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部遊合宿（各有遺憾的煙火大會）
觀賞煙花的遊客草坪上已經坐滿了人。
在草坪最高的地方，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拿着小吃出現，四周都是已經準備好觀賞煙花的遊客。
“就這裏了。”
輕井澤惠總算找到一個可以讓兩人坐下的小空地。
鋪上一張提前準備的報紙，兩人坐上去，望向前方的天空。夜幕已經降臨，整片天空宛如一塊電影開始前的純黑色熒幕，純淨而沒有一點雜質。
“待會煙花從那個地方出來。”輕井澤惠一邊喫東西，一邊對身邊的千島凜道。
千島凜表情平澹的點點頭。
距離草坪不遠的攤位街上，安濟千束和清水瀧奈正牽着手往前走。
“得快點。不然沒有位置了。”
清水瀧奈眼眸還在環顧四周。熱鬧非凡的街道上，各種聲波在耳邊盤旋，各種氣味在鼻尖前來了又去。
好熱鬧的場景，但爲什麼自己開心不起來。
清水瀧奈眼神略有茫然。
七點整。
平靜的夜空中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空中。
一朵無比巨大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動作和身體的人一致，都仰頭望向夜空。
隨着這朵橘黃色的煙花盛開，煙火大會就此拉開帷幕。夜空中不斷傳來時而清脆時而沉悶的聲音，每一次都讓人耳朵一顫，但看到一重接一重的不同種類煙花在夜空中像花海一樣盛開時，這些煙花衝向夜空的破空聲又變得無比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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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
安濟千束的眼眸反射夜空五彩繽紛的顏色，情不自禁的滴咕一句。
清水瀧奈也跟着細細呢喃一聲。
“已經開始了……”
海風吹過大海，暗色的海面泛起粼粼微波。
白天還覺得清涼的海水，如今像剛融化的寒冰一樣讓人覺得徹冷。
這些冰冷到心臟都爲之一顫的海水讓一時因爲腳下巨石而飛快往海底沉去幾乎直接暈厥的若山知佳清醒過來。
若山知佳睜開眼睛，連忙屏住呼吸，不再讓自己肺部爲數不多的空氣逃走。
海水像一層緊膜，奪取他身體絕大部分部分的感知，他用力咬了咬舌頭，可能破了，但這種刺激程度才能讓他的中樞神經重新繃緊。
任由巨石把自己往海底拉去，他對此沒有做任何的抗拒。
等適應了下墜時，若山知佳再也沒有看到一進入海水時海面上那拇指大小的煙花，四周只剩下一片朦朧的黑暗。
他扭開了手上的繩子，雙手自由後，從褲袋裏掏出那把小刀，弓腰，往連接自己腳和巨石之間的繩子一劃。
直接斷了。
本來心裏已經做好要持續割繩準備的若山知佳震驚起來，那個店家沒有騙他，說連繩子能輕易割開，果真能輕易割開。
他心神一晃，快速回到現實中，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這種事情。他把自己腳踝上的繩子也割斷後，掙扎了一會，掙脫巨石的束縛，整個人變回自由狀態。
這時候，巨石已經沉底，他也到了海底三四十米的地方。具體深度他並不知道，整片海十分黑暗，他彷彿身處深淵當中。海水的壓力作用在他身體每一個部位上。
耳朵已經聽不到任何東西，海水似乎從耳朵往大腦裏面灌，他的大腦昏昏沉沉。水壓讓他連睜眼都感覺到痛苦，彷彿整個眼睛在被撕裂。肺部也在持續抗議，他此時感受到死亡正在向自己招手。
本能告訴他，現在他應該往海面游去，趕緊獲得新鮮空氣。
但是……
若山知佳難受無比，半睜半合的眼睛在海底搜索一番，連忙往中野薰方向游去。
中野薰黑色的頭髮在大海里面像蛛網一樣遊動，她表情痛苦，不斷有氣泡從她的小嘴冒出。
巨石已經沉地，她也慢慢隨着石頭落到海底上。
若山知佳連忙扶起她，拿起小刀把她腳踝和巨石之間的繩子割斷。
沒有任何時間多想，繩子一斷，他帶着她拼命往海面游去。
“走吧。”
漆黑的海水裏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遠處的煙花不斷綻放，三人等了一會兒，大概一分鐘左右，便駕駛遊艇離開。
遊艇離去，海面剛恢復平靜，再次泛起波紋，兩個人頭從海水裏探了出來。
“呼呼呼！”
若山知佳大口大口的呼喘空氣，整個人都在發麻發顫，在他旁邊的海面上有不少血色。他看了看，分別從自己的耳朵還有嘴巴里流出來。
沒時間管這種東西，他拍了拍懷裏面還暈着的女生，拿手掐她的人中。
中野薰總算醒了。她最後的一段記憶停留在海里二十米深處、巨石像惡魔一樣把她往海底拖曳的記憶裏。
“呼呼呼！”
她也開始大口的呼吸。
“泥西安唧唧悠着，我班泥把身子解開。”（你先自己遊着，我幫你把繩子解開。）
若山知佳說話有些痛苦，不知道是海水還是口水，一碰到舌頭就發痛。
他潛入海中，拿小刀把捆着中野薰兩隻腳踝的繩子解開，讓她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正常游泳。
再次浮出海面，涼意十足的海水不斷拍打兩人的四周。
中野薰難以置信的看向若山知佳，她沒有受到多大的傷，雖然也喝了幾口海水，但情況比若山知佳好得多。
“你怎麼做到的？”
她驚訝萬分的看向若山知佳。
“不要說話，儘可能保持體力。等待救援。”若山知佳口舌不清道。他手腳在海水中以最小幅度的擺動，以維持自己的平衡。
中野薰點點頭。
聲聲脆響。
燦爛而奔放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宛如上千花瓣，好似成萬星雨，安濟千束感覺自己此刻無比幸運，能在夏日的夜晚和自己喜歡的女孩欣賞這樣一場煙火大會。
她餘光看了看清水瀧奈。清水瀧奈在安靜的看煙火，除了星光浸在她的明亮眼眸裏，安濟千束看不出她多大的情緒變化。
她雙手放在她的肩部，把她的身子扭了過來。
兩個少女本來就差不多的身高，此刻目光對視。
“瀧奈，我很開心。”安濟千束認真的說。
清水瀧奈眼睛看了看自己肩部上安濟千束的兩隻小手，然後看向她的小臉。
“怎麼了嘛？”
安濟千束神情神聖。
“我覺得這一切都太棒了。我以後都不會忘記這幾天，更不會忘記和你一起看煙花的今天。”
“千束……”清水瀧奈眼眸微微漣漪。
她內疚的望着安濟千束的眼睛。
自己今天一直在想若山同學的事情，好像忽略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千束……
“瀧奈，我今天真的很開心。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你也開心起來。”
安濟千束的手握住清水瀧奈的手，煙花正好在她背後的天空綻放。
“雖然這次煙火大會本來應該是你和財迷君一起看的。——但這也是我第一次和你看煙火。”
清水瀧奈忽然鼻尖一酸。
是，是呀……雖然若山知佳不在這裏，但安濟千束一直陪着她。
雖有遺憾，但如果自己再這樣下去，那就變成真正的大遺憾了。
“嗯…嗯！”
清水瀧奈最終開朗起來，小嘴微微揚起。
“我想喫東西了，有點餓。”
“誒~？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想着喫東西。”
見清水瀧奈笑起來，安濟千束俏臉也笑起來，拉着清水瀧奈往別處跑去。
“那走吧。一邊喫一邊看。”
大海。
兩人漂浮在海面，很遠的地方是煙火，其餘都是一片黑無邊無際的海。
若山知佳還沒看過煙火大會，如今第一次看，竟然是在大海上，自己還除了脖子以下全部身體都在海里面。
他不知道自己距離這場煙火大會的會場有多遠的距離，他只能在鵝絨般的黑幕上看到指甲蓋大小的閃爍的彩光，在黑暗中，像一隻盈盈發光的螢火蟲。
“過去多久了……”中野薰有些體力不支的問道。
黑髮溼漉漉的搭在她的臉頰兩側，她用手拿它們撥到耳朵後，蒼白的精緻小臉上，薄薄嘴脣的血色已經消失。
“可能二十分鐘吧。”
若山知佳一直在心裏默數。
他此刻也感覺到了疲勞，全身像被水泥澆灌一樣沉重。
游去岸邊或者大聲求救無疑是白費心思的事情。
如果沒有中野薰說過的等待四十分鐘會有人來救他們的話，那若山知佳肯定會孤注一擲在割斷繩子後選擇游去海邊。
但如今，真正體驗到溺水、大海與陸地的距離後，若山知佳明白自己幻想得太過美好了。
自己有可能遊不到三分之一的距離就死在半路上。
當下，在這裏等待救援是唯一的辦法。
中野薰口中的等待四十分鐘兩人就有九成機會得救一直支撐若山知佳。
不，不是九成。
是隻要堅持四十分鐘，一定能得救。
若山知佳給自己灌輸這個觀念。
“真的能得救嗎？”若山知佳問。
中野薰緩緩點頭，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耳，耳垂有一個小耳墜。
“定位器還在，有的。”
若山知佳平時都沒有機會見到中野薰的耳朵，細看之下，橘子姬戴着小巧耳墜的耳朵很好看。
中野薰支撐自己平衡的動作慢慢鬆懈下來。若山知佳發現橘子姬似乎快沒有力氣了。
“你沒事吧。”
“好沉……”
若山知佳聽出橘子姬的話有些力不從心。
“過去多久了……”她又問了一句。
“二十二分鐘左右。”
這次距離中野薰上一次提問纔過去不到三分鐘，短時間的連續提問讓若山知佳多留意中野薰的狀態。
“你還能堅持嗎？”
中野薰似是而非的輕輕頷首。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她在海里面游泳半小時也不成問題。但剛經歷了一次沉海，她的身體情況大不如正常。
整個身體還在因爲這次沉海而迷湖。
而入夜後的遠海海水不同於泳池裏面的水，不斷有波動的海浪向兩人撲來，加上寒冷的溫度，兩人的體力被消耗得劇烈。
“可，可以吧……”
中野薰正在感受自己的身體情況，柳眉微微皺起來。
不會要在這時候出現這種問題吧。
她感覺自己的小腿有些不正常起來。
“我的小腿……好像有要抽筋的預兆。”她咬了咬牙齒，難受道。
“要不，你靠過來。”若山知佳望向中野薰，“我還有點力氣，可以分一點給你。你儘量不要動你的小腿。”
在大海里面抽筋，幾乎就是溺水死亡的代名詞。
中野薰眼眸掃視若山知佳一眼。
“現在已經不是討論恐男症的時候了。”
若山知佳和中野薰一直保持半米的距離，此刻游到她身邊，一隻手環住她的細腰，另一隻手浮在海面上。
“你另外一隻手跟着我的節奏保持平衡。”
中野薰頓時感覺自己的腰部有了一個堅實的依靠，一開始還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持平衡，但慢慢的，還是把自身一半重量傾斜過去。
“嗯……”
她儘量不去動自己的右小腿。若山知佳的手牢牢的抱着她的腰，她感覺自己安全了很多。
“會覺得噁心嗎？”若山知佳問。
中野薰小聲道：“有一點。但能夠接受。”
“那就讓你勉強一會吧。”若山知佳沒有辦法，放在中野薰腰上的手再用力，整個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服們在她平緩的小腹上，穩穩的把她固定在自己身邊。
中野薰眼睛偷看若山知佳一眼。
幾乎是直接的身體接觸了。
但她身體沒有任何的抗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綁架時作桉男人碰她一下肩部，她全身都噁心得要死的。
中野薰眨眨眼，疲倦襲來，沒有精神再思考這種事情。
漸漸的，她繃緊的心有了一些釋緩，緊張得想要抽筋的小腿情況也慢慢好轉。
她另一隻手繞過若山知佳的腰，讓兩人貼得更緊。
兩人在海水中依偎在一起，用彼此渺小的體溫抵抗整片大海的夜冷。
七點三十分鐘。
煙火大會結束。
天邊拇指大的光亮也沒有了。只剩下漫天的小星辰像銀河一樣，照耀海里的兩人。
七點三十五分鐘。
黑暗的大海上只有海風和海浪。
“還沒有人來嗎？”
“快了……”
七點四十分鐘。
若山知佳心裏已經不再數數，他神智有些不清醒了。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自己身體有些不行了，大腦有種要宕機的暈眩感。
真的好冷，好累，想要睡覺。
中野薰開始借力給他。
“堅持一下。喂，再堅持一下。”她認真的看向若山知佳。
若山知佳嘴脣蒼白，已經不回答她的話，只是默默點頭。
七點四十五分鐘。
中野薰看到若山知佳的眼皮漸漸要垂下，緊張起來。
“喂，再堅持一下。會有人來的。”
一向平靜的她無措的望向四周。對時間已經失去觀念的她也開始有些絕望。
橘子姬看向若山知佳：“別死呀你…”
七點四十六分鐘。
海面上傳來遊輪的聲音。逐漸有亮光靠近兩人。
三艘開着探照燈的小型遊輪往兩人方向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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