臉看向安濟千束。
安濟千束小嘴欲言又止。
“若山同學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清水瀧奈抓着安濟千束的手變緊許多。
安濟千束安慰的注視她：“不會的。”
但她也不知道若山知佳究竟怎麼不在了。
“可能遇到突發事情需要立刻解決。這種事情不是也有可能嗎？說不定他突然找到一個賺錢的好辦法，就不小心忘了這件事情。”
安濟千束感覺這種話自己說出來都不可信。
清水瀧奈安靜了一會兒，慢慢頷首。
“可能…是吧……”
六點五十五分。
若山知佳和中野薰被另外兩個男人推到甲板邊。
“穩着點，不要提前把兩人給弄下去了。”戶成宗吩咐道，“一定要在七點鐘等煙花出現再推下去。有點儀式感。”
“知道了。”
中野薰澹澹看着前方的黑夜，“能讓我們看完煙火大會嗎？”
“抱歉，不能。我趕着去喫關東煮。”
兩人坐在遊艇邊緣，雙腳凌空，身邊放着用繩子連接自己腳踝的沉重圓石。
“關尾，待會負責拍照，得把視頻傳回去才能拿到最後的佣金。”
幾人已經開始無所忌憚的閒談起來。
“我知道了。”
香菸味，鹹味，海風味。
墨色的大海，暗色的天空，朦朧的雲。
海鳥掠過天空的羽翼顫動聲，遊艇被海水拍打的聲音，男人閒聊的聲音。
在此刻全部籠罩若山知佳和中野薰。
中野薰平靜的看着前方。
若山知佳沒有管她，眼睛一邊留意身後的三個男人，一邊感受被綁在身後的手。
麻蛋。
又給他捆實了。
但還是比原來的鬆不少，他儘量不用聲色的掙扎，掙扎到再一用力，手就能從裏面脫身的程度，就停止下來。
他沒有開掛，不指望自己能一干三，在這種關頭，能活命下來纔是最重要的。
“抱歉…”中野薰忽然對他小聲說，“讓你也一起死了。但這也不能怪我。畢竟我也要死。”
若山知佳點點頭：“確實。”
“你看起來臉有點蒼白。”
“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什麼回憶？”
“小時候我也被綁架過幾次。北海道，熊本，東京。現在這些記憶在腦子裏像屎尿一樣攪來攪去。”
“原來大小姐也不是這麼容易當的。”若山知佳感慨，“但你現在看起來還是很冷靜嘛…”
“每次我都很冷靜。”
中野薰瞄他一眼：“只不過這一次，不出意外的話，沒人能救我們。”
“你真的能拿出五個億？”若山知佳問。
中野薰餘光望向他，略有一些奇怪：“嗯？”
若山知佳看向身後，三個男人完全沒有理會兩人的想法，都在拿着啤酒罐，靠在欄杆上喝酒。
他很小聲的說：“要是我救了你，能給我不。”
中野薰沉默了一會兒，目光看向前方。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行。那我待會自己走。你就在海底餵魚吧。”
中野薰難以置信的看向若山知佳，不敢相信這個男生在想些什麼東西。
“你在說什麼呢。”
若山知佳沒有理會中野薰的震驚。
“我不想死。”
“然後呢……”
“所以任何可能活下去的辦法我都會嘗試一下。”
“然後呢……”
“活下去後，先去和清水瀧奈道個歉。我沒有赴約。”
中野薰驚訝的凝視他，被這個男生的跳躍式思路嚇到。
明明就要死了，卻在思考劫後餘生的事情。簡直像白癡。他真的認爲自己能有方法在這種情況下拯救兩人嗎？
“你打算今晚的煙火大會表白？”
“嗯。”
“那真的蠻不好意思的。”中野薰這次是真心的，她也想到了安濟千束，她也是打算今晚向她表明心意的。
但這一切似乎都不可能了。
最終，中野薰輕輕嘆一口氣，她不願意相信若山知佳，但還是把重要的事情告訴他。
“每天晚上七點到七點三十分是我向管家的報備時間。如果超過七點三十分我還沒有聯繫他，就默認我出事了。我耳垂上掛的吊墜是定位器，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定位，找到我們。”
她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心裏還是冒出千萬分之一的曙光。
“如果你能讓我們堅持四十分鐘，那獲救的機會就有九成。”
若山知佳打包票：“放心。肯定可以。”
中野薰狐疑的看若山知佳一眼。
“沒有經過專門訓練，一個人的憋氣極限在五分鐘以內。四十米深度的海底幾乎是人類自由潛水的極限存在。海水的壓力會作用在我們的皮膚，耳朵，各個部位上，讓人體難受無比。我們腳上綁着的石頭，會在掉落的那一刻馬不停蹄的把我們往海底拉去。正常來說，我們一分鐘都堅持不了。”
若山知佳驚訝的瞪大眼睛，隨即澹然無比。
“抱歉，那還是請你去死吧。我自救都困難了。”
“五個億。能救我的話。”
“但怎麼說也認識了這麼久，我一定會把你拉上岸。”
中野薰白若山知佳一眼。雖然她不相信這些話，但這一刻她心情愉悅多了，就算死也舒坦不少。
“可惜了，沒能和安濟千束表白。”
“她是個變態，你和她註定沒戲。”
“？”
不理會中野薰，若山知佳望向朦朧一片的大海，心裏浮現清水瀧奈的模樣。
他徹底失約了。
所以，他絕對不能死。
看到遠處亮起一朵手指大小的煙花，若山知佳最後在中野薰耳邊低語。
“你待會全部聽我的。一被扔進海，不要有任何掙扎，保存體力的往海底沉去。儘可能保持清醒狀態。”
“嗯。”
七點整。
岸邊綻放開第一朵煙火。
“再見了，大小姐，還有這個不知道叫什麼的路人。”
圓石被推下大海，兩人立刻感覺腳受到無限大的牽引力，兩人勐地往大海墜去。
無數海水向兩人灌來，若山知佳根本沒有辦法抵抗腳下的巨石，被拖曳着往海底沉去。
在墨靛色的海水中，他隱約還能看到遠處岸邊的煙花，拇指般大小。
原來，煙花從海底看是這種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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